刚来月信那天她就招惹了他, 看他那时的表情就知道他过后不会轻易放过她,更不用说中间又发生了这事,实在把他惹生气了。
“新仇旧恨”叠在一起,她今晚岂能安生?
来道歉前她主动打扮过,本身就有点这方面的暗示, 也料到了现在, 可想起他那粗壮的体格和惊人的体力,事到临头姜从珚才发现自己还是有些怕的,脖颈缩了下,眼神瑟瑟。
此时天色愈黑,她那一截嫩笋般的脖颈却白得愈惹人眼,晕着胭脂的面颊粉粉嫩嫩、色泽明艳, 睫羽轻颤, 犹如一朵摇曳在风中的凝露蔷薇,他简直恨不能狠狠蹂躏, 直到将她捏碎。
拓跋骁甚至浑身肌肉都兴奋得颤了起来,发出无声的咆哮。
姜从珚瞧见男人这般,甚至后悔起来, 她没说那些话现在说不定还安生些。
等了两息,她不回答,男人便没了耐心默认可以,张开嘴亲了下来。
他的吻跟他性格一样粗狂,从来都不温柔,一大口咬下来,不像接吻,反倒像撕咬,让姜从珚都感觉自己变成了块肉。
他又吮又咬,不过片刻她唇就又肿又痛,她本打算好好顺他一回的,却也忍不下去了,伸出指甲掐他下颌,在他皮肤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印痕,还边朝外推。
“你轻点,疼!”
语调也被他吞得含含糊糊。
拓跋骁终于停了下,不满她这时还推拒自己,低头一看她的唇确实又红又肿,转瞬记起自己刚才做的好事,是亲得重了点,遂低低一笑,搂着她哄,“那我轻点儿。”
他俯过来就要亲,却再次被一只手捂住嘴巴,软得跟水一样。
“你洗洗。”她说。
拓跋骁:“……”
都这时候了,还要他去洗澡?!
他抬起胳膊闻了闻,确实带着浅浅的汗味,但也算不上很难闻吧。
他今天没出去跑马也没去练武,但夏日天气暖和,他是个火炉一样的体质,依旧出了点汗。
没靠近时味道不明显,现在贴在一起,姜从珚就闻到了。
“就一点点汗。”他早已急不可耐,实在舍不得放开她。
别的事姜从珚还能妥协一下,唯独这件不行,不仅仅是洁癖,还有健康,可男人又一副一秒都等不下去的样子,她怕他真的不管不顾,只好细声哄道:“你去洗洗,我今晚就顺着你……”
最后几个字低得几乎叫人听不见,她说得也十分羞赧,耳根红了一大片,脸颊烫得不行,低下了头不敢再看他。
拓跋骁心神荡了下,眼睛一亮,浑身绷得更紧了,“这可是你说的!”
说着重重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将人放开跳下了床,大步朝后面的浴室走去。
他以前一个人住,王帐布置得也简单,前面一大间议事的厅堂,后面就是起居坐卧的地方,床另一头的角落简单用帷帐隔了片空间做洗澡的地方,没有浴桶很是简陋,比不上她那边齐全又精致。
地上摆着几桶凉水,却没热水,他也不要热水,直接脱了衣裳往身上浇,抓了把皂粉飞快搓了几把,“哗啦”响了几下,几瓢水下去就冲干净了。
看他去洗澡,姜从珚赶紧理了理领口的衣裳,虽然她也知道这是徒劳,可不做点什么总心慌,像是回到新婚那夜,带着未知的忐忑。
她甚至冒出了逃跑的念头,被她马上掐掉,她躲得了一时,等男人追过来又能躲到哪儿去呢,只会刺激得男人更加恼怒从而把她折腾得更狠。
姜从珚揣着惴惴的心,一直等男人飞快洗完澡,大步扑过来。
她缩到床角没去看他,男人钳住她脚踝,胳膊轻轻一收就将她拽了过来。
一团阴影笼下,姜从珚赶紧道:“我、我还没洗。”
拓跋骁双臂从她腋下插过,将人搂到怀里,脸埋近她脖颈里,深深地闻了一口从她肌肤和头发里散发出来的独属于她的自然馨香,“你身上又不脏,连汗都没出,香得很。”
他是个火炉的话,她就是块寒玉,体温总低他许多,也不爱出汗,随时都干净清爽。
“那我脸上还有脂粉。”她赶快补充。
拓跋骁一笑,“反正等会儿还得洗,到时我给你洗。”
“……”
姜从珚实在说服不了他,只能任由他了。
然而男人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竟突然离开了她,转而下了床。
姜从珚疑惑地睁开眼,看过去,只见昏暗光线里一道朦胧的强健身躯,背对着她正在捣鼓什么,片刻后,一团橘色的火光亮起。
“你点灯干什么?”
“看你!”
“……”
热意猛地窜上了脸颊,她浑身发烫,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你把灯灭了。”她娇声斥道。
男人不仅不灭,反而把灯台挪到最近的桌子上,转过身,“看看怎么了?”
姜从珚气得拿枕头砸他,被男人随手接住。
两人之前同房那么多回,自然该看的也看了,但那是自然而然发生的,现在他特意搞这么一出,就显得那么……那么……
终于拖延不住了,男人最后一点耐心也消耗殆尽,彻底压了下来。
但他这回竟没有急急去扯她胸口的衣裳?
姜从珚还以为男人转性了,心底正松了些,就感觉大腿上的贴身孰裤被狠狠往下一扯。
绯色的裙摆堆叠到了腰间,一层又一层的红纱,像天边铺满的云霞,女孩儿明眸善睐的脸半掩在这霞色中,雪光莹莹,犹带春情,圣洁又糜艳……
她也不知道男人哪根筋突然开窍了,学了这些花样,明明身上还穿着衣裳,她却感觉比不穿衣裳还羞耻。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一两个时辰?她实在受不住了,已经涩得有些疼,只好低低哀求他。
男人抽了下身,离开她。
姜从珚还以为他肯放过自己了,正闭上眼睛喘气平复呼吸,却突然感觉他又靠了过来。
等看清他手里的瓶子后,她瞳仁猛颤了下,哆嗦着问,“这是什么?”
男人笑着答她:“药膏。”
“你、你哪儿来的?”她颤声问。
想到某种可能,她羞愤欲死,撑起酸软的腰肢就要去夺。
男人任由她扑过来,而后长臂一收捞住了她的腰。
“我问了,你手下那个医士会制,这是好东西,你不也需要吗?”
问的谁?他自己去说的?
头一次新婚,若澜担心她去要了以防万一就算了,结果一罐不够他还主动去要,丢脸都丢到别人面前去了。
什么叫她需要,她不需要,要不是这狗男人太过分……
“你什么时候去要的?”她咬牙问。
“就你来月信第二天。”
“……”这么早就打算好了。
男人又道:“你先前不答应了都顺着我?”
“……”那我也没想到你能这么狗!
拓跋骁是真觉得这东西不错,不仅让自己更顺畅快活,还能帮她不受伤,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不愿意。
姜从珚还想夺,可男人一只手就抓住了她两只胳膊,她本也酸得不行没有力气,再怎么也挣扎不过。
姜从珚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一觉睡得天昏地暗。
醒来时人还困得不行,眼皮似有千斤沉,睁了好几次才睁开,等眼前的水雾散去看清现在的环境,她脑子懵了下。
这居然是她自己的寝帐?
那她怎么回来的?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心中一惊,刚一动,她倒吸一口凉气,浑身就像散了架般酸疼,几乎都要比得上被乌达鞮侯掳走那次了。
狗男人!她在心里将他骂了八百遍,仗着她一时失理就可劲儿欺负她。
安静地躺了一会儿,她听到室内响起轻微的动静,试探着喊了句,“阿榧?”
阿榧快步过来撩起床帘一角,“女郎?您醒啦?要不要喝水?”
姜从珚轻轻摇头,“我怎么回来的?”
“快天亮时,漠北王抱着您回来的,他说王帐那边白日议事,怕吵您睡觉。”
“路上没人吧?”她谨慎地问,脸色一红。
阿榧也红了脸,“没有,就我们两个。”
姜从珚心里的气顺了点,还好没被别人瞧见,否则她真的没脸见人了。
“打帐吧,我要起了。”
阿榧钩好床帐,姜从珚见窗户外透进来的天光还挺亮,“我睡到中午了?”
阿榧:“……刚过未时。”
姜从珚:“……”
“女郎, 您渴不渴,饿不饿,要不我叫人摆上饭?”
阿榧见女郎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一副心如死灰万事不想管的模样, 忍不住出声劝了句。
女郎昨日白天t就没吃什么东西, 晚饭也没来得及用就去了王帐, 一直到现在, 都过去整整一天了, 早该吃点东西, 尤其女郎身体本就不算强健,张老神医说更该好好养生,那好好吃饭自是重中之重,多吃身体才能好起来。
她心里又忍不住埋怨漠北王,明知女郎柔弱还把女郎折腾得这么累, 以为谁都跟他般壮得像头牛吗。
这么腹诽他有点不敬, 但阿榧想反正他又不知道。
姜从珚捂了下额,五官皱巴在一起,可怜又可爱。
腰腿实在酸疼得难受,可想到还有事,再说,成天躺床上也不像话, 只得让阿榧扶自己起来。
又缓了一会儿她才让探出脚踩在地上, 大腿处果然酸得打颤,只能强耐着。
她没看自己身上情况如何, 想也知道肯定被他弄得不成样子。
阿榧捧来一件浅草绿的丝绸软衫,没多少刺绣,也没缀珍珠璎珞, 只以柔软舒适为主,颜色又清新。
姜从珚看了眼,便知她的贴心。
阿椿阿榧两个丫鬟都是若澜亲自带出来的,又跟了她好几年,对她平日的习惯喜好再了解不过,不需多吩咐便能照她的心意安排好一切。
阿椿性格泼辣些,镇得住场,阿榧相对软一点,但做事仔细,也很堪用。
姜从珚撑着酸软的四肢洗漱收拾好,缓步来到饭厅,阿榧招了招手,便有两个小丫鬟将饭摆上来。
一碗放了石蜜的小米粥,一碗小馄饨,还有一小碟拇指汤包和小菜。
可能是累过头了,肚子明明很饿,她却没多少胃口,吃了几个馄饨和两个包子就搁下筷子。
“女郎再吃点吧。”阿榧忧心忡忡地劝。
姜从珚只好又喝了两口米粥,然后就吃不下了。
“时辰不早,离晚饭也没多久了,我垫了肚子,等会儿晚上再吃便是。”
唉,说是晚上再吃,可也未必吃多少。阿榧心里暗暗叹气。
姜从珚又让她把兕子唤过来。
兕子从小习武,并非按侍女的要求培养的,做的更像是小厮一类跑腿的活儿,兼之一点贴身护卫的工作。
这些日子姜从珚跟甘萝他们沟通作坊的事就派她去跑腿儿,她反倒十分喜欢,在楚王府那一年多可把她憋得不行。
兕子很快就回来了,她下了马,停在帐前,拍干净了身上的灰尘才“噔噔噔”跑进来,像闯进了头小鹿。
“女郎,您可醒了。”
姜从珚:“……”
阿榧见女郎脸色不自在,朝她使了个眼神,兕子这才意识到什么,忙打了下嘴,瞪圆了眼睛小心看着女郎。
姜从珚假装无事发生,问她:“莫多娄将军出发了吗?”
兕子点点头,“莫多娄将军昨日傍晚点兵,今日寅时就出发去土默川了,轻装简行,一日就能到。”
这样,姜从珚心里就有数了。
若澜跟她很有默契,她昨日就回了信,若澜现在应该收到她的信了,今晚就会行动。
要是别的事还能缓两天等万无一失,但关乎农事,多等一天麦苗就多受一分损失,哪怕只有不到十分之一,这么多麦子也是几千人的活命粮。
土默川垦出了三百万亩麦地,暂且算是开垦过吧,虽然目前的模样跟草地大差不差,之前已经死了一半,若澜去后也只救回七八成,相当于今年只有大约一百万亩的麦。
一百万亩,就按最低产量估计,应该也能产五十万石麦,只考虑最低活命标准,能支撑三十万人度过四个月的冬天。
最近几年的冬日十分寒冷,甚至南方都发生了雪灾,根据擅看天气的老农和星相官判断,今年之寒恐怕更甚去年。
姜从珚只知道梁朝末年天灾不断,不过除了几场格外严重写上史书的灾情,其余的也记不太清。
唉,早知有这么一天,她该把所有关于梁国的研究史都看一遍,再把人类工业革命的科技全部刻录在脑子里,可惜,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连她也不敢相信穿越重生这么玄乎的事。
所以,世界上真的有鬼神吗?
鬼倒是有了,她自己就是,那神呢?
姜从珚思绪发散了会儿,便又听兕子道:“女郎,我今天还遇到兰珠了,她说很感谢您之前送给她的糖,问我您什么时候方便,她想来亲自感谢您。”
“嗯……明天吧,你告诉她,什么时候来我都欢迎。”
“好,那我就这么跟她说了。”她语气轻快。
姜从珚扬了下眉,打趣道:“这有点奇了,这么开心,我倒不知你什么时候跟她关系这么好了?”
兕子点点头,眉飞色舞地说起来,“前几天我骑马出去,遇到个鲜卑人在背后嘀咕我说我坏话,兰珠听到,帮我骂了那人一顿,我们就这么成朋友了。”
“你鲜卑话不是还没学好,能听懂?”
兕子摆摆手,“虽然没完全听懂,但也不影响我们做朋友啊。”
“也是。”姜从珚失笑。
接着兕子又说了几件关于作坊的事,都不是什么大问题,甘萝自己也能处理过来,只是要叫她知晓心里有个大概。
不一会儿,阿椿也回来了,跟姜从珚汇报这几日的教学成果。
不过看她脸色有点黑,心情好像不太好。
姜从珚便逗她,“我们阿椿老师回来了。”
阿椿嗔了女郎一眼。
她可算明白在凉州时那些夫子脾气为什么这么大了,昨天教他们五个字,今天再问,能写出一个就不错了。
“女郎,要不,您还是从凉州请几个先生过来吧。”阿椿有些赌气似的说。
姜从珚笑道,“这才刚开始就气馁了?年纪轻轻的,正好磨炼一下耐性,以后说不定还有更叫你头疼的。”
阿椿听出了点苗头,“女郎是有什么打算?”
姜从珚摇头:“你只管先做好现在的事,时机到了你就知道了。”
阿椿猜女郎肯定要做大事,重新振作起来。
姜从珚曾在凉州帮助外祖父开办官学,不计出身招揽学子,可入学的都是男子;倒也试着建了间女子学堂,但能来的都是家境殷实的贵族女性,数量并不多,这是世情所迫。
但她仍想做出点改变。
她手下的人,尤其是跟她时间久的,识字的倒是不少,尤其是几个侍女,水平肯定比不上那些士人,但简单教点小学程度的识字算数知识完全够用。
她并不追求高深,反而是这种基础教育越多越好。
但目前最要紧的还是如何从数年后的乱世中保全凉州和自己,大头的人力物力依旧投入了作坊和军中,其余的,只能看有没有这个机会了。
难得都凑到了一起,几个丫鬟围着姜从珚叽叽喳喳地聊起来,气氛十分融洽,就在这时,一道高挺的身影渐渐靠近,出现在了帐门口。
拓跋骁来了。
帐内热闹的气氛仿佛一下按了暂停键,几个丫鬟瞬间噤了声,呆呆地看着拓跋骁越走越近。
她们原是围着女郎坐着,见漠北王走过来,连忙起身让开。
拓跋骁好像完全没看见她们几个,从一进帐,眼神就直勾勾地落在了姜从珚脸上,然后大马金刀地坐到了她对面的椅子上。
仅仅一道眼神,气氛就变了。
几个丫鬟尴尬地站在原地,连兕子这种心宽的都感受到了微妙的氛围,相互看了眼,也不知怎么形成的默契,同时朝姜从珚看过去,“女郎,我们就先告退了。”
姜从珚张了下唇,最终没能说出什么。
等几个丫鬟一走,帐内更安静了。
此时天色还不算晚,暖光透过窗户的格栅漏进来,幽幽地浮动在空气中。
男人靠得近,姜从珚几乎能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独属于健硕男子的体热,比这夏日的热浪还要灼人,将她团团包裹、密不透风。
她很不想理他,昨夜折腾得这么凶,可又是她理亏在先,便不好摆脸色,只好不说话。
姜从珚垂下眸,睫羽乌黑,面颊雪白。
拓跋骁畅快了一回,按理今天该平静了,可一见到她这副模样,又起了念头,喉咙滚了下。
“什么时候醒的?”
“一个时辰前。”她淡淡说,依旧没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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