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抚了抚袖子,淡定地道:“决夙在,没什么大问题。枫木林一战妖族是损失了不少人,短期内估计不会围攻丹穴山,况且,魔族也不是吃素的。”毕竟杀了这么多高阶妖兽,都杀出经验来了。
落阶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道:“要不要给你也弄一头小毛驴?”
被临渊拒绝了。
用临渊的话说就是,“我走路都比这头蠢驴子走得快。”
于是一路上的场景便是,一身白衣的美人坐在驴上,身旁跟着一个俊美的玄衣男子。
穿过树林,穿过高山,穿过湖泊,一路北上。
其实落阶觉得一路上带着临渊也是顶好的。
他上山能抓野鸡烤,下河能抓鲜鱼烤。
彼时,他们正在一条小溪旁烤鱼。
落阶蹲在玉石堆上看着小溪里吐泡泡的河蚌。
她指了指河蚌,问临渊,“这个能烤吗?”
“太腥了。”
落阶只得作罢。
临渊把鸡腿撕下来给她,问道:“还有多久能到北岳山?”
“明日。”
临渊又问:“纸皮兽好杀吗?”
“好杀。”她沉思了半晌,“就是不太好找。”
那时的临渊还不知道所谓的不太好找有多不好找。
直到他们来到北岳山的第四日。
北岳山上是没有尽头的竹林,高大的紫竹高耸入云遮天蔽日。
落阶这四日就只是在这里,砍竹子。
而第一日,临渊只是在一旁看她砍竹子。
第二日,见她还是打算继续砍一天竹子,临渊便说去逛逛看能不能撞到纸皮兽,落阶头也没抬地说了一句,“去吧。”
暮色四合时临渊才归。
空手而回。
而地上,砍好的竹子已经码得整整齐齐。
第三日。
落阶继续削她的竹子,临渊继续出去看能不能偶遇纸皮兽,又是一日无果。
第四日。
临渊问她,“纸皮兽会自己出现吗?”
她摇了摇头,“不会。”
临渊叹了口气,认命准备再去找的时候,落阶又继续道:“但是可以把它引出来。”
临渊歇了心思,又有些不满,“我要去找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呢?”他在这座山逛了整整两日,除了无尽的竹子还是无尽的竹子。连个活的东西都没看到,他早些说他就不用漫山遍野地乱逛。
落阶一脸的莫名其妙,“你说要出去找的啊,万一你遇到了,我不就省了很多功夫吗?”
临渊被她气笑了。
他在一旁看她把削好的竹子整整齐齐地收拾好。
“那你在这里砍竹子是?”
“我想做一把伞,可以遮风挡雨掩盖神息。既然都来了,伞柄的紫竹也一并集齐了罢。”
然后临渊又指了指一旁摞成一堆小山似的紫竹笋,“那这又是做什么的?”
说话间落阶已经在剥竹笋了,落阶问他,“你觉得纸皮兽为什么只在北岳山?”
“因为它生在此地长在此地?”
“对了一半。”剥好的竹笋随手丢了出去。
临渊沉思,想着光想着也是想着,手不自觉地跟着剥笋,不一会,小山丘一般高的笋堆已经全部剥好,零落地散在四周。
落阶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告诉他答案,“因为纸皮兽爱吃的紫竹笋只长在北岳山。”
临渊:……
好一个草率的答案。
“所以现在,我们等它自己出现来吃笋?”
“对。”
临渊:……
他现在觉得应该多出来走走,不要总是待在丹穴山抢山头。
如落阶所料,一刻钟后,纸皮兽便从竹林间走出。
全身覆盖着一层灰白的皮,拖着的长尾巴反倒长满了白色的细绒毛,头上四只角,摇头晃脑走着,无视他们两人低头吃着地上剥好的竹笋。
临渊终于明白为什么说这纸皮兽不好找了,因为它灵力低下,走远一点便感受不到灵力的存在,如果它自己不主动出来,在这无边无际的紫竹林里走上一年半载也不一定遇得上。
临渊讥讽一笑,“啧,这不设防的小东西能活到现在可真不容易。”
落阶其实也想不明白。大约是它的存在确实没什么作用罢,没人稀罕它。
见它吃得差不多了。落阶念诀,下一瞬吃着笋的纸皮兽便被捆得严严实实。
落阶走过去,“送我几张你的皮。”与此同时,临渊递上了匕首。
落阶:?
临渊:?
两人面面相觑。
纸皮兽不理他们。
落阶接过临渊的匕首,低头浅浅一笑,“那我就要你身上这一身了啊。”
纸皮兽大力哈了一口气,认命地带他们回巢穴。
临渊看着巢穴里蜕出的一层层纸皮陷入了沉思。
落阶是个狠人,一张也没给纸皮兽留,全部搜刮走。
他们离开时,纸皮兽还在生气地对着他们哈气。
落阶回头一笑,“你吃了我的笋,总得给点报酬不是?”
听到这句话更生气了,尾巴一只扫起地上的枯竹叶。
落阶把纸皮和紫竹都收拾好。
用新得的纸皮折了一头驴,法术一点,便变成一头呆滞的小毛驴。
落阶围着小毛驴瞧了半晌,总结,“跟普通纸变出来的也无甚不一样罢。”
临渊在身后凉凉地道:“那为何山长水远要来取纸皮兽的皮呢?”
“因为只有纸皮兽的皮,才能抵挡水火雷电,万年不腐。”
临渊:“接下来去哪呢?”
落阶:“去北海,取冰海寒楠木。”
“也能这般顺利么?”
落阶摇头,“不易,甚至可能殒命。”
她坐在毛驴上俯身笑看临渊,“你现在可以回去了,我一个人可以的。”
“走吧。”他牵过驴子的牵绳。
即便是九天太虚,他亦愿陪她同往。
海浪翻涌,他们坐在竹筏上,随波逐流。
这只竹筏,是落阶用北岳山的紫竹做的,谁看了不说一句深谋远虑呢?
她在北岳山紫竹林砍了四天的竹子,很有用处。
两人在竹筏上往北漂。
落阶告诉他,海的那一头,有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原,穿过冰原,是她的故土。那里有一片紫色的霜令花林,美得如同幻境,在风雪中永不凋零。
“如果有机会,我想去看看。”
落阶点头,“还可以在浮冰上钓雪水蟹和冰海鱼。那里真的好漂亮。”
临渊好奇,“你为何从霜令花林离开?”
落阶看着无边无际的海水一笑,“因为太孤独了,很久很久,都只有我一个人,入目除了霜令花就是冰海。我那时候在想,如果我去别的地方,能不能遇到跟我一样的同类呢?我想去找找。”
临渊不解,“照理来说,你离开时禺疆还没生出灵识。且你与禺彊是邻居,关系应该不至于要一块冰海寒楠木也要九死一生罢?”
禺彊便是如今的北海之主。
落阶沉思,按理来说是这样,但是他与禺彊的关系确实用交恶来说也不为过。
她离开北荒的时候,那时候禺彊还没有灵识,他们并不相识。
不过是有一次,她突发奇想,打算移栽霜令花树回洞溪渊种在门前。故而,她回了一趟北荒。
那时候的禺彊已经是北海之主,对她未经允许踏上他的领地之事颇有微词。
落阶觉得禺彊过于无理,两人便打了一架。
在落阶看来,她生于这片土地,即便是离开了,那也是她的故土。在禺彊看来并非如此,她离开,那就是他的地盘,何况他有灵识以来从未见过落阶,他觉得落阶生于北荒杜撰的也说不准。
他是北海之主这地位不能被撼动。
因为此事,两人谁都说服不了谁,落阶就把禺彊揍了一顿。
禺彊也是生气了,但是依旧很有风度,虽然打输了,也没让手下来打她。只是道了一句狠话,如若她再踏进北海一步,他便要对她不客气了。
落阶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挖了一棵霜令花树,头也不回地离开。
后来那棵霜令花树也没有活下来。她终究明白,有些事强求不来,也无需强求。
转眼间几十年过去了,而如今她不但要踏足北海,还要从禺彊手里抢冰海寒楠木,真让人头痛。
“所以你想到法子了吗?”临渊问道。
落阶抬头看了他一眼,明媚一笑,“硬抢算吗?”
临渊也笑了,“怎么能不算呢?”
两人一拍即合。
海面上浮冰荡漾,冰原已在入目之处。
落阶与临渊对视一眼,念了个避水诀,法术收了竹筏,两人坠入飘满浮冰的海水之中。
这便是冰海寒楠木?
幽深的北海水底,一棵黑色枯木散着幽幽冷光,蜿蜒而上仿佛直穿苍穹。
寒楠树足有十人环抱粗,歪歪扭扭,枝桠乱长。
落阶幻化出枯叶剑。
落阶的想法很简单,她穿过寒楠木的结界,砍下一枝树杈子,然后趁禺疆没反应过来速度跑路。
临渊的灵力在北海会被压制,打起来不划算。
只要按计划走这事也非常简单,但落阶的计划只进行到砍下树杈子,从寒楠木上飞身而落,便听到海水深处的声响。
一转身拉起临渊的手想走,北海的人已来到眼前。
禺疆见了她简直怒火中烧,“落阶你还敢来?”
提起长剑直指她,“你来也就算了,还敢偷我北海的镇海之宝?”
禺疆一身七彩流光的鲛绡制成的长袍。站在一旁的临渊觉得,这件鲛绡穿在落阶身上肯定很好看,穿在禺疆身上略微有些花俏了。
落阶拿着半人高的树杈子走回临渊身旁,把树杈子递给临渊,低声道:“等会我掩护你逃跑,你帮我把寒楠木带出去。”
目前最重要的是寒楠木和临渊。如果是她一个人,想走也不难,难的是把寒楠木带走。
“落阶。”临渊喊她。
“嗯?”
“也许你可以试着相信我可以与你并肩杀出去。”长剑已在手上。
禺疆气不打来一出,“你俩密谋完了吗?”
落阶和临渊不说话。
禺疆继续道:“落阶,放下寒楠木,我可以让你们离开。”他已经让步了,在这么多属下面前。
没想到落阶半点没领他的情,“禺疆,寒楠木我势在必得。”
“你、自、找、的!”
下一瞬,冰锥自上而来,落阶拂袖张开屏障,头顶屏障与冰锥相碰,皆化作齑粉。
禺疆率先飞身上前,落阶施下结界挡在禺疆身后,把一众帮手全隔绝在结界之外。
提起枯叶剑抵挡他的第一击。
落阶道:“禺疆,说实话,大家都是北荒而生,你同我在这里打没什么优势。”不存在地域压制。
“冰海寒楠木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有机会我会还的。”
禺疆反手碎了她的结界,众人走了半步,又被落阶施法的结果挡住。
禺疆其实挺恨落阶的,与她单打独斗又打不过,让一群人来又显得他没有风度。而她倒是越来越大胆了,偷到他面前来,他不要面子的吗?
禺疆提剑欺身而上,落阶迎战,临渊也加入了战局,二对一,禺疆节节败退。
但禺疆不服输。
北海仙族越来越多人围着上前,落阶一边与禺疆打,一边施结界布防阻挡其他人上前,禺疆手下破一个结界,她便再结一个,灵力迅速消耗。
她与临渊对视一眼,临渊懂她的意思,知道她想速战速决。
他一个闪身落在禺疆身后,长剑直刺禺疆后背,禺疆提剑反手抵挡,临渊手上的长剑断裂。
毕竟是打赢抢来了,与仙族法器无法匹敌。
禺疆乘胜而上,打算先解决临渊,临渊没有了兵器,拿出方才的寒楠木作武器,抵挡禺疆一击绝杀,落阶趁着这空当,凝冰诀一出,无数枝冰箭对准禺疆后背,禺疆反手粉碎,碎冰兜头落下。
落阶带着临渊闪身落在众人身后,禺疆的手下见他们想跑,便调转方向追赶他们。
落阶一边闪身离开,一边布下结界阻挡追击的北海仙族,结界碎一个结一个。
他们冲出海面,落阶念起凝冰诀,落步之处凝结成冰,他们在冰面上跑,禺疆带着人在水下追。
终究,在到达海岸之前,被禺疆围堵。
落阶把枯叶剑递给临渊,“你上去跟禺疆打,我给你结阵。”
她其实很明白,临渊的剑术在她之上。如今他的长剑已断,没有趁手的武器,与禺疆打确实吃亏。如果她执剑对打禺疆,还要消耗灵气结阵抵挡禺疆的手下,灵力消耗过快,再拖下去,她和临渊都得折在这里。
临渊没有半点质疑,拎起枯叶剑便飞身而上。
两人打得有来有往,临渊还占了上风。她在临渊身后结阵,阻挡其他人加入战局。
临渊也知道落阶抵挡不了多久,出剑越发的狠戾,只想速战速决。
禺疆火冒三丈,今日只想弄死他们两人,下手也毫不留情。
变故是来自两人都想对方死。
临渊刺向禺疆腰腹的那一剑,禺疆意外的没有抵挡,反而把剑送去临渊的心口。落阶借了三层屏障想为临渊赢得先机。
屏障一层层碎裂。
就是此刻,禺疆结起冰箭从落阶身后射来。
落阶为了保临渊,没有管身后的冰箭,再加了一层屏障在临渊身前。
临渊把枯叶剑送进禺疆的腰腹,因结界阻挡闪身躲过了往胸口而来的一剑,却眼睁睁看着所有冰箭没入落阶的背部。
身上白衣瞬间被赤金色的血染红。
“落阶!”
她跪在地上,手掌撑着冰面,唇角不停溢出鲜血滴落冰面上如同冬日风雪中的红梅。
临渊瞬移到她身旁,抱起她便往岸边跑。
禺疆捂住腰腹溢出的血,用长剑撑着半跪在地,眼睁睁看着他们逃离,再也没有力气追赶。
但是,北海仙族的人在穷追不舍,落阶在临渊怀中,拼了最后的灵力,设起冰墙,在北海仙族的人赶到冰墙时碎裂,冰碎炸了众人一身。
等冰雾消散,临渊抱着落阶早已不见身影。
临渊不敢在北荒停留,抱着重伤的落阶往北岳山而去。
临渊的伤口都是小伤,不足为道。
但是落阶被冰箭射穿,身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血窟窿。
临渊要停下来用妖丹给落阶疗伤,被落阶阻止了。
她脸上白得如同北海的深渊寒冰,嘴唇血色全无。身上的白衣全染成了血红色,入目惊心。
落阶张嘴说了一句什么,声音太小临渊没听清,俯身仔细倾听,落阶重复了一遍,“下次不穿白衣了,血迹太不好洗了。”
临渊要被她气笑了,都这个时候了还关心她的白衣能不能洗干净。“你这身衣服全是窟窿,洗干净也不能要了。”
落阶没有说话。
临渊哄她,“闭上眼睛歇一会。”
他抱着她一路南下,除了给她敷药,两日脚步未停。
落阶跟他说出了北海,禺疆就不会追了,临渊不放心,能逃远一些也是好的。
她现在没有性命之虞,但是被禺疆追上就不好说了,他不敢赌。
两日后,终究赶到北岳山。
一进紫竹林便看到出来觅食的纸皮兽,纸皮兽看到他俩甚是生气,朝他们龇牙。
临渊没有理它。
纸皮兽不依不挠。
临渊冲它道:“信不信把你身上这身也剥了。”
纸皮兽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不甘心转身离去。
临渊知道它为什么不甘心,因为落阶说,纸皮兽百年才蜕一次皮,它收集自己的纸皮可以做窝,落阶一次便抄家端走全部,一块没给它留。
临渊见它走了,便放下落阶,给她换药。
喂她吃了一颗内服的仙丹,把她面对面抱紧怀中,她的脸埋在他的肩窝。
把及腰的青丝用红绳捆起,脱下她的衣裳,白皙的背全是一个个血洞,虽然敷了两日的药,仍觉得触目惊心。
他把药膏用指腹轻轻抹在伤口上,他一触碰到伤口,她便疼得一颤。
临渊心疼却也无能为力,“下次你先护着自己,不用管我。”
她颤了颤眼睫,睫毛扫过他的皮肤,他身子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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