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蜿蜒的小路上,一个身量很高的男人带着数人站在山坡上。
临渊示意她去看,落阶打量了许久,确定没有见过这个人,低声问临渊,“你觉得我真的认识?”
临渊也未料到她记性如此的差,不知道怎么回答?
昼黎看见他们到来,便迎了上来,看了看被捆仙索牵着的落阶,又看了看面无表情拽着捆仙索的临渊,问阙涿,“这两位是?”
“魔族之主临渊,落阶。”
昼黎开口说话的时候落阶便想起来从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八年前临渊带着受伤的她从北海回枫木林,便是在这座山上,半夜落脚的时候,昼黎走出来说他们只是路过。
她那时候的心思都在烤兔子上,且灵力尽失,也没有回头看一眼说话的人。怪不得临渊说她应该见过。
昼黎笑了笑,“两位此番前来,是……”
阙涿没好气地说:“魔族说要跟妖族做一桩交易,落阶是路上遇到抓过来的。”
落阶:……
昼黎:……
狱法山上,竹林深深。
穿过竹林便是妖族所在,屋舍遍布山上,宛若寻常村庄。
昼黎的屋舍在最顶上,是个宽阔庭院。
昼黎扫了一眼他们,得安排他们落脚,“既然这位落阶是被抓来的就关在柴房罢。”
“不行。”临渊。
“不行。”阙涿。
“不行。”寻幽。
三人异口同声,昼黎茫然了。
阙涿想法很简单,落阶灵力高强,让她独自关押在柴房,怕她挣脱捆仙索逃离回去通风报信。但是寻幽不同意他便想不通了,他低头睨了寻幽一眼,“怎么不行?”
寻幽温柔地笑了笑,“关在柴房不合适。”
阙涿以为寻幽是跟他一样的想法,便没再说什么。但是寻幽有话跟落阶说,如果落阶被单独关押,她去找她便不那么容易了。
昼黎挠了挠头,“既然如此,便劳烦寻幽夫人看着她罢。我们三人前头商议些事,入夜便开饭。”
他先把寻幽和落阶安置下来。
临走的时候,临渊拿出一个冰丝悬吊着的紫玉铃铛,仔细一看,便是她头上那支簪子的缩小版。他念诀,手心上的铃铛便捆绑在她白嫩的脚脖上。
周身灵力瞬间被压制,落阶这刻便知道临渊是来真的,看到这个法器的模样便知道他早有预谋。就算寻幽帮她解开了捆仙索抑或是她自己解开了捆仙索也逃不掉。
临渊笑了笑,“捆仙索进阶版。”
阙涿原本还担心落阶逃走会顺带走寻幽,现在看来是不用担心了。“先去前头议事。”
三人离开,只剩下她和寻幽。
寻幽走到桌前,把头上的珠簪都卸了下来,然后走到榻上躺下,空洞地望着屋梁。
落阶坐在桌上看着她。
“落阶,你是不是认识景殊?”
“重要么?”落阶淡漠地看了她一眼。
寻幽唇边绽起一抹笑,在落阶眼里却比哭还难看。“景殊真的很好。如果你认识他,便知道他就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少年郎。”
“你不是亲眼目睹他怎么死的吗?也该听到他死前悲惨的喊声,连尸首都被啃食殆尽。”
寻幽脸上笑意褪去,刹那间苍白无血。
她轻声道:“你果然知道。”从看到她的第一眼,寻幽便知道她是个厉害人物,她知道枫木林的屠杀,甚至知道她是罪魁祸首。
“落阶,我给你解开捆仙索,你能杀了我吗?”她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落阶觉得有些好笑,“你想赎罪自行了断便成,不必求我动手。”
寻幽摇了摇头,“我身上被下了禁制。不过也是,就这么死去便宜我了,还不如活着日复一日让我觉得煎熬。”夜不能寐,梦里都是妖兽咀嚼血肉的声音,午夜梦回,耳边还响有景殊让她快跑的喊声。
死了真是解脱啊!
“所以,你为什么要与阙涿狼狈为奸呢?”
“为什么?”她笑了笑,眼泪从眼角流了出来,“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好不好?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呢?不如从不道山开始。”
落阶打断她,“我没有兴趣知道,你长话短说。”
说是夜宴,实际上是一盘竹笋炒肉,一盘竹笋煮鱼,一盘竹笋焖竹笋。
落阶估计,这竹笋就是山坡上的那片竹林里挖的。
五人围坐在一张石桌旁,面面相觑。
一个小妖端过来竹筒装的竹叶酒,分别搁在他们面前。
落阶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捆仙索,又看了一眼她面前的竹叶酒。
诡异的把酒言欢。
临渊觉得她的模样有些好笑,便撤了她手上的捆仙索。
昼黎肉眼可见的慌了一下。
“她身上有禁制,翻不出风浪来。”临渊率先端起竹筒酒杯。
他瞧了一眼不动的落阶,“不想在这里吃吗?那自己端着碗去柴房吃吧。”
昼黎突然开始同情落阶了,虽然他没有在四海八荒里听过这个名字,但据阙涿方才所说,能与他打成平手甚至占了上风,却在这里被临渊呼来喝去的。
他尴尬地挠了挠头,正想打圆场,便见落阶自己拿起筷子低头吃饭。他也不好再说话。
吃完饭,落阶站起来就回去,寻幽见状放下碗筷匆匆追了上去。
昼黎见她们离开,提着的一口气才舒了出来,“你别这么凶,我总觉得如果她有机会逃出去一定会回头砍死我们。”
临渊嗤笑,“我对她温声软语她就不砍我吗?”
昼黎沉默。
阙涿讽刺一笑,“如今我们与仙族已彻底决裂,也是不死不休。”
竹筒里的酒一空,临渊顺手拿过落阶没喝一口的竹叶酒,倒进自己的杯中,慢条斯理地道:“与仙族决裂的是你们妖族,我们魔族与你们只是暂时合作。”
昼黎和阙涿没说话。
夜深人静。
落阶被独自关押在房间里,房间设了结界。
在她看来,这结界设了跟没设也没什么区别。现在最棘手的是脚上的铃铛,看这个法器的模样便知道临渊是花了心思的,针对她而来。
也不知道仙族那边和临渊发生了什么龃龉?临渊怎么会突然跟妖族合作了呢?
算了,她现在是——我为鱼肉,人为刀俎。多想无用,睡觉罢。
屋内有张床,被褥干净,比临渊在丹穴山那张竹床好多了。
落阶躺在床上发呆。
一室昏暗,唯有窗外如水月光映照。
蓦然,玄光一闪,一个人影穿过结界出现在房中。
躺在床上的落阶无动于衷。
男人轻笑,笑意中带着嘲讽,“怎么?如今当我不存在了?”
他走过去,坐在床上,执起她白嫩的手,放在掌心把玩。
落阶把手拿回来,临渊又执着地拿过去,放在唇边蹭了蹭。
临渊笑了笑,把手掌盖在她的眼睛上,“别这样看我,你这个模样,太让人想蹂躏了。”她看向他的眼神,像含着月华,稍有不慎便沉溺其中。她红唇张合,轻声道:“临渊。”
他俯身,唇贴在她的耳珠,“嗯?”
“你怎么打算跟妖族合作了?”
舌尖舔了舔耳珠,惹得身下的人轻颤,然后看着她苍白如雪的脸染上绯色。他恶劣地笑了笑,“我的计划是这样的,你要听听么?”
她把他捂着她眼睛的手拉下来,认真地看着他。
临渊要被气笑了,“你这样一副要听故事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落阶觉得莫名其妙:这不是你说要讲的么?
“我打算与妖族合作先灭掉最为棘手的仙族,然后再把妖族解决了,以后我就是天地共主,而你嘛……”他的目光从她娇嫩的脸一直往下,扫过胸脯腰间,最后落在带着铃铛的脚上。“带回去锁起来夜夜玩弄。”
他觉得有些好笑,如果此刻,她不是被压制灵力,恐怕已经拿起枯叶剑把他打一顿了。
落阶看了他一眼,“临渊。”
“嗯?”不走心的应和,粗粝地指腹落在她的柔嫩唇瓣上,摩擦玩弄。看她睫毛翩跹,脸颊染霞。
她张嘴,差点含到他的指尖,他收回玩弄着她唇珠的手。
“你怎么觉得我不会逃出去?然后把你杀了。”
他低低地笑了笑,“你知道你脚上困住你的法器,是谁帮我做的吗?”
指尖从纤细的颈脖往下滑落在锁骨上,轻轻摩擦着锁骨。“是辰枢和璃月。”
落阶:……
临渊的言下之意说得很明白,这是你们仙族自己做的法器,而今反过来困住你,是不是很有意思?
“你就是你跟仙族合作的缘由?”落阶看向他。
“也算一部分吧,你知道的,魔族对炼器这方面不在行,但是又想你落在我手上备受折磨。跟辰枢合作,他还帮我炼个困住你的法器。”他顿了顿又继续道,“另一方面,那时候辰枢不在,仙族节节败退,如果仙族败了,妖族更上一层,魔族在南荒就更加岌岌可危了。帮了仙族一把,也算帮魔族自己。”
如今三足鼎立,仙族、妖族和魔族。仙族亡,魔族危;妖族亡,魔族危;少了其中一方,剩下两方势必要争个你死我活。故而如今阙涿被压着打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落阶明了,大约能猜到临渊的想法。
“如果当初我没有拒绝你,你会一直跟仙族合作么?”
不知不觉中,大手已经落在腰间的丝带上,轻轻一扯,腰带松开,他又认真地把腰带重新系好。
临渊这套动作就像杀猪匠拿着砍刀在颈脖上比划着怎么下手,让衣带的主人心生煎熬。
“怎么了?你是会为了仙族委身于我的人么?”临渊觉得好笑,他了解落阶,她只会拿着自己的剑战至最后一刻,死了也在所不惜,却不会背叛自己的心。
“你不会的落阶。”
“而且你从不为自己所作的决定后悔。”
“如今这么想实属不该。”
他说了很多,落阶也沉默了许久。
她道:“你上次问我,你与旁人是否不同,我当时没有回答,这个答案你如今还想要么?”
指尖按在她的唇瓣上,临渊眼底的晦涩情愫尽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狠戾,“我不想听,别告诉我。”
轮到落阶笑了,她说:“你什么时候这么不自信了?”
临渊心想,你伤得还不够么?
“你对我动手了。”
落阶视线落在腰间被玩弄的丝带上,“你也对我动手了。”
他冷哼,“但是情爱这种东西,不应讲究你来我往。不爱就不爱。”
落阶觉得好笑,“你这种行为,好像不是能看得开的模样。”什么不爱就不爱,不过是得不到就强行得到。
他用力一扯,腰间的丝带散开,外袍从肩上滑落,露出莹白圆润的肩头。
“我这是纯属报复。”他就知道,她根本没有心。
他按住她想拉回外袍的手,用捆仙索捆住压在她的头顶,俯身亲下柔嫩的唇瓣,大手捏着她的脸颊,逼她张开嘴,含着她的舌尖轻咬。
另一只手捏着她的纤细的腰,又滑又嫩仿佛一捏便碎。
每一个夜里,他都想把她压在身下,做尽不可说之事。而梦里的她笑得妩媚,会用纤纤玉臂换上他的颈脖,在她身下轻喘。而醒来身侧的虚无让他只觉空虚,梦里一切都是假的,现实里的她,只会提着枯叶剑刺穿他的胸膛。
而如今,她在躺在身下,无法反抗。这一刻,身体里的暴戾叫嚣着摧毁她,捏着她脸颊的手愈发用力。
她偏了偏头,躲开了他啃咬。她抿了抿唇,口中全是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临渊叹了口气,撑在她上方的手臂卸了力,躺在了她的身旁。
“从前的你不是这个样子。”
临渊勾唇讽刺一笑,“从前的样子你不喜欢,我换一个模样讨你喜欢不好吗?”
该怎么对她说?从前在她面前的临渊,都是装的,装作温柔和煦。他隐藏自我,他本质上就是个有仇必报的人,边吾这般对他,连多活一天的资格都没有。
但是她不在意他是何种模样?
而他卑微只想得到她,却是痴人说梦。
“临渊,”落阶打断他所想,“我没有不喜欢你。”
“但你也没有喜欢。”有什么差别么?可以转身就陌路,她并不在意。
落阶叹了一口气,觉得今日的临渊有些钻牛角尖了,便不想再同他说这个话题。
临渊也认命了,拉过被子,帮她认认真真盖好,撤了捆在她手腕的捆仙索,“睡罢,这个房间我布下了结界,其他人进不来。”
他下了床榻,见她闭眼欲睡的乖顺模样,又忍不住回头亲了亲她的唇,“寻幽的事你问到答案了吗?”
落阶蓦然睁开眼睛,“问到了,你故意留她给我的?”
他抚了抚她丝滑的发顶,“唔,我知道了。”
“你想做什么?”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临渊没有回答。
房间里腾起一阵黑雾,黑雾散去,房里已没有他的身影。
夜色如魅。
半山腰的竹林里。
两个黑影坐在石桌前对月独酌。
竹叶酒落入白瓷酒盏。
其中一人道:“辰枢带着仙族已经在北荒边境了。”
另一人感慨道:“阙涿当初的事做得太绝了,枫木林的屠杀,仙族肯定不会罢休的。”
“如今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也只能认了。”
“那我们的计划按之前说好的推进么?”
“不,改一下,先杀了寻幽,阙涿自己会疯的。”
“不先解决仙族吗?”他们的原定计划是先灭仙族,而寻幽是捏着阙涿的缰绳。如今先杀寻幽,便等于亲自把牵着阙涿的绳索砍断,他一定会发疯的。
“呵。”人影把杯中的竹叶酒一饮而尽,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这样更有意思不是吗?”
辰枢昨日离开,带着数千仙族在北荒边境扎营。
而呈越则被派留守在南荒,他一身青色衣袍,摇着折扇看着狱法山方向。
青鸾从后方而来,递给了呈越一封信,“玄鸟送来的。”
呈越展开,书信是辰枢字迹,字里行间的意思是:临渊叛变带走了落阶,妖族那边要求仙族提条件交换落阶,他正在想法子救落阶。让呈越在此处看着南荒的魔族。
纸张在手掌碾碎成齑粉,呈越笑了笑,“青鸾,你觉得辰枢会用什么换落阶?”
“啊?”一句话把只是来跑腿送信的青鸾问倒了。
呈越又笑了笑,“我觉得以落阶的能力,不需要仙族去交换,你觉得呢?”
“啊?”所以,就不管落阶了吗?
呈越也不是要青鸾给一个答案,故而他挥了挥手让青鸾下去。
他看着远方鸿雁掠过山巅,收敛了笑意。
狱法山。
一大清早,三人就坐在了前院。
临渊理了理袖子,“既然昨日已经谈妥,那我们按计划走便成,没什么事的话我今日就回南荒。”魔族还在南荒。
昼黎挠了挠头,“那落阶怎么处置?”
“看看仙族用什么交换?不行的话就杀了。”临渊说这话的时候,落阶恰好从屋子推门而出。
临渊望向她勾了勾唇角,落阶只是淡漠回了一眼,便无视他们走去寻幽的房间。
昼黎觉得他们刚刚的大声密谋肯定被落阶听到了,总觉得有些心虚。
阙涿讥讽一笑,“也不用等仙族了,直接杀了吧,省得天天惦记寻幽。”
昼黎没敢说话。他们都知道,落阶在这里便是最大的变数,她的目的就是带走寻幽。
昼黎看了一眼临渊,“落阶身上的法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不会。”临渊站起身,“行了,我走了。辰枢他们算算时间应该已经到北荒了,我回南荒收拾呈越了。”
临渊走得干净利落,恰好风过,浮云遮了烈阳,云散时,人已不见踪影。
寻幽的卧房,昏暗无光,窗外大树成荫,遮了光线。而她就坐在桌前,梳着头。
指尖抚过桌上的珠簪,轻声问她,“选哪一支好呢?”
落阶的目光落在镜中她苍白的脸上,“随便吧。”
“赴死也要打扮得漂漂亮亮不是吗?”
“那支绿色的。”落阶随意道。
寻幽有些许不满,“但是我今天穿的粉色衣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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