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宋瑾看到敬王的时候一点也不奇怪。
他还笑着上前“老四，听说你这两日在东城募捐了不少银粮等物资，这次你干的不错，为陛下解忧了。”
敬王看了他一眼，脸上带着怒气，并不回答他。
宋瑾“怎么了？一大早这么大火气呢，谁惹你了。”
“我还以为二哥已经知道了呢。”敬王道。
宋瑾佯装不知，“是不是明喆那小子又去你的产业闹事了？”
宋瑾立刻换上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那臭小子像足了小时候的你，一天天就知道花天酒地的，老四别着急，等下朝了我押着他去你府上亲自给你道歉。”
看着宋瑾得意的模样，敬王只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第378章 唇枪舌战
看着气呼呼走远的宋勉，摄政王宋瑾高兴的抻了下衣服，看了几眼自己养的御史，而后迈着八字步跟上了宋勉的脚步。
卯时三刻，（5:45），随着大太监元宝一声“上朝”的喊声，刚才还交头接耳的朝臣们立刻朝自己的位置走过去，用最快的速度站好队，大殿里瞬间鸦雀无声。
除了敬王跟摄政王，其他人双手握着笏板，躬身垂首，余光看到明黄色的龙袍一闪而过。
宋祯走到龙椅坐下。
朝臣立刻跪下朝拜，两位王爷只需要躬身行礼就行。
宋祯扫了一眼他的两位王叔，最后高声道“众爱卿平身。”
众人起身。
元宝“诸位臣工有事还请奏禀。”
昨天被鲍玹喷了又被皇帝故意罚跪到散朝的林御史昨晚就得到了摄政王这边的最新消息。
得到消息后他就开始整理，势必要用最犀利的语言给自己找回面子。
他要向摄政王证明，廉颇虽老，还是能干的。
所以元宝一说完，他迫不及待就第一个站了出来。
“启奏陛下，臣要弹劾开封府全体官差，殴打城南灾民，还将这些可怜的灾民关押在开封府大牢里。”
“那些灾民才经历痛失亲人跟屋舍的悲痛中，如今又面临牢狱之灾，微臣以为开封府这番做法实在是寒了灾民的心，有毁朝廷声誉，有损陛下龙威。”
宋祯自然也知道了。
他立刻配合的问“开封府通判何在？”
崔胜立刻出列“臣开封府通判崔胜有本要奏。”
“你且说说。”
崔胜“启奏陛下，林御史所言有失偏颇，那些灾民在一些不明分子的挑唆下，不但殴打官员跟差役，还聚众围拢开封府，扰乱开封府正常运行，带来的影响十分恶劣。”
“更有甚至恶意往开封府丢各种污秽之物，臣这才命人将那些人给抓了起来以儆效尤的。”
“他们虽然是灾民，但既然触犯了大胤律法，也得该抓抓，该杀杀。”
林御史“崔大人，你怎么不说说那些灾民是为何殴打朝廷命官跟差役的？又为何冲撞开封府的，这做事总要有个理由吧。
总不能是这群人吃了赈灾粮撑着了或者不想活了特意跑去开封府闹事吧。”
不少不明真相的人闻言也纷纷点头。
要知道冲撞开封府那可是杀头的大罪，没理由谁这么不想活了？
崔胜站在那不说话了。
林御史更紧咬着不放了，“崔通判，怎么不说了？刚才不是挺能说吗？你倒是把理由说给诸位大人们听啊。”
崔胜被他讥讽也依旧不说话。
他越不说话，宋瑾派系的人就越得意。
也不好让林御史一直打头阵。
这时候又有官员站出来“启奏陛下，昨日臣下朝回家，倒是听了一些流言，当时也没在意，但今日听两位大人这么一说，微臣倒是觉得可能跟这些流言有关。”
“你说说。”宋祯道。
“是。”那人躬身道“昨日朝臣下衙，听人说前日那百万两赈灾款被人贪污了。”
说着还看了敬王那边一眼。
“当然了，这种话微臣是不相信的，毕竟那赈灾款只经过敬王等人的手，怎么可能会被贪污了呢，一定是那些刁民故意这么说的，恶意污蔑，实在可恶，崔大人没抓错。”
说完他就退回队伍了。
宋祯“敬王，可有此事？”
“陛下。”宋勉拱了拱手后道“那百万两确实在本王府上，但并不是被贪污，而是暂时保管而已。”
林御史“敬王这话下官就听不懂了，这赈灾款您不交给户部，为何要带回王府？虽然这件事是您办的，但这钱，也是属于朝廷的，您这样公私不分，是不是不太好？”
敬王不得不回答林御史的话。
“启奏陛下，臣之所以要把那些钱带回来，一来是为了城南灾民着想，那些钱本就是为了给他们赈灾用的，要是进了户部，臣怕户部会先将这笔钱挪做他用，会导致城南百姓不能过个好年。”
他刚说完户部侍郎就气呼呼出列“敬王您这是什么意思？”
敬王头都没回“意思就是本王不信你们户部上上下下所有人。这么多钱，万一要是丢了该如何？你们户部负得起这个责任吗？你们到时候能赔得起吗？”
林御史等的就是宋勉这句话。
“敬王您的意思是如果这钱在你敬王府丢了，你能负这个责是吗？”
“当然。”敬王傲然地道“这件事既然是陛下交给本王来办，本王自然全权负责。”
林御史乘胜追击，“既然王爷都这么说了，那城南百姓质疑这笔赈灾款被贪污了确实是诬陷，不如王爷把这些钱给诸位大人们看看，这样流言蜚语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是啊是啊。”不少人都附和。
“陛下。”又有人站出来“既然敬王说这只是保管，微臣以为，可以让城南百姓看一眼这些钱，一来是安抚民心，二来也是为敬王洗清污名。
不然这流言蜚语不散，不但对敬王名声有损，就是对朝廷的声誉也会有所损的。这次赈灾多亏敬王主持，不能让敬王蒙受不白之冤啊。”
“微臣还听说陛下曾微服私访去了城南，不知是否真有此事。”
宋祯也没隐瞒“确有其事，朕看到城南百姓的惨况，心痛不已。偏偏户部现在又拿不出来钱，哎……”
户部众官员立刻跪下“微臣有罪。”
宋祯“诸位起来吧。”
“多谢陛下。”
那人话还没说完呢，“陛下宅心仁厚，实乃一代明君。臣以为城南百姓定是被奸人误，如今不但攻击开封府，更是对朝廷失去了信心。”
“想要重新获得城南百姓的信任，臣斗胆建议，让敬王将那百万两银票上交给户部，再由户部安排具体赈灾。同时户部还要保证，这笔赈灾款只会用来赈灾，绝不挪作他用。”
户部尚书张朝立刻道“陛下，只要敬王愿意将这百万两上交户部，老臣用项上人头担保，绝不会乱拨赈一文灾款款做他用。”
“陛下，张尚书言之有理。”
“臣附议。”
“臣附议。”
压力顿时就给到了敬王这边。
宋瑾见这个好弟弟黑着脸不说话，笑着劝道“老四，二哥肯定知道你没动那些救命钱，不过你还是把那百万两拿出来交给户部吧，不然你不但有嘴都说不清还要白白承担那些人泼的污水，何必呢。”
看着宋瑾得意洋洋的样子，敬王宋勉只抿着唇不说话，一副倔强的样子。
他越是这副样子，宋瑾这边的人就越来劲，一步一步紧逼，不但如此还给宋祯施压。
宋祯虽然已经提前得到了敬王递来的纸条，但也就简单说了洗啊，具体事情他并不知道，这会儿一知半解的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计划计划，不是所有的计划都能按照你设想的进行的。
鲍玹不知内情，但这会儿看敬王这样子，心里也是有些打鼓的。
但他还是站了出来。
“臣有本奏。”
宋祯立刻道“爱卿请说。”
鲍玹举着笏板“臣不知道诸位大人为何非要逼着敬王交出这一百多万的募捐银子。”
“但老臣认为，在场各位没有捐款的，没资格对敬王叫嚣，你们捐钱了吗？捐了多少？”
“敬王可是当场就捐了一万两，你们谁捐了这么多？”
他不知道敬王的计划，就只能想办法胡搅蛮缠将话题扯开。
“鲍玹老匹夫……”林御史昨日就因为鲍玹的插科打诨被气的差点没抽过去，当时跪下请罪，谁知道陛下居然真不让他起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他也不敢直接起来。
心里早就把鲍玹给恨上了。
这会儿终于将敬王逼到这份上了，怎么能允许鲍玹这老匹夫再跳出来惹事？
当下指着鲍玹的鼻子骂道“老匹夫，休要东扯西拉，我现在怀疑敬王当初当着大家的面捐献一万两，就是为了引大家捐款，好将这些募捐款贪污了去。”
“你个老不羞的。”鲍玹也当仁不让的骂了回去“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敬王乃是我大胤亲王，容不得你这个老匹夫毫无证据就在这里随意攀咬。”
“陛下……”鲍玹给林御史扣完帽子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时间，直接当庭告状。
“林御史当庭诬告大胤敬王，简直没有把皇室没有把陛下您放在眼里，臣以为，林御史这种行为，应当严惩。”
自古以来帝王对御史都是比较隐忍的，谁让他们这个职务就赋予了他们可以“怼皇帝”的技能呢。
但鲍玹也是御史，由他出面来给林御史扣帽子，那就是用魔法打败魔法。
林御史闻言刚才的劲儿瞬间消散，心头一慌噗通一声跪下“陛下，臣没有，是鲍玹这个老、是鲍御史诬告微臣啊陛下，微臣只是为了要给城南百姓一个说法啊。”
鲍玹冷哼一声“给城南百姓说法就可以无限大胤亲王？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咱们所有人可都听见了，这还叫诬告？那你们谁看见敬王贪污了吗？有的麻烦站出来。
我看你们才是居心不良诬告亲王，按律你们都得坐牢。尤其是你林牧生，罪该杀头。”
林御史这会儿不叫了，只磕头告罪。
宋祯心里很满意，但脸上冷如霜，他道“鲍爱卿所言有理，来人，将林御史暂押下去，听候处置。”
门口立刻有禁军上前，将已经吓软的林御史给拖拽走了。
这么些年有太后跟摄政王把持朝政，所有大臣都习惯了皇帝的软弱可欺。
他们虽然表面上恭恭敬敬，但骨子里真没把这小皇帝放在眼里。
哪怕他已经成年并且开始亲政了，这些自以为是的老臣们，依旧觉得他还是那个软弱可欺的小子。
直到这一刻被拖走，林御史心里才有了害怕，昨日被罚跪，他深知自己性命无忧，今日才敢得寸进尺。
这会儿见禁军要拖拽他走，林御史是真的害怕了。
人一害怕这脑子就不好使，更何况他本就不是什么大义凛然之辈，这会儿一害怕自然就看向了罪魁祸首，摄政王宋瑾。
所以在林御史被拉出大殿的瞬间，嘴里开始喊“摄政王救我，胡大人救我……”
摄政王宋瑾跟吏部尚书胡大人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这个蠢货……
他这么喊是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一伙的吗？
虽然大家都知道，但被嚷嚷到明面上又是另外一回事。
林御史被拖了出去，所有人视线都集中在摄政王宋瑾身上了。
迫于大家视线的压力，宋瑾只能站出来“陛下，臣觉得为了几句话的事情就要把一个御史关起来，要是传出去别人会觉得陛下容不得御史们仗义执言了。”
这就是在指责皇帝了。
这么些年宋祯在他的淫威下能安然无恙，就是因为怂，自己这么说，宋祯必然会让步的。
见他要给陛下扣帽子，而且发展到现在，大家的情绪都积累的差不多了，也是时候了。
敬王一步迈出，不给他发挥的机会。
当下拱手道“陛下，臣愿意把那赈灾款交给户部。”
听到敬王这么说，宋瑾眉头一皱，心口微微一紧。他不信宋勉能一下子拿出百万两，除非有诈。
“但是没有百万两。”敬王又加了一句。
宋瑾刚才一紧的心又松了不少。
老四这些年也是有些身家的，他封地也不差，凑个十几二十万两还是可以的。
户部侍郎站出来，“据臣所知，前天的百万，再加上昨天的三十多万，这次光东市募捐就超过了一百三十万两。”
陈述完看着敬王“王爷您说没有百万两是什么意思？”
“花了。”敬王言简意赅。
闻言宋瑾的心彻底放松了。
这老嘶，找个借口也如此的不像样。
“花了？”户部侍郎明显不信“这两天您不都是在东市募捐吗？钱花哪里了。这可是给城南百姓的赈灾款啊。您怎么能随意就花了呢。”
也不知道是谁嘀咕了一句“到底是花了还是贪污了，还不是凭着一张嘴说吗？”
敬王没理会这些人的一唱一和“陛下，臣确实花了一部分，臣有证据，不过要等几天才能给陛下。”
“好。”宋祯满口答应。
吏部侍郎立刻出列“陛下，既然是证据，就要立刻提交才显得是真的，不然要等，谁知道这等了之后送来的证据是真是假？”
敬王扭头“你这是怀疑本王作假？”
“下官不敢。”吏部侍郎躬身道“但既然王爷您代替城南灾民收了多少，就理应交给户部多少，少一文都不行。”
不少人又开始附和。
“行，既然你们都这么说，本王也没意见。”敬王扫了众人一眼，看着陛下“但在此之前，陛下，臣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宋祯立刻道。
“从这一刻起，除非有陛下口语，不然任何人不允许离开整个大殿，哪怕是您身边的侍从都不行。”
不等宋祯答应，宋瑾不满地道“老四，你这是要干什么？”这里是皇宫，不是你的敬王府。”
第380章 步步为营（2）
敬王看着他的眼睛道“本王之所以交不出来，是因为昨日丑时左右，敬王府进了贼人，把那些钱给偷了。”
此言一出，集体哗然。
“老四。”宋瑾痛心疾首“本来二哥是相信你不是这种人的，但你这么一说，让二哥都有点怀疑了。”
敬王这会儿不怒反笑，有点吊儿郎当的“二哥怀疑什么？怀疑弟弟我贪污了那笔钱？”
宋瑾严肃道“你一会儿说可以拿出这笔钱，一会儿又说钱花了了，现在又说钱被偷了，你到底哪句话才是真的，你想让我们信你那句说辞？”
“就是。”
“是啊王爷，您这一会儿一个变数，我等想信您都不敢了啊。”
“四叔……”宋祯出声道“钱真被偷了？”
敬王转身拱手“启禀陛下，确实被偷了，是臣失职。”
再次得到确认后，群臣再次攻击起宋勉来。
“陛下。”吏部侍郎躬身道“敬王一句钱被偷了，就没了那一百多万两的赈灾款，城南百姓该怎么办？难道还要再募捐一次吗？”
“是啊陛下。”户部侍郎也站了出来。
户部之前是太后的人，结果太后不垂帘听政还政给陛下，但留给陛下的户部，早就没什么钱了。
如今户部虽然名义上听皇帝的，但早就不忠心了，这些老油条子忠的只有永恒的利益。
如果这笔钱能交给户部，他们肯定不挪用，但不管是买粮食买建房子的砖瓦木头等，不都是花钱的地方吗？
户部全完可以指定给他们熟悉的商户做，这样花了多少钱，还不是两边说了算吗？
这一刻，户部并没有支持摄政王派系，只是忠于自己内心的贪婪。
户部尚书张朝也出列道“陛下，户部空虚，不可能再拿出这么一大笔钱来赈灾了。”
御史大夫见事情斗转之下，自然是要捞一把林御史。
他道“陛下，既然敬王都承认钱没了，那么到底是真被偷了还是像流言说的那样，还真不好判断，那林御史也就没有污蔑敬王。”
倒也不是他站摄政王那一边，而是平衡。
御史台的御史就那么几个，这么些年他也都把这几个脾气摸的清清楚楚，知根知底，可不想再来一个不了解的，到时候御史台可就不是他说了算了。
虽然现在也不全是他说的算，但大部分人还是受他管的。
总之，御史台目前很稳定，他不想进新人。
其他几个御史见上司都说话了，也一个个的出面替林御史求情。
一时间，整个大殿所有人的心思都在活跃。
这时候，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大理寺官员也开始活动了。
大理寺跟开封府的关系一直都有些紧张。
本来是大理寺的案子，但因为大理寺的破案率不高，经常还需要求助开封府，尤其是秦砚担任通判这几年，几乎是压着他们大理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