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辛夷点头“谁都不傻,但他们两边的矛盾肯定由来已久。所以我们要在两边还没通气的时候,把他们的矛盾给放大,放到明面上,让他们一时之间想和好一致对我也不行。”
之前秦大人说过,因为她那个便宜爹很厉害,族长差点让她那个便宜爹取代嫡系。
所以嫡系那一支对便宜爹那一脉,肯定是没什么好感的。
陆辛夷继续道“我们又不知道他们清河崔氏分那么细,结看热闹的人也不知道,在我们的眼里,清河崔氏就是一体的,才不分什么嫡系庶出呢。
所以我们先泼他们一身污水,让他们内部狗咬狗去,反正我们要统一口径就是清河崔氏看中我这个孤女手里的钱了,想趁着我病要我的命。”
“对了,明天还要让幺爷去办一件事,就是要找人,要找个人打扮的要像地主家的傻儿子,再找个看着精明的扮演狗腿子,再去雇佣轿夫跟吹吹打打的,还有媒婆来上门提亲,就说是崔家让他们来的。
先准备好,要是局面僵住或者对我们不利后,就让铁锤去通知,到时候让他们把动静搞大一点,让他们一路上吆喝着要是来娶清河崔氏的姑娘。
看热闹的老百姓才不管这些人是不是真的清河崔氏的人,他们就看个热闹而已。动静闹的越大,清河崔氏越被动。”
至于此举会不会影响到清河崔氏其他未出嫁的姑娘,陆辛夷才不管呢。
清河崔氏嫌弃她才最好,到时候直接否认她不是就行,既能保住清河崔氏其他姑娘们的名声,也不会再来骚扰她,一举两得。
陆辛夷心道,我把崔氏所有的手段先一步直接摊开在众人面前,我先走那个老婆子的路,让她无路可走。
陆辛夷可以预见,崔家认她只是第一步,到时候所有的纠纷都成了家事,她一旦被冠上崔家的姓氏,后面就是抢占樊楼再把她嫁的远远的。
这些手段那些宅斗剧都这么演的,她没吃过猪肉好歹看过很多猪在那跑,所以先防一手。
桂姨瞪大眼睛“这可不行,要是坏了小娘子的名声可如何是好。”
“我都要被算计死了还管什么名声不名声的?”陆辛夷盘腿坐在床上“你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桂姨只好点头。
忽然,外面传来芸娘的说话声。
陆辛夷赶紧重新躺下。
芸娘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几个人都面露担忧。
“桂姨,东家怎么样了?”翠凤担心的问。
“没什么大事了,之前就是被吓的,我昨天偷偷给东家叫了魂,再加上喝了御医开的药,人已经清醒了。”桂姨道“刚才还跟我说了不少话呢,就是药里面有安眠的成分,她又睡着了。”
众人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东家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明天可能还有人来樊楼闹事,大家明天都要打起精神来,看我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做,现在都早点去睡吧。”
众人点头,只要东家好多了就行。
敬王府内,宋勉从书房里翻出一些陈旧的物品,拿着一块布小心的擦拭着。
管家这个时候走了进来,见状后低头道“王爷,陆东家那边好像出了点事。”
“哪个陆东家?”宋勉随口问。
“陆辛夷。”管家道。
敬王没说话,先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一个藤编的箱子里,才道“怎么了?”
陆管家就把这段时间的事情汇总一番后禀告给了敬王。
敬王皱眉“崔家知道了?”
“老奴估摸着是知道了。”管家道“这段时间崔家也派人一直盯着樊楼,那样子像是野心不小。”
“可惜崔胜了。”宋勉口气很是随意地道“行之那么聪明通透的一个人,怎么会有这样胸无大志的弟弟呢?一个老妖婆而已,都能在他头上拉屎。”
他把他放到开封府这个位置,就是想让他杀伐果断点,结果还是个软蛋。
管家不敢说,那老妖婆是崔胜的娘,他能如何?
“李家那边如何?”宋勉忽然问。
管家想了下道“李家这段日子不太好过,徐敏贪污的那笔钱到现在都不知道下落,但李家上头的人则一直问他要那笔钱,听说李家这段时间到处凑钱,还卖了江南的几处庄子。”
宋勉哼笑“这就是与虎谋皮的下场,官家年底就要及冠了,到时候肯定会对摄政王动手,李家跟摄政王牵扯太多,这门姻亲是不能要了,李侧妃那边……”
宋勉想了想“让她在府上养老吧,府里的事你接手打理。”
管家垂手“是,老奴这就去处理。”
“那丫头真疯了?”宋勉忽然问。
管家“刘御医那边开的药方来看,确实是有点问题,不过属下有派人去查看过,应该好的差不多了,老奴估摸着她这一处是针对崔家的。”
紧接着又把陆辛夷当初跟崔家嬷嬷说的话以及今晚陆辛夷跟桂姨的谈话内容复述了一遍给敬王听。
敬王听完哈哈大笑“说的不错,嫁人有什么好的,有崔家那老妖婆在,她是没的自由的。”
又道“她那宅子就跟筛子似的,还学别人玩起了心眼子。”宋勉想了想道“等她把崔家老妖婆气死后,送几个人给她吧。”
管家不敢接这话,只垂头不语。
宋勉摆手“行了,她想干什么你帮这点,哪里有纰漏再帮着圆一下,人手你来找,本王也挺想看看她跟那老妖婆怎么斗法呢,只要不死人,随便她闹。”
第二天天刚亮,桂姨就把胡大牛给叫了起来,让他套车送自己去幺爷那。
路上也跟胡大牛透露了一些事,她也需要一个男人在关键时候撑撑场子。
大力虽然也是男的,但有点憨傻的样子,镇不住人的。
胡大牛闻言立刻道“桂掌柜的放心,我肯定会好好办差的。”
豆腐坊那边一般寅时左右就起来干活了,所以桂姨来的时候,幺爷等人已经干得热火朝天了。
幺爷还招呼他们吃了一碗刚出锅的鸡丝豆腐脑。
桂姨一边吃一边把陆辛夷交代的事跟幺爷说了。
幺爷听闻后脸色也不太好看,立刻道“桂掌柜的回去跟陆东家说,这事就交给我了,我这个老不死的干别的活儿不行,但这几年也认识一些三教九流的,这些事保证给办好。”
“那就交给您老了,我把胡管事留下给你打下手,尽快办,钱不是问题。”
说着给了幺爷五百两“要把丑话说在前头,事情办好有赏,但要是事没办成,也就今天的工钱。”
幺爷点头,桂姨起身“我先回去了,那边还要我照应着呢。”
这边桂姨刚走,那头幺爷就带着胡管事赶着驴车去杂技团那边找人了。
幺爷这边来到杂技团,一时间也不知道找谁好。
正好看到一家戏台上面正好有人在那排练抢亲的戏码,幺爷跟胡大牛看了一刻钟左右,觉得这家演的不错。
尤其是那抢亲的恶霸,给他们俩气的恨不能上去打他一顿。
于是幺爷上前,一番商谈就把人给定下了,先给二十两定金,完成后再给八十两。
毕竟这种事肯定要得罪一方的,拿到钱他们得“消失”一段时间,一百两不算贵了。
“拿了钱就得好好办事。”幺爷道“不然剩下的钱一分没有,我还要找你们算账。”
“这位老爷请放心,我们戏团口碑你随便打听,那必须是有口皆碑的,办不成我们不要钱。”
昨晚管家就吩咐好了,他们一大早就登台了,演不好可不好交差。
幺爷满意的点点头,就把这边事交给了胡大牛,他得再找一批小乞丐,到时候混在人群里闹闹事。
他想起上次要找的小武,这孩子机灵,让他带着那手底下那群孩子来,绝对没问题。
当幺爷找到小武的时候,小武满口答应“幺爷,您老就放心,保证办的漂漂亮亮的,什么时候说话,我小武心里门清。”
他昨晚就收到管家的消息了,所以小武早上就没让手底下的一群孩子散开,就等着幺爷来呢。
幺爷也很满意,心疼他们就带着他们先回了豆腐作坊,拎了一桶鸡丝豆腐脑,让她们只管吃。
阿四等人今天也不出去卖豆腐脑了,只让刘巧儿她们出门去卖。
刘巧儿问幺爷“是不是东家那边有事?”
她早上看到桂姨了,神情不太好的样子。
幺爷想了想就道“你们上午卖完就来樊楼,有人看上樊楼了,来闹事呢。”
刘巧儿跟薛燕妮一听也不想去卖豆腐脑了,现在就想去。
但幺爷道“现在还早,豆腐脑都做好了,你们卖完就回来,赶得上的。”
两人不再多言,推着改装过的独轮车就走,早点卖完早点去给陆东家助力。
“巧儿姐,我们去找张姐姐她们吧,大家好歹一起蹲过牢,张姐姐长得又高又壮的,说不定帮得上忙呢。”
刘巧儿犹豫了下点头“对,我们去找她们,要是她们今天帮上了忙,我们也好开口跟陆东家说留下她们干活。”
“我们都是一群苦命之人,能帮我们又不嫌弃我们的,也就老四了。”
薛燕妮点头,两人加快步伐,早点卖完早就去帮老四。
这头胡管事本来要带他们先去樊楼附近候着,但被为首一人拒绝了。
“我们附近有落脚点,我们就在那边先对对戏,你要是不放心就跟我们一起过去。”
胡管事确实不放心,万一把钱拿跑了不干活咋整?到时候他上哪里找人去呢?
但他也得回去通知一声,不然需要他们登场的时候找不到人可就抓瞎了。
于是写了个地址,又找了个小乞丐,给了五个铜板让他们送给桂姨,而后就盯着他们不走了。
上午巳时三刻,云禾就带着崔家下人浩浩荡荡来到了樊楼。
今天有人回来闹事,樊楼里的人都知道了。
在家缩了几天的陆辛夷,也给自己打扮成林妹妹的样子,等在二楼,就等着主角们到场。
听说他们来了,立刻让铁锤去通知胡大牛,让他们先准备上。
云禾也是得到了老夫人的交代,阵势弄大点没关系,引得众人来围观更好。
人多舆论才大,他们崔家是她正儿八经的家人,在律法跟道德上,那是站得住脚的,有些事,可是由不得个人的。
花街虽然晚上才热闹,但这里也有茶楼酒肆饭庄等场所,白天也开张,所以这群人来,还是引来不少人的围观。
云禾一身管家嬷嬷的做派,往那一站,先不进樊楼,反倒看了一圈周围的人。
但人还不够多,云禾也不说话,就那么站着。
有好事者见状,自然也就越围越多了,还有早早派了眼线盯着樊楼动静的,这会儿也纷纷回去通知自己家主子去了。
巡逻的武侯见状,立刻派人询问。
云禾上前言说一番,武侯想了想,留了一个小队维持秩序,然后带着其他人走了。
于是刚到午时,樊楼门口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就连早晨才睡下的花娘们,也被这动静给惊的一个个穿上衣服倚窗隔着群人居高临下的围观起来。
云禾见人差不多了,这才对众人道“诸位,我家主子是清河崔氏,今日来樊楼是为了我家大郎君流失在外十八年的孩子,我们想让这个孩子认祖归宗。”
这话一出口,立刻把众人炸的交头接耳起来。
“我家大郎叫崔允,字行之,乃是康盛二十六年的太子少保。”
这个名字跟头衔一丢出来,有人惊呼,有人不知道是哪位,就问惊呼的“这是哪位大官?”
康盛二十六年,距离现在也过去了二十年了,那时候就是太子少保,那如今不得是一品大员啊。
“英年早逝。”知道的人甩出四个字。
周围的人顿时唏嘘声一片,那真真是可惜了。
云禾见把围观者的情绪都调动了,这才继续面带惋惜地道“我家大郎走的突然,这就导致他来不及跟我们交代太多,所以我们崔家并不知道他还有孩子,于是阴差阳错,我家老夫人不仅痛失爱子,还让我家大郎的孩子在外流落整整十八年。”
这话就说明这个孩子是无谋苟合的,所以家里才不知道。
一下子就把陆辛夷定成了外室子的身份。
二楼的陆辛夷听着云禾在外面唱作俱佳的说着,并没有什么表情。
站在一边的芸娘担心的看着她,但也什么都没说。
云禾还在继续“知道机缘巧合,我见到了樊楼的陆东家,那天她正好穿着男装,那模样跟我家大郎君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说完云禾一伸手,有人从一个夹子里拿出一卷画出来。
云禾亲自将画打开,就见一玉树临风的男子,一手拿着折扇,一手放在背后,面带笑容,遗世独立。
不少大姐大妈们一看,纷纷惊呼好俊俏的郎君,可惜了可惜了。
云禾拿着画像给众人看“相信各位当中有不少人是见过陆东家穿男装的吧,麻烦见过的众人看看,陆东家跟我家大郎像不像。”
有人喊着我见过我来看看,从人群中挤出来,然后点头,语气肯定地道“像,有八成像,这眉毛眼睛还有嘴巴,简直就是一模一样,这样看来这位陆东家确实就是你家大郎的孩子了。”
说完还冲樊楼拱手喊“恭喜陆东家了,之前大家都欺负你是孤女,如今终于找到你的家人了,还是清河崔氏这样的名门望族,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
不少人闻言纷纷点头“确实,还以为是个孤苦无依的,没想到人家是清河崔氏的后代。”
“哎,人比人气死人。”
大家都在发表羡慕的言论。
但樊楼大门紧闭,没人出来说话。
于是又有人不解的询问“既然是认亲,又是这么好的一门亲,怎么樊楼反倒紧闭大门,不太欢迎的样子啊。”
此言一出,众人再次纷纷点头,又看着云禾想从她嘴里听到答案,毕竟樊楼门关着呢。
不等云禾说话,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忽然喊了一声“我看这哪是认亲的架势,倒像是上门逼债的架势。”
于是又有人点头“我看着也觉得奇怪的很,哪有这样认亲的。”
“此事恐怕有诈,我等继续看就是了。”说话的人一脸兴奋,纯纯吃瓜。
云禾也大声解释道“之所以这般,是想告知那些对我家小娘子心怀不轨之人,告诉那些宵小,以后我们家小娘子是有靠山的,我们清河崔氏就是她的靠山,以后但凡有人再敢来欺辱我家小娘子,清河崔氏与他不死不休。”
“好……”人群中有人叫好“这才是一个世家该有的底气,以前不知道就算了,如今知道了,那肯定是要为自己家小辈站出来撑腰的。
陆东家也是好样的,以后有了靠山,樊楼的生意肯定越来越红火了。”
吃瓜群众继续点头,反正他们就是一群点头虫,不管谁说什么他们都觉得有道理。
芸娘有些着急。
桂姨也着急,想出去揭开崔家的真面目,但小娘子说了,要听她的指令行事。
陆辛夷道“二月,让二狗子去通知清河崔氏嫡系,就说有人打着清河崔氏的名头在外逼迫孤女嫁人,抢夺家产。”
二月立刻跑下楼,二狗子得到指令,立刻从后门离开。
外头的人说了半天,樊楼里的人就是不开门,也让不少吃瓜群众心里有了别样的猜测。
这个时候已经有要来不少食客来樊楼用餐了,结果见这么多人围着进不去,跟外围的人一打听知道始末后,就有一个老先生冷哼一声“凭着一张画像就来大张旗鼓的认亲,我老头子活了五十来岁,也是第一次见。”
老头的话仿佛一粒小石头丢进了湖水里,立刻就有人问“老先生此话何意?”
老先生摸摸胡子,问身边跟着的几个学生“你们觉得这是什么意思?”
一听先生要考校自己,几个学生立刻开始思考起来。
其中一个脸蛋最嫩的学生道“这樊楼不开门,拒绝的意思很明显,一方拒绝认亲,一方上赶着认亲。”
众人点头,确实有点这个意思。
有一个年纪长一点的点点头,接着话道“自古以来只听说弱势一方求着强势一方认下自己,第一次见强势一方上门要求认弱势一方,古语有云,事有反常即为妖,这崔家,看来是另有打算啊。”
外围的吃瓜群众挤不进去,听到这几个读书人这么一说,纷纷觉得很是有道理。
其中一个粗鄙的汉子嗓门很大地道“听先生这么一说,这怎么有点像我们村子里的泼皮无赖知道李家有钱,又只有孤女一人,随便扯了个关系就打上门想要霸占孤女家产的戏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