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雀振翅的声音惊动了两人之间的静谧。
凯西无措地往后退了两步,险些踩空,刚刚往后仰倒就被西里斯拉住了手,两人仿佛烫手一样同时缩回了手。
“你怎么在这里?”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因为——”
两个人都急忙想要解释,却偏巧默契地同时开了口。
凯西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西里斯也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驱散了他方才站在这里时候的阴霾。
“我不小心把票弄丢了,所以就只能呆在这里了。”凯西耸耸肩说道,安德的马虎事情实在是没必要到处去说,这个时候的小孩子可是最介意自己的糗事被别人知道的了。
“那差不多……我的票被魔咒撕碎了——这样不容易复原一点。”西里斯顿了顿,冲着前面一点的地方扬了扬下巴,凯西看过去,看到了一堆被撕碎的羊皮纸的碎片。
“布莱克先生不像是那样的人啊。”凯西皱着眉,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是布莱克夫人。”
西里斯满不在乎地说道,眼睛却一直看着那些碎片。
她刺耳的声音好像还停留在这片森林里。
“对不听话的孩子的惩罚。”西里斯抬起眼睛看向她,讥诮地说,“她早就习惯用这样的手段了。我也早就该习惯了。”
凯西不忍他再说下去,能够惹得布莱克夫人这样动怒的事情,辅以雷古勒斯和她说过的话,她几乎已经能够描摹出事情的全貌了。
但他本就不应该承受这些的。
她故意扬起一个笑容:“啊,这也算是丢了一纳特捡到一加隆了,虽然你看不成比赛了,但是你可以体验到我的手艺了。”
“你的手艺?”西里斯一下子没能跟上她的思路,不禁被她跳跃的思绪裹挟着走了。
“对啊,你还没吃晚饭吧。”凯西说。
“是——”西里斯诧异地答道。
“所以啊,走吧,我给你做三明治。”她率先转过身去,回头招呼道。
西里斯坐立不安地坐在霍尔家帐篷里的餐桌边上,凯西做好的三明治里夹了煎得油汪汪的培根和香肠,还有一个煎蛋,另外还有番茄和生菜,丰盛得不能更加丰盛。
她撑着脸坐在他的对面,笑盈盈地看着他。
他从来没有想过还能够遇到这样幸运的事情,他甚至觉得自己冲动地有一种想要吐露的,似乎并不属于友谊的情绪正在胸腔里面剧烈的翻滚着。
可下一刻,这种冲动却又在想到沃尔布加的讥讽的时候把所有的心思放回了心底。
“你为什么不能像雷古勒斯一样听话呢?像你这样,以后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呢——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你的——”
她冷漠地隔着一道房门说的那些话仿佛还在他耳边徘徊着。
他握紧了手里的三明治,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
“在想什么?”凯西轻声问,“不会觉得我做的不好吃吧。”
“不会,比克利切做得好多了。”西里斯笑着,大口吃完了手里的三明治。
“克利切?”凯西喃喃道,毕竟,按道理来说,她不应该知道这样一只家养小精灵的。
“布莱克家的家养小精灵,最大的梦想是……”他本想讽刺一句克利切荒诞地想要把自己的脑袋挂在走廊的墙上的想法,却又因为不想要凯西知道那些晦暗的事情选择了沉默。
“最大的梦想是什么?”凯西故作好奇地问道,“总不会是想要拿到你们送的袜子的。”
“当然不会,正好相反,它巴不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了它的布莱克夫人。”西里斯用手帕擦着手,勾起一个冷笑。
“那看来它还是很忠心的。”凯西说,的的确确,那是一个再忠心不过的家养小精灵,可是从头到尾他都并不忠于西里斯。
“不能有比它更忠于布莱克的家伙了。哦,也许得除了我母亲?”西里斯摩挲着盛着红茶的杯子的杯沿,讽刺地说。
凯西意识到这大概不是一个很合适的话题,连忙说道:“你们的人体变形术掌握得怎么样了?我好像从上学年开始就没怎么看你们的练习了。”
西里斯的思绪果不其然地被带开了,他情不自禁地想到了自己逃避凯西的缘由——那块糟糕的巧克力,窘迫地说:“进度还算可以。”
“那就好,你们是可以改变自己的容貌的水准了吧。”凯西搅拌着手里地茶说道,又忍不住疑惑地问道,“很热吗?你脸怎么这么红。”
“太热了吧。”西里斯干笑了两声。
比赛一直进行到了凌晨,直到叙利亚魁地奇球队的找球手捉住了金飞贼,在宣告了他们的胜利的同时,也宣告了叙利亚的胜利。
“我就知道贝德勒是最厉害的找球手!”安德兴奋地和巴蒂说道。
自己支持的选手为自己支持的队伍赢得了胜利,还有什么比这更加令人愉快的呢?
安德一路都在和巴蒂絮叨着。
伊琳卡只好和莉莉在前面走着,不时聊一聊关于魔法界、关于霍格沃茨的事情,显然莉莉对两只魁地奇球队带来的吉祥物的兴趣要更大一些。
但不一会儿詹姆就看见了莉莉,他兴奋地跑过来和她聊着今天的比赛,莉莉红着脸只想逃避他的纠缠,伊琳卡却只是笑笑,走到了前面去——
年轻真好,还能够为了爱情而烦恼。
一行五人回到帐篷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西里斯和凯西相对着趴在餐桌上睡着了。
“西里斯!”安德惊讶地喊道,又连忙被旁边的詹姆捂住了嘴。
但这已经足以吵醒帐篷里的两个人了,凯西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睛,看到映入眼帘的黑发的时候吓得险些跳起来。
而西里斯的反应似乎更大一些,他险些弄翻了椅子。
詹姆笑嘻嘻地走过去揽住了西里斯的脖子,和他小声说着什么,西里斯瞪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挥开了他的手。
西里斯正打算礼貌地和霍尔夫人道别的时候。外面走过来一个颀长的身影。
“我就猜到了,这孩子肯定是跑到这里来了。”阿尔法德笑着说。
凯西看着阿尔法德,不免担忧地望了一眼西里斯——虽然阿尔法德向来对西里斯都是很纵容的,但是他也想必不会违抗自己的姐姐。
“沃尔布加不会又找过来吧。”西里斯拍了拍凯西的肩膀,让她放心,然后径直走了过去,扬起眉毛说道。
“不会了,雷尔把她劝住了。你回去得好好谢谢你弟弟。”阿尔法德说道。
西里斯嗤笑一声,念在自己还在霍尔夫人和凯西的面前,放弃了和阿尔法德争辩雷古勒斯那个小糊涂蛋到底需不需要他的感谢的问题——即便他在离开的时候用那种恶心的担忧的眼神看着他,也并不能够掩盖住他还是乖乖和沃尔布加离开了的结果。
“打扰了,霍尔夫人。”西里斯礼貌地和伊琳卡他们道了别,跟着阿尔法德离开了,“我就先走了,霍格沃茨见。”
詹姆匆匆忙忙地跟了上去,甚至只来得及和旁边的莉莉道了一声“晚安”。不得不说,这反倒是让莉莉松了一口气。
凯西帮着伊琳卡给安德和小巴蒂收拾了床铺,她还没来得及回房,就听见伊琳卡忽然问道:“刚刚那个西里斯怎么来我们家的帐篷了?”
“他和家里人吵架了,刚好撞上他在林子里,我就想着带着他回来……”凯西的声音在伊琳卡近乎审视的目光里越来越低,她怯怯地看了一眼伊琳卡,低低地唤了一声,“妈妈?”
“他是你的小男友吗?”伊琳卡明明还是笑着问,还是打趣的语气,却总让凯西觉得有些古怪。
“不是的——妈妈,你误会了!”凯西忍不住红了脸,羞窘地喊出了声。
伊琳卡揉了揉凯西的头发,附在凯西的耳边说:“但你喜欢他。”
凯西吓得差点跳起来,她急促地往后退了一步,嗫嚅着想要辩解什么,却半天没能够说出一句话。
“他是个好孩子。”伊琳卡冲凯西顽皮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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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结束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他们只睡了几个小时,就被伊琳卡叫醒了。凯西帮着伊琳卡用魔法把帐篷收起来装进背包,然后他们准备离开营地了。
像他们这样打算今天就离开营地的巫师不算多,才将将拂晓的时候,昨晚热闹的帐篷营地变得寂静无声,只有一两家和伊琳卡他们一样准备现在就赶紧离开——大都是英国人,显然。
放门钥匙的地方,依然还是那位口音很重的法国魔法部的部员在看着,他正打着哈欠,迷蒙着眼睛,还砸吧砸吧嘴,看上去像是刚刚才睡醒的样子。
“沃尔一家对吗?”在伊琳卡上前去和这位部员交谈过后,他递给他们一只旧皮靴,鞋子前面甚至都开了一道口。
“我还从来没有想到过巫师界会有这么多人呢。”
他们回到了伦敦之后,也总算是清醒过来了。莉莉兴奋地拉着凯西说道。
“毕竟是四年一次的盛会呀。”凯西解释道,“其实只是因为巫师们大都住在偏远的村庄一类的地方所以很少会有聚在一起的机会。”
“其实我觉得像你们家这样住在伦敦也挺好的呀。”莉莉说。
“所以我上一年级之前甚至没有玩过飞天扫帚呢。”凯西无奈地说,“和麻瓜们住在一起总是会有一些不太方便的地方,不过便利也很多,比如说,至少可以不用点蜡烛了。”
她们两一路聊着,慢慢就落在了后面。
等刚刚走到巴特西路的时候,就看见西服革履的克劳奇先生已经等在那里了。
“……很感谢您照顾他,霍尔夫人。”克劳奇先生说道,看上去还是一副严肃的模样,“请务必要注意安全。我就先带他回去了。”
“好的,克劳奇先生。”伊琳卡点点头,又把一个小盒子递给小巴蒂,悄声在他耳边说“这是你们之前在营地买的小玩意,可要收好了。”
小巴蒂用力地点了点头,和克劳奇先生一起幻影移形离开了。
“天哪,你们可算是回来了。”他们刚刚走到霍尔家的前院,就看见在门前的椅子上坐着的约翰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他用力地抱了一下伊琳卡,然后催着几个小孩赶紧进去休息。
“怎么了吗?”伊琳卡和约翰并肩走在一起,看见他焦虑的样子,不安地问道。
约翰把手里的预言家日报递给了伊琳卡,凯西也凑过去看了一眼。
头版头条上写着的赫然是“纯血主义骚乱引发对角巷危机”,还配有带着面具的食死徒举着魔杖大批涌入对角巷的照片和黑魔标记在对角巷上空闪光的黑白动态的图片。
凯西相信,魔法部的部长詹肯斯女士肯定又要陷入到苦恼当中了。
“至少我们弄懂了一件事情,”踮着脚同样看见了报道的安德晃着脑袋说,“那位神秘人先生一点也不喜欢魁地奇。”
“胡说八道!”伊琳卡卷起手里的报纸狠狠敲了一下安德的脑袋,“现在情况特殊,小心祸从口出。”
安德瘪瘪嘴,没敢说话。
“莉莉,这段时间你就先留下来吧,离开学也没有几天了,到时候我帮你一起到对角巷把东西买了。”那些人对麻种巫师的态度可谓是糟糕到了一定地步,伊琳卡不免有些担心莉莉。
“好的,霍尔夫人,谢谢您。”凯西刚刚已经和莉莉说过了报纸上报道的事情,莉莉虽然有些抱歉给霍尔家添了麻烦,但出于对伊万斯家和霍尔家安全的考虑,暂时留在霍尔家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正好这几天我们可以向学两个小魔咒,有伊琳卡帮我们遮掩,也就不用担心魔法部了。”凯西冲莉莉眨了眨眼睛,显然是在暗示莉莉之前和她提起的在家里把茶杯变成了老鼠吓佩妮,收到了魔法部送来的警告信的事情。
莉莉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她其实一点也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禁止滥用魔法司现在可顾不上这些小巫师,他们当务之急可是解决那些食死徒打着“维护巫师权益,拒绝《国际保密法》”的旗号在麻瓜面前大肆使用魔法的事情。
有黑魔标记的出现,彰显了对角巷冲突当中人员伤亡的事故。这两天对于针砭魔法部的文章和时评甚至超过了那些渲染纯血主义、巫师至上理论的文章。
英国的巫师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当中。
但即使是恐慌和黑暗的时期,人们也总还是要继续生活下去。
霍格沃茨上学的小巫师们,在九月一号这天也还是都要来到国王十字车站搭乘列车前往霍格沃茨学校。
第四年乘坐列车的莉莉和凯西早已经能够熟稔地穿过九站台和十站台之间的墙柱,就连第二次来到九又四分之三车站的安德也能够小心地避开麻瓜们的注视穿过站台。
凯西注意到今天在站台外值守的魔法部的成员似乎尤其得多,其中那位脸上有一道疤的男巫,看上去很像是一位傲罗。
在对角巷事故之后,大家都更加地重视安全的问题了。
深红色的蒸汽机车喷出滚滚浓烟,站台上送行的家长只增不减,邓布利多教授教授的赫赫威名增添了巫师们对于霍格沃茨的信赖,家长们都盼望着孩子能够在邓布利多的保护下安安全全地避开当下的争端。
安德不肯和莉莉还有凯西她们这些女孩们坐在一起了,他没过一会儿就找到了自己在霍格沃茨的好友杰弗逊,拎着自己的行李就跑开了。凯西和莉莉只好继续向前找座位了。
忽然又看见斯内普孤零零地一个人站在那边,莉莉再三向凯西道歉,飞快地跑过去和她“最好的朋友之一”的西弗分享这一次在魁地奇世界杯上的见闻了。
凯西本来打算再往车尾走一段,忽然听见一阵敲玻璃的声音,抬头一看,是布瑞莉兴奋地在冲她招手,她松了一口气,把行李搬到了那个隔间里头。
布瑞莉还停留在之前对于魁地奇比赛的兴奋中,她拉着阿曼达和凯西絮絮叨叨地说着她关于叙利亚队和马达加斯加队的看法。
凯西有些走神,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道掐着嗓子的女声——“雷吉,原来你在这里!怎么不过去和我一起坐呢?”
观察了伯斯德小姐将近一个月的凯西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外面的人究竟是谁了,她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却不禁疑惑为什么伯斯德小姐会这样亲切地称呼雷古勒斯。
外面传来一阵拉动隔间门的声响,西里斯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瞧,雷吉,还不快带着你的伯斯德小姐离开?格兰芬多一点也不欢迎你们的到来。”
“西里斯·布莱克,你以为我们愿意来这种地方?”没有等雷古勒斯开口,克利奥德娜·伯斯德就气冲冲地开口了,她抬起头环视四周探头探脑的好奇的学生们,昂着头鄙薄地说,“不是肮脏的带着臭味的麻瓜种就是侮辱了纯血统血脉的杂种,谁乐意和这些垃圾待在一个地方。”
雷古勒斯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冲着伯斯德摇了摇头。
他本来只是想来劝劝西里斯,沃尔布加还尚且在气愤西里斯一周前搞砸了和伯斯德家夫妇聚会的事情,而显然,西里斯也正在为沃尔布加撕毁了阿尔法德为了开解他准备的魁地奇世界杯决赛票而恼怒。
两个人都是倔脾气,但说到底,这件事情一开始的确是西里斯的不对,如果不是因为他那样抗拒订婚的事情,甚至和沃尔布加大吵一架,险些把那副家谱图给烧了,沃尔布加也不会在后面采用那样强制的手段。
雷古勒斯这样认为。
——他还天真的觉得所有的矛盾是简单的退让就能够化解的。即便他早已经聪慧地敏锐地注意到远远不是那么简单,潜意识里却还是不肯相信。
雷古勒斯叹了口气,想要拉着伯斯德先离开,他当然知道,如果不赶紧离开,说不定又会变成一场灾难般冲突。
而这一次的劝解,又要以失败告终。
“比不上伯斯德小姐,不知道你爸爸是不是也带着面具混在这些人当中舔着那位的鞋子?”西里斯却迫不及待地举起了手里的《预言家日报》,赫然是之前魁地奇决赛那天的报纸,“哦,我都忘记了,你的伯父不是已经被关进阿兹卡班了?啧啧,看来我们研究一下,就找得出你那位父亲登上头版头条的光辉形象了。”
“西里斯·布莱克,你怎么敢这么说!”伯斯德小姐气得浑身发抖,红着眼睛站在那里,举着魔杖指着西里斯。“你这个傲慢无耻的家族叛徒,你迟早是会看到主人是怎么制裁你们这些格兰芬多的!”
“哦,所以你们的主人会把我的脑袋拎起来,让我也学着鼻子底下像是有大粪一样的看人?”西里斯仰着头,学着伯斯德走得近的那些女生们用鼻子看人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