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枝难攀(又见桃花鱼)

夫妻二人，不慌不忙的聊着家常。
以太子妃的标准衡量，太子对这个妻子，可以说是十分满意的。
她娘家跟母后关系紧密。
府里大小事务几乎都交由她手，做的都很令自己满意。
所以，初一十五的，必定会留宿她房里。
出门应酬，在家待客，该给她的体面，一点不少。
就算张侧妃因生了两个儿子，而府里府外的飞扬跋扈。
但太子心里，底线还是有的，不会允许她闹得太过。
但是，若按男女之情、和对肉体的欲望来看，他对太子妃，却有点提不起精神。
他就不喜欢这种端庄温顺的，没个性，太拘谨，不明艳，放不开，让他索然无味。
他喜欢各种不同的，狂野的，娇柔的，刺激的，偷摸的，紧张气氛的，甚至是人妇……
身为太子，不管喜欢什么样的，肯定会有人前赴后继的往他跟前凑。
他没太过约束自己，会在不影响名誉的情况下接受。
只是，这样的口子一开，能激起他情欲的点，就很高了。
寻常的人和花样儿，都起不了性致。
对于妻子，更是如此。
而太子妃，娘家祖父，是宠妾灭妻的典范。只不过，她属于受益者一方。
父亲以庶长子的身份夺了爵位，把嫡出挤兑到一边。
但她的母亲，却是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
她深受母亲的影响，打小都是按正经宗妇的标准培养的。
写得一手好字，会看账，会下棋。但琴什么的，从心里就抗拒。
最看不得姨祖母（她的亲祖母）年纪一把了，还娇柔造作，举止轻浮，为人行事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模样。
打根儿上，她就不想以色侍人。
在太子面前，就算是在床上，也是一本正经的。就算知道太子不喜欢这样……她也没有想改的意愿。
于是，太子在她房里睡得最多。但二人，也大多是谈家事，谈宫里的事，然后睡个友情的安稳觉。
只是太子妃没有儿子啊，屡次被皇后催生，心里能不急吗？
但她急，也真做不出什么。顶破了天，也只是睡觉时往太子那头靠靠，或者在他脖子附近呼吸……
结果，丈夫却会躲开，翻个身，继续睡。留她一人苦笑……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这么一算，至少一年半，两个人之间都没过那种事了。
太子妃悲哀的想，或许此生，她有不了儿子了。
“殿下，墨四姑娘的事情，怎么拖这么久？难道就这么算了？”
太子苦笑，“孤是冒险救人，又好心好意的说要负责，让那姑娘进府。她一个平民姑娘，与孤为妾，委屈她吗？结果，李倞那个狗东西，非说孤是打他脸，把那姑娘藏了起来，你说此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太子妃无奈的笑道：“这又不是谁故意而为。事已至此，想法子解决就是，这么折腾，有什么意义？”
“说的是啊！你知道刘素说老七那狗东西，跟父皇是如何说的？嗯……”太子思考着。
“一个，让给墨家那姑娘一个诰命。再一个，老七想让父皇特批几件事，都是要银子。父皇没理他，他就说，让孤帮他解决一件两件的。你说这个狗东西，孤欠他的？”
“夫君……”太子妃嗔怪着，“您也太顺嘴了，哪天当着他的面说出来可怎么好？”
太子哈哈一笑，“他就欠孤对他这样！”
太子妃躺下，“要不然，明天妾身去趟宫里，把诰命的事跟母后说一下？”
“怎么？”太子也躺下了，“怎么？太子妃不吃醋，倒还希望那姑娘进府？”
“妾身是看您，似乎有些喜欢那姑娘。加之有这么档子事儿，让她进府也好。”
“那银子的事，你也去办？！”太子转头看太子妃。
烛光下，太子妃披着一头秀发，眉目温柔，笑意盈盈：“那个，妾身可做不到！还得太子亲自出马。您不如去套套父皇口风，瞧瞧他要银子都要做什么，选一个妨碍少的，银子少的
，提出来看父皇批不批。”
“哼！怎么说，都是你不在乎我……”太子说着看着，突然来了点性致。
翻过身，压上了妻子。
虽然没坚持多久，太子妃还没得着趣呢，他就草草收了兵。
但太子妃还是在心里想着，能有就不错了，万一……
第二天一早，墨伊让人把赵嬷嬷准备好的账册拿回来。
没让众人请安，还特意让丫头去跟墨媛说自己有事，让她别来骚扰。
吃过早饭就开始干活。
赵嬷嬷做事很仔细，几件要做的事，都列好了清单，做了备注。
一条条的对照着账册看完。
这些，几乎都是在京城的生意。涵盖衣食住行几个方面。另外就是一些出租的商铺，一季一收租金。
目前要做的并不算多，只在月底月初时，要核账和监管银子的收支。
还有两件，是正在谈还没开始做的，让她有时间就去了解一下，并不急着办。等赵嬷嬷回来也行。
她边看边琢磨：赵嬷嬷管的产业，多而杂。之前听到赵掌柜提及的一部分，并不在其中。看来，他们是分工行事的。
前院赵管家手里也应该有，还有王爷亲自管着的，可能还有与别人合作，或者隐匿的。
王爷可真富有啊……想想就挺激动。
不过，进账不小，可出去的数额可也不小，万为基础……啧啧。感觉这都不是银子，而只是个数额了。
抓抓头皮，这是种什么感受呢？
看得直入迷，中午饭都只在自己屋里吃了一口。
结果，没多一会儿，有丫头急急的来报：“娘娘，周九姑娘让奴婢来跟您说，墨四姑娘在饭堂，跟宋妈妈吵起来了。”
墨伊眉毛一皱，墨媛这是闹什么？
她站起身，又坐下了……
“让她们过来！”继续看自己手里的东西。
没过多一会儿，听到外头客厅有声音，丫头进来回：“娘娘，她们来了。”
墨伊扔下笔，出了书房。
只见冯侧妃，宋妈妈，墨媛，田侧妃等几个都在。孩子们和周九不在。
墨伊缓步走来，往那儿一坐，大家给她行礼。
“坐下说话吧。出什么事了？”
她的态度，带着正做要事却被琐事打搅了的恼火。
这令冯侧妃很不舒服。
她坐下，跟宋妈妈说：“王妃问话呢，你先说吧！”
“娘娘，今天这事儿，实在冤枉。墨四姑娘跟周九姑娘，还有咱们郡主，一同去饭堂用早餐。丫头们都伺候得好好的。墨四姑娘……
八成今儿胃口有点不好，这个咸了那个淡了，把丫头们支使的团团转。妇人看着不忍，刚想替丫头们说两句话，结果，墨四姑娘把妇人搂头盖脸的一通骂！”
墨伊转头问冯侧妃：“她自称妇人，这语气……宋妈妈是什么身份？”
冯侧妃没想到墨伊不问争吵原因，倒问这个。
“娘娘，宋妈妈是妾身雇佣而来的，并不是府里的奴婢。跟前头的管家，差不多的身份。”冯侧妃柔和的回答。
“这样啊……她在府里做什么？”
“帮着妾身打打下手，管管下人什么的。”
“哦。雇她，多少银子一个月？”
“……七两银子。”冯侧妃有点警觉了。
“哦，宋妈妈以前是做什么的？”墨伊问宋妈妈。
“……”宋妈妈看了一眼冯侧妃，“以前是家里的主妇。”
墨伊了解：“想必也是大户人家了。会管家，会管人……那怎么到了王府？”
冯侧妃倒很坦然：“娘娘，宋妈妈与妾身，有一层亲戚关系。她在夫家，受婆母苛待，寻到妾身帮助。妾身想着，提携亲属，也是人之常情。”说完，她还看了一下墨媛。
墨媛悄生生的坐在那里，看不出生气，也看不出高兴。
“妾身看宋妈妈还算能干，就雇进府了。她有妾身担保，所以，就没签卖身契。”
冯侧妃挺硬气的，心里话：你都把你娘家未婚的堂姐叫来住，也说不着我吧？
墨伊点头：“提携亲属，是人之常情。只是，每月七两银子啊……宫里出来的全面手嬷嬷，也到不了这个价吧。我铺子里的掌柜……”她说到一半，又停下来。
“冯侧妃，你管家，是王爷早就跟我交待的。但我身为王妃，家里一应事务，也不能一概不知。这样吧，你把你手里的人员名册，抄录给本王妃一份。
尤其像宋妈妈这样，没有签卖身契的。或者签三五年短期的，她们都安排在什么地方，本王妃需要有所了解。再者，每个月，把账报我一份。”
冯侧妃有点傻，不是来处理吵架的吗？
她怎么要上这个了？
可她提的要求，也不能说是错……
“这个……娘娘，此事，妾身要先问过王爷。”
“嗯。你问吧，我见着王爷也会跟他说的。堂姐，口味有要求，提前跟饭堂的管事说就行，别做好了，再咸了淡了的，底下人也难做。”
“哦。”墨媛感觉自己被利用了，有些无精打采。
“而且这么点鸡毛蒜皮的事，也要闹到本王妃面前？都下去做事吧！”墨伊冷冷的说。
冯侧妃第一个站起来，行了礼。转过身，脸色阴沉的走了……
田侧妃来看热闹的，不禁对墨伊大为佩服。别看人家年纪小，着眼点却很毒辣，“鸡毛蒜皮”的事，她根本不管！
要管就是人，就是账啊……
厉害厉害，我还是溜了吧……她笑嘻嘻的行了礼，跑了。
墨媛得意洋洋的凑过来，“怎么样，娘娘？姐姐还是很有用的吧？您可别不理我呀！”
她来王府住这么些日子，怎么会不知道宋妈妈是冯侧妃的狗腿子？
今儿，她就是故意整事情。恶心冯侧妃，让墨伊跟冯侧妃对上……
万一把王爷惹生了气，赶自己回家，也不错。
只是没想到……
“你好狠哪，利用我，都不说给我讨个公道……”
268咱们搬走
冯侧妃带着宋妈妈回了长慧阁。
“娘娘，是我的错，不该收不住脾气，与她对上的……”
“呵，你怎么知道她们不是商量好的？那位，铺子的事稳当了，就冲家事下手了。昨儿，当着王爷的面就与我争。今天又来这一套。她是想夺权了。”
“那咱们怎么办？”
“别急……急就容易出错。”
墨媛被封诰命，并赐太子为妾，是皇后宫里发出来的。
随之而来的，还有太子妃，送来的类似聘礼的东西，挺丰厚。肯定不能叫聘礼，只是彰显太子府对墨媛的重视。
墨如山神情复杂，默默无语。
感觉自己就算是升了官，在权势面前，还真是什么都不算，没说话的份儿。
墨如松却压制不住的嘴角上翘，到客厅里来回的走着……
刘氏，一边激动得呜呜直哭，一边吩咐人，“快去刘家报信！”
墨如海可不管这个，
直接问：“王氏，东西收拾得如何了？咱们别在这儿给人家添堵，碍人好前程。准备好了就搬！”
这话，把王氏问得脸都红了，她根本就没收拾，之前都是在糊弄丈夫呢。
早年，她说要搬到自己的嫁妆院子里去，但这个死人根本不同意。
于是就给租出去了……
这种院子，也不能短租啊。没到期呢，也不能赶人走吧？
墨如海分的那个小破院儿，她可不想去住，再者说……也出租着呢。
难不成，自己的院子不住，却要拖家带口的租别人家院子住？
那么多东西怎么收拾？还有墨达功课紧，孙子还小……墨宝要上学，墨青也在附近供着女学呢，这家可怎么搬得走？
这个死人，什么都不想，就知道指使人！
可她现在也不敢冲丈夫叫唤了，只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
墨如山叹口气，直接把墨如海拉进小屋，“二弟！你先别着急，地方都没找好呢，往哪儿搬？再者说，也不至于就走到这一步了……”
“大哥……你有今天，墨家有今天，靠的是谁？这人哪，可别太贪心了！吃多了，容易吐。”墨如海梗着脖子。
“你这是什么话？大哥能是那么不懂事的？只是不想把事情做的太难看嘛！”墨如山扯着他不松手。
“是我做的难看？还是伊伊做的难看？大哥，齐王和太子，是什么关系还用我说？没多大脚，竟然想踩两只大船！”
“哎哟，祖宗！你快闭嘴吧！怎么什么都说啊！”墨如山都上手捂傻弟弟的嘴了。
“哼！还怕我说……将来，有你难受的！”
“好好好！那咱们就等着伊伊来，她怎么说，咱们怎么办，这还不成？”
墨如海这才不说话了。
二人一出来，刘氏就冲着墨如山要求上了：“大哥，我媛媛进的可是太子府。嫁妆，怎么着也不能亏了她！”
墨如山叹口气：“打我这儿说，肯定会不遗余力。但是墨家什么样，你们夫妻也清楚。家里的地，去年才收多少？也就是我升了官职，日子还不至于一下就难了。只是，这两年，家里的大事儿就没停过……”
刘氏冷笑着接过话：“那可不是？墨达中举，生子。墨纹和墨伊出嫁。您升官，墨帆有了事由……哎哟，可都是好事呢！可这有我们三房什么事？我们是猫叼尿泡空欢喜了……”
墨如山去看墨如松，往常他要听到刘氏这样说话，顿时就得急了。
可现在，墨如松的嘴动了动，终没出声。
“刘氏！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啊……”墨如山受不了了。
就冲她，墨媛还想在太子府站稳？
墨如海一副被恶心到了的模样。转头跟王氏说：“我就跟你说要搬家，瞧见没？这是牛气起来了。将来，你天天要听这些？”
“这些怎么了？”刘氏转头跟墨如海吵：“话虽难听，可事儿却是这么个事儿！这回，千年不遇的，是我们三房的喜事。你们可别装傻！”
王氏说：“好啦，你也不用吵。媛媛的好事，我这个当二伯母的，肯定不会亏了她。别嚷嚷了……”
“哼！别说得你好像多大方似的。”刘氏连王氏也不放过，“这些年，家里便宜，就属你们二房沾得多。以前我人微言轻，说了半天没人理。现在可不一样了！”她摇头晃脑，“将来这家，还指不定靠着谁呢！大家伙，都得帮着媛媛站住脚。这可不是光为了她，她好了，大家都有好处……”
这些话啊，来回来去的说……
墨家哥儿仨，头都快裂了。
正吵吵着，刘氏的大哥两口子，带着大小侄子，还有侄女儿，一大家子来了。
一进门，刘舅舅满脸谄媚之笑，连声恭贺，“妹妹，妹婿！大喜啊！咱们媛媛，这可是有了大造化了！”
刘舅母一脸笑，连连发问：“媛媛她人呢？快出来让舅母瞧瞧……”
墨家好起来后，刘家跟刘氏关系亲近了不少，走动的也多。
刚开始，刘氏还跟嫡兄和嫂子端着架子呢，那么多年的委屈，总想着找补回来。
可这会儿，她却改了主意：女儿进了东宫，将来的前程，是需要大家共同扶持的。
刘家再怎么，也有些权和财……
给媛媛多添补些，等媛媛生了儿子，站稳了脚，回头再提携刘家。
然后，刘家又成了媛媛的新助力。
大户人家，可不就是相辅相成么？！
想明白了，她神情也明快了。这一年多，随着墨媛过的好，她心情也好起来。还接长不短的吃上了燕窝（张某人没短了送……），人胖了些，变得好看了。
这会儿，扯着自家嫂嫂报上屈了，把墨家的事儿说了一遍，谁都拦不住……
“现在，非但给不了媛媛多少，还闹着要分家住……你们说我过的这是什么日子？你们可来了，要给我做主啊！”要哭不哭的。
刘家舅舅一听，立刻豪气的拍了板，“他们别搬，咱们搬！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出嫁时，家里还不富裕，给你嫁妆不多。这回子，给你补上！”
刘舅母也点头：“咱们家在东城有处院子，空着的。规规整整的，家具灶台，一应俱全。嫂嫂与你大哥商量了，立刻过到你名下。让媛媛从那儿进太子府，不比在这儿强？风光多了！”
她说着，梗着脖子睨视墨家人：这一家子穷酸，走了点好运罢了。
刘氏立刻心花怒放，“好！咱们搬走！大哥，那可说好了，过到我名下！算是补给我的嫁妆！”她心里话：我先拿过来，回头就转给媛媛！
“那还用说？房契都带着呢，咱们现在就去过户！”
墨如松抓抓头发，他心里很是发怵。
这些年对刘氏什么样，他自己还不清楚？在她的嫁妆院子住，还能有个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