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枝难攀(又见桃花鱼)

“回皇后娘娘的话，这是臣妾的堂姐。”墨伊恭敬的回答，不带任何情绪。
“嗯。都是亲戚，往后多走动。”皇后简单的说了一句，就让女官送了个锦盒。
墨媛双手接过，大方道谢。
虽然她没像墨伊那样，被赵嬷嬷揪着猛一通的教，规矩明显的不够板正。
但神态安然，举止大方。
甚至比墨伊第一次进宫还坦然呢！
墨伊看在眼里，也有些服气：她的胆子，确实比自己大……
说了几句闲话，皇后就打发她们出来了，还要去给太后宫里请安。
一行人往那边走，皇后特意叫了车撵送太子妃。
墨媛就走到了墨伊身边，“伊伊……我的事，你知道了吧？”她声音悄然，凄婉可怜。
“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太子府里的事，我又怎么会知道呢？就算知道了，也管不得。人总是有得有失……以你的聪明才智，恐怕早就想到的吧！”墨伊冷淡的说。
墨媛眼圈一红，“我差点就被张侧妃划花了脸，甚至差点命都没了。你真不在乎？”
墨伊没出声，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去。
想与墨伊恢复关系是真，但她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和委屈，想找靠得住的亲人诉说，也是真。她连张得宝都没说实话！
却不想，墨伊还真就不理她了……她的心肠，怎么这么狠的！？墨媛眼圈一红，又忍了下去。
到了太后宫里，太后依然是乐呵呵的，“都来啦？！去见你们母后了没？”
大家嘤嘤的说笑着回答。
经身边的嬷嬷提醒，太后才反应过来：“哎哟，都跟哀家说了的，又忘了！太子妃有了身子？快坐这儿来！”
她伸手，太子妃上前。
“皇祖母……”
“怎么样？瞧着气色挺好的。”
“孙媳感觉还好！您老人家放心。”
“小心着啊……想吃什么跟皇祖母说。快，去看哀家的私库，还有什么好吃的，选上几样给她带回去！”
“您老人家留着用吧！孙媳还没孝敬您呢，倒让您总惦记着我们。”
“那不是应该的嘛……”太后环视了一圈儿，看到墨伊和墨媛，“这两个是……”
墨伊又站起身行礼：“皇祖母……”她总感觉着这个老太太怪累的，每回都问。
如果认定了她是装的，再看，痕
迹就特别明显了……
那位嬷嬷连忙又介绍。
“哦哦，是老七媳妇。好！那个呢……”
太子妃就又介绍了一下。
太后高兴的说：“这个女娃娃长得好！哀家喜欢。”
又转头对太子妃说：“一直知道你是个大度的主母，哀家这些个孙子媳妇里，就属你做得好……咱们这样的人家儿，可不兴捻酸吃醋。要为丈夫打理好后宅。这么个漂亮人儿，你更要好好待她。”她拉着太子妃嘱咐着……
“祖母，孙媳做得也很好啊。九爷院里那些个，孙媳也都好吃好喝的供着呢！”九王妃连连打趣。
墨伊听着，尴尬不已……
墨媛神色不变，但她明白墨伊的尴尬。
怪不得，她不肯理我呢……
要怎么做，才能跟她恢复关系呢？
282良善是因
墨伊回府，想到今天在宫里的遭遇……
再想到墨媛所说的……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想必也不是好事！
感觉自己被张网缠住了，解脱不得。
“接下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墨媛真是害人害己！”
可这能怎么办呢，感觉心头压抑。
突然二门上来人送信，接过一看，父亲来的……
“宋家有回来了？”她惊奇的叫了一声，眨巴着眼睛看，但信上并未多说。
“红颜！”
“娘娘有何吩咐？”红颜问。
“去看看王爷在吗？”
“回娘娘，王爷在呢！”
“哦，那我去前头一趟。”墨伊匆匆的去了前书房。
门口守着的人连忙进去通报，又过了一会儿，才放墨伊进去。
李倞坐在宽大的书桌后面看着手里的东西，桌上乱糟糟的，他抬头问：“有事？”
“王爷，有件事想跟您说。”
“坐。”
墨伊听话坐下，“事情是这样的：墨家在老家，有一些祖田。虽然算不得太多，但地势和土壤都还不错。离着县城也近。祖父和大伯，官职都算不得高。墨家一大家子能在京城过活，土地的出产，算是基本的保证。前几年……”
墨伊把她听说的一些消息，告诉了李倞。
只是，她对土地这些东西，了解的并不多。只说了自家的困境……
李倞一听就皱起了眉毛，土地兼并？他以前，还真留意到到这块！
“你是说你家地头上的人回来了？”
“是。父亲来信说回来了。但什么情况，还不清楚。”
“你让那个人来一趟吧。”
“是。”墨伊也不啰嗦，转身离去。
到了傍晚，墨如海亲自带着宋家有来了。
“王妃，王爷前头有请！”
她进门一看，屋里好几个人。
看来，不仅王爷要见，幕僚们也在……
墨如海一看女儿，就高兴的笑，“王妃，还记得宋家有吗？”
再一打量，这就是宋家有啊……中年汉子。又黑又瘦，眼角带着皱纹，站得倒是笔直。
当年应该见过，可那时，自己还是个小姑娘呢。
他穿一身藏蓝色圆领丝袍，衣裳挺讲究，也算合身……但墨伊感觉：这衣裳像是父亲的。
宋家有当即给墨伊下跪行礼：“宋家有见过王妃娘娘。”
“无需多礼，快起来吧！”墨伊笑着说。
墨如海赶紧拉起他。
李倞吩咐，“都坐下吧。”
宋家有却很激动，“娘娘，家里的变化太大了。您还了我们一家的身契。家兴和家福，也都出息了。儿子上了学，女儿跟在大少爷身边吃穿很好。媳妇……都挺能干的了！今天的日子，都是娘娘的恩赐。”他不停的作揖。
“这些，都是家兴和家福，忠心、踏实，肯学又肯干。你媳妇做活干净利索。都是他们自己做出来的。你一个人在地头上，想必更加劳累和操心。咱们呀，就都别客气了。我把家里的事跟王爷提了，王爷想知道原委，你快坐下，把知道的跟王爷说吧。”
“是……”宋家兴坐下，声调缓慢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之前一部分，墨如海跟墨伊提过的。
“王妃与王爷定亲后，小人便将这个消息，四处宣扬。果然，有一定效果。不仅墨家的地，就连紧挨着的人家，被骚扰的也少了很多。
但小人心中的疑惑始终不减，便利用外出办事之便，探查一二。由于这些年，小人一直是这样做事的，倒也没人理睬。
然后就发现，周边的变化太大了。有个小镇，小人也就一年多没去。再一去，竟然直接变成大镇子了。什么都有！银楼，餐馆，各种铺子，还有大客栈，连妓院都火红得不得了。而镇上的人，各方的口音都有。但基本上都是陌生面孔。
小人去的时候，正好赶上场大雨。在一个大茶楼里躲雨。就发现……”他咽了口吐沫，“在茶楼躲雨的，都是青壮年……”
李倞眯起了眼睛，与几个幕僚对视，大家神情都有些紧张。
墨伊懵懂的看着大家，墨如海啥也听不出来……
“小人突然心里有些害怕。回去后，还发现，周围人家的长工总有出事的，地主没法子，就雇了外来人。小人越想越不对劲儿……
确实是没办法了，就散出消息，说家主在京城升官，有别的事让小人回去做。家里的地，想先租出去。将来是否卖掉，回京再商量。没两天，就有陌生人上门，以很高的价格租了去。
小人可以说是……逃回来了。”
李倞听了，半晌才点点头：“你说你走了很多地方，各种变化，包括所谓的粮库位置，图能画出来吗？”
“大半能画出来。”
“识字？”
“识得一些的。”
李倞点点头，赞许道：“倒是个机灵能干的。你回来先别歇着，把这事儿的来龙去脉写下来。或者，你还有没想起来的事呢……也不用措词，想到什么就一条条的写。图也不管正确与否，想到哪儿，就画下来。如果感觉自己表达不出来，本王派人跟着辅助也成。”
宋家有连忙说：“王爷，小人还是回去想想。先列个单子。您现在让人跟着，小人有些紧张。”
李倞一笑：“好。岳父既然来了，就留下吃个饭吧？”
墨如海连忙推辞，“他刚回来，事情还不少。我们就先回了，回头他把东西准备好了，我们再来！”
“也好。王妃，送下岳父吧！”
墨伊送父亲和家有出来，“爹，家有回来了，就在小院附近给他们两口子单独租个地方吧。别挤在一处了。”
“爹想着……”墨如海拉着墨伊，低声说：“给家有买个小院儿。你看他，比爹都显老了……这些年，太辛苦他了。咱们日子这么好，也让他们好过些。”
“爹爹是个心善的大财主！”墨伊直夸，墨如海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冯侧妃正在暗中观察，这是在干嘛呢？
一趟趟的？
然后，她就发现王爷把田侧妃也叫了去……
秋月从外头回来，低声对墨媛说：“夫人，二爷传来了口信……”
里外的送信，都得小心，不能人发现真实内容。
所以，张得宝的信，是寄到外头。
然后，秋月去拿。看完了，直接烧毁，再口信往里通报。
“二爷说，那位的弟弟，在准备买一种无色无味，能让人流产的药……”秋月把张得宝打听着的消息，跟墨媛复述一遍。
“啊？！”墨媛瞪大了眼睛，里面满是兴奋之色。
她真敢？！
“二爷还说，这个，他不好再细打听，怕人家知道。所以，具体是什么药，什么时候送进来，如何下，他并不知道。
二爷的意思是：您想法子提醒一下太子妃，具体怎么防范，让她自己来。您刚进府，可做不了这个。这可是惹祸上身的大事！”
墨媛听完，未置可否，而是在心里盘算着。
我该怎么处理呢？
是让张贱人得手后，再抓她。还是……在她下手时抓？
眼珠子乱转着想法子。
按说，得手后再爆出来，罪名坐得实！
但张得宝说的也没错，自己刚进府，不好操作。
一个不好，露了馅，要让人知道：明明之前得了信，却不肯提醒……
那罪过可就大了！
而且……太子妃，到底是护过自己，并救了自己一命的。
她对自己的善意，就回报一次吧。
但要怎么说呢？
282都不懂她
周九和墨家的事，私下谈好了。
接下来，就是请媒人走流程。
“那人，湘湘也见过几回的，就是送咱们仙人球的。”周九声音轻柔，能看出来她很满意。
但对面的李湘陵，板着小脸，眼眸低垂，“那人根本就不怎么样！九姨，你为什么会答应？难道是王妃给你灌了迷汤？”
“湘湘……”周九有些好笑，“没有的。”
“怎么没有？我都知道！是王妃说服了父王，父王才帮着张罗的。”李湘陵气愤的说，“那人从头到脚，哪里配得你？而且，湘湘明明就不喜欢她们的……”
虽然，她对墨伊这个继母谈不上厌烦。
但九姨，本来是要做自己母亲，嫁给父王那样的男子。
没成，也不能嫁这么一个吧？
怪不得那人总往九姨面前凑，九姨要摔倒时，还是他扶的……再想到他拿着几个仙人球，傻乎乎的笑……心里就有气！
“湘湘……九姨，只想过安稳的日子。夫君不用特别出众，只要他性格温和，没坏毛病，能好好待我。我不用去猜他的喜好和心思，不用去应付妾室庶子。他也不会嫌弃我嫁妆不丰，不会管家经营……”
“九姨，你的嫁妆，湘湘去跟父王说。父王曾说过，母妃留的东西都是我的。我是父王的嫡长女，怎么会愁财物？我可以给你的！”
周九拉着李湘陵，十分感动，“多谢湘湘！依你的年龄，你的身份，理应是个高傲、娇贵，不知俗物为何的郡主。可是……却让你过早的知道这些。是九姨没用……”
李湘陵却不以为然：“我打小没了母亲，自然与别的姑娘不同，这没什么的。但湘湘希望，九姨能过好日子。那个人……傻乎乎的。还送那么盆破花……都死了。”
周九笑了。
那笑容，令她美艳无双：“其实，我是想着再过两年，等你大些，再谈及亲事的。是担心王妃进门，待你不好。我虽然人微言轻，但多少能看明白事，不至于让继母糊弄你。
现在看来，王妃虽然年纪不大，待你，也不像亲生母亲般细心与呵护。但她心思纯正，人不挑剔。对你的性子来说，这样不远不近的反而更好。”
“是，挺好的。”李湘陵说。
周九又笑了：“王妃跟这位兄长的关系挺好的。我待她兄长好，她也会待你好的。”
“九姨，你不用顾念我。我有父王呢！”
“嗯。去了墨家，墨大太太我也见了，挺平实的一个人，话不多，做事认真。不像咱们见过的贵夫人。也不像是个恶婆婆……”
“小姨不害羞……”李湘陵刮着脸。
两个人又笑到一起。
“我母亲不赞同这门亲事，已经打发人在二门找了好几回了……”周九说起母亲，脸色都变了。
她知道母亲的打算，就是希望女儿凭姿色攀上高攀，好让她在家里扬眉吐气。
“这桩婚事，她不知道有多失望呢……”她发憷回家。
李湘陵跟她走的近，知道周五太太，整天眼神阴森森的，自己挺怕她……
好在，父王回来，她回了自己家。
虽然不喜欢王妃，但现在相处的挺好。有事说，没事也不来招惹……
怎么能指望继母跟亲生母亲一样呢？
“九姨，你出嫁之前，就跟这儿陪着我吧！”
“好……”周九叹口气，出嫁前那么多事，她肯定要回周家的。
但是回去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周九走后，李湘陵身边的一等大丫头，已经十六七了，不满的跟她叨叨，“郡主，依奴婢看，九姑娘可真是傻。”
“哼。”李湘陵哼了一声。
“您看，王妃都知道从墨家往王府嫁。人不都是攀高枝的么！怎么到了九姑娘这儿，就想让她往墨家嫁呢？当初，周家，可是想让九姑娘当王妃的。
就算那事儿没成，但是，也别一个天上一下地下啊！墨二爷，文不成武不就的。连个品级都没有！这辈子，恐怕连个诰命都挣不来，那九姑娘是什么日子？”
李湘陵小眉毛皱了起来，感觉有理。
“您是郡主，进出都什么场合？那些地方，什么墨二太太了……能去得了？就算有您提携，但面对那么多诰命夫人，她自己不尴尬？”
李湘陵到底是个小姑娘，哪里想到这么多？只觉得九姨长得好，人好，墨家不配。
现在一听，还真是……“你去叫九姨来，我再跟她说说。”
“事已至此了，说恐怕说也没用了。”丫头收拾东西说：
“人家是有心人，早就布好局了。要不然，九姑娘能会认墨二爷？哼，这心眼子哦……把咱们都算计了。也怪了，王爷怎么会听她的呢？”
李湘陵没再说话，思前想后的坐着生气。
“娘娘！”宋妈妈进门，就凑到冯侧妃耳边：“说是王妃的父亲带了个人来，王爷和杨先生他们，一同在前书房见的。应该是公事。”
“公事？公事干嘛叫她去？怎么还叫了田侧妃？”冯侧妃纳闷。
“田侧妃回去，就写了信。听说是给她家哥哥的。”
这种：王妃和田侧妃都能参与，而只把自己排除在外的感觉，简直太糟糕了。
“再让人盯着！上前头，找人去问问周东，看看他知不知道。”
“是。另外，郡主身边的丫头传了信，郡主因为周姑娘的亲事，对王妃不满了。”
“嗯。做得好。回头再赏她……这个周九，也真是有毛病。不单单她，就连周家和王爷，也都是！这么好的品相，嫁到谁家，不是个助力？墨伊，可真是个心肠狠的，竟然让她往墨家嫁……”
“可不是？好好的一个姑娘，当王妃都使得的！竟然下嫁到那样的人家！”
这话，冯侧妃可听着不顺耳，横了宋妈妈一眼。
宋妈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缩了缩脖子。
“所以我才说：墨伊够狠！”
“要不，咱们把这事儿宣扬出去吧？坏坏她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