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枝难攀(又见桃花鱼)

“那有什么用？事儿是王爷办的，什么流言就能伤到她？你看，王爷都动周王妃的嫁妆了……那么个英明神武的男人，却被个黄毛丫头攥在手里，真是气死人了！早晚，我得找回来……”冯侧妃只有当着宋妈妈时，才能任意抒发心中的恶念。
墨媛能有自由出府的机会，就坐着马车，带着丫头和护卫，回了趟娘家！
终于，她不用沾墨伊的光，而凭自己做到了。
只不过……还真是有得有失。
见到刘氏时，她还是眼圈红了好一会儿。
刘氏哪里知道女儿受了委屈？还以为见着自己激动呢，东问西问的……
墨媛把在太子府的生活和进宫的事说了一遍。

“就是王爷的小姨子，周家姑娘！”
“真成了？！”墨媛听了还挺高兴的，“周姑娘挺好的，跟女儿关系不错。我还说……”
她许诺带着周九回墨家探究一番，结果因进太子府的事，就把她给忘了。
“哎呀，真不错！二哥得这门亲，肯定高兴坏了。”
“当然不错了！王爷的前岳家啊，门第那么高。墨帆那傻小子……走了时运。”刘氏撇撇嘴，还怪酸的。“哦，还有，宋家有回来了。”
“谁？”家里的事，墨媛并没太关心。
“就是你二伯的下人……两个兄弟都帮着墨伊开铺子的。咱们家那边的地，租出去了……租金倒不低。你爹把咱们家的一部分拿回来了。一会儿娘给你带上！”
“不用！娘，女儿不愁银子。您自己留着，别让我爹瞎花了！”
“那也好，娘给你存着。听说，你二伯带着宋家有去了王府，王爷还见他了呢。”
“哦？为什么呀！？”
“可能是说地的事儿吧，具体娘就不知道了。”
墨媛虽然心里奇怪，但并没当回事。
田侧妃，跟在京城的兄弟通完信，又跑墨伊跟前说：“王爷的意思，看起来那边有些紧张，不好冒然下去查，否则会打草惊蛇。
陌生人去打听，就会引起警觉，搞不好还有危险呢。以前，我家二哥曾在那附近做过事，让他派人，拿着银子和信，去找当初的熟人，以投银子做生意为由，先去看看虚实。”
墨伊点点头：“谨慎些是应该的……”
正说着话，突然，二门把秋红领了进来。
秋红双眼通红，进门就哭：“娘娘……”
283讨个说法
“秋红？怎么了？”
“娘娘，咱们家四姑娘，她流了孩子……”秋红哽咽着说。
“什么？”墨伊当场就傻了，“怎么会？什么原因？什么时候的事？”她急切的问。
“应该是昨儿晚上发作的，早晨就没了……徐家往家里送了信儿。太太先过去了，让奴婢来叫您。”
墨伊傻坐着，喃喃道：“可她明明好好的呀……”
还记得上回看到墨纹：面色红润，步态轻盈。
怎么说没就没了？
田侧妃在旁说：“娘娘，您别急，先过去瞧瞧。妾身马上给您备些好补品……”
“先不带，我去看看什么情况再说。”墨伊这才反应过来，站起身，“红颜！赶紧备马车！”
她简单收拾一下，就匆匆的出了门。
路上，秋红抹着眼泪，“前两天，姨太太得了鲜果子，还让秋红送了去呢，明明好好的……”
墨伊心乱如麻，问了几句，看秋红也说不出什么，就再没理她。
到了徐家，二门上的人应该是安排了人，直接把墨伊往里领。
半路上，就遇到了徐夫人。
徐夫人的脸色也不大好，给墨伊行过礼，陪着她往墨纹的院子走“……一直都好好的。昨儿，是徐可的姨祖母过寿，纹纹跟着去了，吃了席。回来都还没事呢。
吃晚饭的时候，她让丫头来说，有些累，就不过来陪老太太吃饭了。老太太还嘱咐下头人照顾着。听说，晚上她就喝了点粥。结果到了后半夜，就闹了起来。
天没亮，只能让府里熟悉的大夫来，又去附近的大药铺请大夫……结果大夫们来了，就说不大好了。天亮了，又去请了太医。宫里的黄御医，跟家里的关系好。也去他家，正好黄大夫在家。马上就来了，但是已经不行了……”
徐夫人摇摇头。
墨伊默默的走着，听着，没说话。
“好在……刚才，产婆和女医都看了，说是流干净了。纹纹身子骨好，也不妨碍以后再有孕。”
已经看到墨纹的院子了，墨伊忍不住了，问道：“夫人，容我冒昧的问一句，可有什么不正常的人和事？”
“这个……”二人刚到门口，就听到里头有呜呜的哭声。
徐夫人说：“您母亲在里头……您先看看吧。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
墨伊听着这哭声，实在是不像话。就点头院子。
客厅里，大嫂坐在那儿，正和杜鹃小声说着什么。
看到墨伊进来，杜鹃跟找到主心骨似的，“娘娘……”眼泪哗哗的，又是害怕，又是自责。
“我先瞧瞧她……”墨伊没停留，进了卧房。
王氏坐在床边，正呜呜的哭。
墨纹在床上，靠着靠枕，脸上是泪，神情哀伤。
听到动静，王氏转头，看到墨伊，“伊伊……”叫了一声，哭得更大声了。
墨纹看了一眼墨伊，向床里扭过头，帕子掩面，双肩抖动。
“娘……”墨伊无奈的对王氏说：“姐姐刚经历这样的事，身子还没好呢。您就别这么招她了，先去外屋坐一会儿，我同姐姐聊聊！”
秋红和杜鹃跟在后头，扶着王氏出去了。
墨纹擦擦眼泪，“……见着我婆母了？”
“徐夫人送我过来的。”墨伊坐下。
“她说了什么？”
“没说几句就进来了。大夫说，你身子挺好的，好好养着，不会影响再有身孕的。”
墨纹摇头哭：“不，不行了。这都没保住，就没下回了。”
“姐姐！你可别犯糊涂！这个时候，是得好好养着的。你若伤心难过，身子就养不好。那才是没下回了呢。再有……你有什么怀疑的吗？”
墨纹哭了一会儿，摇头，“就是平平常常的过日子。只不过……听说夫君的那个通房，锦芳，我昨儿回来时，她就不在家。说是被她娘家嫂嫂叫回去了。
到现在还没回来呢……一个通房，怎么也不能在外头过夜。那会儿，婆婆带人去搜她屋了，但没同我说什么……”
“有可能是她动的手吗？”
墨纹擦擦眼泪：“你也怀疑这不是我身子的事儿？”
“只是在分析各种可能。毕竟出了事……都要想想。”
“可是……一切都很好啊。平日里的吃喝，都很注意的。老太太和母亲知道了，也很难过。母亲管家严格，应该不会出纰漏……”
“昨儿你出去了？”
“嗯。我一直感觉挺好的，也没当回事。姨祖母喜欢徐可，对我也挺好。她过寿，徐可去不了，我就选了件礼物过去了。”
墨伊默默点头：“虽然接触不多，但我感觉徐家两位夫人，品格和能力都没问题。如果是有人害你，总会查出来的。如果，只是身子问题，你就更应该好好养着，别再哭了。”
“嗯……”但只要一想，墨纹就忍不住流眼泪。
“跟姐夫说了吗？”
“我顾不上这些，让婆母做决定吧。”
“回头，让大姨母找个师傅，给你养养。”
“这个倒不必，
家里一切都挺好的。如果不是家里的问题……”
“那你先歇着，我去徐夫人那里瞧瞧……”
“好。伊伊，有什么事，你一定要跟我说！”
“嗯。”
墨伊出来，看王氏还在嘤嘤，就有些不耐烦了，“娘，别再哭了！姐姐现在整个身心都不好。你这么哭，不是更招她难过吗？
大夫都说了，姐姐身子没问题，也没伤到根本。可是得好好养啊，要总这么招着她哭，就麻烦了！”
“哦……那娘不哭了。”王氏被吓唬住了。
“娘，我先去徐夫人那里看看。”
“伊伊……”王氏一把拉着她，低声说：“得问问大夫，是什么引起的。怎么好好的怀着，就没了？徐家，得给咱们一个交待！”
“您放心，谁也不愿意出这事儿的。”
墨伊出来，就有丫头在外面等，把她带到后正院。
两位徐夫人在屋里，见墨伊来，都起了身。
“王妃。”
“老太太，徐夫人。”
大家落座后，老太太叹了一声，“娘娘，这都是徐家的错，没能照顾看好她。”
“可是有什么说法吗？”墨伊也不想再兜圈子。
两位徐夫人对视一眼……
284事有蹊跷
“事情，确实有些蹊跷。”徐夫人说道。
“纹纹有反应时，天还没亮。就请了家里相熟大夫，还有和附近药铺的大夫。看完，只说是不大好了。
后来，太医院的大夫和黄御医来了，胎已经保不住了。至于原因……其他几个大夫看不大出来。只有黄御医说，有可能是用了某种奇特的药。他未当御医之前，曾遇到几个类似的病人。”
徐老太太接过话：“可这就奇怪了。纹纹平日里门都不出，就昨儿去了我妹子家。药是怎么吃进去的呢？”
墨伊默默的听着。
“还有件事……”徐夫人皱着眉头：“锦芳是徐可的通房丫头。昨天，门上说她娘家嫂子找。她就出去了，再没回来。今天上午，让人去了她家。结果，发现她和她嫂子，双双吊死在屋里了。”
“啊？！”墨伊难以置信，“是她干的？”
老太太却摇头：“这个丫头，在我身边时挺本分。后来，去了徐可屋里。徐可没成亲，她在那院子里自在习惯了，有点拿大。但也仅限于撂个脸，生个闲气。下药害人，应该是不敢做的。”
徐夫人认可：“这样做，与她任何好处都没有。害了人，再自杀，图的什么呢？平日里吃穿不愁。你姐姐也没为难过她。在通房里，算是相当好过了的。
嫉妒，或者会有。但深仇大恨的可谈不上。而且，纹纹的吃穿用，她都靠不了边……又如何能得手？”
“再有……”徐夫人边思考边说：“那几个大夫，都是相当出色的。他们都查不出原因，想必药也是极难找的。锦芳和她嫂嫂，别说没门路买了，就是价格，也不是她们能负担得起的。”
墨伊迅速思考，最后，有些难为情的问：“老太太。这话，也许不该问。但是……您看，姨祖母那里，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老太太猛摇头：“这不可能！我们是几十年的姐妹。她儿孙出息，日子也不比我差，怎么会有人做这种事？”
“……我的意思是：想当初，姐夫可以说是京城的青年才俊，会不会有表舅母或者表姐、表妹的，早就心仪他，从而嫉妒姐姐的？
您看，既然说是药物引起的，那就有人下手。与其说是锦芳，我更相信是旁人。而且，是相当冷血且有权势的人。那边宴会上得了手，你们家还没回家呢，这边就把锦芳叫了出去。然后，杀人栽赃。”
两位徐夫人对视一眼，这个，她们没真没想过。
但也不能说不通顺！
“现在，一个是让那边老太太查，看给姐姐倒水上菜的有没有问题。再一个，打听一下锦芳她嫂子，最近有什么异动。”
被墨伊点出来，老太太就有点坐不住了。“这可不是小事，我亲自去问。”
“媳妇陪您去吧。”徐夫人也站起来。
三个人刚从屋里出来。
门外的丫头回，“太子府的墨夫人来了。”
墨伊一皱眉，墨媛？她怎么来了？
心念一转，“我再去姐姐屋里瞧瞧。”
“您去吧。王妃请放心，我妹妹品行端正，通情达理，若真是家里人做的，必不会遮掩。肯定会给个交待的！”
“让您老人家去问这个……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墨伊温柔的说：“只不过，这不是小事。家里若有这么狠的人，日子怕也不好过。如果调查结果与您妹妹家无关，有机会，墨伊亲自向老太太赔礼。”
“娘娘这是哪里话？这事，不用您说，我都要查个清楚。”
墨伊回到墨纹院里。
王氏沉着脸，显然对墨媛的到来不高兴。
“伊伊，徐家怎么说？”
“母亲，事情还没查清楚，您和大嫂就先回去吧。我出来得急，没带东西。一会儿再打发人给姐姐送些补品。您回去，跟爹爹好好说，别让他着急。”
王氏犹豫着不肯走，周氏过来低声劝，这才不情不愿的走了。
墨伊进了屋，墨媛正细声的说着什么。
看墨伊回来，墨纹就赶紧问：“怎么样？”她心情急切的，连墨媛都顾不得瞒了。
“你怎么来了？”墨伊问墨媛。
“我回家，听说了此事，赶紧来看看。伊伊，咱们到底是亲姐妹。平日里虽然有争执，有别扭。但我也是真心关心你们的。”
墨伊却不想当着她面儿说。
但墨纹一看她表情，就知道有事，更着急了，“伊伊，你快说啊！”
墨伊坐下，低声说：“来的几个大夫里，有人看出了蹊跷。说是……姐姐可能中了药物。”
“……真是这样？”墨纹傻了。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是锦芳下的？不应该啊……她根本就接触不了我的吃食。连我的屋子，她都不怎么进。我也没吃过有异味的东西……”
墨媛眨巴着眼睛，突然，她想到了张得宝打听来的消息。
“锦芳她人呢！抓她来问！”墨纹激动着。
“她死了……”墨伊说。
这一下，大家都安静了……她们小门小户的姑娘，哪里会想到含着人命的阴谋？
连墨媛都发现，自己挨的两嘴巴都不叫事了。
“可是……她图什么呀？害了我，自己再寻死？我可没欺辱过她！”墨纹恨得脸都变形了。
墨媛却有些怀疑，“能确定是她吗？这不合逻辑……”
“现在还没确定。我觉得不是……姐姐，你在姨祖母家，都吃喝什么了？”
“啊？”墨纹更愣了。她只是怀个了孩子，怎么弄得这么复杂？
“……开头喝了杯白水。后来，丫头给我端了杯蜂蜜水……吃的，是同大家一样的菜和点心……而且，所有东西都没什么怪味。尤其是在姨祖母家，谁会下这个手呢？”
墨媛突然低声说：“我知道件事……”
那两个人转头望向她。
“前些日子……”墨媛想起自己挨打，还差点被废了，眼圈就红了。
“府里的张侧妃欺辱我，还差点划花了我的脸。太子妃帮我解围，罚了她。
我心里不服，就让人去打听，看看她有什么弱点。然后，回信说，她的弟弟，在联系个神秘人物。那人手里，就有无色无味的各种药。太子妃刚怀孕，张侧妃想弄药，让她流产。”
那对姐妹目瞪口呆。
墨媛又赶忙解释：“哦，这事儿只是我自己查的，猜的，没什么证据，你们可别乱说！”
“可这跟姐姐有什么关系？”墨伊问。
“没说有关系。我只是说，有这种无色无味的药，下在水里，你一喝，不就完事了？若是味道淡的，加点蜂蜜，就遮过去了。”
“可就算是有这种药，张侧妃的弟弟去寻，是不愿意太子妃生出嫡子。人家是有目的！可姐姐这里……害她流产是图什么？”
墨纹激动的说：“会不会就是锦芳？她趁丫头不在意时钻了空子？”
“不可能！”墨媛不同意。“那药，可不是铺子里卖的。听说取得的过程很神秘，都不知道卖家是谁。而且，价格奇贵！一个通房，恐怕找不到人，她也买不起。”
三个人讨论半天，也没个结果。
见墨纹激动又伤痛，已经很疲倦了。
“姐姐先好好休息。等徐夫人那边有了消息，我再来！”
墨纹点点头，躺下了。
墨伊和墨媛出了院门，往外走。
“伊伊，咱们都这样了，你就别生我气了。”墨媛红着眼，可怜兮兮的说。
墨伊叹了一声，看看前后没人，才说：“你进府才几天，就差点被人残害了？知道厉害了吧？徐可，非长子，也无大权，姐姐还要经历这个呢。你再想想你自己……未来还有几十年，如何熬过去？”
“这回，我明白了。以后会更小心的。”
“那药的事你打算出来了，下一步怎么办？涉及皇嗣，非同等闲。一个不好，你自己完了不说，还会带累家人。”
墨媛坚定的说：“不管如何，太子妃救过我。我想借着姐姐的事，提醒她一下。至于如何防范，如何抓到人。我管不了，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