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枝难攀(又见桃花鱼)

又去检查了包袱和匣子，没有别的。
“把这东西收拾出去！打扫干净。”
丫头们已经冷静了下来，手脚轻快的干起活。
徐可指着刚才打开包袱的丫头：“把她拖下去，关起来……”
那丫头吓得直哭，但也不敢多说，被人拉了下去。
徐可站在那儿，感觉脑筋在一蹦一蹦的疼……玉安做的！
可她怎么知道的？
……这一刻，他有了一种杀她的想法……
333新的征程
心急如焚的墨媛，终于又来了齐王府。
那天，她说瞎话拒了太子后几天，太子又要找她来着。
但恰好，那天是她月事的正日子，太子还纳闷呢：“怎么这么久？”
墨媛“遗憾而又愧疚的”说：“妾身月事，有些不调。”
于是。两个人就下了棋。只是墨媛心神不宁，这回，让太子杀得痛快，挺高兴的走了。
走之前，还捏捏她手，摸摸她的腰，眨眨眼暧昧的说：“过两天，孤再来看你……”
他是高兴的走了，可给墨媛急得团团转。
她还真没能与与死神坦然共舞的本事。没在太子面前崩溃，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况且，东宫，一般的情况下，并不安排侍妾避子。
万一她怀了孕：那……死
期就真到了。
张得宝肯定会为她着想，但他做不到。现在唯一能救自己的，非墨伊莫属。
于是，她就又开始了齐王府之行，每天都去。
太子都知道了，但他微笑不语……
可是齐王府，门口被吩咐过了，只客气的说“齐王妃不在”，“田侧妃不在”，“周九姑娘不在”。
反正就是不放她进去。
一天跑两趟都没能进，面对生死之困，墨媛有耐心而脸皮厚，连续两天的守株待兔，终于这天，让她等到正从外头回府的墨伊。
“王妃！是姐姐呀，找你有急事！真的有急事，王妃娘娘……”她在车外叫。
墨伊眉头一皱，可真行……
在二门下车，墨媛一溜小跑的贴了上来。
“伊伊，我找你有急事，真的。”
墨伊由丫头扶着，踩着下车凳下了地，才转头看她。这位状态明显的不好，小跑了两步，小脸煞白，气喘吁吁的。
“进来。”墨伊说完往里走。
墨媛赶紧跟在她身后。这一路，她都不说话了。想到以前，她嘴就不带停的，那叫一个喋喋不休……所以今天的沉默，就透着异样，但墨伊也没理会她。
一路上遇到的丫头婆子，都恭敬的行礼。院门口的，屋门口的，都是。
墨伊从容不迫的进了屋，问留在家里的丫头，“王爷回来了吗？”
“回娘娘，王爷还没回来。”
“家里有事吗？”
“周五太太来看九姑娘了，还没走呢。”
墨伊想了想，转而跟墨媛说：“你先坐。”然后就进了里面。
洗手，更衣换鞋，让丫头拆了头上的首饰，洗了脸上的妆容。
人收拾清爽了才出来，慢悠悠的坐下。
端杯喝了一口茶，才看墨媛，“找我有事？”
墨媛一直看着妹妹的“娘娘做派”，这个妹子……竟然又变了样子，像是大了两岁。
一行一动的，雍容又华贵……妥妥的正妃模样。
再看看自己……丧家之犬似的……
她张嘴，就带了哽咽：“是，是有点要紧的私事同你说，想单独跟你聊聊。”
“齐王妃”只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几个丫头便行礼，规矩的退出去了。
墨媛站起身，往墨伊身前一跪，“王妃娘娘，五妹！以前种种，都是我的不对，求您救我一命。”
墨伊立刻沉了脸，“墨媛，你要知道，我根本不吃这一套。你越这样，越会适得其反……”
墨媛愣了会，又默默的自己爬了起来。
亲自搬了张椅子，坐在墨伊跟前，“那天……我听到太子和九王说话。他说他纳我，就是为了恶心齐王殿下。”
墨伊毫无表情的喝了口茶，“就这个？”
“他还说，不会让我生他的孩子，且等将来他事成了，会杀了我的。”说完，眼泪流了下来。
她只想着富贵荣华，何曾想过，正值花季就要面对死亡？
“这些话，能让你偷听到？”墨伊有些纳闷，她知道墨媛有几分本事，不过这也有些夸张吧？
“后院往前院去，首先是太子的小书房，他有时谈完事，不愿意回后院了，会歇在那儿。中间的看门人叫小拴，我救过他爹，还把他父母赎出府去了，帮我干活呢。”
呵，果然有几分本事。
“那小书房，我也去过几回。那天晚上，已经很晚了，园子里都没人了，我偷溜过去时，太子和九王在屋里喝酒聊天，可能没想到会有人偷听吧。或者，他在自己书房，根本就没在意。”
“可是墨媛，以你的……”墨伊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聪明才智。就没预料过这些？很让你意外？”
墨媛垂头不语。
“你的想法，我就明白：别管是设计，还是巧合。有可能攀上太子时，你会斩钉截铁的下手。对不对？
那可是太子啊！有朝一日要继承大统的。以自己的姿色和智慧，还有自认为的不贪心，弄个妃子当当总还是可以的吧。甚至会是个贵妃呢？你是这样想的吧？”
墨媛不说话，擦了擦眼泪。
“恐怕还有个现在不敢承认的奢望，那就是：再生个出息的儿子。然后，在你的运筹帷幄之下，说不定他还能成为太子呢。”
“伊伊……”墨媛一脸便秘之相，但无从反驳，她确实是这样想的。
于是想表现的真诚些……
“你的打算是明明白白的。可你再想想：太子让你进东宫是为了什么？是，你长得不错，也确实挺聪明，挺有风情。但你这样的人，京城少吗？东宫没有吗？可他为什么会付出那么大的代价，纳你入府？”
“无非就是两条。一个是为恶心王爷。另一个利用咱们俩之间的的关系，探听有用消息。而现在看来……”墨伊讽刺的看着墨媛。
“这两条都做到了。目前，你也许还有些用处，但总有没用的一天。一个太子，甚至一个君王，身边每一个位置，都是有用处的。在权势面前，你那点小姿色小聪明，又够看吗？”
墨媛完全认账了：“你说的都没错，是我，被富贵迷了眼。现在我知道厉害了，墨伊，求你救我一命。”
“你以为我是谁？什么都能做？”墨伊冷笑一声。
“那你也帮我出出主意，或者，帮我去问问王爷……伊伊，我不想像张侧妃那样……无声无息的死。”
墨伊说：“张侧妃，长得好看，家世不俗，父兄还为太子卖命，更生两个儿子，可说完就完了。就凭你？！还想那么多……”
见墨伊只数落她，却没出主意，墨媛急得不行，“我，我还去找了张得宝……”
果然，墨伊眉头皱了起来，“墨媛，你只会连累他。而他却帮不了你。这个人，算是世上对你最好的男子。你已经负了他，就别再害他了。做人，可别太自私了。”
墨伊脸色很臭。
墨媛垂下眼，差点就说：但我一说，他就为我着想，为我着急……不像你！
但是，她哪敢说出口？
“他给我想了个主意……”
墨伊嗤笑出声，张得宝没出息！
“那我就听听，张大公子，如何救东宫墨侧妃出火海！”
“……他说能给我办个新的身份，然后让我逃离京城，去他老家。”
墨伊一拍巴掌：“这个安排好！艺高人胆大，又天衣无缝！忠勇伯世子，协助心上人……太子侧妃出逃。成就了一段惊心动魄的英雄救美，千古佳话！然后，墨家和张家，手拉手的奔赴菜市口……”
“墨伊……”墨媛呜呜的哭了，“那我该怎么办？你别眼睁睁的看我死呀……”
墨伊摇摇头，不说话。
墨媛擦擦眼泪，定定的看着墨伊：“墨伊，我真的错了。我自私，愚蠢，虚荣。不听你的话……这些我都认。但我罪不至死呀！”
哭了半天，墨伊还是不理她。她脸上带了绝望和疯狂，“如果我注定是那个下场，那我就先下手为强……”
“你想干什么？杀了太子？”墨伊发现自己震惊的同时，还有点小窃喜。
那人是该死，但是……“墨媛，你真的疯了。弑杀储君……整个墨家，估计就我能逃得一命……”
看着墨伊说这话，都很淡定，墨媛又哭了，“救救我吧，你做不到，但王爷肯定能做到的。”
“可王爷凭什么做？我，可能还会顾念墨家和咱们那几分薄如春冰的姐妹情……王爷呢？他凭什么会帮你？”
“那……”墨媛眼珠转转，灵光乍现：“墨伊，我也看出来了，太子和王爷，将来或者就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那……我若能帮王爷，扳倒太子。王爷能不能留我一命？”
她的眼睛，一下就亮晶晶的。整个人的神采就又恢复了……
墨伊心中无奈，这个人哪，简直是……
“就你？恐怕什么也没干成呢，就被人抓了。到时，你说是王爷和我指使的……那我们岂不是冤死？”
“你放心……”一旦踢出一条路来，墨媛立刻上了新的征程……“我肯定能做到的。我会……”她眨着眼睛，设想着各种可能，“只要，你和王爷，别跟太子一样没良心就行。”
“我可没让你做什么，也保证不了什么。只是，虽然是薄如春冰，但毕竟是姐妹。至于结果什么样，我可就不知道了……”
墨媛却噌的站起来……眯着眼睛望向大门，目光变得坚定。
334好言难劝
这个秋日，天高云淡。
太子着一身朝服站在众官的前头，心里很高兴。
柳阁老正在筹办的盐务，有个参与其中的很重要的人，短处让他抓到了。他早就准备好了替换的人，还带着东宫出炉的策略。
虽然不一定能做主导，但准备得这么齐全，肯定会起作用的。这个，就又是他历练自己，并取得功绩的一大步。
他心情愉悦的憧憬着开始。
那边的李倞，今天心情也不错，他等的消息终于来了。今天，就准备击打一下子……
结果，万万没想到啊，还没等他们二位出手。
言官里首先就蹦跶出来了一位，而且是最死相的的那位。
他抛出来了两个巨雷。
其中一个就是太子准备好的那个替补，涉嫌买官卖官。
另一个，也是太子的人。去年外出巡查时，一路敛财，一种奢侈，事情没办好，还断袖之好的侵犯了年青书生，出了人命……
太子一听，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买官卖官之事，他知道。死人命的事，他不知道。
但怎么现在暴出来了？
谁在弄他？李倞吗？！
李倞很冤枉，他也很意外的好吧？
于是，他先对着自己人使了眼色。有人搞太子，自己这儿，就先不动了。
过犹不及……先看看。
那言官可不光说，手里一大堆东西呢。事情来龙去脉，人证，准备得都非常齐全。
处处没提太子，但是若是知根知底儿的，就会体会太子的心情了。
永安郡王好整以暇看着眼前这一切，这些资料嘛，
他早就都有。
手里还有呢……
只不过……如何抛出去，得选时机，不能弄到自己身上。毕竟自己也不干净……
他所做的一切……想到那对母子，心里便充满了温柔。
他还小呢，还没开始领事做。
这些东西都给他留着，将来，随便拿出一个，就是业绩，就能收服人！
皇上听完大怒，气得头晕眼花的。下旨严令查办，就散了朝……
太子脸色煞白，直接回府召集幕僚们商量对策去了。
李倞落了个轻闲，站在那儿纳闷，一眼就看到永安郡王淡然一笑，然后转身离去的背影……摸着下巴，想了起来……
这个人，自己手里也有他的资料，第一个印象就是：富有，产业众多。
生活奢华，但并不狂妄。
还把父皇哄得高兴。
只是，有点爱死王妃……
出了宫，就让人给柳岳去了信，着重查……
周东，这些日子，过得浑浑噩噩。
心里急得不行，但他能沉住气，之前的事还自己跑着做的，现在却不动了。
但他手下，有个比较得力的。
于是，悄悄吩咐那人替他去做。
那人也挺能干，把王府的几个庄子跑了一遍。
回来说，“冯氏被关在温泉庄子上，是处独立的小院儿。围墙很高。有几个婆子看守。都是庄子上做好了饭菜，送过去。
她只能在院子里，哪儿也去不了。也不能跟山庄的人说话……”
周东听了以后，心绪纷乱。
他不知道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处理。
妻子涂氏，是受过冯丽娘不小的恩惠的。
整天在家里为冯丽娘鸣不平：“那么好的一个当家主母，高贵的侧妃娘娘，那么和善大方的，怎么可能做坏事？我看呀，八成是这位王妃，为了争权害她。”
“可惜哟，跟儿子分离。大公子才几岁啊，就离了生母，听说都病了呢！那天，我跟二门的说，想去瞧瞧大公子，都没放我进去。”
涂氏感觉自己为人正直，受人恩惠就得有回报。不能看对方倒霉了，就躲起来……
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把周东磨得不行……这天，他来了王府。
正跟熟悉的人说话，正好遇到赵嬷嬷来王府，给王爷送东西。
“周东，你怎么在这儿？”赵嬷嬷笑道。
周东上前行礼，“赵嬷嬷，周东有些日子没来了，过来瞧瞧。嬷嬷，永乐的事……您辛苦了。那天，同他们一起去家里看您，您不在。您要保重，别太伤心了……”
“嗯。”赵嬷嬷看着周东。
之前，王妃跟他商量，要盯着些周东，已经派人跟了段日子了，他表现得很正常……
但是，也打听到，冯丽娘出事之前，他整日忙忙碌碌的，下了值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反正不是公事应酬。
这段日子倒是安稳了，足不出户的。
是巧合，还是大家想多了？
“永乐的一双儿女都在家里住着，跟你媳妇说，没事的时候，带着儿女过去，几个孩子一起玩。咱们哪，围绕着王爷，都是父一辈，子一辈的关系。可别生分了！”
“是。回去就跟她说。”周东答应。
赵嬷嬷又问了问公事，周东简单的说几句，那样子一切都很顺利。
闲聊了几句，赵嬷嬷放下东西，准备走。
到了院子里，又站住了：周东，并没问冯丽娘的事。
按说，他该问问的……
赵嬷嬷疑心加重了。
其实，她本可以不问，直接走，再加人手查。
但是……她又回来了，“周东，冯丽娘的事，你知道了吧？”
周东心里有些紧张，但他打过仗，杀过人，受过伤。已经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了，点点头：“听说了一些。”
赵嬷嬷好奇的问：“那你，怎么没问问我？”
“嬷嬷……周东想着，这毕竟是王爷的家事，不知深浅，所以才没问。”
“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是男孩子，我教的少些。冯丽娘却是我亲自培养的。若说这世上，谁盼着她好……我可以说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个。
永乐她爹，跟你的情况差不多……我觉得自己过得很好，就照着样子，为冯丽娘安排了将来……”
周东有些尴尬……
赵嬷嬷也苦笑：她将来做什么，嫁谁，嫁妆……
“但是……冯丽娘，却是以我的经验都能没看明白的。她自己选了条路。短短的几年，当上了侧妃，生了长子，管着王府后宅。手财颇丰，受人尊重。在我看来，她对自己的选择应该非常满意了。可她，却不这样认为的……”
赵嬷嬷摇摇头，“很多事，我不方便说明。但是，周东，冯丽娘确实做了很多对不起王爷的事。是非常非常恶劣的事……她并没有被冤枉。她今天的下场，还是王爷看在她生了绍哥儿，也辛苦了这么些的年的份儿。否则……”
周东紧张的手心都出了汗，但他点点头，“我相信您说的。”
“嗯。你们都是王爷费心思，搭银子，给路子，培养出来的。先不去去想如何报答王爷，单单的替自己着想，替妻儿着想。这脚下的每一步，都要仔细。用心要正，做事要稳。不要学冯丽娘……”
“是……”周东垂眼回答，“周东明白。多谢嬷嬷教诲。”
赵嬷嬷点头笑道，“有空带孩子去家里玩吧！”
长大成人，都有了自己的想法和认为重要的东西，她也只能提示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