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枝难攀(又见桃花鱼)

赵嬷嬷走了后，周东一个人呆了一会儿……
赵嬷嬷说的，他何尝不知道？
只是……他回忆着冯丽娘的模样，还是做不到视而不见。
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好言难劝……
墨纹被惊吓之后很快醒了。
第一反应是摸了下肚子，第二反应是让徐可赶紧清理现场，并让丫头们闭嘴。
此事，万不可让家里知道。
看她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还能果断的做出最好的处理。
徐可对她的认可又多了一层……
335道阻且长
太子回了府，真是勃然大怒啊，茶壶茶碗的摔了一地……
要麻烦了，先不提原来的设想将化为泡影……怕的是还要继续坏事。
赶紧招集人手商量对策，分析会损失多少以及应对的措施。
大书房里，烛火燃了个通宵。
相对来说，李倞就轻松愉悦得多了。虽然事出意外，他也得带人分析，想对策。但他是间接的受益者，连一群人的探讨，也是充满着喜悦的氛围。
还能正常回屋睡觉，跟墨伊调侃着：“你选的那件事，竟没能派上用场。”
“那您怎么没跟着一起呢？说不定，一下子把他拉下来了。”墨伊问。
“也没那么容易。你要知道，物极必反。皇上的身子虚弱，喜欢有事慢慢来。打心底不愿意有大动荡。虽然我手里有东西，但在没想好应对措施之前，不能往外扔，否则就成一锅糨糊了。不过，谁会做这件事呢？”
李倞摸着下巴思索，“……今天看到永安郡王的神情……可如果是他，目的为何？”
皇上的儿子还不少呢，亲孙子也有了。关键是有自己啊……
永安那家伙，不会认为他有些能力，就能越过我去吧？！
墨伊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咯咯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李倞正想着事，被墨伊打断了，便问。
“没什么……”墨伊不说，但她脸都红了，笑声不停，还前仰后合的。
“说不说？！”看她的样子可爱，李倞就去呵她的痒。
结果就是墨伊手脚并用的躲闪着，笑得喘不过气，眼泪都出来了。
“别动别动……我说，我说还不行嘛……”墨伊求饶了。
李倞这才住了手，拿起帕子给她擦眼泪。
墨伊哎哟哎哟的恢复了一会儿，才说：“不是我不想说，而是这话比较恶毒。不管是真是假，都不是我一个女子该说的。”
“我是你夫君。”
“是。但是夫妻之间，也不是什么都能说的。”
“啊？你经常有事瞒着我？”李倞的手又奔她腋下去了……
“没有没有！好了好了……我说……我曾经怀疑，永安郡王跟小董贵妃，两人有私情……”
李倞手停住了，脸也严肃了
起来。“你是说真的？”
“我哪里去知道真假？只是从一些蛛丝马迹，自己臆想的。”于是，她把之前几次看到的，还有小董贵妃去店里买东西的银票，和查过的那个小院，一一的作了分析。
李倞却没有听八卦的表情，而是十分严肃。看墨伊说得差不多了，他也不再说话，起身，抱了一下她，匆匆往前书房而去。
这一夜，也是熬了个通宵。
宫中，皇后脸色凝重，“皇上回来了吗？”
“回娘娘，没回来。”
皇后叹了口气，怎么会出这种事儿！要真深挖，别说造成的损失了，不把太子弄出来就不错。
谁在捣鬼？
他手伸能到那边去了？不应该啊……
她知道，李倞这些年光平定边境，就耗费了不少心神。
虽然他有产业，有银子，有关系，但得养军队！
朝廷的给的配置，不足以支撑他这么早就做完这些事。所以，他的精力和财力，铺设不了这么远。
如果有人帮他，倒还是有可能……
还会是谁呢？
第二天一早，给太子妃请安时，太子妃神情严肃，敲打了众多侧妃妾室一番。
然后，又单独把墨媛留下，嘱咐了几句，“你平日里松散，还经常自己出门。爷既同意，我也懒得管。只这几天，你老实点。爷心里不痛快，可别触了霉头。若是惹爷生了气，罚你，我可不会替你说话。”
看着平日里温和又不急不徐的太子妃，此刻一脸的凝重。
太子出事了？
墨媛在心里嘀咕，但她没敢多问，轻声谢过太子妃，就乖乖的回了屋。
把人都打发出去，一个在屋里，咧着嘴，无声的笑了半天。
让你害我！
哼！姑奶奶我就是命硬，敢对我起坏心思……倒霉不死你！
这下……他没功夫再想“那些事儿了”吧？
哎呀，这可真是……瞌睡有人递枕头！
能松口气了……
希望从此，这狗东西就开始倒霉，一直倒一直倒……
不！也别……
哎呀，他要真是犯了那种杀头的重罪，那府里的人怎么办？
或者是那种……“要被发配几千里的罪，那我是不是也得跟走了？”她指着鼻子问自己，站起身，在屋里打着转儿，
我现在还没功劳呢，就算他出了事，倒了台，墨伊也没法张嘴让王爷救我吧？
坏了，这一块没合计好……
没想到……
那狗太子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啊？
张夫人最近有些郁闷。
好好的儿子，怎么又这样了？
挂着两个大黑眼圈，还起了一嘴燎泡。
神情恍惚，心事重重的……没听说出了什么事儿啊。
这不，这会儿自己跟他说了半天话，他都没个反应。
“得宝？娘在跟你说话呢！”张夫人所有的好脾气，都给了丈夫和儿子。
“啊？”张得宝回过神，“母亲，是儿子走神儿了。”
“你没事吧？”
“没事。您说……”
张夫人心中不安，她看看丈夫，天一凉，丈夫就穿得多了。坐在躺椅上看书，还得搭个薄毯子……“得宝，不管有什么事，都要跟娘说。怎么着，娘也比你有经验。就算想的不对，娘也不会骂你的。”
“娘，儿子知道。真的没事。”
“那与方家就约在龙泉寺了。这会儿不算冷，风景又好。咱们俩，陪着你爹走走，再吃吃龙泉寺的豆腐脑。你呢，跟方姑娘多说说话。虽然，娘喜欢那姑娘能干且性格稳定。但是，娘还是希望你能跟妻子相处和睦。只有这样，日子才会有滋味。就像你爹和娘一样……”
张伯爷却拿着书，轻轻的笑，“也别完全一样，至少，身子都好些。”
夫妻俩相视一笑。
看着父母的样子，张得宝的心里更乱了。
突然，门子进来说：“大爷，门口有人给您送信。说是，要亲自交到您手上。”
张得宝一听，都来不及跟老爹和老娘说一句，就匆匆跑了出去。
“哎！？”张夫人刚要叫他回来，丈夫却在一边咳嗽起来……
出了门，门外是小拴爹，一脸傻笑的冲着张得宝行礼，“主人说，这信，要递到你手上。”
张得宝连忙接过来，转身回了门房，匆匆打开信看。
是墨媛写的。
她去找了墨伊，“一切都谈妥了！”她说。
这信内容很激昂，看起来信心十足，仿佛她找了条光明大道，且充满了信心。
当然了，这信，是用了很多隐语的，“得力保别人看到后……看不明白。”
且只有张得宝能明白。
看着她灵动的文字，好像她能运筹一切，很有成就感了……
可张得宝的心里，却冰凉一片。
她一个弱女子，想在太子府探听到有用的消息，然后传给齐王殿下，立功？
呵……他苦笑了。
先别说真得了重大的秘密，把太子扳倒了，齐王殿下能不能把她捞出来……
现在马上面临的问题是：别什么都还没打听着呢，她先让人逮到了！
恐怕立刻：她就没了！
他脑子都是懵的。
呆愣了一会儿，出门，给了小拴爹一份打赏。“跟你家主人说我知道了。再跟她说，事情也没那么急，我也还在想法子，让她千万要小心……”
小拴爹连连答应，然后，高兴的赶着驴车走了。
张得宝长叹了一声，他都不知道，这个女人，要把自己带到哪儿去……
336一句抱歉
太后在自己宫里，手捻佛珠，陷入沉思。
她面色凝重，眼神清亮，一幅精明模样，完全不似平日……
虽然如今一身华服珠翠，受人敬重。
但只有她自己明白，处境实在是尴尬……比之多年前，并未好多少。
她前朝没人。
比如这件事，都隔了两天了，才知道一些。且还不能明白真正的意味。只能从皇后这两天的表现来分析……对她和太子的打击应该不小。
想到此，她心里挺舒服。
后宫嘛……不由又苦笑了一下：连自己都这么老了。她的人手几乎也老的老，死的死了。
而新的人手……自己只不过空有个太后的名号罢了。皇上不是她亲生，双方只是面子情。且皇上下手收拾自己娘家人时，手可是不软的。
前朝没人，娘家没人，皇后把控着后宫，太子地位稳固。
……谁会贴着自己呢？
所以，看似一切都好，但头上始终悬着把刀呢。就算恨皇上，但皇上若要死了……恐怕自己也活不了。
叹了口气，想起了当初……
那时，江皇后还是被董贵妃欺负得无还手之力的妃子，一双儿女过得连宫女太监都不如。几次面临生死。
江氏求赵皇后庇佑，可皇后自保都困难。就算有心，也无力。
是啊，董贵妃和李珍那对变态母子的锋芒，谁能对抗得了？
于是，江氏谋到自己头上……
当时，自己也因娘家的事，对皇上怀有一腔愤恨，于是，两个人合谋了。
为了自断后路，表示同盟的决心，相互的都在对方手里留了份东西。
想到此，太后慢悠悠的喝了口茶……
那时候的江皇后还不够老辣，而自己在宫里的人手，很多都在出其不意的地方。
于是，江皇后手里自己写的东西，让自己寻到后给毁了。
太后突然笑得咯咯的……可怜哪，她藏得那么好，连什么时候没的都不知道！
知道后差点给气死。
其实，她也想找自己手里她写的那份，可她哪知道，自己的那份早就送出了宫！没有任何人知道，在西蜀放着呢。
在那儿，她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是父亲留的风流债……母亲强势，父亲只能把她们母子留在当地了。却没想到，躲开了家族的祸事。
那一枝，虽然人丁不旺，但有个比较出息的侄孙，已经是举子身份了。
今年年底进京，准备明年的春闱。
那份儿东西，是想让他带进京的。
这一切……钱太后回过神，且面目狰狞，江皇后也才知道了自己的厉害，所以这么多年，她不敢动！
不过……这到底是麻杆打狼：两头怕的事
如果皇上死，太子继位。
那份东西，是保不住命的。自己肯定在“痛惜皇上”后，陪同而去……
前些年，她分析了半天：太子上台不行，李倞上台……恐怕自己死得更惨！
于是，她选中了小十五……
而且，她知道永安郡王也有意托举。
估计……他是想当个摄政王吧……
周东派去的人，探听到了冯丽娘的所在。
但想接触，就太难了。
首先是在山庄，几乎没有外人来。
若想从山上翻进去，相当的吃力不说，就算进去了，如何能接触到她也是个难题。
上次还是找到了附近镇子上，找到给山庄送米面油的店家，行贿了店里的小伙计，才跟着来了两趟。打听到的……
现在，要传周东的信……
秋天了，山庄又开始采买，很多重的东西，都要提早准备好。否则冬天一下雪，再往上运就费劲了。
有些上好的炭火，镇子上没有，得京城的店家送。于是，他又混了进去，终于跑到冯丽娘的院子里。
庄子上的人都挺朴实，只看管冯丽娘，倒没人为难她。
也知道她也跑不了……
这大山里，一个贵妇人，就算出了庄子，能去哪儿？
冯丽娘在屋里闷了两天，伏贴下来，对周围人也不错。她带着银子，小恩小惠的，不动声色的把几个人都维系得不错。
弄了些针线，绣着花，却整日都在想着如何翻盘。
笃定周东会来寻她，提早写了信，随时准备着他的到来。
所以当这个人寻过来时，冯丽娘立刻扔了过去。
龙泉寺，张得宝和那位姑娘又见面了。
两个人之前就见过一回。
张得宝让他娘打扮了一番，但气色还是有些憔悴，嘴上的泡也没好。
那姑娘确实是比较大气，看着他的样子，还关切的说，“现在梨子下来了。煮些冰糖梨水喝，可以去去火气。”她温柔的说。
张得宝轻轻的点头，二人走到一个小坡上，遥望着树林和寺院。
天高云淡，秋景如画。
姑娘脸上是笑，但张得宝突然很悲哀。
自己这一生，碰到墨媛，算是“一遇周郞误终身了。”
眼前的姑娘，安稳踏实，也很温柔。要说，她当自己的妻子，没有一处会输墨媛。
可是……此刻，他脑子里，却总惦记着那个“亢奋”的死女人。
胆子真大，都能想到她的凄惨下场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连累到自己。
转头望着下方池塘边，父母坐着，陪着眼前姑娘的家人说话。
父亲的身子如风中之烛。
母亲爱父亲、宠自己。
那些年，他们都不舍得让自己吃苦上进，总是随他心意。
好在，自己虽然纨绔，但在父母的熏陶之下，人虽懒散些，贪图享受，但终究没走得太歪。
所以当有天，他“走上了正途”时，都能想象，父母有多高兴了。
如果自己出了事……估计他们，也不可能再支撑下去。
可这两条腿，在泥里拔不出来啊……
怎么办？
“张公子？”那姑娘看到他眼圈红红的，情绪还有些激动，“您怎么了？”
“方姑娘，我母亲很喜欢你。我知道，你很好。只是……”
方姑娘开始听着还有些激动，但这个“只是”令她心中一动，认真的看他。
“是我不好。有件事让我身陷其中，不可自拔。原先以为解决了，才开始与姑娘相亲。可现在，我发现并没有……这件事，我无法与姑娘说明原委。
也不能告诉我母亲。所以，在局势没有明朗之前，恐怕……我不能再与姑娘继续下去了。姑娘无辜，我不忍牵累。”
方姑娘被张夫人看中，并不是没道理的。
若是寻常女孩子，肯定会又羞又恼，会掉眼泪，或者转身而去。
但方姑娘，却深呼吸两下，然后说：“公子这样说，我倒也不好再问。只是，有些事，身在局中糊涂，别人或许更能看明白。再不行，您也跟张夫人说说。夫人聪明又有经验，总会有法子的。”
“多谢姑娘……你真的很好，是我不好。烦劳姑娘跟家里人说……我为人平庸无趣，怕是难为姑娘夫婿。”
那姑娘看着他，咬着牙，也很激动。
她这一路走来，很不容易。
原以为终得了门好亲事：婆婆看重，家境殷实，人口简单。丈夫走正道，都这个年龄了，身边也算干净。
却没想到……
“好。”她声音哽咽了一下，行了礼，转过身，流了两行眼泪……
张得宝站在那里，对着她的背影说了一句：“抱歉。”
337京城新贵
接下来的几天，果然消息都不大好。
太子一方面安排人去捞那二位，起码，不能让情形进一步恶化，直接暴露了自己。
另一方面，还是决定用祸水东引之法，把柳阁老班子的人拉下水。
柳阁老所做的，算是目前皇上最为看重的事了，结果重要的成员却暴出这样的事。
皇上果然非常生气，也果然的转移了视线。
这下，柳阁老就有些尴尬了，折腾了好个月了，却因一个重要的成员，让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悬了空。
有些进退为难。
柳岳就给自家老爹出了个主意，干脆将墨如山顶上去。“他是从头跟到现在的，而且有关税制的一切条文，都特别的扎实。虽然没做过，但他全知道。完全没问题……”
柳阁老听了，直接点了头。目前重要的是稳定局面，之前所做的事，墨如山都知道。他上来，总比外头新来人强。
当机立断，写折子把墨如山推荐了上去。
所以，太子折腾了一圈，也只是转移了一部分的注意力，并没有实现他原来的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