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枝难攀(又见桃花鱼)

“墨媛，这是你一个姑娘家该说的吗？”墨伊生气的看着她。
“自家姐妹，我可是好心好意！”墨媛很无辜。
“得了得了……”墨纹不愿意再说了，“我平日里住的，就是这三间。”
看了看，原来大家的布局都差不多。中间是堂屋，会客起居用。
一间是卧房，一间是书房。
整个屋子，干净整洁，带着淡淡的香味。
墙上有画，桌上有摆件，地上有丝毯……向阳，不潮湿，温暖。
墨媛非常激动，“瞧这园子，这房子！搁以前，咱们谁能想得到，能嫁进这种地方？原来……咱们俩还好……”她拍拍墨纹。
“可墨伊住的屋子什么样啊？又小，又暗无天日的……”
“原来你也知道！”墨伊冷笑一声，找后账，“想当初大伯母和我娘，想让我住去三房院子住，还说给点银子，可三婶和你都不答应。现如今，我好了，请你去王府住。墨媛，你摸摸良心，不会痛吗？”
“我哪有不答应？我根本就不知道那事儿……”墨媛赶紧抵赖，“哎呀
，过年的时候你们回家，就没发现咱们的房子又破又旧？现在，你们俩都住这样的房子了，把我一个留在那儿，姐妹血亲哪，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不会。”墨纹和墨伊都笑。
213美好时光
在徐家用过午饭，一行人告辞去了赵家。
李倞在赵家，比在自己家都熟，也不用人招呼，熟门熟路的到了后堂。
院里屋里静悄悄的，有丫头回，“王爷，咱们老太君和夫人们，午饭后去歇息了。爷们和姑娘们，在空场上玩呢！”她手指了指旁边。
已经能听到那边传来的笑声了，李倞点点头，转身走。
墨伊却问两个小姑娘，“你们俩困不困？要不要找地方歇一会儿？”
李倞又停了脚步，心想：到底是女子，心思就是细。
湘湘摇头，“回母妃，湘湘不累，想去找姑姑玩。”
“芊芊呢？”
“芊芊也要去玩！”
“好吧。王爷，咱们走吧……”
李倞这才说：“你们俩什么时候累了，就跟丫头说。”
走不远，有个大空场，一头的屋子带着很宽的长廊，长廊下摆着桌椅，烧着茶炉。
赵家兄弟正坐在那儿喝茶呢，阳光照在身上，坐姿散闲。
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空场上搭着烤肉架，点着大炭盆，几个年青男女正在空场上跳绳呢。
有人在大声的叫喊，大伙儿一看，竟然是张得宝！
他怎么来了？
墨伊愣了一下，看看墨媛。墨媛也有些意外，但很快神色如常。
张得宝和李昌两个人摇，几个大小姑娘在排着队跳。
“表哥、表嫂来了……”刚跳过去的赵云开看到他们，叫了起来。
大家一听，都放下手里东西，围了过来，“表哥！”“表弟！”“表嫂！”的一通乱叫。
李倞在这儿，笑容都比别处多，“老太君在歇息，你们小声点。”
“七哥！这你就不知道了！”李昌笑得傻乎乎的，“我同老太君说话，都得用吼的！隔这么远，她老人家听不着的。七哥，跟我们玩一会儿吧？”
“你们玩，我廊下喝茶。”
他往那边走，除了张得宝的几个男子，也都跟了过去。
“嫂嫂……”赵云清小脸儿红红的，眼睛闪闪的，很高兴。
“怎么样？十四弟这样的夫婿，你还满意吧？”墨伊低声逗她。
赵云清不好意思了，“他就知道傻笑，什么满意不满意的，只是人熟悉些罢了。”
“人熟也是一宝啊，省得盲婚哑嫁。十四弟为人赤诚。良妃娘娘性情好，又与赵家亲厚。你的日子不知道多好过呢！”
“过两天……良妃娘娘叫我去宫里说话呢。”
“想见儿媳妇了呗……娘娘现在位份升了，可以随时叫你去。”
两个人嘀咕，张得宝却凑到墨媛身边，“媛姑娘，听说您去王府了？”
“是呀！陪妹妹住两天。”墨媛拿了一只鸡毛毽子摆弄。
“您与王妃娘娘当真是姐妹情深，令人羡慕。唉，我是父母的独子，家族亲戚有的在老家，有的在外任。外祖家也没什么人了。我一个人……挺孤单的。”他卖着惨。
“是啊？！”墨媛一副很同情的样子，但其实一点也不，“但张公子您朋友很多啊！跟我家二哥还那么要好。”
“这倒是真的。不知道媛姑娘在王府要住多长久？”
王府，可不是他张得宝想去就能去的。就算是去了，也只在前院儿，根本见不着人。
他很着急。
“这个啊……还没定呢。怎么也得过了年了吧？！”
墨帆在那边叫：“得宝，你过来一下！”
张得宝先白了墨帆一眼，又温柔的笑着同墨媛说：“墨四姑娘，我先去一下。”
三步两步的走过去，声音低，却没好气：“什么事儿啊非得现在说……“他心里话：我都好多日子没看到人了！
“找你就是有正事儿！”墨帆瞪他一眼，“方才王爷同跟我说……”二人嘀咕起来。
赵云开在带着几个小姑娘踢毽子。
赵家姐妹穿得非常爽利，头发也梳得紧紧的，没戴复杂的钗环，所以行动特别方便。
而且，武将之家，姑娘们都身体矫健。赵云开在小姑娘们的叫好中卖弄着：正踢反踢，左脚右脚，能踢得老高老高的，还会来个苏秦背剑……
真是轻盈又漂亮。
墨伊和墨媛，还有周九，今天都穿戴得环佩叮当的，没法踢毽子，也没法跳绳。而且就算是她们穿戴得合适，也踢不了赵云开这样。
所以都站在那儿拍手叫好。
“我们小时候也踢过，可踢不了这么多好。你看你看！真漂亮！湘湘，你要跟你云开姑姑好好学！”墨伊无限感慨的说。
李湘陵看着得两眼放光，轻轻点头。
“母妃。芊芊也要学！”
“好，你也学！”
赵云清说：“你们今天衣裳穿得不行，不过可以玩飞镖的。”
李倞跟几个人说着话，转头去寻墨伊，发现，她正玩飞镖呢。
啧，满处飞，但就是扎不到靶子上……
一连扔了十几把，一把也不中！
墨伊自己也很泄气……
“我来教你吧！”李倞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她身后。
“怎么这么难？是不是我站得太远了？”
李倞忍住笑意，“并没有……不过，一开始，你倒是可以站近些的。跟我来……”
两个人往前走了几步，李倞耐心的教了半天。然后墨伊一上手……好点有限。
扔了十几只，有三只中了靶子。
李倞摇头呵呵直笑，墨伊自己也失去了耐心，“不玩了，不好玩！”
“你会骑马吗？”李倞
“……骑马？不会！我都没摸过马。”
“想学吗？回头找时间，我教你……”李倞的声音很轻，温柔的看着墨伊，“春天的时候，郊区骑马观花，也是件惬意的事。”
“但是……会不会摔下来啊？”对这种事，墨伊可一点把握也没有。
她从没想过自己有天会骑马！
打量了一下墨伊，李倞心想：她这样子，恐怕连马都上不去。要不还是算了吧，摔一下可不得了。
于是，他摇摇头，没再说话，回去喝茶了。
张得宝听墨帆说话，心不在焉的胡乱点头。话音刚停，他就往回跑，又凑到墨媛跟前了。
几个小姑娘想跳绳，但张得宝跑去教墨媛飞镖，李昌又凑到云清跟前说着什么。都在傻笑……
赵云开喊了两声没人理，只能由赵云开和墨帆摇。
绳一抡起来，赵家的小姑娘还好，敢往里跳。
而湘湘和芊芊，都犹豫的缩着脖子，不敢动，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冲进去，一下又坏了……
赵云开不停的叹气，“跳！快，就是现在！快呀！哎呀你们倒是往里冲啊！打不到你们的。”
“啧！唉……要不我来带她们吧，谁来摇绳？”
周九柔声的说：“……我来吧。”
“好你来！”赵云开痛快的把绳交给了周九。
墨帆和周九，一人拿一头开始摇。
周九很少做这样的事，掌握不好那个劲儿，还跟不上墨帆的节奏。
绳子一头高一头低的拧着麻花……
周九紧张起来……可越紧张越弄不好。
赵云开又开始叫唤了……“哎呀怎么这么笨呢？”
墨帆走近了两步，“周姑娘，您别急，这个是这样的……”
他的态度特别认真，语气特别温柔，讲的特别细心……
这下，周九学会了，两人抡起来配合还挺默契。
赵云开拉着湘湘，冲了进去，“跳！对了！就是这样，再来！”
平日里总绷个小脸的文秀郡主，此刻也咯咯的笑起来。
周九摇着绳，眼睛却没看湘湘。
因为对面那个相貌寻常，但无比温和，又很细心的男子，正竖起拇指，对她进行赞赏呢。
还给了她一幅露着全口白牙的，大大的笑……
214孰轻孰重
这边正玩得热闹，那边丫头带过来一名妇人。
那妇人头上戴着整套的蓝宝石头面，那成色，那做工，相当的出彩！
外头一件灰貂皮长瘦袄，灰貂皮抄手，下面露出宝石蓝的马面裙。
她神情高傲，还带着些刻薄。
后背笔直，下巴微收，走起路来不摇不晃，一看就是出身不俗的。
她在现场人中打量了一圈儿，看到了墨伊，嘴角就一抿。
然后又狠狠的撇了一眼张得宝，最后落在墨媛身上……
待看清了人，瞳孔就是一缩！
这，这个贱人，可眼熟得很哪……于、琼、花！？
来人，正是张得宝他娘。
于琼花，是她丈夫的表妹，还是丈夫心中的白月光呢！
若不是那蠢货早与自己定了亲，今天这张夫人是谁，还说不定了呢！
后来，若不是自己设计让那贱人远嫁，天天跟眼前晃着，那呆瓜也未见得如现在这般听话！
她倒未曾想过：若当初婚事不成，她也许不必守着体弱的丈夫和懒散的儿子了，也就没现在这般辛苦了……
情之一字，谁又能堪透？
这会儿，火气上了脑门，敢情这对混蛋父子，都喜欢这款的？
瞧她那忸怩劲儿吧？
这能是过日子的人？
原本还想着，墨家虽然家世不行，尤其她的父母都不咋地。

张得宝教了半天墨媛，墨媛终于有一镖，直插在中间的红点上了。
“太棒了！”张得宝双手呱唧着，“天哪！正中靶心哪！我想如此都不容易呢！媛媛姑娘真有天赋，只练了这么一会儿，就能射这样出神的一镖！啧啧！厉害厉害……”
“是吧？！哈哈，我的感觉来了，这也没什么可难的！你再看……”墨媛又发了一镖。
掉地上了……
“……”张得宝把要夸奖的话咽了回去，“一般都是这样的，会不断反复。但是，只要中过靶心，以后的进步就会很快了。”
张夫人咧着嘴，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家这没出息的儿子。
终于，她咳嗽了一声。
墨伊已经看到她了，也看到她望向张得宝和墨媛的眼神，心中正暗叹……
“母亲……”这声音太熟悉了，张得宝吃了一惊，脸色都变了。
墨媛也稍愣，但马上笑容就浮上了脸。
张得宝脸都红了，结巴着：“娘……您，您怎么来了？”
张大夫人梗着脖子，眼刀子戳向儿子和墨媛，“你娘我跟赵大夫人，是闺中好友，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张得宝赶紧说：“母亲，儿子给您介绍，这是墨家的四姑娘。是齐王妃的堂姐……”
他神态里有小心和讨好，还用眼神示意，光怕自家的彪悍老娘发起飙来……
墨媛却大大方方的一行礼，娇柔出声：“张夫人，晚辈墨媛，给夫人拜年！”
嗬！行啊她！
这一手，倒是比于琼花沉得住气。
想当初，自己逮到未婚夫陪着她逛首饰铺子时，那贱人可是慌了神儿，眼泪都出来了呢……
“原来这就是墨姑娘啊……”她有些阴阳怪气。
“张夫人，又见面了！”墨伊来了。
“王妃娘娘……过年好！”张夫人立刻换了张温和的笑脸。
这变化，也挺快的。
墨伊苦恼的想，都是些什么人哪。
“张夫人过年好。”
“哟，齐王殿下在呢？那臣妇得去见个礼。”
“这边请吧。”墨伊带张夫人走了。
张得宝低声跟墨媛说，“你不要担心，母亲她心肠不坏。”
墨媛奇怪的看着他：“她心肠好不好，我为什么要担心？”
张得宝尴尬极了，还有点伤心，只能讪讪的笑着，“我说的不对，是没什么可担心的……对不住……”
看他这样，墨媛倒没心思发火了。
“好啦！走，看她们跳绳去！”
“哎……”张得宝没出息的转悲为喜，欢乐的跟了过去。
张夫人跟李倞见礼，李倞哪里知道这里头的弯弯绕？
认真的问了一下伯爷的身子……
张夫人心里有些感动，“这么多年，一直维持着。好起来不容易，没太坏，臣妇就知足了。”
“嗯，明天府里有宴，如果他能撑得住，就带你和儿子来玩玩吧。”
“是。多谢王爷。”张夫人很高兴。
丈夫身子不行，儿子本事不行，她虽然精明，也只能让家里不衰落得快些，能锦衣玉食。但上等人家的帖子，却也没那么好得到的。
若是去了王府……说不得也会好起来呢。
刚才对墨媛的一腔怒火，倒是淡了很多。
墨帆把绳交给了张得宝，跑来跟张夫人见礼。
对于这个把儿子引向正路的少年，张夫人是非常喜欢的。
“王爷，您还不知道吧，臣妇儿子得宝，跟墨二公子是好友。两个人还在一起做事呢！”
李倞点头：“墨帆的优点是踏实又细致，只要肯用心，也会有很好的成就。得宝如果也能踏踏实实的，想必也差不了。”
张夫人很激动，“多谢王爷。那臣妾告退……”
她退下来，看着傻儿子在摇绳，那丫头在拍手笑……
“张夫人，我家夫人有请。”
叹了口气，她精明，当然知道孰轻孰重，比起儿媳妇，儿子的前程更重要！
她跟墨伊行礼告退，也没理别人，走了。
张得宝偷眼瞧到了，危机解除，嘿嘿直笑。
“王妃娘娘！”墨伊一看，“赵嬷嬷？！”赵嬷嬷来了，旁边是她女儿赵永乐，还带着一双儿女。
“王妃，过年好！”
“娘娘，过年好。”旁边的赵永乐，脸色黄黄的，头发也黄黄的。说话气息不足不稳。一看，就十分虚弱。
但穿戴的非常得体，举止也很得体。赵嬷嬷的女儿嘛，哪能错得了？
“这是永乐姐姐？”墨伊还真是第一回见。
“回娘娘，这是我女儿永乐，这是外孙铭哥儿，外孙女荣姐儿。你们俩，快给王妃娘娘请安。”
两个小孩子给墨伊行礼，动作标准得很。
墨伊赶紧叫红颜，拿了压岁钱。
其他几个也看到了赵嬷嬷，都围了过来。
“赵嬷嬷，好久没看到您啦！”墨媛叫道。
赵嬷嬷笑着：“墨媛姑娘，周九姑娘，郡主……过年好！”
芊芊奶声奶气的说：“赵嬷嬷，还有芊芊呢！”
“有有有！还有芊芊姑娘！”
周九和李湘陵，对赵嬷嬷的印象也很好。
李倞看着一群人在那边欢声笑语，嘴角露出微笑，现在他很喜欢这种轻松的氛围。
“永乐姐姐哪天走？”墨伊问。
“过了初五就要出发了。夫君说早些走，走慢些。万一我身子顶不住，可以中途歇两天。所以时间要打出富余来。”
“那这两天，可得好好休息。”
“那边东西没有京城好，能带就多带些。”赵云清说。
“都准备好了！娘娘送的药材都打了好包。”赵永乐点头。
赵嬷嬷说：“今天，她就是来跟大家辞行的。下次再见面，至少三年后了！”虽然她已经做好准备了，但提起来，还是有些伤感。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了保重的话，赵嬷嬷便带着赵永乐去见王爷。
然后赵嬷嬷带着女儿去了客厅，等老太君起来说话。
两个小孩子，却愿意跟大家一起玩。
于是，绳一抡，欢笑声起…
215王府家宴
今天的王府宴会，还是墨伊嫁为王妃后的第一次家宴。
当然，所有事情她都没管。
李倞起得早，院子里活动一圈儿回来，冲了个近乎凉水的澡，穿上里衣出来。
丫头进来给他穿衣裳。
看着还缩在被窝里的墨伊，他说：“今天，你主要就是结识一些人，别的事情倒是没有。赵嬷嬷会来陪你，那些人她都认得。也就是喝茶，吃饭，聊天这些。桌上这是流程，你可以先看看，有不明白的，去问冯丽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