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枝难攀(又见桃花鱼)

“好。”墨伊有些小紧张，睡不着了，起身。
“不用紧张，没什么要事。另外，今天你的家人应该都来。”
“啊？！都来吗？我以为就大伯和两位兄长，还有四姐来。”
“在什么地方过日子，总得让你父亲来看看……然后，他好放心！”说完，李倞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墨伊，“你那老爹呀，总在我面前小心翼翼的，好像光怕说错了什么，回头本王迁怒于你……”
说完摇摇头，这个老丈人，有时虎得很，有时却跟兔子一样……
墨伊却沉浸在一种莫名的幸福当中，“有爹爹疼嘛！”自己做为女主人，招待自己的父母，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
李倞有片刻失神，“我上午都在前书房，中午吃饭时候进来。今天来的，大多是与咱们亲厚的……靖安侯府也会来人。”
墨伊正在趿鞋下地，闻言顿了一下，“是梁夫人和梁侯爷来吗？”
“嗯……”李倞又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想必，这个年，梁佑以侯爷的身份对外交际了。这个家伙，倒是个幸运的。也许一会儿，你们还能见着呢……”
又深深的看了墨伊一眼，转身走了。
被他看的，心都虚了，对着背影……墨伊叫道：“您还没吃早饭哪？”
没人回答。
“那是什么眼神儿啊……”墨伊无声的叨叨着，不由又笑了一下。
等她洗漱完，红颜几个便开始围着她打转了。
里头是银灰色娟丝打底交领裙，银灰色鞋子。外面是紫色鸟竹梅宋锦外袍，
腰封是灰色绣紫色棱形拼绣，缀满了珠子。
戴着素色荷包，上有着长长流苏，走起路来，在身畔摆动。
蓝星给她找出一件花丝镶嵌头面，花型恰巧与身上图案相配。
那金丝啊，细得着绣花线似的……
“我怎么没见过这套？”墨伊好奇。
蓝星得意的说：“娘娘，您没见过的还多着呢！蓝星都替您记着呢。您一穿什么衣裳，蓝星就知道要搭什么首饰啦！”
“这也太漂亮了……它沉不沉？”
“……金子的，当然会有些重量的。不过您看这花丝，比头发丝还细呢，就还好啦！”
墨伊的头发被梳得光光的，绑得紧紧的，头皮都勒得慌了，才开始上首饰。
“别都上了吧？太沉了……”墨伊发愁。
蓝星却有些不愿意：“娘娘，可这是一套啊！少一件就不完美了。”
“那……那好吧。”墨伊眼睛转了转，“记得上回去柳家，柳夫人换了三套衣裳和首饰呢。一会儿实在不行……我也回来换。”
“嗯嗯，没问题，您可以换四身儿……”
“我闲得没事做么？”
几个丫头都咯咯笑。
首饰戴好了，化了妆，妆扮完了一照镜子，墨伊都感觉自己长高了一块，摸着脸，我好美啊！
想到王爷走时，自己还没睡醒的样子，感觉好笑。
平日里王爷早出晚归的，他走时自己还没梳洗呢。晚上回来，又已经梳洗完了。
就算他整日在家，自己的打扮也是比较舒服的，还经常是盘个发髻，插几只钗……
也就是同他出门时，才会好好打扮一下。
一会儿啊，得让他看看……
“伊伊！”墨媛来了，“天哪娘娘，好美啊！你到底有多少件衣裳，多少件首饰啊？”
“头皮疼……”墨伊轻轻扶了扶发鬓，长出口气。
“不行，娘娘打扮成这样……我得再去换身衣裳！”
“你这样就挺美的了。”墨伊拉住她。
“不美！”墨媛还要走。
“四姐！”墨伊凑过去低声说：“你跟我比什么呢？我是王妃，又是新婚，打扮得隆重些，是应该的。而你呢，先不说别的，你还是个闺中女子呢。
尤其以墨家的情况，打扮得太隆重，无家世依托，会让人感觉好笑。打扮的太花哨，又会显得肤浅，目的明显……你今天最好以温婉娴淑示人！别如昨天那般……太成熟了。今天来的，可都是各家的夫人。你想想，你若是她们，选儿媳的时候，会怎么看？”
墨媛眨眨眼想了想，点头：“对。你说的对！”
“听我的，不会有错的！你现在也不用着急过去，跟周九姑娘一起去。家里的事我虽然没管，但也得提前去看看，还要跟赵嬷嬷见面呢。”
“那好吧……我一会儿跟周九姑娘和郡主一起去。”
“今天，咱们家要来人。”
“都谁来呀？”
“王爷说都会来。我今天要随着赵嬷嬷应酬，你盯着点，如果家里来人了，早些告诉我。再有，她们没出席过这样的场合……你照顾着些，让红颜她们几个去接待。知道吗？”给墨媛派点事，她也能谨慎些。
果然，墨媛郑重点头，“放心吧。今儿墨纹也会来的，我俩一起。”
“嗯。”
墨伊吃了点东西，就带着丫头走了。
今天后院的主客厅，墨伊都没进来过……
门口的两名仕女屈膝行礼，她进去，乍一见这座富丽堂皇的大殿，不由咋舌，家里还有这种地方？
跟皇宫里的大殿差不多了，很高，房顶上有画。似贴有金泊，在宫灯照耀之下，金光闪闪的。
墙上有巨幅画，还摆有半人多高的花瓶和铜鹤香炉。屋里花架上，几十盆君子兰和杜鹃花开得正艳，湿香之气，让人心情一下子愉悦起来。
这花开得真好，也不知道是家里种的，还是外头买的……
一会儿人家问起，我都说不出来呢。
看来，以后这样的事，冯侧妃安排完，我也是要过问一下的。很多事情，以前没想到……
“家里有这么个地方，我竟都不知道……”墨伊跟红颜说。
红颜解释着：“这个厅是有重大宴会才会用的。平日里怕落灰，所有门窗都关着。里头的物品也用布苫着。年前，家里收拾的时候，才开门打扫的。然后才开始烧火，进花。”
“嗯。你记得提醒我，这家里，我还真得仔细看看，了解一下，别跟个外人似的……”
“是红颜疏忽了。娘娘，您嫁进来，就没歇息过呢。”
“是啊……就连书房里的东西还都没收拾呢！过完年，铺子还要开张，这几天，我都没顾得做事了。”想到年后的事，不免心里发虚。
看来，王爷没让我接手府里的事情，确实是为我着想的。
否则光今天这个宴会，就够要命的了……
216命门在手
“娘娘！”赵嬷嬷穿戴整齐的来了。
“赵嬷嬷。”墨伊见她来了，顿感轻松。
“娘娘，您今天可真好看！”赵嬷嬷仔细的打量着。
“是吧？！”墨伊摸摸头皮，“蓝星给找的首饰……就是头皮疼。”
赵嬷嬷笑了，“好看的首饰，都是这样的。今天嬷嬷来陪您见客人。”
“亏得嬷嬷来了，我站这儿一会儿了，还一点门道都没摸着呢。”
“您是王妃，还是新婚，所以今天最重要是的认人，事情倒没什么。放心吧！”
“前头，十四爷来了，赵家兄弟也在，可以帮着接待大部分的男客。王爷在小书房，单独会见客人。方才，嬷嬷已经看过了，茶点，餐饭，迎宾，都准备得很妥当。”
墨伊四处打量，今天的侍女，统一穿着蓝粉相间的衣裳，头上绑着同样的发带。
女管事，穿着蓝衣，戴着金钗。
前头的男管事着黑衣，小厮们穿黑蓝相间的衣裳。
看起来，个个都干净整洁，精神头十足。
“准备这么一场宴会，很麻烦吧？”
“其实做习惯了，倒也还好。手下要有妥当的人用，定好章程分派下去，然后一层一层的检查成效，倒也不算特别难。”
正这时，冯侧妃带着人来了，“娘娘，赵嬷嬷。”
“冯侧妃辛苦了。”墨伊点头道。
冯侧妃一看墨伊的打扮，心里就感觉凄苦。
合着自己多少天忙得脚不沾地，晚上都睡不好，事情一遍遍的过……昨儿忙的，连赵家都没功夫去……
而她，就只管打扮成这样，等着客人交际？
自己果然是管家婆的命！
心里忿忿不平，脸上却是恰当的微笑：“这是妾身应该做的。娘娘和赵嬷嬷看看，有什么问题，或者需要改的，赶紧让人去跟妾身说。”
赵嬷嬷笑道：“刚才看了一圈儿，一切都很好。冯侧妃做事妥帖。”
冯侧妃笑笑，“谢嬷嬷肯定。妾身还有事，就先过去了。”
“好。你去忙吧。”墨伊点头。
“是。”冯侧妃转身，带着几个人走了。
赵嬷嬷带着墨伊，开始转悠了。
在大殿里转着，“咱们王爷这个府邸，有前身的，分给王爷时，只扩建、加建了一些。只是王爷常不在府里，他的心思多也不在这上面。
您要知道，要养军队，手里没银、没粮、没兵器马匹的储备，那是可不成的。这就要大把的银子啊！建府花的银子还真不多。大多数王府都有的戏楼，观景阁这些的，咱们府里都没有。所有材料，也都是偏实用的。”
“可在我看来，已经相当奢华了。”
“近几年，银子充裕了一些，才又重新收拾了几处。永安郡王府家的园子，才叫奢华。除了不违制，所有东西都是最新奇，最好的。”
大殿靠墙，有一溜长桌，上面放有茶炉，点心。有两个长相清秀的小姑娘，专门伺候茶水。
“现在天气还冷，没在外头设座。这儿简单备些茶点，咱们家的芝麻糖，核桃糖，还有栗子糕，做的都有些特色。喝茶的时候，可以来上一块。”
“嬷嬷，王爷喜食甜么？”
赵嬷嬷心中满意，她昨天就看出来了，王爷和王妃相处的很好，“王爷吃饭并不挑剔，他在外都是风餐露宿。行军打仗时，能有碗热乎的肉汤喝就不错了。”
墨伊随口说
：“我的肉馄饨，荠菜馄饨，都做得不错。回头给王爷做。”
“您屋里有小厨房，可以置办些东西，做些小点心。只别炸啊炒的就行，否则油烟进了屋，可受不了。”
“嗯。”
“这儿是供客人更衣用的。”
进了大门，是一个个的大隔间，衣架，坐椅，洗手盆，镜子。小门进去里屋……是用来方便的。
熏着香……
“这么多间？”
“客人来多了，这都不够用的。打扫的人不能停歇。恭桶要不停的换，盖上盖子，从这个小门出去，是个长廊通道能向后院，洗刷完再送回来……能避着客人。”
“要不是您说，我都想不到这一点……”
“这是跟餐饭同样重要的事情。”
“表嫂！”赵家姐妹到了。
“我们来陪表嫂，您有什么事儿就吩咐我们做！”赵云开笑道。
两位舅母跟在她们俩身后。
“舅母。”墨伊连忙跟她们见礼。
说了一会儿话，客人便陆续到了。
从二门进来，首先就要过冯侧妃那道关。
来的人，冯侧妃都认识。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也不端架子。不管来的是谁，都客气的寒暄。
年前有过年礼走动的，她心里都有数，更要多说几句。
见来的人，都与自己很亲热，心里才稍舒服一些。
但人们一看到墨伊，还是由赵嬷嬷介绍的……
赵嬷嬷是谁，大家更是心里有数。更别提赵家的夫人和姑娘们，都站在王妃周围，普更突出了王爷对这位王妃的认可。
所以，大家的更大热情，又都在墨伊身上了。
又笑又说，满嘴的恭维。
冯侧妃本就对这个敏感，现在，更是感觉自己在为他人做嫁衣……
心中的恶念，又抑制不住的往外冒。
张得宝一家人也来了，而且还分了两波。
因为张得宝一早就跑去墨家，跟墨帆一起来。而且他这会儿，在前书房跟李昌一起，满张罗。
李昌和李倞的关系，大家都知道。可张得宝跟齐王殿下什么关系啊？
他跟这儿干嘛呢？
虽然大家不重视他，但都认识他。
不少人都暗自的好奇打量。
张夫人这才陪着老伴来了，看着自家老爹出现，张得宝还跟半个主人似的，“爹，儿子给您找了个好地方，来……这儿坐，暖和。
儿子都看了，今天王府准备的是乌龙，怕您喝着肠胃不行。然后……悄悄您说，王爷还让人煮了奶茶呢……但不多，看，儿子给您弄了一铜壶，放这炉子上了。这是杯子，您守着，热热乎乎的自斟自饮吧哈哈！”
张伯爷看着傻儿子，咧着嘴苦笑：你小子是谁啊？怎么敢在王府满张罗？
“张伯父！”墨帆也来了，端着一个小碟子，里面有点心有糖，“您就着茶吃。”
病娇张伯爷，从来都是他送礼巴结人的。这一下，倒成了众星捧月了。
“他，他什么时候得了王爷眼的？”有人在低声问。
“不知道啊！老张……少见哪，身子怎么样了？”有人直接过去跟他打招呼了。
张夫人在后头，今天心情不错。看到人群中的墨媛，倒是比昨天还顺眼些……
昨儿回去，就跟儿子讨论这事，她感觉自己妥协了，说不成就是她了。
可是儿子却不让自己管……
这不是废话吗？
他的亲事，老娘不管谁管？
最后，傻儿子吭吭叽叽的说，担心那丫头看不上他，他要好好表现，等着人家同意。否则挑明了，倒一下子把关系弄僵了，今后不好再相处了。
张夫人指着傻儿子半天说不出话，差点动手揍他！
他怕那丫头看不上他？！
自己是看在他现在努力上进的面子上，才勉强接纳了的，她还看不上？！
两个人越说越呛呛，结果儿子抛出来：王爷想让墨帆去六月的大比武，儿子也要去……
这一下，张夫人又卡住了……
老两口子开始商量，拿多少礼物，找谁的门路。
儿子要上进，当然要支持了！
张夫人感叹：自己再厉害，命门也被这傻儿子捏着呢。
217这是梁侯
前书房，李倞正在小书房会见梁夫人和梁佑。
“爵位下来的这么顺利，还没机会向夫人和梁侯祝贺呢。”
李倞默默的打量着梁佑……
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和历练，还有心境上的打磨，这位新出炉的侯爷，挺气派的了。
此刻的梁佑，后背笔直的坐着，双手抚膝。
目光清澈，神情大方。虽然面对齐王，带着十分恭敬，但也能看出他自信与镇定。
权柄伴随的气势，让他那原本长的稍显寻常的脸，都添了八分英气！
想到早晨，自己跟墨伊说话时，那种略带醋意的、无聊的口吻……
李倞想笑，也果真就笑了一下。
梁夫人身着深蓝色素衣，戴着极白极润的玉饰。
虽然家里大事已定，但遗憾让她脸上喜色并不算多，“多谢王爷。实话说，皇上的旨意，让臣妇有些意外……现在，梁佑要准备大比武的事，还要在短期内成亲！袭爵的宴会，没定出时间办。不过……应该是在成亲前。到时，望王爷前去观礼。”
她眼底带着怨怼，得成亲前办，才不要文芳县主以侯夫人的身份出面呢！
李倞点点头，停了一会儿，他才说：“大比武，皇上定了，由太子操办。”
梁夫人面色也有些凝重了，“听说了。”
过年期间，消息都能传的这么快，看来太子是真高兴了。
“西郊营，皇上给了十四弟。”
“果真？”梁夫人真吃一惊，“为何外界没传？”
为何？皇上心里不痛快呗。
李倞一笑，“可能年后吧……”
梁夫人神经稍松了一下，看一眼梁佑，估计他还不明白这里头的关要。呵，以为当个侯爷容易？要学、要知道的东西多了！
“此次梁家军是由梁佑带队吧？”
“是。前些日子，梁佑去军里巡视，顺带选人，已经准备好了，留下功课让他们先练着。三月份进京。”
“嗯。”李倞从旁边拿起一摞册子，“上回赵家军是本王带的队，这是本王的一些训练要诀和心得。你拿回去看看吧！”
梁夫人大喜，这是明显的提携，“多谢王爷提携！”
“多谢王爷！梁佑一定仔细研学。”梁佑起身，双手接过来。
“嗯。今天墨家也会来人，你去寻他们说话吧。本王与夫人再聊聊。”
“是。”梁佑行礼后退出去了。
“看着他还行！”李倞看着他的背影。
“是。聪明用心，能吃苦。人品中正，不浮躁。算是难得。”梁夫人点头认可。
“这评价不低啊。他的婚事进行得怎么样？”李倞问。
王爷怎么问起这个？
梁夫人有些奇怪，突然才想起来：当初王妃跟梁佑，还有过一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