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鸢陪了会孩子,就回屋了。
她回了屋,也不介意祁晟在旁,便在床上铺了一块布,再把今日挣的铜板都哗啦地倒在了布面上。
祁晟听到了声响,说:“今日生意似乎很不错。”
陆鸢点头:“那可不,不仅两大桶的豆乳都几乎卖完了,就是那笋干也卖出去了一大半呢。”
说着话,她就开始数起铜板。
祁晟听着她数铜板的细微声音,也就没打扰她。
数完后,陆鸢声音都轻快了起来,说:“今日全部进账两百一十二文,不过……”她声音正高昂着,忽然就颓了下来,语声闷闷的道:“买了麦芽糖和豆子,还给了老太太二十二文,就只剩下百来文了。”
还没等祁晟安慰她,她又说看开了:“不过前边那些都是成本,还是能挣回来的,后边的吃进了嘴里,用在了身上,也算是物超所值了。”
祁晟淡淡一笑。
她的心态着实好,且性子也如那蒲苇,坚韧不屈。
陆鸢自顾自地说:“下回再出一次摊,应当还能再挣个两百文。”
“虽然拢共还不够一两银子,但几百文呢,怎么都能够请一个好大夫给你瞧眼疾了。”
听着她的絮絮叨叨,祁晟面上的笑意渐深。
自从屋子里多了个人说话后,祁晟便觉得这漫漫长夜不再像以往自己一个人独处时,安静得让他只觉枯燥无聊,寡淡如水。
他觉得这成婚后的日子越发地有意思了,也越发地有滋有味。
夫妻俩止了话头, 各自酝酿睡意。
上半夜闷热,陆鸢还要摇一会蒲扇才能入睡,但夜半起了风,还下起了小雨, 一下子就冷了, 她便被冻醒了。
正要起来找被子时, 身上便多了一层薄被。
屋里黑漆漆的,无法视物, 可陆鸢还是往祁晟所在的方向望去。
“被我吵醒的,还是一直没睡?”她压低声音问。
这两间屋子不怎么隔音, 夜里安静, 说大声些,隔壁也会听见声。
祁晟也压低了声音:“刚睡一会儿, 听你说冷, 就醒了。”
她可不只是呢喃着冷, 她似还要找到被衾, 一只手还一直往里边探来探去。
她那手在他胸口摸索了好一会, 还要往下,惊得祁晟忙拉住她的手, 给她盖上被衾。
现下,被搅乱的心绪都还未稳住。
陆鸢:“那你还能睡得着吗?”
祁晟默了一下, 应:“缓一会儿就可以。”
先前他一直以为是她给自己擦澡, 那会才惊人,如今不过是被摸了几下胸膛, 也算不得什么。
陆鸢裹了裹被子正要睡,忽然反应过来,问:“为什么要缓, 你被吓到了?”
祁晟:“没有,你睡吧。”
陆鸢这一下子也没法睡着,忽然担心道:“两个孩子会不会冷?”
虽不是亲生的,但被两个乖巧的孩子追着喊了一个月的娘,心也被叫软,叫化了。
祁晟与她道:“祖母会给她们盖被衾的,你莫要担心。”
陆鸢点了点头。
也不知何老婆子是不是喜欢上她这个孙媳了,爱屋及乌之下,对两个孩子也挺好的。
陆鸢闭上眼,好一会都没能睡着,她喊:“你睡着了吗?”
祁晟:“还没,你也睡不着了?”
陆鸢“嗯”了一声,然后道:“你与我说说你以前打猎的事吧。”
祁晟:“打猎的事,有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弄几个陷阱,或是拿弓箭射杀。”
“可我听别人说过,你还猎到过狼呢,可狼不是群居的吗?还是说是头孤狼?”
祁晟应道:“是几头狼,我当时打到了一只野鹿,它们应该是闻着血腥味了,循着气味找了过来,想要抢猎物。我索性就以野鹿为饵,把它们都射杀了。”
陆鸢听着,惊叹了一声:“那你可真厉害。”
还没等祁晟自豪,她皱眉道:“可这打猎的活确实凶险,等你眼睛好了,可不能再去了。”
祁晟暗忖她的情绪变动得可真快。
陆鸢继续道:“以后等我这买卖做大了,你就给我推磨,我给你开工钱。”
祁晟琢磨了一下,问:“如果我给你推磨,你给我开多少工钱,我才能把欠的钱,双倍给你还了?”
“还有,又如何给你换屋子?”
陆鸢一愣,懵了一下:“好像也是,我能给你多少工钱合适?”
想了一会,她道:“你以后想做什么,还是等你身体好了再想。你还得休养,休养的时候就帮我干活,我给你开工钱,至于多少,得看我之后挣多少。”
祁晟笑了笑:“行,不用等我眼睛恢复,我过些时日也能帮你。”
休养了六七日,身体在逐渐在恢复,他也感觉到自己有了些力气。
“干活这种事不用急于一时,得养好身体了,才能够细水长流。”
“别说这些,你赶紧与我说说,那几头狼你卖了多少银子。”
提到银子,她可一点都不困了。
陆鸢缠着祁晟不知聊了多久,两人早上都起晚了。
祁晟难得睡了个饱觉。
陆鸢醒来时,也诧异他竟还再睡着。
不过她一坐起来,祁晟也跟着醒了。
陆鸢起来梳头盘好发,准备出门洗漱。
一开房门,一股子凉气袭来。
不是很冷,但骤然间有冷风袭来,还是让陆鸢缩了缩脖子。
有点冷,但现今还是长袖长裙,也没有多大的影响。
昨夜夜半飘了雨,今早还下着,地面也是脏兮兮的。
陆鸢听到隔壁屋子有说话的声音,她就从屋檐边上走了过去。
进了屋子,何老婆子就与她说:“锅里温有你和祁晟哥儿的肉糜粥。”
“到底有啥好聊了,你们夫妻俩竟还说了大半宿。”
陆鸢讪讪道:“你都听见了?”
何老婆子:“听不见你们说什么,但就听见时不时传来你们悄悄说话的声音。”
陆鸢:……
这都还没夫妻生活呢,说句话都能听得见,这往后处出感情来了,万一干柴烈火咋办呀。
这屋子真得换。
何老婆子:“我就想不明白了,我那孙子,以往话都那么少,你是怎么让他说那么多话的?”
陆鸢想了想,说:“多和他说话,他也不能不应我,话自然就多了。”
何老婆子:“你是话多且密,估摸着哑巴都能让你唠出声了。”
祁晟刚好出屋子,就听见她和祖母的对话,忍俊不禁。
陆鸢听见外便声响,晓得是他,便朝外边说道:“地上湿滑,你小心点,可别摔了。”
想了想,还是出去扶上他:“去茅房?”
祁晟点了点头,陆鸢把他扶到茅房后,才去盥洗,然后去厨房粥端到屋子去。
春花和秋花也跑了过来,陆鸢摸了摸她们俩的手,冰冰的。
她问:“冷不冷?”
春花道:“外头冷,屋子里头不冷。”
陆鸢把她俩都抱到了床上,用被衾盖住了她们的腿脚。
祁晟这会回了屋。
陆鸢喊他:“喝粥了。”
他循声走了过去,摸到床边的杌子才坐下。
秋花忽然从被窝钻出来,在床上爬到了祁晟的身旁。
陆鸢有些诧异,就看到她用小手拉了拉祁晟的衣角。
祁晟也感觉到了有人拉他,问:“秋花?”
秋花拍了拍床沿:“坐。”
陆鸢乐了,解释:“她让你坐床上。”
笑问:“你什么时候和孩子这么熟了?”
祁晟摸到了床边,坐到了上头,摸了摸秋花的脑袋,应她:“孩子心思简单,对她好,她也能对你好。”
陆鸢与秋花道:“后爹对你好不?”
话音才落,从外走进来的何老婆子就道:“叫啥后爹,别人家都没这么叫的,要么叫爹,要么喊叔。”
说到最后,又嘀咕道:“这是生怕别人知道不是亲生的?”
何老婆子拿着纳鞋用的篓子,放到了床边。
拉过杌子,坐下来就开始纳起鞋底。
陆鸢看向秋花,问:“那你想喊叔,还是喊爹?”
秋花只听到后边一个选项,也只听到她娘说喊爹,她张口就喊:“爹。”
几个大人都愣了一下,何老婆子脸上的笑止不住:“不枉曾祖母疼你。”
祁晟没说什么,只揉了揉小秋花的脑袋。
第一回听到有孩子喊他爹,祁晟觉心里有些怪异。可转头想想,他既然都与她们的娘亲成婚了,自然也就成了她们半个父亲。
不管是爹,还是叔,都是一个称呼,没有必要惊。
陆鸢看向春花:“春花呢,要喊什么?”
春花抿唇看了眼妹妹,不说话。
已经明白事理的孩子,能分得清亲爹和后爹的区别,所以这声“爹”是很难喊出来的。
陆鸢道:“没关系的,可以先喊叔,等你什么时候想改称呼,就什么时候改口。”
春花点了点头。
何老婆子也没太在意喊不喊,她与孙媳说:“赶紧把粥喝了,给你男人做双鞋子,两个孩子和你的鞋子,我给你做。”
陆鸢一怔,看了眼祁晟,又看向何老婆子:“真确定要我做呀?”
何老婆子道:“那自然,按习俗,新妇总要给自己郎君做一身衣服和鞋子。衣服就不说了,这鞋子总该做一双。”
陆鸢看向祁晟:“我手艺不太好,你可别嫌弃。”
祁晟道:“我不挑,能穿就行。”
陆鸢心说,真不是挑不挑的问题,而是她怕这第一次做鞋子,做得两只鞋子都不协调。
她边喝着粥,边观察着何老婆子纳鞋底的步骤,默默记在了心底。
等喝完粥,陆鸢看着一篓子的旧布头,陷入了沉默。
何老婆子也不知什么时候给她量的鞋码,做的是她尺寸的鞋子。
更不知是何时开始做的,都已经用破布籽熬的胶黏好了一层层的鞋底,只需要把这些垫子缝上就是鞋底了。
而她,就得从第二步开始。
何老婆子道:“之前给祁晟哥儿做鞋的鞋底板子还留着,你直接按着那个鞋板子裁就成。”
纳鞋底第一步就是量尺寸,有板子可以直接略过,所以是第二步开始。
按着鞋底板子在大块布上,描边剪下来,再用从衣服拆下来的布头一层层粘上去。
黏至多层,再用粗针粗线缝起来,若是厚了,还得用锥子扎洞,再穿线过去缝。
工序麻烦,所以做一双成年人的千层底鞋子,要好几天得工夫。
现在已经是月中了。祁晟这双鞋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在月底穿上。
不过她瞧见何老婆子给自个孙子囤了好几双鞋,祁晟是最不缺鞋子穿的,她这双鞋就是意思意思,年底给他都成。
只是何老婆子肯定得监工,她也磨蹭不了。
陆鸢粘着布头,两个孩子也来帮忙,粘了一手果子胶。
这果子胶纯天然,不仅不危险也容易清洗,她也就让她们随便玩。
就是席子弄脏了些,一会再擦擦。
一个上午,陆鸢都没把一只鞋的鞋底粘好,她有些烦躁了,便借口去做中食了。
等人出了屋子,何老婆子再瞧往她做鞋垫子,不禁摇头笑了笑。
丽娘虽有干劲,但就是耐心差了点。
在何老婆子的陪同下,每日下午日头最大的时候,陆鸢还是乖乖在屋里做鞋底,只是进展还是很慢。
陆鸢不想天天窝在家里做鞋子,再说下了点小雨,是最好的采笋时候,早上她都会喊上黄兰,还有她闺女儿子一块出门挖笋子。
陆鸢让他们把挖到的笋子都卖给她,一根最少三斤重的笋子,她给他们一文钱。
这几日的天气,也就早晨那会凉了一些,晌午还是有日头的,且还是热的。
趁着还没变天,她自然想多挖点笋子晒笋干。
充实且忙碌的两日过去了,又要为摆摊做准备了。
十斤豆子泡了水,都有几十斤了,之前磨两斤都得差不多半个时辰。
这几十斤泡好的豆子,最少得磨两个时辰。
时间久,可也不能提前去磨。豆磨成的浆放不久,容易坏,得太阳快下山才能去磨。
上回就做了七斤多的豆子,她都快累瘫了,这回又多了几斤,她还要去挑山泉水,这忙活下来,明天都起不来了。
这肯定是不行的。
不会带团队,只能干到死。
她等不了祁晟恢复了,得请人,必须得请人!
陆鸢心里有了念头。
她应过里正娘子送豆花,所以就先带了一斤豆子去磨。顺道和里正娘子说了请人磨豆子的事。
里正娘子问:“那你能给多少工钱?”
陆鸢应:“我泡了十斤的豆子,还剩九斤泡好的,估计得磨两个时辰,八文钱够吗?”
里正娘子笑道:“够了,这活有的是人想抢着干。”
陆鸢问:“那里正娘子觉得可以喊谁?”
里正娘子停下针线活,仔细想了想:“咱们村子有一家子,家里也没了劳动力,十四五岁的孩子带着三个弟弟妹妹,过得艰难。弟弟也有十岁了,兄弟俩都是能干活的年纪,倒是可以把这活给他们干,他们肯定会很卖力。”
“你要是同意,我就喊他们过来帮忙。”
里正娘子心肠软,便是有挣钱的活计,也没想着让家里的壮年干。
且他们家多了一些田,耕种都还来不及,自然也不挣这个钱。
陆鸢缺人干这个活,有人能干,也能干得好,她都不挑,是以应道:“可以呀。”
想了想,又补充:“不过,里正娘子你先与他们说好,这豆子得磨得细腻,要是这一回干不好,我下一回可不要他们做了。”
里正娘子笑应:“你不提,我也会与他们说。”
她想了想,又说:“这豆子多,费时间。太早磨了也容易坏,我让他们晚上过来磨,你早上再过来挑回去,你看成不?”
她天蒙蒙亮就过来,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煮豆乳,也是来得及的。
陆鸢应下,随而又道:“我先回去做豆花了,一会再送来给里正娘子尝尝鲜。”
里正娘子笑道:“我先前说笑的,你也别当真,还是留着卖钱,给阿晟治眼吧。”
陆鸢应:“就几碗豆花,不值什么钱的。”
她与里正娘子多唠了几句,便提着豆磨成的浆回了家。
做好了豆花后,分在碗中,陆鸢再兑好糖水一块放。
做好了豆花,陆鸢与老婆子则先送了六碗去黄兰家,然后又送了六碗去里正家。
两户家里的人口都多。里正家就有九口人,肯定是送不了这么多的。所以陆鸢装得满满当当的,到时也能和家里人分一分。
送到里正家,里正娘子尝了一口豆花后,惊喜道:“这豆花可真细腻,可比我以前在县城里吃过的还好喝!”
说着,又道:“这镇上也没有卖豆花的,你这一摆出去卖,生意肯定好。”
说着又继续吃剩下的小半碗豆花,边吃边赞叹。
吃完后,里正娘子问:“那你这一碗豆花卖多少文?”
陆鸢道:“这成本大些,但卖得太贵也没人吃,我琢磨着换成小碗,买两文钱一碗。”
海碗看着碗口大,但底小,实则也装不了多少。换小一点的碗,碗口小一些,再浅点,其实也看不出太大的差别,可分量却少了许多。
里正娘子点头:“也是,买三四文钱一碗,便是用你之前装豆乳的碗,我也舍不得吃,可若是两文钱,便是小碗些,我也想买一碗尝尝。”
“那这之后可还卖豆乳?”
陆鸢应道:“卖的,但肯定会卖少一些。”
她也担心对家的豆乳会降价,所以这回就只做小桶一桶的豆乳,就算亏本,也亏不了多少。
里正娘子望向何老婆子:“老太太明日可还要一块去?”
何老婆子应道:“我不去,她估摸着连歇口气的闲工夫都没有。”
何老婆子心里明清着呢。
能不能治孙子的眼睛,还得看孙媳的生意做得咋样。她自然是盼着生意能做好的,也乐意去帮忙。
早间,醒得早的何老婆子怕丽娘睡过头了,早早就到窗口下喊了。
陆鸢应了声,又发了会呆后,才起床梳头。
祁晟与她说:“我听祖母说,与你对家的摊主对你有了怨气,你可得担心些。”
“若被为难,不要直面应对,便先跑去有客来求助,那儿的掌柜在安平镇开了十几年的食肆,认识的人也多,他能帮总会帮的。”
陆鸢把发髻盘好,疑惑地问他:“你与柳掌柜的交情很深?”
祁晟摇头:“也不算太深,但认识了好几年了,也有几分交情在。”
陆鸢点头应道:“那成,若是我遇上解决不了的麻烦,便去寻柳掌柜。”
“而且要真闹起来,里甲肯定得管,我时常免费请里甲喝豆乳,他应当也会照拂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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