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晟:“你有成算就好,注意些总没错。”
陆鸢应:“晓得了。”
她出了门,准备和何老婆子去里正家把磨好的豆乳挑回来。
但才出院子,就见何老婆子开了栅栏。外头一个十来岁,黑不溜秋的少年挑着两个桶进了院子。
少年身后也跟了个瘦小的男孩,男孩也提了一个小桶进来。
何老婆子道:“不是让你磨好放在里正家么,怎就送过来了?”
少年把两桶豆浆放到厨房外头,道:“想着下回让嫂子继续用咱们,就给送来了。”
陆鸢:……
倒还挺实诚的。
不过能帮忙送来,确实省了她跑一趟,也不用一大早就累得喘不过气。
何老婆子与陆鸢道:“他们家姓武,你喊他们大武小武就成。”
陆鸢朝他们笑了笑,道:“太麻烦你们了。”
大武摇了摇头:“不麻烦,不麻烦。”
陆鸢道:“既然你们来了,我就先把工钱给你们结了。”
说罢朝屋子里喊:“郎君,给我拿八文钱出来。”
祁晟没一会儿就拿了铜板出来。
大武小武看着他,都齐齐地喊了声:“祁晟哥!”
祁晟点了点头,问:“最近过得怎么样了?”
大武应:“和先前差不多。”
陆鸢听到他们喊这声哥,和何老婆子嘀咕:“为什么有的孩子喊他叔,有的喊他哥?”
黄兰家的小虎,就是喊他叔。
何老婆子没好气瞅了眼她:“这辈分能一样么?虽然咱们整个村基本上都不是一个祖宗,但也还是分辈分的。”
陆鸢闻言,大概也能想得明白。
为了团结,不被外头的村子欺负,整个村子即使基本不同姓,可还是叔叔伯伯,婶子嫂子的喊着,感情也就喊出来了。
她从祁晟手中拿过铜板,数了数,然后给到大武手上,说:“嫂子也不白让你送来,等下午申时,你让小武来一趟,我给他弄点豆渣回去。”
“豆渣可以做饼子,也可以和米做蒸饭。”
大武拿到了铜板,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以前祁晟哥去打猎回来,也会拿些肉给我们吃,现在嫂子又请我门做工,我们多帮忙也是应该的。”
陆鸢笑道:“家里豆渣有很多,吃不完的,也会送些给别人,所以你们也不用有太大的负担。”
这豆乳做得多了,豆渣也多了起来。他们家已经好久没吃米糠饼子了,大红和两只母鸡也都能吃上米糠。
吃上好的,母鸡产蛋的个头都大了不少,每天都吃上蛋了。
大武有些不好意思:“那谢谢嫂子了。”
等兄弟俩走了,何老婆子叹道:“都是苦命人。”
陆鸢问:“家里真就一个大人都没了。”
何老婆子:“有呀,爷爷奶奶和小叔都在,但能顶什么用?顾得了自己家就不错了,哪里还顾得上四个孩子。而且就武家老婆子那尖酸刻薄的厉害性子,不虐待孩子就不错了。”
陆鸢听着,忽然好奇:“老太太,那武家老婆子对上你,谁厉害?”
一旁存在感极低的祁晟:……
她还真敢问。
何老婆子木着脸瞧了她一会:“你还挺敢问。”
陆鸢缩了缩脖子,顿怂:“我错了。”
何老婆子却还是道:“我平日那是旁人不讲理,欺到我头上来了,我才还击回去的。而那武家老婆子真的就是个不讲道理的老泼妇,她有理没理都能闹,还会整个人躺到地上滚着嚎,我可做不了那么不要脸的事。”
都能让何老婆子觉得麻烦的人,遇上那肯定很棘手。
陆鸢和老太太进厨房煮豆乳,一边听着她讲村子里的事,时辰倒是过得很快。
陆鸢这回带了两大桶八分满的豆花,和一小桶的豆乳。
至于小碗和勺子,只能到集市再买。
至镇上。
陆鸢找到摊位, 阿七便压低声音和她说:“苏娘子,我方才在这占摊位时,后边卖豆乳的摊子便吆喝着一文钱两碗豆乳,可多人去买了。”
她仔细一听, 还真听到有人吆喝着“一文钱两碗的豆乳。”
她走至道中间, 在人流中跳起往后边望去。
视线一会便寻到了对家的位置, 那摊子前确实聚集了很多人,挤着要买豆乳。
陆鸢想了想, 多给阿七一文钱,说:“你找人买两碗尝一尝, 然后再来告诉我, 味道咋样,成不?”
阿七拿了铜板, 点头应:“我现在就找人去买豆乳, 一会儿就回来。”
何老婆子过来的时候, 阿七正好回来了, 她也在旁听了一嘴。
阿七道:“那豆乳就淡得和水一样, 和苏娘子卖的豆乳可差多了!”
这和陆鸢先前猜想的没有出入。
这成本上来了,舍不得少挣, 那只能是降低品质。
先前一斤能出三十来碗的豆乳,豆乳还是浓的, 但若是不想少挣, 那就只能多加水。
水一多,味道就淡了。
她笑道:“那没事了, 你能帮我去打一桶水回来吗,我请你喝一碗豆花。”
阿七道:“我现在就去。”
趁着阿七去打水,陆鸢便去买了八副碗勺。
水回来了, 陆鸢洗了碗,舀了两碗豆花,各添一勺糖水,再让阿七和何老婆子站在摊子前吃,以此引客。
见他们开始吃了起来,陆鸢就开始吆喝:“卖豆花了,又甜又滑的豆花,两文钱一碗。”
有老客跑了过来,问:“娘子先前不是卖的豆乳,怎忽然卖起豆花了?”
陆鸢笑盈盈的应道:“豆乳有卖,豆花也有卖。”
“这豆花是加了糖水的,两文钱一碗,可要尝一尝?”
镇上没人卖豆花,爱喝豆乳的,几乎没人能拒绝得了豆花。
“那给我来上一碗。”
陆鸢用勺子又舀了一碗豆花,舀上一勺糖水便递了出去,继续吆喝。
豆花在镇上算是稀罕物了,这一吆喝,确实吆喝来了许多人。
大家伙都是冲着豆花来的,也没几个人要喝豆乳。
陆鸢开摊小半个时辰,就只卖出了两碗豆乳。
不过她倒是听到有人骂那家豆乳,便宜是便宜,可淡得很,只能是当解渴的水。
有刚喝过那摊子豆乳的孩童,赖在陆鸢摊子前,央着他祖母给他买豆花吃。
祖母哄道:“方才不是已经喝过豆乳了吗?咱们不吃豆花了,下回赶集再吃,成不?”
那孩子顿时就不乐意了,立刻就躺到了地上打滚:“不要不要,那豆乳一点都不好喝,好难喝,我就要吃豆花,我就要吃豆花!”
声音吼得大,想要去喝一文钱两碗豆乳的,都止了步子。
大家伙犹豫再三,还是在陆鸢的摊子吃豆花,或是喝豆乳。
人一多,大家伙就容易扎堆。
陆鸢瞧着摊子前的人,也松了一口气。
卖到午时,豆花和豆乳都还剩下小半桶。
何老婆子愁道:“还剩这么多没卖出去,咋办?”
她琢磨了一下,看向丽娘,问:“要不便宜卖了吧?”
陆鸢摇了摇头:“还是不了,吃过一次便宜的,下回大部分人都蹲守到午时再喝,不划算。”
不过带回了围山村,肯定也已经坏了。
陆鸢想了想,道:“咱们去有客来。”
何老婆子疑惑道:“你要卖给有客来?”
陆鸢摇了摇头:“不是卖,是送。”
现在这时,有客来用中食的人最多。
陆鸢到的时候,有客来坐得满满当当。
她寻到柳掌柜,说了来意:“这豆乳和豆花带回村里,肯定也会坏了,但若低价卖出去,下回他们还想喝便宜的,我便琢磨着,送给掌柜用来揽客。”
柳掌柜笑道:“真不花钱。”
陆鸢点头:“不花钱。”
柳掌柜闻言,便喊来了店小二,两个人不知嘀咕了什么,不一会后,店小二就站到食肆中间,大声道:“市集上的祁家豆花豆乳,今日不花钱,免费请大家伙吃豆花喝豆乳。大家伙若是觉得好喝,好吃的,下回可记得去帮衬一二呀。”
用着中食的人都大声应“好”。
柳掌柜看向祁晟媳妇,说:“你便去给他们送去,他们下回真要去吃,也能记着你这个人。”
陆鸢原本还想着送给柳掌柜揽客,多少有些想卖个人情的想法,却不想柳掌柜反倒帮了她一把。
就这情商,怪不得人家能在镇上开这么长久的食肆,生意还这么好呢。
陆鸢感激道:“谢谢掌柜拉拔。”
柳掌柜笑了笑,摆手道:“去吧。”
食肆里有十来个人在用中食,剩下的豆乳和豆花都是够分的,就是再来几桌人,也够分。
送得差不多了,也到了快回去的时辰。
陆鸢去市集买了一斤十文钱的米粉。
待去县里时,可以做饼子在路上吃。
至于黄豆,她这回也不敢要太多了,只买了六斤,这个量足够了。
先前太贪心了,买了十斤豆子,用了九斤做豆花豆乳,现在家里都还剩下一些。
四斤豆子做豆花,两斤豆子做豆乳,刚好。
这对家的豆乳偷工减料,旁人上过一回当,第二回就不会再去喝了,下回她的豆乳生意就能回春了。
菜和旁的也都买好了,陆鸢和何老婆子紧赶慢赶地往镇口跑。
到地方了,刘俊生问:“这回怎么来得这么晚?”
何老婆子应:“豆花豆乳多了,一时卖不完,就多摆了一会。”
回到家里,陆鸢和祁晟打了个招呼后,与何老婆子两个人,连水都没喝,直接就回屋里数铜板了。
祁晟纳闷,也跟着回了屋。
一进屋,就听见他祖母声音激动道:“快数数,今天都挣了多少。”
陆鸢把一钱袋子的铜板都倒了出来。
祁晟虽然看不见,但也能猜得出来她们此刻的心情有多亢奋。
一刻过后,陆鸢喜道:“一百八十七文,咱们还在镇上花了好些铜板,估计今日净挣应该有两百文。”
何老婆子做一个月的刺绣都挣不了这么多,她惊讶道:“你说这豆花用的豆子就比豆乳的豆子多一些,咋就能挣这么多?!”
陆鸢解释:“咱们镇上也没有卖豆花的,好些人最远就只去过镇上,也没去过县里,自然也想尝一下这豆花是什么滋味。”
她想了想,又说:“下回定然挣不了这么多了。”
何老婆子道:“便是折半,只挣一百文,那也很多了。我这先前做一个月的刺绣都挣不上一百文呢!”
说到刺绣,陆鸢道:“老太太你又做了多少方的帕子?”
这段时日,何老婆子都忙得很,又要给一家老小纳鞋,也没怎么做帕子了。
何老婆子:“就四方吧,怎了?”
陆鸢笑道:“后日去县里,我给你拿去卖了,到时候比在镇上高出两文钱给你一方。”
何老婆子挑眉道:“上回卖了不少钱吧?”
陆鸢谄笑道:“还不是老太太你刺绣做工精细,能卖得起价钱。”
何老婆子哼了一声,然后道:“还剩下半方没做完,明日我也给做完了,你一块拿去。”
陆鸢笑应:“行。”
她串着铜板,又道:“那什么时候去和里正说一声?”
何老婆子想了想,说:“我一会去问问,里正不一定收牛车费。那卖帕子的钱,你就用来给喝茶水,吃饭,别不舍得。”
陆鸢点头应:“我省的。”
数了钱,祖母孙媳才去喝水,喝粥。
今日不是特别热,早间煮的粥,现在也还没馊。
喝了粥后,歇了好一会,武家小武就过来了。
何老婆子去装了一碗豆渣给他。
小武要走的时候,何老婆子又喊了他,多给他装了一碗米糠。
等人走了,陆鸢调侃:“老太太你可真大方,先前连几个米糠饼子都得分两顿吃,现在竟舍得送别人一碗米糠。”
何老婆子白了她一眼:“你别说你爱吃米糠饼子,真爱吃我就天天做给你吃。”
陆鸢连忙摇头:“你还是送人吧。”
人的生活一好起来了,就不想再吃苦了。
何老婆子又道:“你不吃,只得是喂鸡,这人吃总好过鸡吃。”
“你去歇晌吧,一会我去一趟里正家。”
陆鸢抱着秋花回了屋,问祁晟:“你今日在家都干了什么?”
祁晟如实道:“看家,看孩子,发呆。”
陆鸢道:“真无聊,那还是早点把眼睛治好吧,就算一下做不了重活,先做点手工活也是好的。”
祁晟闻言,笑问:“嫌我吃干饭了?”
陆鸢把秋花放到床上,又把春花拉了上来,应:“我哪敢,我要敢说你一句,你祖母还不得骂我。”
祁晟笑意更浓,在一旁的杌子坐下:“祖母可舍不得骂你,又是福星,又能挣钱,恨不得把你供着。”
“你骂我,她只当是我做得不好,我骂你,她能指着我鼻子骂。”
陆鸢道:“那可不是这么算的,她对我好,可都是基于我对你好之上。”
“是是是,娘子说得是。”
忽然听见他唤自己娘子,陆鸢来了劲,凑了过去,把双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下巴也搁着手背上。
察觉他腰身不自觉绷直,陆鸢唇角漾起一抹笑,有些坏。
她语调轻缓:“郎君唤我娘子,我心都酥了,再唤一声听听。”
说话间,温热的气息也落在了男人的耳廓上。
祁晟默了一下,抬起手,用食指抵着了她额头,推开。
他的声音沉沉:“正经些,孩子在。”
陆鸢被他抵开,视线落在他那泛红的耳廓,轻“啧”了一声。
真不禁调戏。
她转头看向两个孩子,就见姊妹俩眨巴着眼看她。
陆鸢原本脸皮也厚,但一下也不好意思了起来。
“我与你们的叔,爹闹着玩呢。”
罪过罪过,她刚刚的行为可千万别带坏了孩子。
祁晟觉得屋中闷热,有些待不下去,嗓子颇紧,道:“你们歇晌吧,我出去坐着。”
陆鸢跟着他到了门口,说了句让他脚下一踉跄的话。
“你意思是说,孩子不在,我就可以不正经了?”陆鸢的声音很低,低得只有两人能听得见。
瞧着祁晟踉跄,陆鸢“扑哧”地笑了声。
忙碌中挣点小钱,偶尔调戏一下病弱美男,小日子也不算太枯燥。
明知她是故意的,但祁晟也没法说她,只无奈道:“随你。”
总归是夫妻,便是无甚感情,也没道理让人守一辈子的活寡。
陆鸢笑意一顿,狐疑地瞧了眼他的背影。
他不会还当真了?
陆鸢摇了摇头,她是有贼心但没贼胆。
在可控的范围内,她只负责撩,不负责灭火。
陆鸢耸了耸肩,不甚在意地关上门,转身回床上与两个小床搭子歇午晌。
祁晟灌了一碗水,燥热才消退了一些。
便是知道自个妻子相貌不佳,但方才她在他耳边,捏着嗓子说话,气息落在耳上,他心下竟也躁动了起来。
或是因为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她又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所以才会被她轻易撩拨动。
思及方才她所言,祁晟不禁琢磨了起来。
若是她真想要……
那他是不是应该如了她的愿?
屋中只有一盏油灯,光线太昏暗,也没法看出是否白了。
虽现在是看不出来, 但她白日照的时候, 好像真觉得白了两个度。
不仅白了些, 抹着似乎还滑了些。
等从县城回来后,她再悄摸拿些鸡蛋清和青瓜敷脸。
她瞧了一会, 也没瞧出花来,便放下铜镜, 喝了口茶水正欲熄灭烛火上榻, 却见祁晟还坐在床边上。
“你怎么还没上床,不睡吗?”她问。
祁晟斟酌了一下, 才道:“有些事想与你说。”
陆鸢道:“那你躺上去, 我先熄灯, 等上榻后再说。”
灯油贵, 钱得花在刀刃上, 所以能省一点是一点。
祁晟脱鞋上了床,躺到了里侧。
陆鸢吹了灯, 摸黑上了榻,拉上被衾盖上, 问:“你想说什么?”
祁晟低声道:“我想与你说说咱们夫妻的事。”
陆鸢不明所以:“你说呀。”
祁晟默了片刻, 才言:“你若是想与我做真真切切的夫妻,你便与我说。”
陆鸢眉头皱起, 不大明白他的意思。
“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档子事。”
陆鸢:“啊?”
平日里嘴上花花,调戏人的把戏一套接着一套的,今天却是迟钝得很。
祁晟一叹, 直言道:“你若是想要了,便直接与我说,我定会……”
一默,没继续往下说。
陆鸢脑子抽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档子的事,到底是什么事了。
她一下没忍住,“扑哧”一声就笑出了声。
隔壁还没睡着的何老婆子听到笑声,说:“大晚上的,赶紧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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