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看去,前面好像有片蘑菇,亚宁快走了几步,眼看要到跟前了,脚下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扑倒。懵了一下的亚宁,感觉左手心火辣辣的疼。缓了一下,亚宁坐起来,抬起左手一看,手心上已经血肉模糊,蹭掉一大块皮,枯枝烂叶和血混在一起,沾在伤口上,一碰就钻心的疼。
亚宁看着不断渗血的手,用右手小心的清理上面的脏东西。刚一碰到,疼得脑袋嗡的一下,疼得亚宁脚趾抠地了,眼泪唰的一下掉了下来。
“呜呜……”
又疼又无助,亚宁放声大哭。疼是真疼,但是大部分原因还是发泄。虽然换了人生,有了自己一直羡慕的身高,还有可能实现当老师的愿望,开始还挺惊奇的,挺高兴的。但是这一个多月的抢收,对自己家人的思念,亚宁的精神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
不管之前自己的人生多么不理想,没身材,没结婚,没孩子……可是自己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有自己的房子,有便利的生活,各种娱乐设施。可以周末两天不起床,躺着看小说,刷视频,追剧……现在什么也没有,没电,没娱乐,每天在温饱线上挣扎,一切自己动手,除了大长腿,什么都没有。
借着手疼,亚宁把压抑的情绪释放出来,虽然改变不了什么,但是哭完了舒服。
“孩子,你怎么了?”
亚宁透过泪珠,看见一位面容温和的老大娘。
亚宁赶紧用衣袖抹了一把脸,让视线清晰点。
老大娘看起来五十多岁,头发整齐的挽在脑后,用一根光滑的树枝别着。衣服虽然灰扑扑的还有补丁,但是很干净,没有褶褶哄哄的。补丁上的针脚细密,剪的很规则。虽然一身农村老大娘的装扮,但是整体气质骗不了人,这绝不是一般的农村老大娘。
“嗝……”
哭的太放肆,直打嗝。
“绊卡了,手蹭破了。”亚宁回过神,举着手给老大娘看。
“还挺严重,这得把脏东西清理干净,不然容易感染。”说着,老大娘从树上掰下一根细树枝,把外皮拔掉。一手托起亚宁受伤的左手,一手用树枝慢慢清理脏东西。老大娘动作很轻,一点一点的往下扒拉手上沾染的杂物,耐心十足。亚宁没感觉那么疼,还有闲心看着前面的老大娘,感觉头发丝都带着气质。
过了很长时间,手上的脏东西清理干净了。老大娘拿出自己的旧水壶,打开盖。“我用凉白开给你冲洗一下,会很疼,忍一下。”
哗啦一声,水倒在了水上。
“妈呀,好疼啊。”亚宁失态的喊出声。
“好了,冲洗干净了。我看一看周围有没有能用的草药给你敷一下。”老太太说着站起来,四周看了下,“别说,还真有一样。”快速摘了回来,给亚宁看。
“这是中药马勃,也叫马粪包,消炎止血的。”
亚宁看着这个像大蘑菇一样的东西,暗黄色的,外皮像黄表纸,里边感觉像空的。
老大娘用手在马粪包上撮了个小口,手指捏着小口的周围,用力一捏,一股黄色的粉末从小口里喷出来,落在清理干净的伤口上。伤口不疼不痒,感觉清凉一下。
“好神奇啊,不流血了。”
“大娘,你好厉害啊,懂得真多。我从远处看还以为这是一片蘑菇呢,想着晚上加个餐。光顾着高兴了,没想到被绊倒了,手还卡秃噜皮了。”亚宁连珠带炮的把自己的糗事秃噜个干净。
“呵呵,你这孩子还挺逗,别叫我大娘了,我都是奶奶辈的,孙子都比你大。”自称老奶奶的人看外貌不是很年轻,头发花白,眼角细纹也很多,应该经历过什么。但是精神状态很年轻,笑呵呵的,不是那种假笑,是发自内心的笑。
“我感觉你很年轻,不是年龄,是给人的感觉。反正很舒服,我也形容不上来,就是看您做事说话,不着急不着慌的,我手都不疼了。”那是一种气场,一种亚宁没接触过的气场,泰山崩前而色不变的淡定。老奶奶之前肯定受过很高的教育,举手投足自成一体。
手上的血止住了,老奶奶又往亚宁的手上喷了一点马粪包里的粉末。整个手心都卡秃噜皮了,这得包扎一下,不然容易感染。
老奶奶从自己的衣兜里拿出一条干净的手绢,折几下,帮亚宁把伤口包上,还给系了个蝴蝶结。
“我是来下乡的知青,我叫王亚宁,奶奶怎么称呼您?您住哪,我到时得上门谢谢您。这手绢指定洗不干净了,我得买个新的给您。和您在一起感觉很舒服,我以后能去找你玩吗?”
噼里啪啦,王亚宁又是一顿输出。
自从遇上这位老奶奶,王亚宁嘴皮子都溜了,感觉有很多话要说。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很奇妙,亚宁第一眼看见这位气质非凡的老奶奶,从心里喜欢。其实,亚宁是羡慕的,她在后世时,和同居了七年的男友分道扬镳后,是不打算结婚生子的。不是感情受伤,相处时间长了,原本的感情在鸡毛蒜皮的小事和不断的争吵中消磨的差不多了。
亚宁偶尔看电视或电影时,看到优雅老去的女人,虽然容颜不再年轻,但是气质优雅,种着花,喝着茶,去自己喜欢的地方看风景。亚宁很是羡慕,想着自己老了就过那样的生活。
“我姓冯,你叫我冯奶奶吧。我住的地方不方便外人拜访。一块手绢不值什么,不用放心上,感谢什么的就更提不上了,举手之劳而已。”
冯奶奶的话把亚宁从回忆中拉回来。
“那不行,感谢是一定要感谢的。冯奶奶,你不知道,我有个很大的优点,我厨艺很好的。我姥爷是当地有名的流水席大厨,以前很多人排队请他烧席。现在没条件摆流水席了,他被国营饭店招工做大厨了。我妈也是厨师,我家学渊源,做饭很好吃的。到时候我做好吃的送给您。”
亚宁像遇到自己的偶像,极力表现自己。
亚宁独白:
冯奶奶一身气质是自己最想要拥有的,但是自己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像冯奶奶那样优雅,就不自觉的想靠近。
“冯奶奶相信你厨艺了得,但是冯奶奶那真的不适合你出入,会给你惹麻烦。你的心意我收到了,这点事别放心上。”
冯奶奶看亚宁的目光也很慈爱,人老成精,经历这么多,她能感觉到亚宁的真心,这是个城府不深的孩子。
“冯奶奶,你是不是住在牛棚?没事,我不怕,我到时候偷偷去找你。”亚宁神秘兮兮的小声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冯奶奶很诧异,以为这是个心大的孩子,没想到还挺细心。
“村里的老太太是什么样,我这一个多月见多了。那是动不动就坐地上撒泼,骂自己男人是老不死的人物。你和她们一点都不像,而且我听胖婶说咱队上牛棚住着人,于支书不让社员靠近。”
亚宁想起之前因为帮杨柳干活,骂自己男人老不正经的老太太。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真不不堪回首。
“哈哈……”
冯奶奶被亚宁那句老不死的戳到笑点了,忍不住哈哈大笑。
“亚宁,你在哪?快过来,要回去了。”
亚宁听见李丽的喊声,回了一句:“丽姐,我在这边呢,马上过去。”
往袋子里装了几个马粪包,亚宁对冯奶奶说:“知青点的人叫我了,我要回去了,有机会我就去找你。我知道牛棚的人不是坏人,我小心不让别人发现,到时给你拿我做的好吃的。冯奶奶你自己行吗,能下山吗?”
“没事,还有别人一起来的,你赶紧过去吧,要不同伴该担心了。”
亚宁挥了挥手,拎着袋子跑了。
“挺可爱的孩子。”想到亚宁,冯奶奶不自觉的笑了。
第21章 原来是他的奶奶啊
亚宁远远看见李丽,大喊着:“丽姐,我手卡秃噜皮了,还把马粪包当成了蘑菇,狠狠的绊了一跤。疼死了,可气坏我了。”
亚宁和李丽,胜男姐走的比较近,说话就亲近,随便多了。可能刚刚大哭过,心里的郁气被排出去了,有点憨憨的。
“卡哪了,严重不?我看看。”说着丽姐走到近前,想看看亚宁的手。亚宁抬起被冯奶奶包扎好的手,“遇到一个好心的老奶奶,帮我上了马粪包,还用手绢帮我包上了。”
李丽看着系着蝴蝶结的手绢若有所思,在这山村,没几家能有手绢,还热心的给陌生人包手。
李丽虽然性格比较直,但是作为部队大院长大的,该有的洞察力和处事能力还是不缺的。
亚宁心大的很,没注意李丽看见手绢时的犹疑,还在叨叨她怎么摔了个大马趴。
“我远远看着,像是一片蘑菇,想着晚上能吃炒蘑菇了,没注意被绊了一下,四体着地,摔了个大马趴。一会回去我得吃点好的,流了好多血呢。”
亚宁的转播知青点的人都听见了,上前关心关心,亚宁大手一挥表示,没事,不疼了,轻伤不下火线,咱们往回倒腾吧。
大伙真没少整,海碗口粗的枯树就好几根,被锯成两半,一会男知青一人扛两根回去。树枝子也捆了好几大捆,一会女知青负责扛着,枝枝杈杈的,看着挺大一捆,其实不沉。
亚宁被赋予重任,拎着工具下山,不要把手刮着。
亚宁抗议无效,被当成伤残人士,一起说笑着下山。边走边给大伙普及,神奇的马粪包,惊呼声不断。
这边,冯奶奶听着亚宁大呼小叫的和同伴说自己摔卡了的事,感觉她单纯的快乐,嘴角的笑容没断过。
“什么事让奶奶这么高兴。”低沉冷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亚宁要是看见来的是谁,指定惊的下巴都得掉下来。这不是怎么也晒不黑的周知青吗。没想到冯奶奶是他的奶奶,太意外了。
亚宁一直对白得发光的周知青怨念颇深,一个大男人拥有晒不黑的体质真是白瞎了。
“遇到一个有趣的小姑娘,把马粪包看成蘑菇,着急去采,绊倒了,手都蹭破皮了。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委屈的,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看着她毫无顾忌的敞开了似的哭,感觉自己的心情也轻松不少。”
冯奶奶和孙子说着亚宁的趣事,笑容不断。
看着满脸笑容的奶奶,周自强心情也很愉悦。自从出事以后,奶奶虽然面上看起来没什么悲伤难受,但是周自强知道,奶奶心情很沉重,很久没这么笑过了。刚才,隐约听见奶奶的笑声,他才赶过来。
“是队里的人吗?”周自强很想知道这个让奶奶喜欢的人是谁。
“不是队里的,是知青点的知青,说是今天一起上山捡柴,不小心绊倒了,我听见哭声过来的。”冯奶奶想起亚宁刚才哭得畅快淋漓的就觉得轻松。
“知青点开始准备过冬的柴火了,这几天去公社补充药材,好几天没去过知青点了。”周知青自己单独起火,能不时的给爷爷奶奶补充营养,很少回知青点。
“你没事多回去走走,都是年轻人,多交流,不要让自己的生活这么枯燥。”冯奶奶很是无奈的说到,这孩子长的很像他无缘的爸爸,尤其这怎么也晒不黑的肤质。但是性格却和自己老伴像了个十足。严肃,冷静,不苟言笑。一点不讨喜,不会说暖心的话,真怕以后找不到媳妇。
“那孩子叫亚宁,说话叽叽喳喳像个小麻雀,一直说个不停。还猜到我住牛棚,说队里没我这样的老太太,队里的老太太撒泼还骂自己男人是老不死的,学的惟妙惟肖的,可有意思了。”
冯奶奶很难想象自己骂老伴“老不死的”,会是什么样的场面,估计周大夫都得懵。
周自强想到上次王亚宁扛不动榛子,在山上大声自言自语的画面,是挺喜感的。
“你认识亚宁,她说自己家学渊源,厨艺好,还有做好吃的给我。”容易满足的孩子都很快乐。
“认识,不熟,今年新来的知青。厨艺很好,在知青点吃过她做的饭,味道很正宗。”
周自强和冯奶奶说着关于亚宁的话题,慢慢向山下走去。
到了山下,周自强目送奶奶回到牛棚,才转身向卫生室走去。今天主要是想陪奶奶散散心,没采多少草药。一路都有队员和他打招呼,自己下乡四年了,当了四年的赤脚医生,队里的人基本都认识。
冯奶奶回到牛棚,老伴周仲云和南展博在下象棋,叶教授在门口晒太阳。
“自强给你送回来的?”周爷爷的声音和周知青很像,同样的深沉冷静。
“自强陪我到山脚下,看着我回来的,他回卫生室了。”周奶奶说完就进屋了。
后山大队的牛棚不大,但是很干净。土坯的茅草房,两个房间都砌着炕。冯奶奶夫妻住一间,剩下的俩人住一间。
后山大队的牛棚不是谁想来都行的,这四个人都是托关系送来避难的。冯奶奶和周爷爷是周自强母亲的战友活动关系,送到这的,周自强不放心爷爷奶奶,高中毕业自动下乡来照顾老人来的。因为爷爷妈妈都是医生,对医学很感兴趣,还和爷爷的中医朋友学习过中医,所以一来就去县医院培训,做了队里的赤脚医生。
而南展博是部队的,年轻投身革命,家里条件不错。那时国内环境混乱,家人都想方设法的出去了,就南展博留下来了。后来乱起来了,有人拿他的出身说事,被下放改造,来到后山大队是于支书的儿子的关系。
于支书是抗战老兵,解甲归田回归家庭。他知道稳定的生活对于靠天吃饭的农民多么宝贵。即使最乱的时候,于支书也严格把控,后山大队不参与这些事情,也不让那些激进的人有机会进到后山大队。所以,牛棚的人和社员井水不犯河水,自己过自己的日子。
队里的人被告知不要接近牛棚,牛棚的人也不会主动和队里的人来往,有什么事都是周知青偷偷的办的。四年来,除了于支书和大队长,没人知道周知青和冯奶奶她们的关系。
牛棚的人干活都是独立出来的,大队长在离山近的地方给他们分配任务。他们最主要的任务是给牛棚里的牲畜割草,清理粪便。这些事主要是三个男同志再做,冯奶奶主要负责做饭,打理自留地。
大队长在牛棚边上给他们分了一小块菜地,打理好了,也够几人吃了。于支书虽然对他们照顾,但是不会让他们搞特殊,什么都不干,那样来检查的会给队里带来麻烦。于支书和大队长能做的就是不让人折辱他们,不会挨打受冻,该干的活还是得干得。
几位老人都是人精,什么事不明白,落到这步田地,知道怎么做是对自己有利的。畜生的粪便清理的及时,一年四季的草料都是足足的,从不给于支书他们添麻烦。即使革委会来人检查,也挑不出毛病,他们都在积极改造。
对于下放的人,后山大队算是一块净土了。
时间滑到十月了,天开始变凉了。
亚宁她们的柴火也准备的很充分了,大的枯树被锯成一段一段的,再劈成几块,整齐的码在柴棚里。枝枝叉叉也背回很多,垛在柴棚边上,整整一大垛,上面用队里分的豆杆子盖了厚厚一层,防止夏天被雨浇透了,柴火就烂了。这些柴得烧到明年秋天,其他季节很难捡到干树枝,得往西边去了,危险。
柴棚边上还有几麻袋的松毛子,用来引火。
亚宁她们知青点算是比较团结勤快的,没有起刺的人,也没有逃避劳动的。她们听说别的大队知青点事多,乱糟糟的,自己内部矛盾的,和队里社员矛盾的,层出不穷,很是心烦。
据说还有女知青被队里干部或是二流子欺负的,具体有没有,亚宁也不知道,都是听闲话听来的。
吃过早饭,到大队部集合。今天是分粮的日子,所有人都很兴奋,早早的到大队部外排队。
亚宁她们到的时候,队伍已经排的很长了。大队部门口,大队长,于支书和罗会计,周知青已经开始念名分粮了。
念到名字的,过来看一下工分,领粮食和钱,今年的工作基本结束了。
“田有才,一千三百个工分,分2520斤粮食,还剩189块钱。”
“李大脑袋,九百八十个工分1800斤粮食,分118块钱。”
罗会计念着工分,分的粮食数量,剩余钱数,核对无误后就去大队长和民兵连长那称粮食。现在分的主要是玉米,少量高粱,黄豆等,小麦夏收结束已经分完了。有节省的,过年能吃上白面馒头,饺子。有那不会过的,小麦粉下来就吃了,过年也只能煮大碴粥。现在粮食产量低,小麦亩产三百多斤,还得是好地。苞米产量能达到六七百斤,黄豆在两者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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