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简单?”
说出来南烟自己都不信,要是这么简单,还算什么奇毒?每天去泡泡潭水就能好了。
江离咳嗽更甚了,被呛的。
抽空摇了下头回应:“自然不是……”
南烟疑惑了:“那你昨夜究竟是如何压制住我的阳毒……”
话没说完,她倏然卡住。
不到片刻,一张小脸迅速涨红,发烫。
昨夜他可不止把她泡在水里,还……还……
对了!丹竹不是说他中了寒毒么?他体内是寒毒,她体内是阳毒……
难道又是以毒攻毒不成?!
南烟睁圆美目,狠狠瞪他,恨不得用目光在他身上剜出一个洞!
可一想到昨夜发生的事,她的视线也迅速撇开了,小脸已经红得能滴出血来。
江离瞥她,知道她明白了关键,瞧着她那脸红的样子,倒是分外可爱。
一时忘了装咳,反而极浅地轻笑了一声。
南烟愣了一下,迅速转头又瞪他:“你笑了?!”
这大冰块会笑?
江离一怔,再度垂下眼继续咳咳咳:“……没有。”
南烟比他更窘迫,昨夜他的话忽然又在耳边萦绕。
“我来做你夫君。”
“你可愿意?”
“我会等,等到你愿意,多久都可以。”
南烟心间泛起的涟漪汹涌成滔天巨浪,他……难道当真会一直等下去?
“你如今可愿意了?”
江离仿佛能看穿她心思一般,很适时地又问出了这句话。
南烟心一颤,抬眼对上他深邃如墨的眼,很奇怪地,心头又生出来那丝诡异的感觉。
那种酸酸麻麻……像有只蚂蚁爬来爬去,绕来绕去,抓心挠肺的感觉。
又是悸动吗?!
这厮分明早有预谋,虽说救过她,却也趁机占了她好大的便宜。
好人坏人都还不一定,她怎能——
南烟一急,一口气不上不下地,竟如哮喘般喘了起来。
江离愕然,忙说:“你莫急!不愿意我再等便是,你体内阳毒不适宜……”
他话未来得及说完,南烟已整个身子都红透了,仿佛一只煮熟的虾。
这会儿他才喃喃把晚了的话说出来:“……动怒。”
南烟也不知道自己是怒还是恼,反正很气,隔着桌子握起拳用力捶他:“你不早说……”
一张口泄了气,她顿时浑身无力,软绵绵的拳头没有丝毫杀伤力。
昨夜那种中毒后浑身发烫的感觉迅速席卷全身,来势汹汹。
南烟瞪着江离,话哽在喉咙口,眼前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
南烟又沉入了光怪陆离的梦境之中。
那些奇奇怪怪的梦她都记不住,直到梦境里出现了老国公悲愤的脸庞。
“爷爷……”
这次的梦境不知道为何仿佛蒙上了一层纱,有些模模糊糊看不清楚的感觉。
但老国公的脸是清晰的。
南烟努力靠近,努力想要看清,周遭的景物才慢慢一点点清晰。
是孟家!
老国公正站在孟家门口!
“爷爷怎么回去孟家?”
他明明身子还很虚弱!
果然,看他满脸激愤的模样,马上就重重地咳嗽起来。
一边咳还一边骂:“孟伯继这白眼狼……”
“你忘了当初是谁跪在我国公府门前三日三夜求娶我孙女?”
“你忘了当初是靠着谁才能有今日的身份地位?!”
“你一个小小新科状元,再得圣上看中也不过是个翰林院修撰……”
“如今……如今你能成为翰林学士之首,全是仗着我国公府女婿的身份地位——”
“我南家出事,你要撇清关系也就罢了,竟还这般没良心,为了迎娶外室,竟休了我家烟儿,还谋算迫害她!”
“今日我拼了这老命,也要替烟儿讨回一个公道——”
孟太夫人领着孟家一大家子出来,孟伯继只是冷冷回了句:“事已至此,老国公又何必再来搅扰?好歹一场姻亲,当真要撕破脸不成?”
老太太更是满怀愤恨:“因为你家好孙女儿,我孙儿才与镇国夫人结下梁子,在京兆尹府地牢关了足足一夜!”
连孟李氏也恼:“若非我与婆母星夜入宫求情,我儿怕是还回不来!”
“老国公,男人三妻四妾是等闲,是你家孙女儿不肯答应让青菲入门,伯继才写下休书的,说起来,我们孟家可并没有亏待她分毫!”
老国公可被气得够呛:“没有亏待烟儿分毫?那你们当初是抱着何等居心求娶的?!这些年来瞒着她豢养外室,还往她饮食之中偷偷下那慢性的乌头与天星草谋害她……”
“你们这叫没有亏待她?你们这是要她的命啊——”
孟家人个个变了脸色,也是不知道老国公如何得知此事。
他们心虚,自然不会承认,老太太更是强词夺理。
“老国公可不要一盆接一盆的脏水往我们孟家身上泼——说话可要有证据!否则,我等告到皇上跟前,老国公可就是陷害忠良!”
“你那儿子与孙儿怕是已不在人世,你可是也想步他们后尘,随他们下去团聚了?!”
这老虔的恶毒精准戳中了老国公的痛处,他一时情急之下,捂着胸口,哽得脸都白了。
连指着孟家一家的手也剧烈颤抖起来。
“你们……这阴狠恶毒的一家子……给烟儿悄悄下毒,竟还反咬一口我陷害忠良……”
“你们……你们——”
老国公一急,一口血痰汹涌喷出,撒了一地的血点子。
孟家一家也是猝不及防,被吓得惊叫连连。
在他们的目瞪口呆之中,老国公便就这么瞪着一双眼,仰面直倒下去——
“爷爷——”
南烟拼命想要伸手,却触碰不到分毫。
眼前的一切反而忽然越来越远,越来越触碰不到。
老国公倒在地上,双目鼓出,目眦欲裂,唇角还在不断地溢出血沫。
但那灰败的脸庞却再无生气,看得南烟肝胆俱裂——
“不!不!爷爷!爷爷——”
孟家一家子涌上去,孟伯继伸手探鼻息,脸色大变:“老国公……去了!”
一家子倒吸一口冷气,面面相觑。
“不!不可能——”
南烟越是想抓,离得越远,越是遥不可及,那画面飞速远去,眨眼消失在茫茫白雾之中。
“爷爷——”
南烟伸着手臂哭喊,泪水四溅。
扑空的手忽然抓住了一缕温度,她霍然张开眼坐起:“爷爷——”
眼前的不是老国公,而是江离。
“娘子又梦魇了?”
“梦?”
南烟一身冷汗湿透了衣衫,半晌才回到现实中来。
“梦……”
她放开了江离的手,扶着额头,狠狠松了口气:“是梦啊……”
江离垂眸望着空了的手,悄然蹙了蹙眉,不动声色地把袖子放了下去,盖住手腕。
听到声音,别枝端着水盆快步从垂花门进来:“娘子可醒了?”
她放下水盆拧了毛巾过来:“多亏了昨夜留江公子在府上了,否则还真不知该去请哪个大夫给娘子你看!”
“昨夜……”南烟反应过来,瞪向江离,“我已经睡了一天一夜?!”
江离点头,南烟望向窗外,明媚的阳光,竟然已是第二天!
“我……又毒发了?”
江离还是点头。
别枝一听吓得脸都白了,忙问江离:“什么毒发?!娘子不是病了,是中毒了?!”
江离一并回答她们:“你体内的阳毒已被那乌头和天星草诱发,往后须得小心注意,好生将养,否则还是随时会复发的。”
别枝无措着,南烟倒是淡定:“不可轻易动怒,是吧?”
江离忽然又咳了起来,那玉白的面庞掠过一丝窘迫。
“确切地说,是不可轻易动情。”
“动情?!”
南烟瞪大眼。
她昨夜那是……动情了?!
只是想一想,脸颊又开始发烫,南烟急忙用力晃头甩掉那些不该有的念头。
江离也深吸一口气缓过来,不再咳了,缓缓补充。
“其实与老国公的病也是一样的道理,七情六欲不论何种情绪过于激动,都会让血脉加速,激发毒素。”
原来如此,吓得长松一口气,不忘狠狠再瞪他。
“以后说话能不能不要一截一截的?!”
差点没把她吓得再毒发一次。
江离悄然勾起唇角:“娘子……吓着了?”
南烟:“……”
一只枕头飞了过去,被江离一手精准抓住。
南烟没好气地吼他:“说话一截一截的,谁都得让你吓死——”
见南烟这么精神,别枝也放下了心来,吃吃地捂嘴笑,拿着毛巾给南烟擦汗。
南烟正窘着,一把夺过毛巾:“我自己来,你先出去!”
别枝很是不解,到底也是听话乖乖退了出去。
南烟思绪紊乱,擦了擦汗,把毛巾一丢,欲言又止。
江离望着她,就等她下文。
她把别枝支开,定是有话要问,又不便让别枝听见。
试了好几次,南烟总算把话问出口:“你……你昨夜……是怎么救我的?!”
问完她就迅速别开了脸,用后脑勺对着江离。
江离先是一愣,想起淬雪潭那夜,恍然大悟,唇角不觉扬高。
但下一刻他便刻意凝眉沉下脸,一副深沉的模样:“……上次如何救,这回……”
“你——”
没等他把话说完,南烟便气急回头瞪来,被江离迅速拿话一堵:“不可动情——”
她吃了亏还不能生气了?!
不过也是,毒发一次她吃亏一次!
南烟忍得两眼通红,泪盈盈地瞪着他,硬是再说不出半个字。
怕自己一开口又按不住心间那股愤恨,当真又毒发了。
瞧她说又说不得,骂又不骂不出来,把自己憋得像只金鱼般鼓着腮,江离又心软了。
那双盈盈秋水般的眸子,简直让他觉得自己罪犯天条,十恶不赦!
无奈,只得说了实话。
“娘子放心,昨夜毒发不算严重,在下用药便压制住了毒性……”
他眸色黯了黯:“昨夜……并未曾碰娘子分毫。”
南烟一怔,愣住。
敢情她还错怪他了。
但他方才分明有意戏弄!
想想气又来,但比方才好多了,南烟努力按下,深深吸气。
许久才终于让胸臆舒畅,但与他说话还是没好气:“用的是什么药?我让府里人常备,往后或许不必再劳烦江公子!”
江离霍然抬起头,眼中有抹受伤:“娘子,便这般讨厌在下?”
“……”
南烟再度一愣。
讨厌吗?
与其说讨厌,倒不如说是不甘,不忿。
她才被孟伯继休弃,当夜便跟其他男人有了夫妻之实,那她岂不当真与孟家人所说那般淫荡无耻?
都是他,才让她被逼着当了这淫妇。
她千个万个不愿,自古女子名节比命更重要,可偏偏……他也是为了救她性命。
偏她又清楚,他并非为势所迫,甚至还是顺势而为,早便对她有心。
让他就这么得了手,所以她才不甘,又不忿。
可说到讨厌……
南烟悄悄望他一眼,迅速拉回视线,心跳都加速了。
他不一定是好人,但也不算坏人,救了她好几次……
加上这副出色的皮相,又怎会有人讨厌他?
但南烟是不可能说实话的。
她嘴硬:“知道就好!”
“你占我便宜……我如何能不讨厌!”
眼角余光能明确地看见,他眼中的受伤加深,缓缓把头垂了下去。
“是啊……”
那清濯的声线多了丝伤怀的喑哑,他却轻笑了一声。
“你又怎会喜欢……我这样的人。”
不是,南烟怎么觉着……他这话里有话,而且……还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见他受伤严重的神色,南烟心间泛起一丝愧疚。
她是不是……过分了?毕竟是她口不对心,撒谎了。
不过,若是这样能让他断了对自己的心思,倒也不全是坏事。
谁料下一秒,江离便又抬起了头,收起了眼中的受伤。
“娘子这毒世间怕只有我一人能解,只能委屈娘子,多忍在下一些时候了。”
南烟:“……”
真没想到,他这弱柳扶风,碰一碰都要碎的身子骨里,还藏着个脸皮这么厚的灵魂。
正鄙夷,南烟忽然脸色一变。
不对,她这梦……可是会成真的!
方才梦中所见,若是成真岂不——
“爷爷!”
南烟一把掀开被子,江离迅速按住她:“你该歇息!”
南烟无瑕解释,反手一把抓住他衣袖:“我要见爷爷!我要见爷爷——”
江离皱眉,沉吟:“也对,昨日你晕倒,老国公醒来知晓万分焦急,如今你醒来,怎不见他来看你?”
听到这,南烟小脸“唰”地就白了,忙问:“你可曾有告诉他,我被孟家人下毒之事?!”
江离为难:“我若不说,以此为托辞,便要与他坦白淬雪潭那夜……”
南烟明白他的顾忌,她跟江离淬雪潭那夜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可这也说明,老国公的确是知道了孟家一直悄悄给她下毒的事。
他莫非就是为此事去孟家,找他们讨要说法?!
南烟越想越急,伸着脖子就朝门口喊:“别枝!别枝——”
别枝急急又来:“娘子?”
“爷爷可在府中?!”
“娘子要见老国公?我马上去传话!”
别枝掉头便急急而去,南烟还是不放心,反手用力握住了江离的手。
抬头那一瞬,眼眶红红,泪水盈盈,江离心都要化了。
南烟满眼哀求:“江公子,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吗?”
江离哪里还会推辞:“娘子但说无妨。”
“你……替我去一趟孟家,就守在门口,若是见到我爷爷,不论如何也要把他带回来!”
“不要让他跟孟家人见面,不要让他跟孟家人说话!求你——”
江离愕然,他不明白南烟为何突然要他做这事。
别枝已经去请老国公了,她片刻就能见到,莫非,她觉得老国公不在府上?去了孟家?
见他迟疑,南烟把他的手握得更紧,泪水径直砸了下来,烫了江离的手。
“求你了——我现在没有力气,我赶过去定然来不及……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找谁帮忙!江离,只要你答应帮我这一次,我——”
江离及时用手指堵在她唇边,截住了她的话。
他知道她想说什么,轻叹一声:“我不希望你是为势所迫才答应让我做你夫君。”
南烟也是意外。
“你放心,我这便去孟家,若当真见到老国公,定会不惜一切把他带回来。”
说罢,他放手而去。
瞧他脚步稳健的背影,南烟的心竟稍稍放下来不少。
“他不是……病秧子么?”
这步伐瞧着……仿佛不像是病人。
不容她多想,别枝又急急回来了,上气不接下气:“娘子不好了……”
她用力咽了下口水才把话说清:“老国公不见了,福伯说……他大概去了孟家!”
刹时,南烟倒吸一口气差点没吐出来又厥过去,好在想起江离的叮嘱,咬咬牙,硬是逼自己冷静了下来。
别枝还在说:“昨日从江公子那儿知道娘子一直被孟家人毒害,老国公便义愤难填……”
“别枝,更衣!”
不需要说,她已经知道了!
别枝愣了一下,担心:“可是娘子你才醒来……”
“更衣!”
别枝不敢再多话,迅速给南烟换好衣裳。
南烟迫不及待便要跑,但步子迈出门槛便觉眩晕,只能咬着牙放缓了些,脚下却依旧步子生风。
江离,你答应我的事,可一定要做到!
如今,她所有的希望都在江离身上了。
爷爷……
爷爷可千万不能有事!
南烟咬着下唇跌跌撞撞朝孟家赶,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
江离到孟家时,正好赶上老国公在哐哐砸门。
“孟伯继,出来见老夫——”
江离忙上前把他拽回来:“国公爷何至如此,小娘子知道可是会担忧的!”
闻言老国公露出喜色:“烟儿醒了?”
江离点点头。
孟家大门忽地开了,一如南烟的梦境那般,一大家子都涌出来了。
江离略略思疑,再度拉住要上前理论的老国公,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药丸。
“国公爷,此药对你身体有益,为免让小娘子担心伤怀,服下为好。”
江离连续治好了他和南烟,老国公对他是格外听从,想也不想便吞了药丸,江离松口气。
吞了药,老国公更是声如洪钟,上前一步便吼:“孟伯继,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舍得出来见老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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