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幽香飘来,裴砚舟的眼眸瞬间变暗了。
“凝儿——”他伸出大掌,想让他坐得离自己近些。
沈语凝坐到他对面,与他隔得老远。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波澜。
“不知将军这么晚叫我过来何事?是军营里出什么事了吗?”
“您是需要我在医术上为你做些什么?要不要我请其他大夫一起过来?”
她只以为裴砚舟是真的因为朝堂上的事情,才会宴请自己。
裴砚舟盯着她那张精致的小脸,没有立刻开口。
想到自己曾经对她说了那么多狠话,眼眶一红,瞬间流出泪来。
“凝儿,你跟我说话就要这么生分吗?不是朝堂的事,就不能跟我们见面吗?”
“我记得将军说过,你我形同陌路,尽量避免接触。此事我一直谨记,请将军直接开门见山,不用再寒暄了。”
她没有看到他的泪眼,只以为对方是有求于她,才会如此客套。
裴砚舟心中重重一疼,内疚到无以复加。
他实在怕极了沈语凝这种眼神,那种平静,比凌迟他还要难过。
他宁愿她恨她,恨至少还带着感情。
裴砚舟:“我今日过来其实并非朝廷之事,而是我想跟你谈谈你我之事。”
“裴砚舟,我不想听,我可以走吗?”沈语凝忽然站起来,“这么多年,我为你出生入死,做了很多事情。”
“该还的该欠的,应该差不多算平掉了吧?”
她以为对方又要数落自己,“你如果要骂我,就想上奏弹劾我,不要……再骂我了,我…受不了了,不接受了,行不行?”
她就像条件反射似的弹开,本能觉得裴砚舟又要对自己说什么狠话。
“凝,凝儿……”裴砚舟落下泪来,“我没有,我今日不…不说你了。”
“不,我以后都不再跟你说重话了,以前是我错了!”
“我想告诉你,我的心里一直有你,我……我很爱你,凝儿!”
“裴砚舟,你这是为何?”沈语凝蹙了蹙眉,一脸不解。
她第一反应不是感动,而是裴砚舟是不是又因为楚如烟的什么事来求自己。
裴砚舟眼看对方不信自己,连忙拿出那些她曾经送给自己的礼物:
“凝儿,你还记得这些物件吗?”
“这是上元节你送我的折扇,这是中秋节你送我的文房四宝,我冠礼时你送我的玉佩,还有我们定亲时的紫玉笛子……除此之外,还有香囊、头冠、荷包、字画等等。”
裴砚舟颤抖地将那些东西一一摆了出来,“凝儿,我以前骗你说,你送我的东西我全扔了,那都是气话!”
“其实,每一件,每一样,哪怕是你的一条帕子,随手送给我的草扎人,我都留着。”
“放在寝房,日日看着,我……我很爱你。”
他胸腔起伏,情不能自已,压抑了这么久,终于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凝儿,原谅我,我不想再错过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凝儿,砚舟哥哥求你了,嫁给我,好不好?我真的不能失去你!”
沈语凝终于转过身,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裴砚舟,你下月初八就要完婚了,现在在说什么呢?”
“知不知道我是谁?你今天是喝酒了吗?楚如烟知不知道你醉了?要不要通知她?”
“凝儿!”裴砚舟紧紧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听得懂,你不许逃避,你也是爱我的?是不是?”
他指着那些礼物,“你为我花了这么多心思,送了我这么多东西,我不信你说忘就能忘记我!”
他斩钉截铁道:“凝儿,你也很爱我!”
话音刚落,沈语凝这厢还没有说话呢,那边隔壁包间忽然起了动静。
随着隔断被缓缓挪开,两间包间居然在一瞬间打通了。
楚如烟满脸泪痕地坐在了椅子上,旁边还站着个恶狠狠的红姑。
对面包间里面同样琳琅满目地堆满了礼物,各种首饰和物件,在烛光中格外耀眼。
“砚舟哥哥说语凝姐姐曾经送你礼物是爱极了你,那你送我这么多礼物,必定也是爱极了我啊!”
“砚舟哥哥,你对语凝姐姐说这些,是犯糊涂了吗?”
“你最爱的人是我啊!”
楚如烟染着大红丹寇的手,指着那满屋子的物件说道:
“你瞧,这是我每年生辰时你送的翡翠簪子、碧玉簪子、黄金簪子、红玛瑙子,还有东珠、手镯、耳串,我数都数不清!”
“不仅如
此,每年的上元节、中元节、七巧节、除夕夜,甚至……砚舟哥哥除了清明节不送我礼物,几乎每个节日都会给我惊喜。”
“烟儿可怜,继母怠慢我,我没有什么体面东西傍身。若不是砚舟哥哥,我都在京城贵女里抬不起头!”
红姑也适时走上来,她当着沈语凝和裴砚舟的面说:
“是啊,裴将军,嘴会骗人,但是东西可不会骗人!您心里有谁还用说吧?”
“这么多年你为楚小姐花了多少心血,又为沈家小姐用了几分心,大家的眼睛都瞧得见呢!”
她认真地看向沈语凝,“对吧?沈小姐?裴将军从没有送过你礼物吧?”
第84章 将孤吻成这样,还不确定孤的心意?
沈语凝很平静地点点头,就像陈述一件事实:“是没有,除了定亲时沈家送来的礼品,不过,退亲后我们已经还回去了。”
红姑叫道:“天爷啊,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啊!”
裴砚舟又羞又臊,‘在这么多证据’面前,似乎再怎么说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的心里重重一疼,明明最爱的女人是她,但自己却一件礼物都没有送过她。
楚如烟趁机又哭出声来:“砚舟哥哥,你刚才跟语凝姐姐说的话,我全都听到了,但我并不怪你,你是想要报答她此次黑风寨的恩情吧?”
“但是恩是恩,爱是爱,你爱的人是我,可千万不要混淆了啊?”
“楚如烟,住口,凝儿,我……”裴砚舟有口难言,对楚如烟更加厌恶。
好一个颠倒黑白、搬弄是非的心机女,太可恨了。
自己没这么多年没当人,竟宠了这样一个女人。
“凝儿,你别听她们,那不是事实,本将其实……”
“裴砚舟,带兵打仗的人,一定要找个真正喜欢的人,不然心是冷的,拿刀都没劲。”
沈语凝十分平静地说:“恭喜你找到了真爱楚如烟,玄甲营之幸。”
“不是,我不是,凝儿……”
没等他将话说完,沈语凝便推门而出。
杏枝冲了进来,“裴将军,假如您以后跟楚小姐吵架,能不能关上门自己解决?”
“别来浪费我家小姐的时间,她还要看病救人呢。”
“真是晦气,我们忙得屁股不沾板凳,他们竟在我们面前炫耀恩爱……呸!”
杏枝骂骂咧咧出了门,自从她家小姐到太医院履职后,她觉得腰板都直了起来。
等人走后,楚如烟似笑非笑地望着裴砚舟,“将军,下月初八记得迎我过门,皇上和朝中大臣都等着喝我们的喜酒呢。”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您这条命都是我的,自然身子也归我!”
她带着红姑转身离去,眸子里精光乍现,明显带了一丝威胁。
沈语凝带着杏枝离开悦来客栈后,看到京城街道繁华,遂将杏枝支开,想一个人看看夜景。
走到一个街道角落时,只觉得腰间多了一只手,便被人瞬间揽到了怀里。
她在普通人里已经算非常能打,武力高强,甚至玄甲营都没有几个是她的对手。
但是,与这个人对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
本想继续挣扎,但那清新的松香味袭来,她浑身一颤,本能便停下了手。
“师尊,您怎么……唔——”
霸道又缠绵的吻落下,萧翊寒近乎是惩罚性地吻她。
“在哀老山说要嫁给孤,转瞬便到悦来客栈与裴砚舟幽会,不要孤了!”
“沈语凝,孤伤心了,你来解决!”
“师尊,我刚才是……唔——”她话未说完,又被人狠狠吻住。
萧翊寒一手掐着她的腰,一手搂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紧紧圈在怀里,再气势汹汹地吻下来。
沈语凝很快败下阵来,小脸绯红,气喘吁吁。
这是她们的清醒状态,萧翊寒这样对她,有些害羞。
“师尊,您……”
“哀老山说的话,还算数吗?”他喘息不止,一双英俊无比的丹凤眼暗得怕人。
“你希望算数吗?我不确定你对我……”虽然已经吻过无数次,但是她仍然不敢确定对方对自己的感情。
“沈语凝,有没有心?”萧翊寒强势地将她的脸蛋捧起,俊脸上带着一股痞气,“将孤吻成这样了,还不确定孤的心意?”
第85章 吻我太多,要对孤负责
沈语凝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声音低如蚊呐:“算数,只要你也愿意。”
她有些赌气地嘟了嘟嘴,整个人显得娇俏可爱:“还有,我刚才并不是跟裴砚舟去约会的,你不要乱生气。”
“刚才的包厢里,除了我和裴砚舟,还有杏枝和红姑,他们只是闹了矛盾而已,裴砚舟并不是真的想见我。“
她并没将把裴砚舟今天的事情放在心上,更不会认为裴砚舟会对自己有任何想法。
“那凝儿现在看到裴砚舟和沈楚如烟在一起,还会难受吗?”他那双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仿佛要将人的心思看穿。
大禹国最尊贵的男子,长得如天神般英俊,面对她时,仍然会有不自信的时刻。
沈语凝咬了咬唇:“不了,一点都不难受了。”
她说的是实话,现在心里已经毫无波澜。
“那假如他现在想回头,你愿意接受他吗?”听到肯定的回答,萧翊寒仍然没准备放过她,想问得更清楚。
“不接受,因为不喜欢她了。”她回答得斩钉截铁。
心里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被某人占据了,所以她根本无法再装下别人。
萧翊寒勾唇一笑,仍然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
这对年轻的男女,明明说的是裴砚舟的事情,但是两个身体却越靠越近,气氛也渐渐暧昧起来。
他那双修长的手指将沈语凝的小脸轻轻地捧了起来,“凝儿,那你要我吗?”
“我……”沈语凝一时语塞,害羞地将视线挪开。
师尊太直白,她实在说不出口。
“不许拒绝我!”萧翊寒高大的身躯俯下来,再次霸道地将人吻住了。“吻我太多次,要对孤负责,唔——”
沈语凝踮起脚尖,第一次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想起这么久他对自己的照顾,想起他为自己出头,甚至她还回忆起很多梅山上的事情。
当时他还不是掌门,当时他还只是师兄时,他似乎就在默默地护着她了。
“要的,我也喜欢太子哥哥!”
“凝儿——”
月亮渐渐升了起来,小小的巷子里没有一丝风。
两个人慢慢地亲吻着,先是蜻蜓点水,然后是拥吻,最后又是情到浓时的克制。
萧翊寒的眼神全暗了,他发狠地将人搂在怀里,拿起她那双柔弱无骨的手放到自己胸膛,然后慢慢往下滑。
“师尊,你干嘛?”沈语凝瞪大双眼。
邪魅无比的萧翊寒,此时像一个霸道的魅魔,又凶又狠地看着她。
大掌覆盖着她的手,慢慢顺着胸膛往下滑。
结实的肌肉,蓬勃的胸肌,完美的腹肌……
忽然,沈语凝瞳孔猛缩,震惊到无以复加,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萧翊寒:
“师尊,您……您不是……?”她舌头打颤,不敢相信。
“其实,您根本不是……”
她一张小脸胀得通红,脑袋懵懵的,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话来。
“师尊,您没有隐疾?”
不是说他打仗受过伤吗?外界都这么传,怎么会如此?
难道外界都是误传吗?偏偏萧翊寒还承认了?
萧翊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又痞又坏:“凝儿可还满意?”
沈语凝一阵面红耳赤,“嗯。”
“那个,你,师尊,您能不能放开我了?”
她觉得自己羞得快哭了。
萧翊寒宠溺一笑,用头抵住她的额头,“裴砚舟和楚如烟下个月成亲,我们要不要赶在他们前面?气死他们?”
“啊?不,不用这么急吧?……唔——”
武安侯府,东苑。
裴砚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走回来的,越是了解楚如烟,便越发讨厌她。
今天又见了她的另一面,更加不想娶那个女人了。
他只觉得头痛欲裂,连脚步都是虚软的。
本以为只是伤心过度,睡一觉便好,没想到还没有走到寝屋,便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主子!”
夜枫一慌,连忙去扶他。
然而,裴砚舟却双目紧闭,整个人昏了过去。
第86章 最幸福的时刻,吻不够
夜枫连忙寻来府医查探,又马不停蹄地派人去请荣和郡主和裴老将军。
本以为只是小病,然而府医望闻问切都做了,硬是没有看出什么病情。
他给裴砚舟施了针,灌入了汤药,依然无济于事。
裴砚舟双目紧闭,还起了高热。
“这可如何是好?舟儿,我的舟儿啊。”荣和郡主泪流不止,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家儿子是这个模样呢。
她家儿子身强体壮,武功又高,平日里有个头疼脑热,盖上被子睡一觉便好,不想今天竟病重成这样。
她将夜枫喊至身边,沉声道:“今晚将军去了哪里,都见了什么人,你且一一说来,半句都不可瞒着!”
夜枫没敢隐瞒,将裴砚舟如何约沈语凝,又如何跟她表白,楚如烟如何打断,裴砚舟又如何气急攻心,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将军兴许是被楚小姐和红姑气伤了,才一口气没有顺过来,晕了过去。”
“将军一路悔恨不已,说要是跟楚小姐那样的女人共度一生,是一辈子的阴影。”
荣和郡主又心疼,又气恼,“舟儿啊,我就说三心二意没有好下场。你反复在女人之间跳来跳去,怎么会不遭报应呢?”
“定是你左右摇摆不定,既要又要,才会遭了天谴,心脉受损!”
她恨恨地瞪了裴老将军一眼,“要怪,还是要怪你家裴家的血液不好,上梁不正下梁歪,全遗传了你老子的臭毛病!”
“这又与老夫何干?”裴老将军未发一语,又被扣了顶高帽子。
这时,府医走上前,郑重其事地对荣和郡主说:“郡主,依我看裴将军此次病得蹊跷,并不像是忧思所致。倒是像……”
他欲言又止,心里有个疑惑,却不敢说出来。
只敢拱拱手道:“还请郡主赶紧到太医院找张院判来瞧瞧,兴许他能查出端倪。”
荣和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止住了哭声,让夜枫去请人:
“夜枫,你腿脚快,赶紧去请张太医!”
“就说舟儿病了,让他多带几个大夫来瞧瞧。”
“舟儿身兼数职,肩上的担子重,可不能有什么闪失啊。”
与此同时,悦来客栈的另外一间雅间,里面丝竹声四起,时不时传来男人女人低低的笑声。
“富士国皇子好手段,居然能想到用这招来治人!”
楚如烟一边谄媚地笑着,一边给一个银色的面具男敬茶。
而这男子,就是前几天黑风寨,虐打他的那位。
“现如今裴砚舟染了疫病,军营上下也有很多人受到感染。而解药里最有效的紫云草却在我手上,想想就觉得爽利。”
“将别人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楚小姐心情如何?”银色面具男接过茶盏,似笑非笑。
“心情好极了,多谢殿下愿意帮助烟儿!”
她给银色面具男恭恭敬敬地福了一礼,样子虔诚极了。
前几天别人虐打她的事,她早已忘得烟消云散,相反现在还对人家特别崇拜。
“此次时疫,是我结合你们大禹国的天气,专门命人研制出来的疫病。”
富士国太子想到自己的杰作,得意一笑,“看上去是疫病,实则是中毒呢。”
“有了这场瘟疫,我相信无论是裴砚舟、萧翊寒、还是沈语凝,应该都会被你拿捏得死死的!”
“说来还要感谢殿下!”楚如烟给他添了杯茶,“如今整个京城的紫云草都在我这边,而从外省运过来,少说也要十数日……她沈语凝医术再高,也要跪下来求我!”
倭国太子内心鄙视楚如烟的心狠手辣,但面上却对她竖起了一根大拇指。“楚小姐有勇有谋,关键时刻连自己未婚夫都能牺牲,在下佩服!”
“左右不过是我成功路上的垫脚石,我清楚得很呢!”她给倭国太子抛了一个媚眼,“他日烟儿若能心想事成,我一定好好报答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