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怎么就突然动手了呢!沈郎将不是说带着他们来吓唬吓唬孙家人吗?
但眼下沈郎将都出手了,他们这些手下就这么干看着不大好吧?
数名禁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面面相觑。
就在有人忍不住,准备撸起袖子上去帮忙时,沈衡背对着他们打了个手势,众人撸袖子动作一顿,又站了回去。
沈璋揪着孙明宗衣领把人从地上拖起来,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冷酷的笑容,望向跌坐在椅上,面如死灰的刘秋月。
“你刚刚那句话说的什么来着?再说一遍给我听听。”
刘秋月当真是被他狠辣的出手吓到了,下意识喊出声:“你——你怎么能打人!”
沈璋不耐烦地收紧掌心力道,孙明宗低低叫唤了声。
这一声痛呼像是打开了刘秋月什么开关似的,她被吓的一哆嗦,“我……是我说错话了,我不该说沈姑娘是狐狸精,是我孙家配……配不上沈姑娘。”
说完她战战兢兢瞥向沈璋,对上他森冷双眸,刘秋月干咽了下。
“我……我也不该怂恿我儿打沈家的主意,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可……可以把人放了吗?”
刘秋月这下子是真的后悔了,早知道沈疏微二哥是这样一个煞星,她说什么都不会把主意打到沈疏微身上去。
沈璋冷冷勾唇,剑柄在孙明宗脸上拍了拍,“若我哪日再在外面听见有我三妹的闲话传入我耳中,不管是不是你们孙家传出去的,我都先来找你儿子好好谈谈。”
沈璋松开手,孙明宗踉跄几下撞在身后桌案上稳住身形。
刘秋月连忙尖声喊着我的儿扑上去查看他脸上伤口。
沈璋打了个手势,杵在门口的禁军鱼贯而出,沈璋一掸袍袖,紧跟着出去。
临走前他瞥了眼孙明宗,眼底的嘲讽不屑让孙明宗脸色一青,他推开要给自己擦拭鼻血的刘秋月,恨声道:“娘你为什么非要去招惹沈家!我沦落到今日这下场,殿试不中,惹人嘲笑都是因为沈家的人!也都是因为你!”
刘秋月被他怔怔推开。
孙明宗喘了口粗气,嘴里呐呐说着“都怨你,是娘你毁了我”踉跄离开。
沈璋和带来的禁军出了孙府就原地散了。
沈璋是自去领罚去了,而那些跟来的禁军,吃了这么大的一个瓜,自然要找人分享去了。
他们负责洛京大街小巷巡逻,与京中那些酒铺茶肆的老板熟的不能再熟。
于是短短两日功夫,关于孙家的传闻忽然甚嚣尘上。
最初是传孙家那个落榜的孙明宗品行低劣道德败坏,想在洛京挑个好难捏的妻家方便他们孙家吃绝户,而且生不出儿子他们孙家就要一个接一个地纳妾,纳妾的银子还要从自己妻子的嫁妆里出。
但这谣言传着传着不知怎的突然变了味,从孙家想吃绝户变成了孙明宗图谋自己妻子家的财产,等把人娶进门就杀妻。
洛京多的是家中娇养女儿的权贵人家,听到这一则传闻,不管是真是假都想唾上一口,再同自家女眷交代清楚了,这孙家万万不能接近。
“幸好我家娇娇没同那孙明宗定亲。”说话的赫然是当日前去孙家议亲的承议郎夫人,她这会正同自己闺中好友满腹倒苦水,“那孙家小门小户,要不是我家那口子说他是秋闱前十名,许能博个秋闱一甲,我也不会带娇娇去他们孙家。”
“谁能想到那孙明宗连个第二甲都没中!还闹出这些传闻来,险些就害惨我家娇娇了。”
好友唏嘘不已,“那依你看,这京中关于孙家的传闻是真是假?”
承议郎夫人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方才凑到自己好友耳边咬耳朵,“这传闻真假不好说,不过要我说,十有八九是真的。”
“那天我带着娇娇离开孙府,迎面就撞见一队禁军朝孙府走去,你说孙家人要是没犯什么事,怎么会招来禁军的人。”
好友得了这么大一个消息,回去后自然也同自己亲朋好友分享,有了承议郎夫人这个当事人的佐证,关于孙家的传闻一时间传的是有鼻子有眼的。
这传闻传到沈疏微耳中的时候已经是五日后了,彼时她正在收拾行囊,准备明日的冬狩。
冬狩是陛下下旨,遍邀文武百官及其家眷,沈家文一个沈渊,武一个沈璋,更别提还有风头正盛的状元郎沈衡,冬狩的消息都是宫里内侍亲自来递的,一时间沈家殊荣无二。
沈璋前几日因为带人闯入孙府,把镇国老将军气的不轻,好生把人罚了一通,原是该在自己家中反省几日,但陛下亲下旨意要他那日领兵护卫。
于是那日除了染了风寒被迫在家中歇息的沈知漾,还有不喜欢凑热闹告假在家的沈渊,沈家其余人都要参加冬狩。
听着云苓像模像样地给自己学着外面关于孙家的传闻,沈疏微也只是笑了笑,就抛之脑后。
沈璋嘴里糖块咬的嘎吱作响,“我挨了五下板子,还被罚了三个月月俸,便宜他们了。”
沈衡慢条斯理收拾好自己衣裳,又往里塞了几本古籍,头也不抬道:“左右罚都罚了,你那日怎的没有多揍孙明宗几拳?”
云苓惊诧地看了沈衡好几眼,这是温润如玉的大公子能说出来的话吗?
沈璋臭着脸哼了声,没说话。
“不过明日冬狩,孙家人十之八九也会到场,你记得收敛些,若实在控制不住自己,记得把人拖到没人的地方揍,别再这么大张旗鼓的。”沈衡说道。
沈疏微无奈抬头,看向二人,“大哥,你这是在教二哥什么?”
沈璋没忍住,兄妹三人笑作一团。
隔日冬狩,沈疏微和沈衡一辆马车,巧的是跟在沈家马车后面的正是孙家人。
沈疏微放下轿帘,并没有放在心上。
第126章 我的东西岂是这么好抢的
沈衡沏了盏热茶递给沈疏微,“喝点热茶暖暖身子,距离山顶的猎场还有段距离。”
沈疏微接过茶盏喝了半盏,捧在手心捂着。
沈衡侧目看了她一眼,打开铜制的香炉盖子,用银签子拨弄里面炭火,“三妹,有心事?”
沈疏微一愣,须臾笑道:“大哥怎么看出来的?”
“你平日里话没那么少。”沈衡说道。
沈疏微见被人看穿,吐出口白气,“心事算不上,只是想起了些旧事。”
当时她被赵越绑来的山头就是这处猎场,看着山巅熟悉景色,四肢百骸传来熟悉的冰冷刺痛。
那夜潭水森冷,二人唯一的暖意只有彼此的怀抱。但那个时候她疼得厉害,也吓得不轻,身上裙衫湿透,她分不清是潭水还是赵韫身上流出来的血。
“三妹,猎场已经到了,三妹?”
沈疏微蓦然从回忆中抽神,就看到沈衡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眨了下眼睫,沈疏微微笑着跟
在沈衡身后从马车里出去。
猎场里已经搭起了绵延的帐篷,不少官员及其家眷三三两两地围聚在一起说话。
沈疏微抬眸远眺,空地中央一点明黄帷帐很是夺目,其余帐篷都是簇拥着它。
沈衡在沈疏微身边站定,“陛下临出发时身子抱恙,留在宫中养病,那帐篷里坐着的是是萧承明。”
沈疏微挑眉,这般巧,狩猎当日病倒了?
不过沈疏微倒未说什么,只随着沈衡去了自家营地,外间已有不少持弓佩剑的少男少女骑着马朝猎场深处走去,准备猎些动物。
沈疏微和沈衡都没有打猎的心思,也不想找人闲聊,就坐在帐篷里喝着茶水手谈,热血激情的狩猎倒是让二人过的和郊游一般。
临近晌午时分,帐篷外忽地吵囔起来,纷杂的脚步声伴随着杂乱的人声。
“你听说了没,那个凉州来的世子竟然一个人猎了头狼!”
“可不是,听说他回来的一身血,把女眷那边吓坏了,太子已经去叫太医了。”
“啪嗒。”沈疏微手中黑子掉落在棋盘上。
她忙伸手去捡,却听得一句“三妹担心他?”
沈疏微有些错愕,看着沈衡正要说话。
沈衡却笑着把棋盘上棋子收拾好,起身整理衣衫,回头看向沈疏微,“走吧,总是待在营中也不大好,难得有人能猎到狼,我也想去见识一下。”
沈疏微抿了抿唇,想说话,却还是什么都没说,紧跟在沈衡身后出去。
两人出来的时候,正好撞上赵韫从他的营帐里出来,二人四目相对,赵韫朝她弯了弯眸子,无声说了句话,“是在担心我吗?小姐”
沈疏微很快别开脸,皱了下眉。
沈衡将二人的互动收入眼底,面上神情如常,“看来景王世子并未受伤,三妹,我们走吧。”
沈疏微应了一声,途径一个帐篷却听到里面痛苦的嘶吼声,浓厚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沈疏微不由得停下脚步。
“里面躺着的是阿越,他被箭矢射中了右肩,小姐想去探望他吗?”赵韫不知何时出现在沈疏微身后,如鬼魅般低声说道。
沈疏微扭头看他,看着四周只有自己和他还有沈衡,问道:“你干的?”
赵韫闻声眉梢轻挑,反问道:“小姐为何会怀疑我?”
沈疏微垂眸,“因为他右肩中箭。”
当日她被绑架时,赵韫就是在这个猎场的山头被赵越的人一箭射中右肩。
赵韫先是一怔,继而低低笑起来,眸光幽暗难明注视她,“小姐真是聪慧。”
“不错,是我做的,可这却怪不了我。”
“猎场上刀剑无眼,只怪阿越太想与我争抢那匹墨狼了。”赵韫叹息,“我的东西,岂有这么好抢的。”
沈疏微睨了他一眼,懒得戳破他。
赵韫似被沈疏微这小表情勾住了,伸手想去揉她眼角。
手伸一般,被人扣住了。
“赵世子还请自重。”沈衡唇角挂着浅笑,握着赵韫的手却是不容抗拒。
赵韫收回手,嗓音温柔,“小姐肤白,墨色衬你,改日我便叫人将墨狼皮鞣制好送于小姐裁衣。”
说完这句话,他深深看了眼沈疏微,也不等她回应,转身走了。
沈疏微漠然看着他离开身影,扭头对沈衡说道:“大哥,你和二哥正好缺一对护膝,等那墨狼皮送来我给你们二人各做一对护膝。”
沈衡失笑。
被这么一打岔,两人也不回帐篷了,索性去猎场的空地上等中午的烤肉。
空地被收整出一片地方,摆上了桌案椅子,几名内侍正在那翻烤一只獐子。
沈疏微略看了眼就收回目光,去女宾席位坐好,她身边坐着的都是陌生的姑娘。
沈疏微并未搭话的心思,便安静地垂眸吃着点心喝着茶水。
不多时人群喧闹起来,不少人抬头朝一个方向看去,沈疏微随之看过去,只见是太子萧承明和二皇子萧承嗣还有三皇子萧承平正朝自处走来,几位天家子孙皆是一身富贵气派,看的不少未出阁的姑娘面红心跳。
“咦?那位不是安阳郡主吗,她身边跟着的姑娘是哪家的,怎么从未见过。”沈疏微身侧姑娘好奇出声。
沈疏微抬眸,只见安阳郡主正在和楚心柔亲亲热热的说话,甚至入席时也是安阳郡主牵着楚心柔的手入席。
“那不是靖宁侯府的楚大姑娘吗?几时让她攀上安阳郡主了。”有人带着一股子酸味说道。
“她在洛京的名声都成这样了,也就哄骗北疆来的人。听说她还得罪了景王世子,就是不知道怎么得罪的,今日景王世子可也在席呢。”
听着耳边各异的话语,沈疏微复又低下头,继续吃点心。
“哎呀。”沈疏微的手不慎被路过侍女撞了下,握在手中的筷箸随即掉在地上。
侍女回过神连忙和沈疏微赔罪,目露惶恐。
“无事,你起来吧。”沈疏微将人扶起来。
侍女红着眼眶瞧上去吓得不轻,可怜兮兮的,她给沈疏微重新拿了双银筷,又千恩万谢地说了不少好话才离开。
内侍端着炙好的獐子肉鱼贯而入,每人都分得一小碟。
沈疏微握着筷子吃了一些,她分到的是前腿的肉,肉质鲜嫩,淋上香辛料,微焦的肉香扑鼻而来。
这时萧扶风姗姗来迟,在侍女伺候下落座,不少女眷闻风凑过去恭维,从她发间珠花夸到身上那件骑装。
“三公主身上那件衣裳是织造司用云锦裁制的吧,方才一过来可是熠熠生辉呢。”沈疏微右手边的姑娘满眼艳羡说道。
稍远处的红裙女子打断她,“什么云锦,那可是浮光锦,寸锦寸金,阳光一照光辉夺目,哪是云锦能比得上的。”
红裙女子话语透着傲气,没人再说话。
沈疏微听着有些好笑,伸手想去够案前茶盏。
“哗啦。”桌案打翻的动静把周围女眷都吸引过来了,皆是惊讶盯着沈疏微。
诡异的眩晕感如浪潮一层层拍打上来,沈疏微晃了晃脑袋,眼前景物开始模糊重叠。
她心道不好,撑着桌案踉跄起身,想去寻沈衡。但是有双手更快扶住她,“沈姑娘是醉了吧,奴婢扶沈姑娘回营帐内休息。”
沈疏微一瞬间就认出这个声音是先前撞到自己的那个侍女,心底发沉,自知是被算计,张嘴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节。
这让周围人更加认定她是喝醉了,热心地催促那个侍女赶紧扶着沈疏微去休息。
沈疏微被她扶着来到一处陌生的营帐处,模糊重叠的意识里,沈疏微发觉自己被安置在一张软榻上,紧跟着侍女的脚步声远去。
中了这样的药,又被人支到偏僻的营帐,接下来该发生什么沈疏微心知肚明。
她费力用掌心撑着软榻想坐起来,薄汗顺着额头滴落。
恍恍惚惚沈疏微觉得时间已过去一炷香这么久,掌心撑的发酸,可她身形丝毫没有移动。
脑袋再次砸在软枕上,她松开咬的渗血下唇,张唇吐气。
眩晕感逐渐转变成了蚀骨的灼热,仿佛有无数蚂蚁在她血管里啃噬,激的她重重咬上自己唇瓣。
中药后的五感比平日敏锐,神思涣散间,沈疏微听到一阵脚步声不疾不徐地朝她身处的营帐走来。
冷白如玉的手挑起帷幔,紧跟着露出一张相貌秾丽却清冷疏离至极的脸,淡色唇瓣微微上翘,彰显主人此刻的好心情。
“怎得又将自己弄得这般狼狈,小姐。”
缥缈的叹息似从云端传入耳中,沈疏微睫毛颤动,艰难看清眼前模糊人影。
“景……景胤?”
赵韫脚步一顿,唇角上扬弧度更大,“是我,小姐。”
他行至榻边坐下,拖着沈疏微瘦削后背,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低下头,唇瓣擦过她被汗水打湿的额发,“难受了?”
沈疏微松开齿关,大口喘着气,一枚碎瓷片从袖中滑落,“你……去叫大夫来。”
赵韫盯着她咬的鲜血淋漓的下唇,眸色发暗,伸手揉了揉。
沈疏微小声呼痛。
“娇气。”,赵韫忽地轻笑了声,垂首贴上她唇瓣,四唇相贴之际他探出舌头,如同好奇的小动物轻轻舔舐上满是伤口的下唇。
一瞬他如愿以偿听到了沈疏微急促的呼吸声和吞咽声。
赵韫愉快眯起眼睛,腾出只手拽开自己衣领。
沈疏微听到窸窣响动,难耐地眯起眸子,“松……松开。”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被温柔地托着脑袋抱起起来,唇瓣贴上冰凉的肌肤,赵韫蛊惑的话语如影随形,“小姐,咬下去。”
被药物影响昏涨的脑袋无力维持正常运转,身体里叫嚣的本能驱使着沈疏微对着那片肌肤咬了下去。
牙齿撞到坚硬的骨头,沈疏微探起身,毫无章法啃咬舔舐。
冷玉似的脖颈蔓开一个接一个红痕。
赵韫偏过脸看她,喉咙里发出愉悦的闷笑,“真贪心啊,小姐。”
“不过只咬这里可不够,我来教小姐,该咬哪里——”最后几个字节被吞进了唇舌里,伴着含糊水声变得模糊不清。
再度被吻住唇瓣,呼吸变得困难,沈疏微不满地照着唇瓣重重咬下。
“嘶。”赵韫眸子虚眯,将人松开,指腹蹭过自己唇瓣,留下一抹血色。
盯着指尖血痕,赵韫勾唇,复又低头吻上去,喃喃道:“这算不算是血肉交融。”
“我的血与肉和小姐混在一处,你我此刻是世上最亲密的人。”
寻霄端着解药进来的时候正好听见赵韫发病的这句话,他垂下头没敢吱声。
赵韫虽然疯了点,但他没有在旁人面前亲热的癖好。
将沈疏微按进怀里,将她的脸遮了个严严实实,方才朝寻霄伸出手。
寻霄连忙将碗递到赵韫手里,脑袋压的极低,一眼也不敢看。
“出去。”赵韫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