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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蚕缚(花椒不浇)


这话的意思便是不会再继续了,苏绾缡垂下了头,神情间有些落寞。
她讨厌自己怎么会这么虚弱,白日里的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又重新涌了上来,她有些想流泪。忍不住往萧执聿怀里钻了钻,直到重新闻到他身上带着湿凉水汽的雪松香,心间的那莫名的燥意才算是平复了下去。
宽大的掌心在自己脊背上轻拍,好像驱散了所有不安彷徨。她环过他的腰身,将脸埋进他的胸膛,浑身开始放松,睡意渐渐涌上,即将入梦的刹那,她突然睁开了眼,“打雷了。”
“嗯?”
“好大的雷,明日你要记得带伞。”她担忧道。
没等到萧执聿的回应,脊背上的轻拍也停了下来,她正要抬头,轻柔的抚拍又重新落了下来,耳畔也适时传来他和缓的嗓音,带着哄意,“好,快睡吧。”
苏绾缡闭眼了,许是真的累了,躺在熟悉温暖的怀抱里,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萧执聿垂眼看她,一双漆眸似比无边夜色还要深沉。
明亮月光透过窗棂射进,层层帷幔也阻隔不了的清透冷色,带着明灭交织的光影映射在他眉间,清冷恍若谪仙,却化不掉眉心凝结的一点愁云……
窗外,月明星稀,虫鸣螽跃,是独属于夏夜的风朗气清。有人入眠,庄周梦蝶,有人信步,赏竹伤怀。不同于白日喧嚣,威严皇城终是沉睡在深蓝天幕之下。
根本,没有雷声……

第76章 苏绾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好像半点都离不开萧执聿。
她需要看见他,需要他的触摸,他的怀抱,他的气息,他的柔声软语,只有他在,她才会觉得安心。
可他白日里总要去上值,她无可避免的只能一个人待在清竹院内。
白日里的时间好像被拉得无限长,她做什么都集中不了注意力,手上的书往往一整个下午都翻不上一页。
心口总是莫名跳动得很快,她能够清楚听见胸腔里一声声有力的跳动,清楚地感受到一股股流窜的酥麻的感觉从肩颈处往下沉,整个人像是被闪电打着了一般痉挛。
脑子里一团乱麻,好像什么都在想,又好像什么都没想。胸口处沉甸甸的,是被什么东西坠着,张开了嘴想要呼吸,只感觉越来越沉,是很焦躁的状态。
可她能做什么呢?
她不清楚,只是希望白日的时间能够过得再快一点,希望日头能够早点西移,希望能够快点见到萧执聿。
她需要抱着他,需要闻见他身上的气息,需要他的轻拍抚慰,好像只有贴近他,那些心间的莫名的肿胀才能全部被压下去。
这股依赖变得越来越严重,一开始,她还可以仅靠着他的衣衫嗅闻上面的雪松香气度过,后来,这些也都变得杯水车薪。
她根本无法忍受他离开她的视线一刻!
鎏金铜炉上升起缕缕白烟,安神香气在房间萦绕,却并没有多抚平她心中的焦躁。
她蜷缩在床里侧,怀里紧紧抱着一拓锦衣,指尖将它攥得发皱,上面的香气已然淡了很多。
萧执聿出去了很久,为什么还不回来。
心中有些委屈,眼眶止不住发热,她又有些想要哭了……
廊下,萧执聿盯着眼前半躬着腰,颤巍巍的府医,面色略微冷硬,“这么久了,为什么她还没有好转?”
“夫人是心气郁结,老奴本以为开几味疏肝解郁的药就好,可是如今来看,夫人的情况好像比老奴想的要更加严重。”
府医面色有些凝重,迎着萧执聿压迫的眼神,也不敢卖关子,只将头埋得更深了了几分,“脉象只能窥其病症一二,大人日日与夫人相处,老奴斗胆一问,夫人可还有其他症状?”
“她很容易惊醒,总是说在打雷,听见有雨落的声音,变得比以前粘人,我不在的时候,她会抱着我的衣服蜷缩在角落里……”
他转头,透过微敞的支摘窗,盯着榻上人蜷缩着的身影。
“那便是了。”府医叹了一口气,“《黄帝内经》有言,百病生于气也。七情过极,则伤五脏。这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怒伤肝,喜伤心,思伤脾,悲伤肺,恐伤肾。夫人情怀不舒,扰乱体内气机运行,耗丧心血,才会出现周身走窜作痛,胸中如压巨石等症状。”
“至于,幻听……”府医顿了顿,不知道这句话该不该讲,“或许因雷雨夜日,是夫人的一道心结。”
廊下无风,静默异常。
只头顶处那道眼神伴随着话落似又更沉了几分,府医恭敬地将头埋了下去,好半晌才听见他开口,“可有法子医好她?”
“夫人症状尚轻,老奴会尽力而为,只是,若要彻底医好夫人,心病还需要心药医。”他意有所指道,抬眼对上萧执聿的眼神瞬间又重新垂了下去。
萧执聿面上瞧不出什么情绪,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撂下一句,“用最好的药。”便转身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萧执聿。”门甫一推开,苏绾缡就耳尖地听见声响,心间骤然松了一口气,径直扔下了手中的衣衫,赤脚从床上踩了下来,冲进了他怀里。
“怎么又不穿鞋?”萧执聿将她打横抱起,有些责怪道。抬脚朝着里屋走去,将她重新放进了软榻里。
“你和陆叔说了什么?怎么这么久,我怎么了?”后背着了床,苏绾缡也没松手,挂住他的脖子往下拉。
顺着她的力,萧执聿跟着上了榻,坐在她身侧揽她在怀。
“无事,只说你忧思过重,吃几副药就好,没什么大碍。”他贴着她后背处的青丝缓缓地往下顺,语气染上了哄,“绾绾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苏绾缡环抱着他的腰靠在他胸口,像是没有察觉到暗藏的探意,轻摇了摇头,“我就是很想你,萧执聿。”
话一出口,鼻尖就不由一酸,很没骨气的,眼泪顺着就流了下来。
不仅是哭见不着萧执聿,也是在哭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如今怎么会这般脆弱,可是她忍不住,她必须要时时刻刻见着他,就像是上瘾了一般。
只有见到他,那些莫名的,难捱的,痛苦的,积压在她心底的东西才会全都消失不见,好像身体逼迫着她去依赖他,她才能活下去。
就像现在,躺在他的怀里,方才那些烦闷焦躁就通通消失不见,她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安心。
“绾绾想不想出去?”他突然问道。
苏绾缡吸了吸鼻子,借着摇头的功夫在他衣衫上擦泪。
“我带着绾绾一起出去好不好?”他又继续道。
“不要,我不想见到除你以外的人。”她有些抗拒,将脸贴得更紧了些,完全感受着他给予的温暖的怀抱,贴着他胸间的起伏呼吸。
“那绾绾是不是很喜欢我?才想时时刻刻跟我在一起?”他垂下眼来盯着怀里的人,声音轻缓,循循善诱。
可她突然不说话了,整个人像是僵在了原地。纤长羽睫轻晃,好像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是因为喜欢吗?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应该……是喜欢的吧,否则,为什么只有待在萧执聿身边,才会觉得安心呢?
好半晌没有说话,直到感受到身后人的气压有些低,她慌忙回神,撑在他腰腹处起身看他,着急道,“我,我喜欢的。”
他没说话,只含笑看着她,漆眸似一砚冷墨,大手掌着她的后脑缓缓往下顺,分明是漫不经心的模样,语气却带着极致的宠,好想无论她提什么要求他都愿意满足。
“好,绾绾不想出去,就不出去便是了,不想见人便不见,我会在府里陪你。”
是很温柔的语气,好像并没有生气,这让苏绾缡觉得方才的低气压应该只是一种错觉。她松了一口气,顺从地由着他掌着自己后脑拉进,靠在了他的肩头。
他脸颊蹭着她鬓边青丝,眸色不知道落在何处,只其中笑意渐渐消散,余下两三点寒星。
语气却依旧轻缓柔和,以至于苏绾缡根本没有发现异常。“我们,永远都在一起。”
她听见他道,于是轻“嗯。”了一声,闻着熟悉的雪松香气,紧绷的神弦回落,眼皮终于困倦,没多久,均匀的呼吸声便响起……
新开的药方很有效,苏绾缡如今不会再频繁地感觉到身体的不适。
心间总是充斥着的莫名的焦躁,空落也消散了不少,哪怕是白日里萧执聿去上值,她也能在不攥着他的衣衫的情况下一个人勉强待上一天。
只是她幻听的频次依旧不减,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于是她变得更难入眠,哪怕是萧执聿拍着她的后背,她也很难再熟睡过去,常常会被惊醒,一睁眼就是一整夜。
她开始频繁地向萧执聿索要,明明曾经她是非常厌恶和萧执聿做这种事的,可是如今,她却会主动沉溺进去。
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短暂地忘却现实的一切,逃避着躲进这片刻欢愉里。
就好像,她还是存在的。
她会哭,会喊疼,眼泪和……一样滚烫,她抓着萧执聿的手臂,指尖死死嵌入皮肉,剐蹭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长痕。
被吻到发昏窒息,眼前闪过阵阵白光,像是踩在云端时,她偶尔也会冒出一点念头,或许,是喜欢的吧……
因为喜欢,所以才会在得知真相时崩溃,因为喜欢,所以才不愿意去相信他面具之下的可憎模样,因为喜欢,所以才在他身边与之纠缠了那么久,因为他愿意给出的一点点退让而心软犹豫……
她躺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胸膛间呼吸的起伏,带着水汽的冷冽雪松香灌入鼻尖,在这样一个深夜里,她突然展现出此前好像从未有过的清醒。
这一段时间太平静了,平静到让她觉得他们之间好像一直都是如此。
她乖巧,听话,依赖,顺从,他迁就,示好,温言软语,好像他们就是一对再平凡不过的普通夫妻。
日子好像也能过下去。
所以,偶尔当那些声嘶力竭的画面重新涌现时,她也会开始禁不住怀疑,那些真的是自己的行为吗?
那个人,真的是自己吗?
那些争吵,痛苦,声声力竭的质问,嘶吼,那些强迫,囚禁,和偶尔的酸言刺语,都是她和萧执聿一起经历过的曾经吗?
那么眼下呢?
这一段时间以来的平静,和谐,温存,相依,也都是真的吗?
这样一个敏感,多思,温顺,好像将生活的全部重心都围绕着萧执聿转的人,也真的是她吗?
苏绾缡又陷入迷茫了。
好像哪一个都是她,又好像哪一个都不像她。
可原本的她,又是什么样的呢?
她开始试着往回倒,可回顾她那么多年的人生里,好像就连她自己也从来没有找到过真正的苏绾缡。
苏府里面的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学习女则女训,刺绣女工。苏成对于她唯一的期许,就是望她能够为他觅得一个乘龙快婿。
好像她一直以来人生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及笄以后能够成婚,从此安于后宅,相夫教子,为他的功成名就添砖加瓦。
可是萧执聿出现了,他打断了自己原本设想好的轨迹,于是一切全数崩盘,所有信念都需尽数重建。
表面上来看,她只是换了一个夫婿,可是对于苏绾缡来说,却是人生走向的大相径庭。
于她而言,贺乘舟不仅仅只是未婚夫婿,从某一个层面上来说,他也是她选定的人。
好像在既定被安排好的人生里,能够选择贺乘舟也算是她唯一能够做到的,一点点的,纵使是翻不起浪花的反抗……
可是萧执聿选择了她,她被迫着要去接受,去承认,去顺从,可当她好不容易说服自己能够去爱的时候,却发现一切都是算计。
所以,真相拆穿的时候,除开痛苦,还有恶寒。
原来,不仅仅是萧执聿选择的她,就连自己曾经选择的贺乘舟其实也并非有她想象的那么好。
她甚至无可避免地悲哀地意识到,她能够选择贺乘舟也其实是一个可笑的悖言。
因为是贺乘舟先选择了她,所以她才能有反选贺乘舟的选择。
原来,无论是萧执聿还是贺乘舟,她都没得选。
她,永远只是被选择的那一个。
她不知道,眼下的生活到底对不对。
只偶尔半夜间醒来时,她也会开始回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
她记得,娘亲去世是在一个雨夜,那场雨下了足足有半月之久,院里的水积得很深,天色很暗,她只能靠着偶尔打出的雷电一路跌跌撞撞奔去侧院,衣衫全部淋透,她哭得很惨很惨,可雷声很大很大,几乎淹没了她的哭声。
以至于,父亲还睡在姨娘的房间里,到最后,也没能去见到娘亲最后一面。
父亲与娘亲年轻时共挽鹿车,娘亲为他操持了后宅一辈子,可饶是成亲时有多鹣鲽情深,也都比不上功成名就以后,新人的谗言献媚。
即便是贫贱夫妻,依靠得也只能是夫君的平步青云。
可往后的事情谁说得清呢?
她娘亲,没得选。
她,也没得选……
耳畔,又响起了轰鸣的雷声,这一段时间,每天晚上都会打好大的雷。
她常常半夜惊醒,听着雷声和雨声,一整夜一整夜得睡不着,好像每一声闪电和雷鸣都像是敲在了她的心上。
随着夜越来越深,她会变得越来越清醒。
轩窗似被推了开来,晃得“咯吱”作响。
一点儿睡意也没有,她索性从萧执聿怀里起身,赤着脚踩在了地毯上,准备去透一口气。
怀里一空,耳畔听见“吱呀”声响起,萧执聿立马睁开了眼,心猛地骤缩,慌忙坐起了身,在见着轩窗边站着一道倩影时才安然回落了下去。
清冷月光投递,透过被打开的轩窗及边缘窗棂,似有月华光柱在地上洒出斑驳皓影,苏绾缡身披一件天水碧色外衫矗立窗前,溶溶月色为她渡上清辉,飘渺得像是下一刻就要羽化登仙。
她缓缓转过身来,面上有一瞬间茫然,抬眼看着他,平静着开口,“萧执聿,没有下雨……”
萧执聿想,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晚上,她无助到很可怜的模样。
玉辉洒在她的周身,清灵得不似凡尘女子,而他,帷幔摇曳,落于一片阴影之下,黑白分明得像是两个世界……

第77章 “你此前说,雷雨夜日,是她的一道心结。”
收回落在那道远去的身影上的眼神,他转回头来看向了坐在对面的府医,“那是我强行将她带回来的一个晚上。她……”喉头艰涩地滚了滚,才继续开口,“应该是恨我的,可为什么……”
“她会更加黏你?”踩着萧执聿落下的尾音,府医了然于心地开口。
他轻执茶壶,茶汤沿着壶嘴缓缓倾泻,清透的水柱里氤氲起袅袅水汽,模糊了他大半张脸。
茶汤沁耳,连带着声音也变得飘渺,“大人好像并不高兴?”
“恕老奴直言,夫人如今这样,不是大人您乐意瞧见的吗?”
将掺好的茶水推到萧执聿的面前,府医抬眼迎着他微凝的眸光,“您迟迟不愿意放她自由,是因为害怕,一旦鸟儿出了笼,就再也不会飞回来了。”
“你没有把握,哪怕她如今抱病在身。”
落于膝上的指尖无意识蜷缩,府医不着痕迹地收回眼,一向点漆的双眸染上几分混浊,他轻叹了一口气,“老奴曾经做游医时,曾听过这样一个故事,溺者攀刀,非不知利,但求生耳。”
人在绝境时为了求生,会下意识抓紧身边所有能够抓住的东西。哪怕明知是危险的,也会不顾后果,不计一切,这是人的本能。
对于如今的苏绾缡来说,或许就正如溺水的人,唯有将萧执聿当做浮木,才能支撑自己在无涯的海面上沉浮,不至于被浪涛打下。
哪怕明知是钢刀玄刃,即便鲜血淋漓,也要尽全力依托。
她是恨他,可是恨会让人变得痛苦,只有爱,才能说服自己,才会甘之如饴……
房内静默良久,空气都好像凝滞,只有窗外风吹树叶的簌簌作响声,摇晃着独属于夏季的清透绿荫,如光似梦,却依旧刺不穿里间沉暗。
良久,直到茶汤放凉,萧执聿起身,半身拢于阴翳中。踏出房门前的最后一步,他终于开口,却只撂下一句,“我不会放手。”
如果爱是假的,那就让恨永久延续……
就诊以后,苏绾缡便随着药童去了药屋抓药。萧执聿似乎与陆叔有话要谈,苏绾缡即便不想离开他半步,还是很听话地跟了过去。
耳畔,是药童拿着药方在柜前念念有词,“柴胡,当归,白芍,茯苓,炙甘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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