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乐心想,她可能是天生便得老天爷偏爱的吧。
云舒若是知道这事,定是在心中大叫,这哪是老天爷偏爱啊,是她这个做娘的偏爱好不好。
从小花露养着,怀乐八岁生的那场病,因为云舒害怕这孩子被烧的惊厥过去,便立刻便用了升级版花露,就是为了能让着孩子少受些苦,没想到倒是给了这孩子这样的能力。
不过虽然怀乐知道这事得内情,却也并未表现出什么,在额娘面前她就单纯的当一个乖孩子便好。
这边云舒和女儿早早歇下,那边从养心殿回来之后的皇后娘娘,便一直坐在书房,不动弹一下。
皇后娘娘看着书桌上写废了的纸张,长舒一口气,其实今日去养心殿求皇上让钮钴禄氏进宫之后,皇上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那看皇后的眼神。让皇后难受了好久。
皇上并未直接说皇后无用,只是对皇后说,若是皇后精力不济,自是可以将手中一些重要的事情交给贵妃和宁妃去办,甚至等年氏休养的差不多了,也可以帮皇后。
这是在做什么,这是在削弱皇后的权柄啊,皇上不信任她,甚至觉得她无用,纵然皇上没这么说,但皇后还是感觉到了。
自成为皇后以来,她从未体会过似今日这般的挫败感,今日去给太后请安被拒,被四阿哥逼着让钮钴禄氏进宫,还被皇上嫌弃无用。
自成为皇后娘娘之后那一直挺着的一口气,今日竟散去了大半,皇后娘娘感觉不甘极了,脸上也难掩疲惫,她告诉自己,既然有些东西抓不住,那就要抓住自己能抓住的,那就是权利!
雀蓝和白釉原本正担心的不行,正咬牙决定要不要进去劝一劝皇后娘娘,结果便看见皇后娘娘走出了书房,两人对视一眼,俱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笑意。
皇后娘娘不愧是皇后娘娘!她们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等到第二日太阳升起,皇后娘娘依旧凤仪万千。
皇后娘娘那果然查到了这事是八福晋做的手段,她将证词全部摆在了皇上面前。
果不其然得到了皇上的黑脸,“这个郭络罗氏,真是越发的嚣张了,这等毒妇,根本不配为皇室之人。”
皇后试探的问道,“那皇上的意思是?”
皇上沉声道,“如今不是处理此事的好时机。”
皇后皱眉,“但这人都将手伸进后宫来了,可见当年的教训她是一点都不记得。”
皇后想了想便道,“皇上年节不是要施恩于诸位大臣么,不如便也施恩于过世的岳乐老王爷,都说老王爷最疼爱八弟妹,不如便让八弟妹,戴发修行一段时间,为老王爷祈福。这是为了孝道,自然不算惩罚,八王爷想必便是不愿也没什么法子。”
皇上想了想,便点了点头,“你这法子不错,便依皇后所言,她做出这样的事,朕却依旧给了她机会,希望老八能明白朕的苦心。”
皇后垂眸拿帕子擦了擦嘴角,“都说八王爷最是玲珑,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如今确实不是好时机,但总有一天,她要让八福晋受到应有的代价!
赶在除夕之前,熹嫔终于进了宫,云舒她们自是不必去迎接一个嫔,加上熹嫔进宫之后便一直说在养病,于是云舒便也只派人送了些东西过去,也算是全了礼节便够了,毕竟她对钮钴禄氏可没什么好印象。
所以云舒是在年宴上才在多年后又见到了钮钴禄氏,才一见到云舒便被唬了一跳。这长得跟个鬼似的人便是钮钴禄氏,这多年没见,怎么连物种都变了!
云舒抚着胸口诧异道,“这是钮钴禄氏?”
李贵妃凑在云舒耳边说道,“是吧,你也吓了一跳吧,瞧着那浓妆都掩盖不住的病气,这都成了一个骷髅架子了。”说话间李贵妃还摇了摇头。
云舒也一边听一边点头,这可不就是一个骷髅架子吗,那玉镯带在手上都晃荡。这还是冬天呢,那吉服穿在身上都显得空。
这是真的似是一个病了多年的妃嫔形象,但许是真的病的太脱相了,甚至不能让人升起怜爱之感,只让人觉得可怕。
云舒又看了一眼这熹嫔,她垂眸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云舒看着她这样,感觉心里怪害怕的,总感觉会有一天这人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熹嫔钮钴禄氏低头掩住内心的怨毒,若不是今日一定要出席,她根本就不会踏出自己的宫殿半步。
她如何不知道自己现在面目可憎,又如何不清楚众人是怎样看她的,可是她自己愿意变成这样的吗,她是被皇后那个老贱人给折磨成这样的。
自她从王府里出来之后,她便被福晋送到了一个庄子上,开始那两年她便开始跟着庄子上的人们一起劳作,但后来她的手上起了茧子,被弘历给发觉到了。
此后她便被关在屋里绣花,白日里绣花,晚上便似是奴才一般的给庄子上的管事娘子守夜,甚至是提夜壶,刷便桶,这些原本是最低贱奴才做的事情,都是她来做。
曾经是主子的人,如今被这样的欺凌,显然给了这些奴才们十足的成就感。
在那庄子上,她甚至没能感觉到一丝善意,所有人都可以欺负她,甚至连庄子上的狗的地位都要比她高。
她必须得老实,不然便没有饭吃,她想活着,她就必须要吃饭,即便如此,她的吃食都是别人剩下的,她甚至还要庆幸自己曾是皇上的女人,不然她定会成为庄子上那些男人的暖床人。
她是做了一些不好的事,但既然身为王府妾室,她争有什么错,福晋如此整治她,却不肯给她个痛快,便是说明她还有用。既然有用,那就有能回去的可能。
就是这一丝的可能支撑着她一日一日的熬着,她那一双眼睛便是这样熬坏的,她的身子便是这样熬成这幅摸样的,自打她进宫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发誓,她一定要让皇后也体会她的痛苦千倍百倍。还有其他人,只要欺负了她的,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钮钴禄氏远远的看了一眼八福晋所在的位置,那个位置是空的,说是八福晋为老王爷祈福去了,年前便已经动身,皇上十分感动八福晋的孝心,便让她一心为老王爷祈福了,不必入宫赴宴。
钮钴禄氏心中嗤笑,这也是个傻的,不过这八福晋既然帮她进了宫,那应该也愿意让她利用第二次吧。
云舒这边不在关注钮钴禄氏之后,便跟着贵妃一道去给皇上敬酒,皇上今日心情是真的不错,自是也愿意给云舒和李贵妃面子。
紧接着二阿哥带着弟弟妹妹们也来对皇上敬酒来了,皇上就这么几个孩子,自是笑着接下了。
云舒坐的远了些,也不知道怀乐说了什么,便见皇上笑的开怀极了。
然后云舒便看见怀乐笑着冲了下来,对着其他王爷们挨个敬了过去,云舒心里暗骂这个孩子人来疯。
却见五王爷笑着拍桌子,“好,还得是本王的大侄女,来,王叔和你喝!”
因着怀乐的举动,这次的宴会气氛被推上的高潮,皇上笑着将自己手边的一碗汤羹赐给了怀乐,显然是对怀乐十分满意。
此次年宴王爷福晋并各位被重用的大臣们都来了,大家正处于一个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氛围内,没有闹事的,这宴会自然和乐。
今日是新皇在宫里举办的第一个年宴,自是意义非凡,新年新气象,等到了明日,便是从康熙六十一年成为了雍正元年。也意味着康熙一朝彻底过去,大清朝迎来了新的帝王。
第159章
因着皇上要为先皇守孝,所以并不长来后宫,最可能会搞事的钮钴禄氏,可能是因为才回宫的缘故,加上皇后娘娘那盯的紧,也老实的不得了。
宫里的二阿哥已经开始在跟着上朝参政了,其他阿哥自然是还在上学,倒是怀乐,最近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宫里宫外的来回走动,皇上竟也纵着她。
看皇上这态度,运输便也不好再唠叨了,今日瞧着天气不错,便来皇后这刷忠心来了,虽然云舒本人和皇后不是很投契,但面对老板,作为员工的云舒还是很能忍的。
景仁宫内,云舒端坐在殿内,和皇后说着话,皇后对着云舒吩咐道,“虽还在守孝,但今年毕竟是皇上登基第一年,本宫有意办一场春日宴,你瞧着如何?”
“自然是好的!”云舒笑道,“咱们也不大办,只将福晋夫人们一起叫来亲近亲近,这对内对外也都是一件好事。”
“是这个理。”皇后满意的点点头,便和云舒商量了起了这宴会该如何去办。
如今这宫里的事情大多都稳定下来了,她自然得找个机会个那些命妇们好好交流起来。
其实今日应当也叫两位贵妃来的,不过年氏开春又病了一场,李氏今年不能出宫修行,便只能在宫里修建了一个小佛堂,说是要在自己宫里修行一个月,所以这段时间连日常请安都不曾来,皇后娘娘表示很理解,毕竟其实李氏也没那么重要,甚至有些时候她不来,反而更方便皇后娘娘行事。
两人正在这商量着呢,便见白釉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也不避讳云舒便直接说道,“皇后娘娘,方才慈宁宫传来消息,说是太后娘娘又病倒了,这次,这次似是有些凶险。”
皇后猛地站起来,“什么!快,快去慈宁宫!”说罢便率先疾步走了出去,云舒也赶紧起身跟了上去。
皇后原本听说太后又病了还不怎么在意,毕竟这个老太太,打皇上登基之后便三天两头的病上一场,今年年宴的时候没见着十四爷,大年初一便又卧病在床了。
皇上和皇后都晓得太后这又是老一套,在逼皇上呢,于是帝后二人就这样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太后,病了就请最好的太医,想儿子了,皇上便亲自来喂汤羹,想孙子了,二阿哥便带着弟弟们来给太后彩衣娱亲,想要什么,便给什么,但是见老十四,绝对不可能。
不过这次竟然吐血了,这可将皇后唬了一跳,这太后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云舒紧跟着皇后来到了慈宁宫,便见慈宁宫的众人皆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跟在皇后身后的云舒连忙拉住了墨棋姑姑的胳膊。
云舒“姑姑,太后娘娘如何了,怎么好端端的吐血了?如今现在情况如何”墨棋皱着眉头,眼里满是恐惧与担心,“太医说是娘娘忧思过重,如今在这样下去,唉~”墨棋的话未说完全,但云舒和皇后都能听到她的未尽之意。
云舒跟着皇后娘娘进了殿内,便觉得这一股腐朽且衰败的感觉涌了上来。
太后娘娘面色惨白的躺在床上,似是有一身的虚汗,云舒这么打眼瞧去,竟看见站在太后身边的德贵人。
德贵人便是乌雅氏,乌雅氏是康熙四十八年成的王府妾室,后来犯了错,便一直被动的念经祈福,后来皇上登基,因着是皇上表妹这个身份,虽是有错之人,但还是得了一个贵人的位份,不过有些讽刺的是,这位贵人的封号竟是德字,也不知道是不是皇上故意为之。
云舒小声问道,“乌雅氏怎么在这?”
白釉轻声道,“德贵人是太后的侄女,太后生病,心情自然不好,于是便叫了德贵人来侍疾,德贵人也是这几天才来太后这的,消息还未传开,因此除了皇后娘娘,后宫之人并不知道此事。”
云舒点点头,这乌雅氏之前都相当于被幽禁了,之间更是大病小病不断,就这,竟也能扛到皇上登基,封了贵人。
进宫之后,许是看着她老实了,便也不在关着这人,只是还是未在请安的时候见过面,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更令云舒疑惑的是,原本和太后并不亲近的她,这些日子竟也得了太后看中了。
太后虽身子难受,但意识却十分清醒,见着皇后娘娘便是冷哼一声,至于云舒,太后更是不放进眼里,皇后的跟班罢了,根本若不是生了一堆好儿女,根本连她慈宁宫的大门都不能进来。
皇后娘娘言辞诚恳的关心道,“皇额娘现在感觉如何,儿媳听了消息便赶紧赶过来了,看您这样受苦,却不能以身替之,实在是不孝啊!”
太后喘了喘气,“你是不孝!”
这话太重,话音一落,皇后的神情便猛地一变,随即便跪在了地上,云舒也赶紧跪下。
一瞬间,除了还德贵人无悲无喜的站在一旁,此时殿内的人竟都跪了下去。
皇后也不辩解,一副太后说什么便是什么的意思,“皇额娘恕罪,都是儿媳的错!您千万不要动怒!若是真的累的您身子更难受,那才是真的不孝啊!”
太后没有理会皇后语言里的小心思,只直奔自己的目的而去,“你若是真的孝顺,便将老十四家的媳妇给宣进宫来,陪哀家解解闷。怎么老十四不能进宫,十四媳妇也不能吗!”
皇后,“倒不是臣妾不愿十四弟妹进宫,只是如今她实在是不方便进宫啊!”
说着还给了云舒一个眼神,云舒便赶紧说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昨日怀乐还和臣妾提起了此事,这不开春了吗,前些日子辅国公家里设宴,结果天公不作美,竟下了一场春雨,这不,前去赴宴的人大多都病了一场。
好巧不巧的十四福晋竟也在其中,您这病着,十四福晋也病着,实在是不能进宫陪您了,这事千真万确,臣妾不敢妄言,您如今最要紧的便是养好身子,等身子养好了,到时候见十四福晋也不迟。”
太后冷笑一声,心情更加暴躁了,“滚出去,你算什么东西,哀家这还了轮不到你说话!”
云舒当即便委屈的看向皇后,皇后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但却并未开口为了云舒和太后争辩什么,许是觉得没意思,又或许是不值得。
云舒努力按压下心底的难受,努力抿着嘴控制着情绪退了出去。
一直当做一根柱子似的站着的德贵人,此时眼神闪躲了几分。
太后冷眼瞧着这一切,她现在连皇上都看不上,更不要说一个小小的妃位了,不过她好似也忘了,自己也当了将近四十年的德妃。宁妃于她想比,并不差什么!
云舒出去的时候,还听到皇后对太后的请罪声,她深吸一口气,在明秋担忧的眼神中,微微摇了摇头。
屋里的太后似乎是被安抚了一般,她无奈的摆手说道“罢了说你不孝只是口头说说,但皇帝却是真的不将哀家放在眼里,哀家都病成这个模样了,皇帝竟还不来看一眼哀家吗!”
这话比先前说皇后不孝还要更难对付。
皇后温声劝慰道,“皇上自然是天底下最孝顺的了,每日无论多忙都老给您请安,不过如今前朝事忙,这才没能第一时间来探望您,想必一会儿便能来了!”
太后这次没说什么,却好似被皇后这敷衍一般的话给气到了,她登时便好似喘不过气来一般的咳嗽了起来,剧烈程度似乎是要将心肺都咳出来一般!
忽的德贵人一声惊呼,“不好了不好了,太后娘娘又咳血了!快来人,太医,太医呢!”
偏太后就连吐血也不在意,只一个劲的喊着,“叫皇帝来,叫皇帝来!老十四,老十四啊!”
皇后娘娘哪里还敢再搪塞过去,赶紧吩咐道,“来人,奉本宫的口令,去请皇上过来,快着些!”
底下人得了吩咐慌忙的点头便飞奔了出去,不多时站在院子里的云舒便看见了皇上来了,皇上似是很着急的模样,根本就没看到院子里的云舒,便径直进了屋内去。
才半蹲下正要行礼的云舒,便自己个站了起来,屋内似乎是说了几句话,然后云舒便看见屋内的人大多都出来了,德贵人赫然在其中。
就连苏公公也是安静的守在门口,太后最信任的墨棋姑姑则是守在了苏公公的令一边。
云舒这么一估计,此时屋内应该只有帝后和太后三人在了。
云舒此时想离开这,但她跟着皇后来的,皇后没走,她哪里敢提前走,今日来这一遭,除了当皇后的跟班,还被太后给语言侮辱了一番,真是恶心极了。
正在这想着呢,云舒便感觉有人站在了自己身后,她转身一看原是德贵人。
德贵人许是因为被关的太久了,好似脸上的表情都被收走了一般,语气更是无波无澜。
德贵人,“宁妃娘娘可要去偏殿歇歇,如今皇上和皇后娘许是还要和皇后聊很久。”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是云舒下意识的想法,她和德贵人腾可没什么交情,甚至可以说多年前还算是有仇的呢,她可不觉得德贵人此时向她释放善意,是什么好事。
云舒扬起公式化笑容,“不必了,本宫在这站着就好,多谢你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