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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奁尘满(挑灯看文章)


薛明英挽着她往前走,笑道:“好,我听娘的,娘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回家。”
可转过这条宫道时,她却看见那人出现在了路的尽头处,朝这里走来,路两边跪倒了宫女太监,口中皆道:“拜见太子殿下。”
薛玉柔当即担心地朝身边看了眼。
薛明英却仍是笑着,还告诉她“太子殿下来了”。
她不避不让,在人走到跟前时,随母亲给他行了个再端正不过的叉手礼,得他免礼后,起身,看着他下颏处,眉眼未抬,面色淡然。
李珣随口应下她母亲的寒暄,眼轻轻一垂,便落在了她身上,感觉到些许异样。
她今日格外……格外的守礼。
上次到东宫时,面上虽也礼节周全,却特意挑了离他最远的位子坐,一眼便能看出她在生气,气性还不小。
这次却是平淡如水,在她身上看不出气与恼,仿佛和那些见了他的寻常官宦之女没多少差别。
唯一有的,大概就是她身上没有那等战战兢兢,站在他面前,不怒不喜,不忧不惧,像是……将他视作了萍水相逢的陌路人。
李珣皱起了眉头,眼微狭。
容安不是说她委屈?这是委屈的样子?
她不过是换了个法子生气,还是为了岭南那人。
见她亭亭而立,却沉默寡言,不似从前想着法子靠近他,李珣悄然压下从心底涌起的怒意,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失措,袖中掌握成拳,不再看她,朝薛玉柔淡淡颔首道:“陆夫人,孤王有事,先行一步。”
说完,他便拂袖走了。
衣袍扬起的风无比凌厉,好似能割伤人。
见他走了,薛明英终于抬起了眼,却没看他,而是看向前方的路,重新挽住母亲的手。
可不知为何,走到路尽头时,她想到这许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了,她便又想起他的两次救命之恩来,顿了顿,还是回头看了眼那人的身影,见他步伐果决,向前而行,绝不会为谁停留的样子。
她想起在净莲寺见他,第一次和第二次,自己硬生生绊住了他的脚步。
当初他脸上的神色是怎样?
隔了许久再想起来,许多事都变得模糊了。
她笑了笑,暗道:他救了她两次,也伤了她与哥哥一人一次,或许冥冥之中,便算她还了他两次救命之恩。
从今往后,两不相欠,连面也不必再见,真好。
李珣走到紫宸殿前时,脑中挥之不去的,还是那张仿佛再守礼不过的脸,和往常那个见了他便俏生生地笑,见他看过去,还会受宠若惊地眨眨眼的样子,简直像变了个人。
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陌生得紧。
仿佛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有什么东西悄然消失了。
直到入了紫宸殿后,被皇帝指了指棋枰一侧的位子,入座落子时,李珣也没有彻底压下心底的烦躁。
但他棋艺高超,和皇帝下棋时输多少子都是由他把控,下了十来手后,差不多的时候便在边角落下一子,朝人道:“父皇,儿臣输了。”
皇帝笑眯眯地看了眼棋盘,又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他身后的屏风,手拈了粒棋子摩挲道:“朕叫你来,除了下棋,还是要和你商讨两浙之事。你看应元直是不是先押回上京,审一审再定罪来的好?”
他话音刚落,屏风后便有人影一晃,妃色宫裙一角露出了屏风外,屏风后的人还浑然不觉。
李珣微垂眸,面无表情道:“应元直还是在两浙就地斩杀为宜,儿臣向父皇禀过,除去贪污,他还在府中蓄养精兵,图谋不轨。”
“朕知道”,皇帝早已琢磨过,也没打算留着他的命,只是缓一缓而已。他又看了眼屏风,靠在椅背上道,“不过你也知道,三年前你已经处决过一次贵妃家中人,应元直是应家唯一剩下的男丁了,就地斩杀,是不是太寒了贵妃之心?她陪在朕身边多年,侍奉得尽心,却膝下无子,朕常觉得亏待了她。这回的事,不如挪到上京,叫众臣们议议再行处置?”
李珣回得冷静,“回父皇,他是谁家之人,都不重要,重要的唯有我李姓江山。不杀一儆百,不叫两浙之人亲眼看他人头落地,这件事绝不会彻底平息。”
见他丝毫不退让,皇帝脸色有些铁青,“按你的话,朕难道没把社稷江山放在心上?他死不足惜,不过换个地方……”
“父皇比儿臣清楚,有些事,宜早不宜迟,一旦推迟,便有变数。但就地斩杀,便没有变数。”
屏风后传来一阵圆凳倒地的声音,随之便是宫女们惊呼“贵妃娘娘”,脚步声杂乱。
咣的一声,屏风也被撞倒了,重响怦然。
“将贵妃送到寝殿,请太医来!”
皇帝立马站了起来。
进去前,他想到贵妃晕过去了,有些话倒好说了,脸上铁青已是尽收,深深地看了眼太子。
李珣抬了抬眸,问出他想要自己问的话,“两浙的事,还请父皇决断。”
皇帝笑笑道:“在朕面前还演什么?为防生变,朕命你即刻前往两浙,督着行刑,越快越好!应元直的命,要彻彻底底留在两浙!”
危及大晏江山的,都不该留。
只是贵妃夜夜哭泣。
既然如此,他只能顺便对这个儿子略施薄惩,让他尝尝失去的滋味了。

第31章 从未有过的惶恐浮上他的心……
紫宸殿忙乱不堪,李珣望着皇帝步入寝殿的身影,对他方才富有深意的一眼,敏锐地察觉到似不限于应元直之事。
那又会是什么?
他转身离开紫宸殿,出了殿外还在思考,有一瞬想到了那个人,但又很快排除了。
别说她与两浙之事无关,便是陆原和国公府也从未插手其中,他用的是霍荣,提拔的也是霍荣,有什么事也只会应在霍家上。
想着,他定下了神,一回到东宫,便急命容安整治行装。
次日天刚蒙蒙亮,便有一路人马从东宫启程,经京畿官道,一路骏马飞驰,黄土扬尘,不过十日的功夫就赶到了钱塘地界。
李珣下马后,早有两浙官员跪迎两侧,远远地望去望不见头,他说了声免礼,便迈着步子径直走入节度府公堂。
坐在那块清正廉明的牌匾之下。
审讯应元直的状纸很快便呈递上来。
程昱接过后,奉给了坐着的主子,回道:“这是上京所派巡察御史亲自提审的,请主子过目。”
李珣坐在官椅上,在他手上随意一扫后嗯了声,随后,锐利目光一一落在跪地的官员身上,几乎像是化作了实质的刀锋,悬在这些官员脑袋上。
巡视了一圈,他淡淡道:“陛下命孤王亲自前来督刑,既然查实了,五日后便在节度府前斩杀应远直。但有一点,孤王要诸位臣卿去办,两浙各地官员,在钱塘者,无论官职大小,皆来实地观刑,直至行刑完毕那一刻,不得擅离一寸!孤王要教天下人都看看,贪腐之人,是如何人头落地的!”
他的话叫底下那些官员不寒而栗,暗暗发抖,毕竟官场上没几个人彻底干净,太子殿下这一安排,难说是不是还有后手,还要接着往下查。
李珣也知道张弛有度的道理。
这些人没几个干净的,但要是都撤了,就没人做事,杀了应元直,再杀了那些贪得狠的,杀一儆百,让他们彻底不敢再犯,好好当这个官,这才是他要做的。
“今日就到这里。”
他从座上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离了公堂。
听着他走远了,底下这些官员才相互搀扶着,战战兢兢地站起来,惊疑未定地交换眼神。
太子殿下上次来了两浙一次,除应元直这个节度使外,就有七八个四品大员落马,雷霆手段叫人心惊。
这次再来,名为督刑,是不是还要继续查,把人都抓干净了才罢休?
程昱回头看了眼这些官员,朝隐在暗处的暗卫打了个眼色,让他们记下这些人的神色表情,做完后,跟到了主子身后。
“按主子的要求吩咐下去了。另外,臣还安排了下榻地方,仍是在上次那艘船上,干净便宜为主。”
李珣漫不经心应了声。
不知为何,一离开上京,他心中的燥意陡增,总是想起那张变得异常陌生的脸,总觉得哪里不同了。
为了区区一个岭南蛮子,她至于和他生这么大的气?
若没有他在其中,只怕她真的要中了计,和那个该死之人……
一直到深夜,他脑中都无法摆脱这些,怎么也睡不着,索性坐了起来,披衣拿了本书看。
晕黄烛光底下,每个字都变得模糊,他越看越是烦躁,还有股热意攀上心头,搅得他心神不宁。
虽是冬日,他不喜烧银丝炭,屋中没有放设暖炉,按道理即使不冷,也不至于让他热得想要用什么东西才能消下火气。
可偏偏就在这个清冷船阁里头,他燥热得松了松衣领也无解,将手里的书一丢,猛然推开了窗子,感受到彻骨凉风,才稍微平息些许。
望着茫茫江面,他想起那天夜里的一幕幕,想到自己差点就让人要了崔延昭的性命,话要出口时才改了主意,只是让他立刻滚回岭南去。
这对于一个污了将来太子妃名声清誉之人,难道不已是莫大的仁慈?
她难道不清楚?为何还非要与他置气?
这样的性子,果真担得了她心心念念的太子妃之位?
莽撞、稚气、对人不懂设防,更不识好赖。
这么多年,也没多少长进。
偏想到这里,李珣唇角轻轻一扬。
比起过去那般莽撞稚气,如今的性子,确实已是她在东宫磨过一番的了,至少懂得见到他要好好行礼。
再生气,礼数总是不缺的。
往后,再多磨磨就是?
李珣听着江水缓缓流淌,想到日后要行的教导,略感棘手之余,倒也隐隐觉得有些意思,心中那股燥热慢慢也平复了下来。
到第五日,应元直在两浙官员及百姓众目睽睽下就地处斩。
节度府前鲜血还未干涸之际,李珣命巡察御史站在刑场前,将这些日子查实的又一批贪腐官员从人群中揪出,念了罪状后直接押去了监牢。
片刻的沉寂之后,两浙官员和激动的百姓们一齐向太子殿下跪下,争先恐后地喊着“谢太子殿下秉公执法,还两浙地方一片清明”。
李珣站了起来,摆摆手,“不用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孤王奉命前来督刑,既然行刑完毕,此事到此为止,孤王不日即返程回京。诸位臣卿日后要勤勉尽责,清正为官,孤王等着有朝一日能在上京见到你们。”
说完,他便略一颔首,离开了节度府。
在他身后,听见他的话后,两浙官员们露出了惊喜交加的神色,看向他的背影几乎带了狂热。
太子殿下这一番话,难道不是在说不仅不会再往下追查,日后若是做出了政绩,还可以从两浙直接调往上京吗?这可是扶摇直上的青云之路!
程昱一如既往跟在了主子身后,见主子几句话就让那些官员心中折服,不由笑道:“今日之后,这些官员只怕要力争上游了。”
李珣面不改色,只道:“愿意做事就好。对了,今夜便收拾好东西,明日返京,不要耽搁。”
怎么这么匆忙?两浙的事不是才解决吗?再说,两浙和晋王的干系还没彻底查清,他原以为主子会停留几日,暗中查访。
程昱压下心底的讶异,回了声是。
到了夜里,他正值守门外,忽一艘乌篷船驶来,上来人后,跑着将封信塞到了他手里,“上京国公府来的消息!八百里加急!请大人速速交给主子!”
程昱心中猛然一跳,见夜色已深,里头灯虽还亮着,主子说不定已休息了。便在门外轻敲了敲,听里头的动静。
“主子,国公府的消息……”
下一刻,他便听见了主子的声音,“拿进来。”
程昱忙推门而入,将信呈了过去。
李珣坐着,桌前摆了不少两浙官员的履历,这些日子他看了有几个不错,确实想提拔到京里去。
接过程昱的信后,听是国公府,他立刻将信封撕开了来。
但等信纸一打开,他只看了个开头就呼吸加重,看到一半已是下颌紧绷,滔天怒意瞬间将整个房间变得无比压抑。
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突然,一声暴喝打破了这股压抑的平静。
“程昱!马上安排人马!孤王要前往岭南!”
信上竟然说,十日前,皇帝感念岭南都督崔宜戍边有功,又闻其子适逢婚龄,特将齐国公府娘子薛明英与其婚配,令岭南都督府与齐国公府结秦晋之好,择日完婚。
说着择日完婚,赐婚的第二日,婚车便已经启程上路,带着圣旨朝岭南而去。
程昱不知信上写了什么,竟叫主子这般勃然大怒,脸色阴沉得叫人害怕。
但两浙之事乃是皇帝亲派,主子处置了应元直,理应回京复命,没有先去岭南的道理。
他不由提醒道:“主子是否先行回京,将这里的事回禀陛下,再去岭南?”
李珣从信上猛然,死死盯着他,眼底已然有了血丝,压着沉哑的声音道:“孤王的话,你没听见吗?”
“程昱!”
程昱被他叫自己的名字吓得一激灵,不敢与他对视,急忙道了句“臣领命”,飞也似地跑了出去,连夜召集人马。
李珣一个人在屋中捏着那封信,看着那赐婚、圣旨字眼,不用任何人提醒,就已知道定然是皇帝为了弥补那位贵妃,亲手策划了此事。
要他前来两浙督刑,便也是将他调离上京,好让这门婚事顺顺利利地赐下。
这样,皇帝既能杀了应元直,还能让那位贵妃平息了怒气,不再委屈。
李珣眼中怒火有一瞬间化作了腾腾杀意。
母后死的样子,他尚还记得清清楚楚,到了今日,他还要夺走他的人,真当自己的皇位那般安稳吗?
可杀意之后,几乎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的惶恐浮上他的心头,死死缠绕。
成婚之前,若他赶不到岭南,那人便会因为这场赐婚,名正言顺地冠上崔姓,成为那个该死之人的妻子。
她明明该属他所有!
从六年前他救下她那一刻,就属他所有!
现在竟有人要从他身边夺走她!
一想到这里,李珣便将手中的信纸捏得粉碎,踢开门,径直走了出去。
程昱迎上前道:“主子,还有半个时辰便可动身,臣将节度府的暗卫调来了,在赶来路上,可以随主子一并前往岭南。”
“不必等了!”
李珣一刻也无法忍耐,面上覆了层凛冽寒霜,跃上马背,将马鞭肃肃一挥,冬夜里狂奔南下。

第32章 “孤王要它不作数,它就必……
五天五夜,除去换马的个把时辰,李珣在马背上未曾合眼。
程昱在他身后跟着,每次要劝他略作修整,一看见那双通红却又无比锋利的双眼时,就心有余悸地低下了头,默默把所有话都咽了下去。
他不知这件事到底有多紧急重大,主子一经得知,就失态至此,不计后果从两浙追来岭南,除去吃饭喝水,片刻都不带停歇。
李珣心如烈火焚烧。
将马鞭挥得狠厉,呼啸的风里,一鞭鞭宛如破风的利刃,不知不觉中,仿佛也抽打在他的心上,一下又一下。
抽出的恨意悔意,让他攥住马鞭的力道越来越重,用蛮力逼着身下本就疾行的马跑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要阻止这一切,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第六日夜里,天完全黑下来时,他终于到了广州境内,未作停留,纵马直奔中都督府而来。
中都督府前已停了数不尽的赴宴车马,四处亦是张灯结彩。隐隐的,还有婚乐从里头传来,配上沸腾喝彩的人声,任谁来了,都知道里头正办着热闹婚礼。
灯火辉煌,礼乐鼎沸,门前悬着的两个大红灯笼艳艳如火,格外显眼。
李珣勒了马头,被那两个红灯笼刺痛了双眼,上头专门贴了姓氏,一个崔姓,一个薛姓,男左女右,意结两姓之好。
都督府的侍卫见这群人来势汹汹,迎了上来问道:“客人可是来赴婚宴的?可有喜帖?”
李珣死死盯住了那两个灯笼,沉声问道:“上京来人在何处?”
“您是说少夫人?”
李珣垂眸扫了他一眼,眼中黑沉,压抑着怒意道:“孤王问你的是,上京来人在何处?”
那侍卫叫他身上释出的惊人气势吓得骇然,还没反应过来,口中已是哆嗦着道:“在……在东厢房……”
话音刚落,便听见一声扬鞭过后,马蹄高高越过了门槛,呼啸着朝东厢房而去。
此时薛明英正端端正正坐在婚房里头,手里捏了把团扇,眼低低地垂着,想着哥哥什么时候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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