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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奁尘满(挑灯看文章)


方才他来过一次,给她送来了鲜虾云吞,让她垫垫肚子,别饿着。
薛明英许久未见他,刚打算放下团扇和他说会话,叫他发现了,一放下漆盘就着急忙慌地说要去席上应付一会,匆匆忙忙地往外走,跨过门槛时似乎还绊了脚。
她想着他莫名有些狼狈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依稀记得他今日穿起一身红袍,像个状元郎。
只是怎么好像黑了些?
也瘦了。
薛明英觉得和那天夜里的事脱不了干系,正愧疚着,忽然听见外头传来阵阵喧嚷。
脚步声飒飒沓沓朝这里而来。
“新娘子!来看新娘子!”
稚童脆嫩的声音传来,透着股好玩的兴奋。
“小姐,该把团扇遮到脸上了,今夜这团扇可是要见了夫郎才准挪开的,可不许那些夫人孩子们一闹,就丢开了手,白白叫她们看去!”秦妈妈笑着提醒。
这有什么?往后总要见面的。
薛明英还是听了她的话,将团扇挡在了脸前,透过薄如蝉翼的丝绢,模模糊糊地看着来人。
大大小小许多人都涌了进来,绕着她看,还有稚童在喊着“新娘子好漂亮”,一说,众人都笑起来,说连孩子都看得出来,上京来的新娘子不一般。
薛明英悄悄挪开团扇一角,看了眼那最先喊话的孩子,是个俊俏的小女孩儿。
那小女孩立马扑到了一妇人怀里,害羞地埋起了头,“娘,新娘子看我了!”
那妇人敲了敲她的脑袋,笑骂道:“胡说!表嫂上京来的,哪会不识礼数看你?要等着表哥来才挪开扇子的,这叫却扇之礼!”
说着,她又招呼众人道:“好了各位,新娘子也看过了,咱们也赶紧回席上罢,等会儿延昭就过来了,这可是他们的大喜之日,别耽误他们小两口!走走走!”
合上门时,那妇人是最后一个走的,薛明英已是放下了扇子,见状朝她微微一笑。
她也笑着点头,还示意人将鬓边头发抿抿,把扇子挪到正脸面前。
薛明英由秦妈妈帮着自己打理鬓发,把玩着团扇道:“这就是二姨说的姑姑吗?比起其他人,她果然细心许多……”
正说着,才去不远的脚步声又来了,薛明英忙止住话头,正襟危坐地用团扇掩住了脸,秦妈妈也赶紧理好了头发,又替她整了整衣裙,悄声含笑道:“该是姑爷来了。”
说着,便退到了一旁,笑吟吟地看着门口。
“腾”的一声,门被人从外猛力推开来。
秦妈妈一见到来人,笑容就僵在了脸上,被那人压抑的面容吓得舌头生木,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薛明英听见那脚步声直直朝自己而来。
想起母亲在临行前交代的那些话,还有硬塞到她手里的几个本子,她掀开来看了几页,就赶紧合了起来,丢到箱子深处去。
可好像躲是躲不过去的,她和哥哥今日成婚,今夜就是新婚之夜,母亲说,这天夜里是要和哥哥成夫妻的。
薛明英没做过人妻子,这还是第一遭,又被那本子里头的几页看得心里发慌,捏着扇柄的指尖微微用力,微微发红。
又沉又重的脚步声在她面前停了下来,莫名有些熟悉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薛明英轻轻抿住了唇,眼睛往团扇斜下处悄悄一瞥……
这一瞥,却让她眉间一震,有些疑惑。
哥哥不是穿了红袍?还没过一个时辰,怎么就换成了玄色……
她所有的疑惑在挪开团扇的那一刻迎刃而解。
见到来人,下意识地,她从方才眉眼柔和的样子,变成了冷淡模样。
“太子殿下来这里做什么?”
她问得平淡,仿佛没看见他风尘仆仆而来,也没见他眼中血丝密布,带了些不耐之意,但因他身份特殊,这份不耐已是尽力隐去。
那天之后,她没想过再见他。
再见到他,只觉得不耐烦。
李珣亲眼看着她身穿嫁衣,美得叫人心颤地坐在床沿,举着团扇,宛如等待夫郎归来的新婚妻子,差点儿恍惚到,以为今日是自己与她的大婚之日。
可等她问出这句话,他立马醒来,这里不是别的地方,而是她与崔延昭的新房。
夜色已深,他们定然已经行过大礼,拜见了天地、父母,便是没有发生别的,也是天下人眼中再名正言顺不过的新婚夫妇。
想到此,他心中酸到发痛,甚至生出一丝暴戾,想要撕碎她身上为别人而穿的嫁衣,立刻回到上京,换上他亲手给她置办的婚服,和他去太庙拜见天地祖宗,做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比名正言顺,他给她的不会输给任何一人。
“阿英。”
薛明英被他口中亲昵吓到,更是被那沉重的痛意吓得微微一颤,觉得他哪里不一样了,但她不愿再去想,和他有关的一切,她都不愿再去探究。
“太子殿下,若你来赴婚宴,怕是走错了,还请移驾前厅……”
李珣直勾勾地看着她,摇了摇头,“不,不是婚宴,也没有婚宴,这场婚事不作数。”
薛明英默了一默,想着他毕竟有着储君之尊,冒犯了他,若他降下雷霆之怒,不是自己能受得起的,忍了忍,试图心平气和告诉他道:“这门婚事,人人皆知乃是陛下亲自下旨,要国公府和都督府结两姓之好,今日也正是我与哥哥的大喜之日……”
“不!今日不是你的大喜之日!这门婚事孤王要它不作数,它就必定不作数!你别怕,立即收拾东西,随孤王回上京!”
李珣从她口中听见哥哥二字,下颌紧绷,不与她再废话,直接下了命令,让她听话。
薛明英没听话,反而被他理所当然的话听得怒不可遏,怎么忍也没忍不下来,沉下了脸道:“你胡说!陛下御笔朱批的圣旨怎么可能不作数?我已嫁入崔家,嫁到了岭南,上京要回,自有哥哥陪我去回,用不着太子殿下操心!现在乃是深夜,还是我的大婚之日,太子殿下即便是储君,去得了任何地方,但无论如何,此时在臣妇房中,并不合礼制!还请太子殿下移步,去你该去的地方!”
李珣一下子逼近了她,紧紧握住她的手腕,“你说什么?不要再提那个该死之人!他竟真的敢娶你!孤王当初就该要了他的命!起来!随孤王回京!”
团扇从薛明英手上掉落,她气得发抖,不明白这个人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地闯进都督府,闯进她的新房,要这场婚事不作数,还要她回上京,他究竟凭什么?
“你放手!”
薛明英挣扎着要从他掌下逃脱,却被他紧紧地箍在手中,逼着问她,“走不走?”
“我不走!”她气得低头,狠狠咬住他的手,用了吃奶的力气。
等她闻见血腥味时,才松了牙,牙根都在泛着酸意,两排齿印就那样深深嵌在他的虎口。
便是这样,他也丝毫不松手,只冷静地看着她,问她何时动身。
薛明英被他笃定自己会答应的眼神气到眼圈发红,怒道:“这道赐婚旨意,是我向皇帝陛下亲自求的,得偿夙愿,我为何要走?”
李珣被她这句话砸得脑子发嗡,连手上的力道都松了几分,嘶哑着声道:“你说,是你亲自求的?”
薛明英仰头看着他,重重地答是,眼中没有丝毫昔日见到他的欣然,唯有决绝。
房中瞬间寂然一片。

第33章 但他最是克制,自然总会想……
无言的僵持中,李珣死死盯住薛明英,无它,在等她亲自开口向他解释。
解释她方才所说都是假话,是因为圣旨已下,她觉得事已成定局,不想他忤逆皇帝,才编出这一套谎话。
但薛明英就那样看着他,看着看着,甚至连怒意也消散了,眼里没有丝毫情绪,仿佛在看个素不相识的陌路人。
她不知他为何携着满身怒意而来,还要逼她回上京……或许说,冷静下来后,其实她隐隐猜到了,却不打算知道,只想等他平复下来,离开这里。
任谁被人六年追逐,陡然听闻那人抽身离去,都会觉得被抢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但他最是克制,最知道何为礼教道义,自然总会想通。
他该做的,是离开这个他不该出现的新房,离开都督府,离开岭南,回到上京去,或者娶霍芷为太子妃,或者娶旁人,都好。
从此妻妾成群,儿孙满堂,只是别在她面前出现。
薛明英就那样静静看着他。
“你该说”,李珣心里一阵阵地发空,喉中感受到了些许腥甜,猛然想到离京前见她的最后一面,那时她也是这般看他的,平淡冷静,本分守礼,就像她从未锲而不舍地跟在他身后,只为了让他回头看一眼她。
“你该说,这些话都是旁人教你的,因圣旨已下,你不想让孤王为难。”
李珣握住她的手,在她面前微弯着腰,一字一句教着她,望着她如琥珀般清透的眼,穷尽他的观人之术,试图在里头找到过去的痕迹。
哪怕是片刻的留恋。
可惜,她的眼中冷淡凉薄,昔日情意散得无影无踪,一点儿都找不到了。
她分明已看透了他意欲何为,却又毫不在意,只冷眼旁观着,隐隐露出不耐来。
这样的冷漠疏离,李珣从未在她身上看见过,哪怕在她最落魄的时候。从始至终,她在他面前总是滚烫,似是知道他性子冷,便变着法子暖他。
可现在她似乎多看他一眼,都嫌多。
李珣不死心,看了一眼又一眼,找了一遍又一遍,眼中酸涩发红,隐隐发着痛,但他找遍了也没找到过去那个薛明英。
会满脸笑意地望着他,问他莲子好不好吃的薛明英。
找到这样的程度,还是找不到,有些话再说下去,就没必要了。
自取其辱的事,大晏储君不会做,也不屑于做。
李珣忽然松开了手掌,离开她的手腕,弯向她的腰板也挺了起来,笔直地站着,如过去那般倨傲地俯视她,仿佛她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
他唇畔甚至有一抹笑意,“方才的话,薛明英,你只当孤王疯了。”
薛明英没应,低眉垂眼,慢慢揉着手腕,说出的话不冷也不热,“岭南地偏,恐怕会照顾不周,太子殿下还是尽早回上京去罢。”
“好。”
李珣沙哑着声应下后,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后看了她几眼后,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
回上京便回上京。
一个跟在他身后六年的女人而已。
他要多少有多少。
值什么。
听他走远了,薛明英这才抬起头,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内,松了口气后,如释重负地笑了出来。
其实方才她听见他那些话时,听出了她过去六年梦寐以求的东西,怔吓之余,只觉得荒谬。
若他当真对她有意,那她这六年受的冷待算什么?在她面前亲口承认喜欢霍芷算什么?任由她清白被毁算什么?逼着她下跪认错又算什么?
许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误会,许是有天大的隐情,但她感受到的绝望是真的,母亲替她流过的泪是真的,她不想再回头也是真的。
如今这般,便算彻底结束了。
于她而言,于他而言,都是。
从此之后,桥归桥,路归路,他当好他的储君,有朝一日君临天下,她便在岭南和哥哥好好过日子,等时机合适了,将母亲接过来奉养。
想着,薛明英笑得明媚起来,压在她心上许久的阴霾仿佛尽散了去,她又能依自己的心意而活。
方才早被赶出去的秦妈妈也匆匆走了进来,神色担忧,“小姐!”
“秦妈妈,再帮我上点妆罢!”
薛明英眉眼含笑。
秦妈妈却想起刚才壮着胆子看了眼离去的那人,无比沉郁,叫人不敢靠近,她想着同在一室的两人怎会如此天差地别,不由恍了恍神。
但小姐既然这般,想来没发生什么难堪之事,也算是万幸,便赶紧又替她上了一遍妆,细细地看了看,见都好了,才将那些妆粉收到匣子里。
薛明英觉得手上空了些,想了想,又要了柄新的团扇来,重又变成个待夫郎的新娘,眉目沉静地坐在床边,等着人来。
但等了许久,崔延昭始终没来,她心中疑惑,不得不放下了团扇,要秦妈妈去打听出了什么事。
中都督府上房。
都督府的主人,边陲重臣岭南都督崔宜正襟危坐在花厅之上,脸色肃然凛冽,看了眼夫人薛玉净,又看了眼自己的亲生儿子,冷哼了声道:“好!瞒着我!都瞒着我!事到如今你们才肯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是不是?”
“上京随行来的官员里头,怎么会有东宫的人?还是太子少师!”
“太子殿下又为什么会来岭南?只去了东边婚房,连和我这个岭南都督照面都不打,转头就出了城?”
“你们哪个来告诉我,这门婚事究竟怎么回事?”
侍女已是被他通通赶到了院外,隔得远远地,保证听不到半点风声。
他声音也就没留余地,高的高低的低,听得薛玉净也有些胆儿发颤,抬头看了眼昔日最顺从不过的夫郎,眼下脸色铁青,竟让她有些不敢靠近。
“好!你娘不说,你来说!”崔宜狠狠瞪了眼崔延昭,“你干的好事!”
崔延昭却被父亲口中那句“太子殿下来了岭南”听得握紧了双拳,又听说已经走了,忙抬头直视父亲,笑得坦然道:“是!阿英是太子殿下想要的人。但父亲别忘了,陛下才下了圣旨,要我与阿英结为夫妇,昨日就在厅上接的旨意,父亲也接了。储君再大,大不过陛下,东宫再厉害,也不能篡改圣旨,既然接了旨,阿英就是我的妻子,谁来了也更改不了!太子殿下既然走了,就说明他知道这个道理!”
见他不知悔改,反倒还高兴得不成样子,崔宜当即把一个茶杯重重砸了过去,“混账!你得意什么?那是太子殿下!你当他一日是太子,一直都只是太子吗?”
茶杯砸到了崔延昭身上,泼了他一身茶水,身上红袍半湿透了,薛玉净心疼不已,要他大冷的天里先去换身衣裳,他脸上笑容却始终没退下去,甚至还打着商量道:“爹要打要骂随意,但改天行不行?只要明日往后,我绝无怨言。只是此时阿英还在房中等我,她才来这里,人生地不熟,方才定然受了惊吓,儿子要先去陪她。”
那天夜里,那位储君看他的眼神冰冷中带了杀意,即使就短短的一瞬,他也毫不怀疑那位储君真的想过要了他的命。
为何却只是将他逐出上京?
他想过储君是顾忌父亲,却在被东宫的人监送回来时彻底打翻这个推测。
若是父亲,没必要侮辱他至此,那位储君忌惮的,分明另有其人。
是……那夜和他在一起的阿英。
但时至今日,她已是他的妻,御笔朱批,不容任何人更改。

第34章 新婚恩爱,叫人看得分明。……
又一只裹挟着怒意的茶杯砸到了崔延昭身上,红袍被彻底淋了个透,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衣摆还在淅淅沥沥地滴水。
一声骤然拔高的“滚出去”后,崔延昭笑意不减,给父亲行了个礼,说了句“多谢父亲”后,便赶去换了身衣裳,来到了东院。
秦妈妈正等在外头,想着打发什么人去前头问问,见他出现了当即喜笑颜开,高声朝里头道了句“姑爷来了!”
整个东厢房瞬间活了过来。
从上京带来的侍女们把方才的惊骇之事埋在心底,捧了瓠瓜美酒,洁净巾帕,跟在这位新姑爷身后,鱼贯入了婚房。
两株手臂粗的龙凤红烛烧得正旺,微有些嘶声,就在这明亮的烛光底下,却扇礼成,薛明英挪开团扇,将重新上过妆的整张脸露了出来,崔延昭亲眼见到了心心念念的那人,似朵盛放的花儿,俏生生地开在了他眼前,整个人如在梦中。
短短几个月,她变了不少,褪去了稚气,多了沉稳娴静,尤其今日盛装大婚,穿了身朱红正色,越发显得端庄妍丽,已是能做人妻子、做个好妻子的模样。
还是他的妻子。
薛明英刚和他喝过了合卺酒,酒意上头,脑子有些晕乎乎的,任由他握住了自己的手,轻轻地摩挲着,和母亲的手不大一样,指腹处习字握弓的茧子显得粗粝,她稍有点儿不习惯。
但残存的神智还知道做了人妻子,就得尽本分,总归要习惯的,便没抽出来,努力让自己慢慢适应。
可崔延昭摩挲着她的手还不够,看见那随了主人酒意上脸,粉意快要沁出来的指尖,一时觉得喉间发痒,低头亲了下,才缓解了些,感觉到些许满足。
见她惊愣地眨着眼,仿佛在被人欺负,却又因喝了酒转不过弯来,不懂得拒绝,只会委屈地蹙起眉头,叫出一声“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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