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红石林场这边原本想要的差得着实有些远,但有总比没有强,不然红石林场明年还得赔。
这一桩桩一件件,全是让人闹心的事,估计赵书记今年年都别想过好。
金川林场这边,郭长安看着最终统计的各林场订单,也有些皱眉,“咱们这培育室还是建少了,才建了五个,供应这几个林场都有点勉强。”
“那不是一开始没想到还要供应这么多林场吗?”郎月娥正帮着给要用的试管消毒,闻言也有些无奈。
只是话到这,她又顿了顿,想起一开始他们本来要建更少的,是严雪坚持要建这么多。
这让她忍不住看向严雪,“你不会从一开始就打算往其他林场卖菌种吧?”
“没那么早。”严雪笑着说,“就是提前做个准备,有备无患。”
严雪向来喜欢把计划做在前面,但每一步到底要怎么走,还得看情况。
可这话至少证明她是有考虑过的,她从一开始就有计划将木耳种植做大做强。
郎月娥不禁想起了郎书记的话,严雪和祁放都是能做大事的人,小小一个金川林场,早晚留不住他们。
不过金川林场能变成现在这样,已经很好很好了,林场商店的人都说今年的年货卖得比往年都好。
说到底多一份产业,大家就多一个吃饭的地方。多一份工资可拿,花起钱来也自然更大方。
郎月娥眉眼染上笑意,转而又看向郭长安,“你都在这儿待半天了,还不去吗?”
年底了,开始给郭长安介绍对象的人又多了起来,这回郭大娘总算没憋住劝郭长安去看看。
毕竟郭长安受伤已经快满三年,岁数也不小了,老人家就这一块心病,不看着郭长安结婚生子哪能安心?
今天郭长安就被安排了相亲,人都特地收拾过,穿得板板正正,看起来还挺精神,就是还是没忍住往试点这边跑。
这几年他的精力全都用在了试点上,看着试点越做越好,自己也站得越来越直,走得越来越稳。
听郎月娥问,他抬腕看了下表,“这就去。”去门边衣架拿了大衣,又拎上墙边的拐杖。
其实这两年他恢复得不错,现在短距离已经可以不用拐杖了,但外面路上有积雪,还是拄着拐更稳当一些。
只是这样过去相亲,一进门,众人的目光难免都落在了他的拐杖上,尤其是来和他相亲那姑娘。
郭长安并不在意,将拐杖放到墙边,又脱了外面的棉大衣,露出有些异常的右手。
他就是这个条件,既然要相亲,当然也要说清楚,总不能什么都遮遮掩掩,骗人家姑娘。
但介绍人跟对方说起时,显然有所保留了,那姑娘看到他这个情况,眼中难掩惊讶。
对方年龄也比他小好几岁,才二十,也就没那么会掩藏情绪,明显露出了在意,看着并不是很情愿。
倒是陪着她来那亲戚挺乐意的,一个劲儿夸郭长安长得好,人也能干,这么年轻都是金川试点的二把手了。
“试点的二把手是宁场长,我就是个观察记录员。”和严雪、郎月娥待久了,场面话郭长安也能随口就来。
“一样的,一样的。”女方那亲戚说,“谁不知道这个试点能搞起来,最值钱的就是技术?”
金川林场的试点能搞起来,最值钱的是严雪的脑子,他这点技术还是跟着严雪学的。
郭长安没再说什么,听对方夸完他,又夸起自己这个远房侄女儿多能干,多会照顾人。
过程中那姑娘又看了他几次,每次一看到他的右手和右腿,脸上都露出纠结犹豫。
郭长安就知道这亲相不成,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就算对方愿意勉强自己嫁过来,他也不想要这样的日子。
但他还是把礼貌做足了,才告辞离开,回去的路上还碰上郎月娥下班,笑着问了他一句:“咋样啊?那姑娘好看不?”
“长得还行。”郭长安实话实说,“不过人太小了,今年才二十,说不到一块儿去。”
他没说对方不乐意,人也确实是太小了,和他这样人生经历过许多事情的很难谈得来。
“我准备下次让我妈给我找岁数大一点儿的。”
“那让郭大娘给你介绍个大的。”
郭长安开口,发现郎月娥也在同一时间说,说的还是类似的话。
这让两人都有一瞬的意外,接着就忍不住笑开。
郎月娥还拿自己调侃,“看来咱们真是难姐难弟,婚事都不太顺当。”
她早早就结了婚,又离了;郭长安倒是没结,马上就要结了却被女方退了。
这让郭长安看了看她,“是啊,咱们可真是难姐难弟。”
还问了句:“婶子也还给你安排相亲呢?”
“安排着呢,”郎月娥有点无奈,“前天还跟我提了个,我没敢接茬。”
“都差不多。”郭长安笑着摆摆手,“怪冷的,月娥姐赶紧回去吧,回头试点见。”
亲没相成,郭大娘难免有些失望,过年来严雪家串门的时候,还跟严雪念叨。
“他之前处那个早结婚了,孩子都会爬了。他倒好,我看他这回没相成,还更不着急了。”
这严雪也没什么好办法,结婚这事还是得看个人意愿,郭长安自己不着急,谁着急都没有用。
倒是过完年,镇林业局不知从哪里传出的口风,说是瞿明理要升了。
说实话并不是很让人意外,毕竟瞿明理这两年动作挺大的,又都搞得挺好,他要是不升,才叫人觉得奇怪。
就是消息一传出来,瞿明理自己还没什么,倒是和他最不对付的刘局长看起来很高兴。
在局里碰到他,刘局长还笑呵呵问:“我咋听说你要调去县林业局了?是不是真的?”
就真的,瞿明理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刘局长听谁说的?”
并没有否认,刘局长那笑容眼见着就更真切了,“现在局里谁还不知道啊?恭喜恭喜。”
说得还挺真诚,让瞿明理再次打量了下他,琢磨他这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刘局长在打什么主意?
当然是欢欢喜喜送走瞿明理,自己坐上书记之位,接收胜利果实。
虽然迟了三年,但架不住瞿明理能干啊,给他留下了一片大好江山。
别看去年几个林场交上来不少钱,可那还是刚起步,等今年的种上,明年的种上,那才是效益好的时候。
就是到时候这个模式得改改,哪能让他们自己把钱全分了,每年就交上来20%?
不说像其他厂子一样收益全上交,只按级别发工资,大头也得握在局里,这样每年还能多出好几万……
刘局长盘算着,今年局里评先进个人的时候,又给严雪和祁放投了赞成票。
有人质疑,“连着两年都颁给同一个人不太好吧?会不会让其他同志心里有想法?”
他还严肃反驳,“先进又不是分猪肉,以这两位同志为局里做出的贡献,还有人比他们更合适吗?”
于是顺理成章地,严雪和祁放又拿到了这一年的先进个人,一起上台领了奖状和奖品。
下面掌声空前热烈,主要去年还只是在画大饼,没吃到嘴里,今年总算是吃到了,还特别的香。
不管是种了木耳的各林场,还是镇机修厂,毕竟搞培训班和改装他们也是有奖金的。
不仅有奖金,镇机修厂今年还拿了个先进单位,唯一遗憾的,就是大功臣祁师傅还不是他们机修厂的人。
严雪和祁放参加完表彰大会,正准备跟去年一样去饭店吃一顿,嗯,今年应该不会再碰上齐放了,刘局长过来了。
这位镇局的二把手笑容如春风般和煦,语气如春雨般轻柔,“恭喜啊,两位同志今年又拿了个先进个人。”
严雪立即笑着说谢谢,祁放也“嗯”了声,就是多看了对方一眼,总觉得对方另有目的。
果然刘局长接着就道:“两位也为局里做出了不少贡献,我却还不是很了解,不着急走的话,上我办公室坐坐。”
祁放很想说一句他们着急走,但还是没说,严雪也有些好奇对方到底想干什么,就跟了过去。
两人第一次进了刘局长的办公室,刘局长甚至提起暖水壶,亲自给他们倒了杯水。
不知为什么,郎书记和瞿明理这么做的时候,他们觉得很正常。刘局长这么做,却只让人想起一句:“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刘局长以前做的不是党政工作,也不是特别擅长和下面人谈话,关心了两人没几句,就进入了正题。
“小祁这么好的技术,早就该调回机修厂了,还在林场待着,着实有点儿可惜。不过这也不能怨瞿书记,他这人忙你们也知道,最近还要调到县里了,估计是顾不上。”
一开口就暗指瞿明理用人,却不给人好处,显然有挑拨他们跟瞿明理的关系,拉拢他们的意思。
严雪一想就猜到了其中的原因,应该是瞿明理要走了,他在重新拉人,还想要接着用他们。
果然刘局长接着就道:“不过这事儿并不难办,等瞿书记忙完,我帮你们想办法,哪能还让小祁这么在林场待着?”
说完看看祁放,本以为祁放会立马接下他抛来的橄榄枝,并表示自己一定好好干,不辜负他的期望,结果祁放表情淡淡,连点反应都没有。
这就有点让人难受了,难道是他话说得还不够明白?还是祁放只知道跟机器打交道,根本不懂这些?
这小子连办培训这种搞政绩的事都能想出来,脑子不像是这么不灵光啊。
刘局长沉吟了下,又看向严雪,“小严那边,金川林场也走上正轨了,可以在局里找个清闲的活儿。”
他一脸推心置腹,“实在不行就搞个什么技术顾问,有事儿的时候过去林场看看。林场还是太苦了,很不适合你们女同志。”
说完还怕严雪会想多似的,“放心,工资不会少开你的,局里啥时候也没亏待过你们。”
主要他想动栽培基地的分配制度,严雪要是还在林场,这些都是她一手搞起来的,恐怕有些难办。
但还好,严雪是名女同志,祁放的工作一调动,她也得跟着调,总不能两地分居吧?
刘局长自以为想得很周到了,但严雪也只是笑,“这些都不着急,试点过几天就要开始接种菌种了,您要不要来试试?”
她竟然劝刘局长去体验生活,“很锻炼人的,也让林场的人都看看,您也和大家一样吃苦耐劳。”
祁放闻言,也看了下刘局长,“最好是去打孔,那个活累,最能起到带头作用。”
夫妻俩全都望着刘局长,好像比刘局长更急着等一个答复,当时就把刘局长望牙疼了。
这几年搞艰苦奋斗,所有领导干部都下乡接受过贫下中农再教育,那俩月的地他已经种够了,着实不想再去干活。
最终谁都没得到个准确的答复,就这么散了。当然刘局长也不着急,等瞿明理一走,局里还不是他说了算。
出了林业局,祁放才淡声说了句:“他恐怕想动各个林场的基地。”非常一针见血了。
严雪也是这么想的,笑着看看男人,“恐怕他也没那么好动。”
瞿明理一手带起来的东西,总不会放任别人在他走了后就胡搞乱搞。
不过这手都要伸到他们头上了,两人也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得跟瞿书记说一声。”
话刚落,就听到身后自行车铃响,瞿明理推着车子走了过来,“去我那吃个饭?”
很轻松随意的语气,也不知道是真巧遇,还是故意在等他们。
严雪笑起来,“您亲手做吗?”
没想到瞿明理竟然点头,“你嫂子有工作,孩子要上学,都没跟过来。”
这还是个会做饭的,正好夫妻俩也有事要和他说,就没拒绝。
瞿明理住在林业局给他安排的宿舍,房子并不算大,火炕连着门口一个炉子,就在炉子上生火做饭。
菜炒好,他还给两人都倒了一小盅白酒,“尝尝我的手艺,平时我在家,你嫂子都让我做。”
这年代倒少有男人做饭,还说得这么坦然的,严雪发现对方给自己的感觉一如两年多前初见,很是温和。
他做菜的手艺也确实不错,几人就着桌上的菜喝下半盅酒,他才问起:“我就要调去县里了,你们应该听说了吧?”
严雪和祁放都点头,就算今天刘局长不说,郎书记一听到风声,也早就跟他们透漏过了。
“那我也不废话了,”瞿明理直接看向了两人,“你们有没有想过也调去县里?”
严雪面上也露出沉吟,并没有急着做出回答。
瞿明理也不急,“没事,距离我调走还有两个月,你们可以慢慢考虑。”
他端起酒盅轻抿了口,“去了县局我虽然不是一把手了,但主要负责下面几个单位。木耳种植这个事我也想继续推广下去,光澄水一个镇,还远没到上限。”
现在这个时局,往省外卖就先不说了,但只本省的市场,澄水一个镇就没有办法完全吃下。
瞿明理做事可从没有做一半就不做了,“就是小严要是去县里的话,就得重新开始了。”
严雪在澄水经营了两年多,总算将金川和其他林场带上了正轨,就这么放弃,他怕严雪会舍不得。
所以他才叫两人回去慢慢考虑,“我是真觉得你们一直待在林场可惜了,也很少见到你们这么优秀的年轻人。”
“您这么说我们可要飘了。”严雪笑起来,笑完又郑重了神色,“您放心,我们会仔细考虑的。”
这两个年轻人做事一向有自己的想法,瞿明理也没再多说,朝着两人举了举酒盅。
严雪跟祁放也举了举,话题暂时告一段落,严雪才提起刘局长那事,“也不知道您清不清楚。”
“他还想动木耳栽培基地?”瞿明理蹙蹙眉,看表情很有几分一言难尽。
刘局长这些天跳得欢,到处拉拢人,好像自己马上就要重新掌权了,他一直懒得理。
但想过刘局长会动小心思,没想到刘局长胆子这么大,把主意打到栽培基地上了,瞿明理忍不住摇摇头,“这个老刘。”
现成的东西交给他,他都不会用,还非要折腾些幺蛾子出来。
瞿明理看向对面的两个年轻人,“没事,他那边我另有安排,你们不用管。”
这显然是针对刘局长,早就做好了打算,严雪和祁放也就没再说什么。
后面几人没说工作,聊的都是些家常,严雪这才知道瞿明理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小的那个也上了学。
“要不是你嫂子工作不好调动,我就带过来了。上次我回家,差点没认出我来。”
瞿明理还问了问严雪和祁放家那个小的,听说已经会走了,还感叹了句:“时间过得真是快。”
就是一顿饭吃完,祁放那脸不可避免地又红到了脖子,看得瞿明理忍不住问:“小祁没事儿吧?”
“没事,他就这样,喝酒上脸。”结婚三年多,严雪倒是已经习惯了。
一开始还会有些担心,后来发现这男人好得很,他还更来劲儿了,就没再管他。
果然一出瞿明理那,男人就一本正经拽起她的手往脸上贴,“媳妇你摸摸我脸是不是有些烫?”
不仅拽,他一双桃花眼还垂下来看她,眼尾一点桃花色,简直是在引人犯罪。
严雪忍不住在他脸上轻拍了下,“还在外面呢,你少装醉。”
祁放也不在意,拿手背触触被她拍过的地方,“那我回去再醉。”桃花眼依旧看着她。
也不知道一开始那个嘴比鸭子还硬的是谁,一开始那个性冷淡的是谁。
严雪干脆转移了话题,“瞿书记刚才说的那事,你怎么想?”
“看你想不想去。”祁放直接把选择权交给了严雪。
严雪要是不想去,那就不去,大不了以后有事继续借调,反正他在哪都一样。
这话他说得平静,显然不含一丝水分,严雪也就看了看他,“那就去。”
能再往上走一步,严雪也不是非要把自己束缚在一个林场里,什么都不敢做,也不愿意去做。
“不过也不能就这么走了,得再做些准备才行。”她弯起眉眼笑了笑。
身边的男人几乎是秒懂,“再做一份计划书给瞿书记?”
“嗯。”严雪没有否认,“其实瞿书记不说调去县里,再过两年,那份计划书也该交了。”
她发现她上辈子还是被琐事束缚了,她还挺喜欢搞事业的,这辈子一没了束缚,就总想试着再做大一点。
就像种了一棵树,总希望这棵树在自己手里更高大,更繁茂,也能荫蔽更多的人。
严雪声音清澈,目光明亮,谈起这些时,笑容比他们初见时还要璀璨明媚上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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