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吴行德才被她坑过一把,祁放表现得也十分不配合,谁知道吴行德会不会狗急了跳墙。
但她不说,祁放也能知道,抿抿唇垂下了桃花眼,拿着本子的修长手指也无声紧了紧。
“哎你这是什么表情?”严雪忍不住推推他,“我这么厉害,拿出了这么好的东西,说不定还能捞个官当当。”
祁放任由她推,“嗯,你最厉害。”顿了顿又加上一句:“肯定能当大官。”
“你真准备把这个拿给局里?”收到严雪那一沓厚厚的企划书,郎书记也很意外。
他虽然不知道严雪去年到底赚了多少,但终归是赚的,那么多斤木耳,卖到收购站都不少换钱。
这要是一般人,肯定得藏着掖着,生怕别人学会了,没想到严雪竟然愿意拿出来。
严雪跟郎书记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干脆直接道:“不拿出来也不行啊,今年我还没去要,树头已经分没了。”
说着又笑起来,“当然对外不能这么说,得说我去年是在为局里做实验,确定可行了,才敢拿出来。”
严雪如果只说后面那句,冠冕堂皇是够冠冕堂皇了,却没有前面那实话来得亲近。
果然郎书记一听笑了起来,“那你说说吧,你都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总不能是白拿出来的。”
跟聪明人说话就这一点好,不用废话,严雪弯起眉眼,“首先得给我转正吧。”
严雪那企划书是写得很细,每年几月份培育菌种,几月份接种,多少天能出耳,又大概能有多少产量,一清二楚。
但上面没有一个培养基的配方,也没有具体的操作方法,谁也别想拿到企划书就觉得用不着她了。
郎书记也发现了,闻言点点头,“这么重要的事,是不能交给一个临时工负责。”
听他说到负责,严雪就知道他也没想把她踢出局,会尽量帮她争取。
这她就更放心了,“另外我这边之前有几个人过来帮过忙,我想尽量用老人,少用生手。”
这就是不希望插外人进来的意思,郎书记继续一本正经点头,“熟手用起来确实更让人放心。”
这回都不用严雪开口,他自己就帮严雪想好了冠冕堂皇的理由。
郎书记也是发现严雪和祁放这两口子实在是妙,都有本事,还都愿意给他送现成的功绩。
上次要不是有祁放,于勇志那事一出,他少不得也要受点牵连,哪能在年底开大会时得到局里的表扬。
如今刚开年,严雪就给他送来了这个,这要是落实了,他们林场绝对又立一功。
而且要是能落实在金川林场,场里也能多一笔进项,给国家上交更多收益。
两人初步达成了共识,看起来都对结果还算满意,郎书记收起了企划书,“这个我得再熟悉熟悉。”
不摸熟了,吃透了,怎么拿着去跟镇林业局那些领导谈?
严雪也知道,眼一弯,“您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随时都可以来问我。”
这事一解决,至少现在在金川林场内,她没什么好怕的了。
谁要是想找她麻烦,她就是为林场准备的,为局里准备的,为国家准备的。
接下来就看那几家抢先去要了树头的到底想干什么了,最好是家里真的有需要。
严雪琢磨着,没想到前一天刚把企划书交给郎书记,后一天李树武媳妇就找上门了。
当时她跟祁放正准备出门,外套都穿上了,看到李树武媳妇祁放直接问了句:“你家房子又塌了?”
李树武媳妇那表情立马就是一僵,“瞅你这话说的,谁家房子闲着没事总塌?”
“那你是想过来借钱?”祁放面色不变问出第二句。
李树武媳妇又被噎了下,年前她刚被人要过债,连年都没钱过,不然也不能把主意打到其他地方上。
这个祁放也太不会说话了,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干脆转向严雪,“我听说你前几天去场部要树头,没要着。”
这消息可真够灵通的,严雪干脆点点头,“是没要着。”看看对方到底想干什么。
李树武媳妇立马开始装模作样,“你看我也不知道你想要,提前跟场里打了招呼,倒把东西都分给我家了。”
说着又压低声音,“我要那么多也用不了,要不咱们商量商量,我匀给你?也省得耽误你的事儿。”
“你是打算跟我家那车换?行啊。”严雪故意假装听不懂她的意思。
这让李树武媳妇再度被噎了一下,“不是,我是说我家那车都匀给你,我们自己上山捡柴火烧。”
她直接伸出五根手指,“毕竟你家急着用,我们家要了也只是当柴火。”
这可真是敢开口,林业局一车柴火才卖十块钱,她要五十。
祁放当时就在她脸上扫了眼,“确实挺富态。”
李树武媳妇都没反应过来这是在说她脸大,倒是严雪听出来了,有些想笑。
她也就真的笑了,“柴火这不是还没下来吗?现在说这些是不是太早了点?”
“现在不说这些,等你要用的时候再没有可就晚了。”
李树武媳妇压低了声音,甚至朝她挤了挤眼,“这要是耽误了你的事儿,可不止两个五十吧?”
那这人可能真打错主意了,严雪也不说自己今年不种了,“没事,场里说会帮我想办法。”
“他们说话你也敢信?场里统共就那点儿东西,哪够分的?”
李树武媳妇还想再劝,严雪已经拿起帽子戴上,“李姐我们这还有事,一会儿赶不上车了。”
两口子拎上事先准备好的东西,直接绕过她出门了,气得她直瞪眼,“等你没东西种,就知道后悔了。”
想想实在不甘心,又跑去问留在家里的二老太太:“大娘,严雪是不是从别的地方弄到树头了?”
结果二老太太一问三不知,还反过来问她:“树头是个啥?”
把李树武媳妇气的啊,回去都想把那一车树头退了,毕竟确实挺难劈的。想想自己这一退不是正好便宜了严雪,又作罢。
说不定严雪就等着她去退呢,她才不退,看到时候严雪没东西用怎么办,再找她,五十她还不卖了呢。
严雪也猜李树武媳妇不可能去退,毕竟在所有人眼里,她都不可能说放弃种木耳就放弃了。
“你说王老头有没有可能打的也是这个主意。”路上她还问祁放。
“不知道。”祁放猜都懒得去猜,“反正打什么主意,最后都得落空。”
他把装有鸡蛋的筐放到脚边,“中午我去接你,还是去饭店等?”
“去饭店等就行了,你有事忙你的。”算着日子单秋芳应该已经生了,严雪打算去看看她和孩子。
正好镇林业局那边说祁放要的第一批配件到了,祁放也要过去看看买的对不对,才能发到金川。
到了单秋芳家一看,单秋芳果然已经生了,一个六十左右的小个子老太太正在照顾她,是她的婆婆。
单秋芳一见严雪立马招呼,“刚我还跟孩子她奶奶说要没有你,这丫头估计早早产了。”
她婆婆本来正在给她吃小米粥,闻言赶紧给严雪让出了炕边的位置,“就是你帮秋芳挡了下,没让她掉下车?”
“可不咋的?”单秋芳说,“就为了挡我,小雪胳膊都脱臼了,上个月才拆固定带。”
她婆婆立马跟严雪道谢,“那可真得谢谢你,她那么大的肚子,掉下来可危险了。听说当时还出了车祸,都堵在道上,有点啥事儿想回都回不来。”
“也是秋芳姨和孩子有福气,我当时刚好就在下面,不然想救都没法救。”
严雪伸手碰了碰小婴儿的襁褓,一抬眼,却见祁放正定定看着她,一言不发。
这让她眼神下意识躲了下,又问男人:“你不是还有事要去局里?”
祁放没回答,反而看向了单秋芳,“当时挺危险的吧?”
“那可不,差点就撞上前面那车了。也是那外地车有毛病,盘山道也敢开那么快。”
单秋芳嘴巴快,现在提起那车还是不痛快,“这要不是才十一月份,雪少,他那车早掉坡底下了。”
祁放就没再问什么,“您好好保养身体,我还有点事。”
“你忙。”单秋芳自然不会多留他,又嘱咐,“中午记得回来啊,在我这儿吃。”
祁放没说什么,甚至走的时候都没有看严雪,立马让严雪感觉到了不对劲。
单秋芳倒是没发现,还一脸八卦跟严雪说:“你猜之前老家那边给我写信,跟我说啥了?”
对不对劲人都已经走了,严雪也没表现出来,“跟您说啥了?”
“你们老家那房子不是卖给你大伯了吗?你们一走,他家就收拾了收拾,给儿子结婚了。”
单秋芳一脸的看不上,“上个月我妈给我写信,说他家那儿媳妇元旦的时候滑了一跤,生了个小子,活了。”
严雪是六月份回去的,严松山一家动作再快,严继祖也得是六月底结的婚。就算马上就有,到元旦满打满算才六个月。
而众所周知,六个月就生的孩子是养不活的,最少也得到七个月以上。
“我就说他们家咋那么着急,连吓唬小孩儿这种缺德事儿都能干出来。整半天是儿媳妇有了,怕肚子大了瞒不住。”
这要不是严继祖那媳妇儿滑了一跤,真到了足月再生,大可以对外说孩子是早产。可惜他们家缺德事做多了,没那好运气。
这下孩子一生,啥也瞒不住了,估计又得被庄里议论好一阵,早产的孩子还不好养活。
单秋芳说得十分痛快,“都说爷爷奶奶积孙子,我看就是他们老两口不积德,他们那儿子也不是啥好东西……”
另一边,祁放到了镇林业局,气氛就远没有严雪这边融洽了。
看完供应科给他带回来的东西,他只问了一句:“这就是我让你们买的?”
供应科那人早有所料,“是差了一点儿,但你要的那个件实在买不到,我听人说买这个也一样……”
话没说完就被祁放打断,“谁说买这个也一样,你让他过来装。”
祁放都没等他再说什么,“而且我就怕你们买不到,买不对,选的都是最常见也最好买的。你跟我说最常见那个型号买不到,这个贵了一半还很少能用上的你买到了,是你傻还是我傻?”
语气一点都不重,面上也没什么表情变化,但说出来的话就是一句比一句戳人心窝子,说得对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祁放甚至还淡淡加上了一句嘲讽,“既然你这么喜欢自作主张,要不你来装,我去供应科?我看供应科的活也挺好干的。”
就差直接指着对方的鼻子骂就你这样的也能在供应科干,气得那人脸通红,偏还一句反驳不了,“你行你自己去买!”
祁放像是就在等他这句话,“那就让局里把钱拨给我,我去找县机械厂的人买。”
他在县机械厂干了两个月,不仅是去帮着解决问题的,还帮了机械厂的人不少忙,买些配件的确不是什么难事。
但他是给局里改机器,要是绕过局里直接去找县机械厂的人买,他们镇林业局还要不要脸了?
供应科的人是又气又没有办法,只能保证下次一定仔细,回头就去找了刘局长,“你咋没说这个祁放这么难缠?”
祁放看完东西去到瞿明理的办公室,倒还是那冷淡的表情,“东西有三个对不上,少了两个,买错了一个。”
瞿明理倒也不觉得意外,“剩下的能不能先装着?”又递给他一个单子,“你看看价格有没有差的。”
“能。”祁放回答得言简意赅,又接过单子扫了眼,“这几个比市场价高半成,这两个高两成。”
高半成的都是些普通东西,倒是高两成的都是重要元件,供应科的采购员给祁放买错那个就在其中。
瞿明理一见心里就有了数,祁放也没打算多待,“东西让内燃机发过去吧,我就不跟着走了。”
顿一顿,又想起什么,多加了一句:“我爱人有个亲戚生孩子,我跟她一起下来的。”
瞿明理一听,立马问了句:“小严那胳膊好了吧?上次见她伤得挺重的。”
果然之前提醒他赶紧回家,是因为知道严雪受伤了,而只有他什么都不知道……
还没到中午吃饭的时间,祁放就回来了。严雪一见,立马和单秋芳提出告辞。
单秋芳留他们,“走啥啊?不是说好了中午在我这儿吃?”
单秋芳婆婆也道:“我这菜都洗好了,就等下锅了,马上就能好。”
“知道您家饭好吃,上回继刚都吃撑了。”严雪笑着道,“但我俩好不容易下来一次,还想四处转转。”
单秋芳一听也笑了,“哎哟这可真是年轻小两口,行行,我不打扰你们。”
两人真出了单秋芳家,气氛却没有单秋芳想得那么好,尤其是祁放,看了眼严雪的左肩就没再说话。
严雪就知道他之前态度不对,还问了好几句,是因为这个,“当时你还在县里,我就没和你说。”
祁放依旧不说话,也不看她,倒有点像他们刚结婚还不熟那会儿,有点什么全往心里闷。
严雪只好活动了下肩膀给他看,“真的没什么事,你看我这不是恢复得挺好……”
话还没说完就被祁放冷着脸按住了胳膊,“你是真恢复了,还是疼也不愿意跟人说?”
“真恢复了……”
严雪刚张口,又被男人打断,“那次砸到脚你也是这么说的。”
祁放脸色很是差劲,“你就不能好好的,非得把自己弄一身伤?”
说得好像是她愿意的似的,严雪也不笑了,“你就不能好好说话,非得在大街上吵架?”
这下祁放脸色更差了,“是我要吵架吗?出了这种事,你难道不该告诉我一声?”
“告诉你有什么用?是我马上就能好了,还是你能替我疼?”
“至少我能赶紧回家,看着你别把自己弄严重。”
“好像我当时跟你说,你就能回来……”严雪一句话还没说完,男人已经看向她,“我能。”
祁放眼神笃定,语气更笃定,“只要你跟我说,我会立马想办法回来。”
可严雪从不是有苦痛会对别人说的人,更不会让别人为她想办法回来,闻言不说话了。
这种沉默让祁放定定看了她半晌,见她始终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抿起唇,桃花眼看着愈发沉。
两人一时间谁都没有再言语,走到国营饭店的时候,祁放甚至看都没看一眼就走了过去。
这是连饭都不想吃了?
严雪抿抿唇,干脆也不提醒,就跟在男人身后看他到底想干嘛。
结果走到镇林业局医院的时候,祁放回头看她一眼,进去了,“给我挂个号。”
这让严雪脚步在门口顿了顿,但还是跟了进去,依旧一言不发。
这边骨科就一个大夫,显然还记得严雪,一看两人脸色都不好,“之前不是养好了吗?又坏了?”
严雪当然不会把情绪带到外人面前,笑着说:“不是,是我爱人觉得不放心。”
大夫之前还纳闷她来看病怎么从来不见爱人陪着,看这样估计是没在家。
他也就帮严雪做了个复查,“养得挺好的,毕竟年轻,恢复起来快。”
“会不会留下病根?”祁放神色依旧没有松缓,“比如说以后很容易脱臼。”
“你说习惯性脱臼啊?治得不及时,或者养得不好的确有可能,她这个没事儿。”
“那……”这回祁放顿了下,才放低声音,“她现在还会疼吗?”
没想到他一脸如临大敌,问的竟然是这么个问题,大夫一愣,笑了,“要疼也是头一个月疼,她这都三个月了。”
一般家属问起病人的情况,多半是问能不能好,会不会留病根,倒少有问疼不疼的。
何况这都三个月了,大夫笑着安慰了祁放一句:“小伙子别担心,你爱人这伤养得挺好的,没事儿。”
两口子从医院出来,严雪忍不住看了男人一眼,男人却和进去前一样,一眼都不看她。
这显然是还在生气,明明大夫都说她没事了,也说她根本不疼。
严雪决定还是再解释一遍:“你回来的时候我都好了,就没跟你说,省得你担心。”
那他从别人那听说她受了伤,还差点出了车祸,就不担心了?
祁放回眸看了眼她,什么都不想说,怕自己一开口就又是呛人,又和她在外面吵起来。
而且他当时可是特地写信回去过,问她是否一切安好,她当时是怎么跟他说的?
祁放又把视线收了回去,朝前走,严雪的解释就这么落在了空中,脸上的笑也有些挂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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