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春盛(芥婕)

两人顿时闭上了嘴。
像两只聒噪的鹦鹉瞬间被缠住了嘴巴。
盛先生去一旁煮了杯咖啡，上楼的时候扫了眼江秘书：“你上楼一趟。”
江秘书满脸淡定，脚步都格外飞扬。
毕竟他现在可是掌握唐柠小姐的一手消息，肯定能让先生满意。
等进了书房，盛琮把咖啡放下，宽阔的肩膀靠在套了蓝色小碎花针织套的皮椅上。
温柔明亮的色彩使得他整个人的气势都温和了几分。
从容不迫的举止中，处处透着儒雅二字。
“刚刚你们在门口都说了什么？”
开门见山的问话，霎时在江秘书身上落下一层压迫感。
江秘书下意识低下头，那颗有点飘的心也瞬间沉稳下来。
江秘书老实道：“我和唐柠小姐打了个赌。”
“打赌？”
江秘书点头：“唐柠小姐怕您训她，我就安慰她，说您肯定不会训她。”
“要是您训了她，我就告诉唐柠小姐一个秘密当安慰，要是您没训她，她就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盛琮端起咖啡，慢条斯理问道：“你问了她什么问题？”
江秘书：“我问唐柠小姐是不是喜欢司崇。”

平淡的语气配上沉稳的面孔。
只看外表，连江秘书这种跟着盛先生多年的老人都判断不出来先生对唐柠小姐有那种心思。
看来，先生还是太会收敛情绪了。
也不知道唐柠小姐什么时候才能看穿先生的心思。
江秘书肯定且快速道：“不喜欢！”
盛琮眉宇间没什么情绪，“行了，出去吧。”
江秘书一愣：“先生，我还有话要说。”
盛琮抬眸看他。
江秘书：“唐柠小姐说她只是把司崇当哥哥，因为司崇以前曾经照顾过她。”
“可后来司崇和司家其他人差点害死唐柠小姐，唐柠小姐对他就没有感情了。”
江秘书头皮一麻，低下头道：“先生，唐柠小姐还说，她对不伦之恋没兴趣。”
江秘书话音一落，四周寂静的过分。
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将人包裹，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尽管早有预料，但江秘书还是在这一刻生出惶恐之意。
半晌，盛琮才开腔：“知道了。”
“你先下去吧。”
江秘书点头，步履轻盈的离开。
端午这天，唐柠陪着洛姨、容姨一起包粽子。
配料是厨房早准备好的，唐柠几个也不过是应个景、凑个趣。
洛青瑶手上动作十分生疏，只当玩一样。
容姨瞥到唐柠随手一转一捏，就包出个完美的粽子，忍不住夸赞，“唐柠小姐这手是真巧。”
“以前只知道你会做手工品，现在才知道原来连粽子都包的这么好。”
唐柠轻声解释道：“我奶奶包粽子很厉害，我就是和她学的。”
“她包的粽子，严实又漂亮，摆在一起都可以做工艺品了。”
“怪不得。”洛青瑶笑道：“也是柠柠聪明。不像我手笨，年年和容姨学，年年包不好。”
“阿琮迄今为止还没吃过一个好的粽子。”
容姨顺势接腔，“今年有了唐柠小姐，先生可算是能吃到好粽子了。”
见唐柠眼底露出疑惑，容姨悄悄告状。
“先生不怎么爱吃粽子，每年过节都只吃一个夫人亲手包的。”
“可夫人包的粽子，年年都会煮破、或者是煮不熟……”
说着说着，容姨失声笑了起来，洛姨也跟着一起笑。
唐柠不自觉被感染，笑盈盈道：“那今年我和盛大哥换，他吃我的，我吃他的，正好！”
“我就想吃洛姨包的粽子！”
比起刚来盛园的安静疏离，现在的唐柠活泼多了，言行间不自觉的流露出对洛青瑶的亲昵。
唐柠才说完，身后就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夺人所好，都不问问主人的意见？”
唐柠扭头，惊讶看向盛先生。
大概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唐柠正思考着怎么回答，洛青瑶已经不客气道：“什么夺人所好？”
“那又不是你的粽子，柠柠爱吃的是我包的，我给谁才是谁的。”
“以前哄着你吃，你才勉强吃一个，还一脸为难。”
“今年不要你为难了，我有柠柠哄，你爱吃不吃。”
洛青瑶说话温温柔柔的，藏着点对儿子的不满，但更多的只当是调侃。
盛琮更是当看不见亲妈的不满，淡然道：“我什么时候说了不爱吃？”
“那你爱吃？”洛青瑶反问。
盛琮霎时陷入沉默。
他确实不爱吃粽子。
洛青瑶立马道：“柠柠，你包的粽子可不要给他吃，免得他得了便宜还嫌弃卖乖。”
唐柠一脸茫然，悄悄看向盛琮。
很想问问洛姨怎么生他的气了
盛琮黑沉的眸子对上小姑娘好奇的眸光，晕开点点笑意，“前段时间我看上妈养的一株花，想问她要。”
“她不肯给，觉得我爱夺人所好，所以生我的气。”
盛琮沉缓的嗓音似在给唐柠解释。
一旁的洛青瑶听得哑口无言，为自己的儿子的厚脸皮惊讶。
盛琮他，怎么好意思当着柠柠的面说出这种话？！
在场只有容姨没听出盛琮的话外之音，只笑着打圆场，“先生肯定是误会了。”
“花园里的花这么多，夫人又从来不是小气的人，怎么会为了一株花生先生的气？”
盛琮在唐柠对面落座，也对上自己亲妈的视线，缓缓问道：“是吗？”
洛青瑶；“……”
…………
宝子们，新书成绩太差了，大受打击，才断了两天。
这段时间有点焦虑，现在不焦虑了，心如死灰。
目前连全勤都拿不到，只能说为爱发电，尽可能多写点，加快进程完结了。
小作精那边也不好，两本书同时惨扑。

第51章 不烦
洛青瑶也不是个软柿子，温声细语道：“夺人所好是小事，就怕不顾尊卑长幼，失了分寸，才是大事。”
“你从小做事有分寸，我当然不生气，也纵着你。”
“可如果你贪心太过，忘了自己的身份，做出不合时宜的事情，那我肯定也很生气。”
唐柠和容姨都听的懵懵的。
总感觉洛姨/夫人话里有话。
可惜她们听不懂。
盛琮淡然道：“妈，我受教了。”
碍于人多，两母子间的对话到此为止。
洛青瑶带着唐柠去厨房煮粽子，顺便闲聊。
唐柠悄悄问道：“洛姨，你是不是不想看到盛大哥，故意避开他？”
洛青瑶：“……你看着他那张冷脸不心烦？”
唐柠想了想，摇头道：“不烦。”
她一脸老实道：“盛大哥成熟冷静，看起来很靠谱……很有安全感。”
洛青瑶定定看着唐柠许久，半晌才回神。
她听到唐柠这句话，差点被吓了一跳。
不过也很快反应过来，唐柠只是单纯在夸盛琮罢了。
她抬手揉了揉唐柠的头发。
“不讨论他了，咱们俩聊聊其他的。”
唐柠：“好。”
洛青瑶虽然厨艺不佳，但每年的粽子从包到煮，她都要自己全程做。
今年端午节，她虽然有点生盛琮的气，但也不会真和他计较。
等煮好的粽子被端到客厅。
她给盛琮和唐柠一人拿了一个，“尝尝？！”
见洛姨满脸期盼的看着自己，唐柠心热乎乎的，下意识道：“洛姨，我来尝尝！”
“不急。”盛琮沉冽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
男人不急不缓走到桌子旁边，“还是我先来吧。”
唐柠有些疑惑，只当是什么规矩，乖乖点头。
等盛琮尝了一口，才点了点头：“还行。”
他看向唐柠：“吃吧。”
容姨在一旁失笑道：“先生是担心夫人的粽子又没煮熟，到时候唐柠小姐吃了闹肚子。”
“先生这是在替唐柠小姐试毒，要是没熟，他先吃了，好提醒唐柠小姐。”
洛青瑶：“……”
她沉默看向容姨。
容姨真没被盛琮收买？
怎么尽替盛琮说好话，让唐柠对他的印象越来越好？
唐柠也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讪笑看向盛琮：“多谢盛大哥。”
盛琮淡定接受：“不用谢。”
“今年的粽子味道还行。”
唐柠吃了口，点了点头：“好吃！”
对上她明媚的笑颜，洛青瑶所有的忧愁都散去，温和笑道：“好吃你就多吃点。”
“嗯嗯。”
唐柠其实吃的很斯文，只是粽子这东西，不拿刀叉装样吃，很难吃的斯文。
她咬了一口，两颊微微有点鼓，像个斯文秀气的小仓鼠。
落在洛青瑶和盛琮眼里，都觉得可爱的紧。
洛青瑶连声温柔哄道：“柠柠你要是喜欢，就多吃两个。”
“正好这次多包了些。”
唐柠点头。
只是她刚吃了一个，就听到盛先生沉缓的询问声：“哪个是你包的？”
唐柠从碟子里准确无误拿出一个小粽子。
三角形的小粽子，包的很好看，不过小孩巴掌大。
看起来不像是个粽子，更像是个工艺品。
唐柠解释道：“我知道盛大哥不喜欢吃粽子，所以特意包小了点，两口就能吃完。”
“反正就过个节，吃两口应应景就行了。”
盛家当然不缺粽子。
早上就有一批人来拜访，各个都带了不少礼。
听容姨说，粽子已经收了十几箱了，盛园又没人爱吃，下午是万万不能再收了。
洛青瑶和唐柠亲自包粽子煮粽子，也不过是为了过个节热闹一下。
她考虑到盛先生不爱吃，就特意做了个小的，免得盛先生为难，不喜欢吃还要硬塞。
容姨适时出声，笑道：“我就说！”
“当时唐柠小姐特意包了个指甲盖大小的粽子，我还好奇问了句，以为她包着玩的。”
“原来是特意给先生准备的。”
“唐柠小姐可真会体贴人！”
盛琮眉眼幽深，唇角微勾，缓声道：“确实。”

唐柠有点小尴尬，失笑道：“容姨，哪有那么夸张？”
容姨摆手笑道：“就是个形容词，夸张一点不影响。”
下午，唐柠在和姜茶、红糖玩耍。
江秘书忽然端着个礼盒过来，“唐柠小姐，这是先生给您的节礼。”
唐柠握着红糖的爪子，有点茫然：“节礼？”
江秘书礼貌笑道：“先生说，粽子不能白吃。”
容姨在旁边帮腔，笑道：“先生是长辈。咱们家逢年过节，长辈都是要给晚辈准备礼物的。”
唐柠点了点头，连忙伸手去接，“好，还劳烦江秘书替我去谢谢盛大哥了。”
江秘书脸上的笑僵在脸上。
他深深的看了容姨一眼，很怀疑夫人是不是叮嘱了容姨什么。
就算唐柠小姐对先生有点心思，听多了这样的话，怕也没心思了。
天天一口一个长辈，到时候唐柠小姐真把先生当‘长辈’了。
离开的时候，江秘书特意拉着容姨说话。
“容姨，你以后别老在唐柠小姐面前提长辈这两个字了。”
“怎么了？”容姨不懂，“这两个词有什么忌讳吗？”
再说了，她一直在唐柠小姐面前给先生说好话，在先生面前给唐柠说好话，就是想让两人消除之前的隔阂，关系亲如兄妹。
江秘书轻咳了一下，正色道：“你一口一个长辈，不知道的还以为先生和夫人一个辈分，把先生都给喊老了几十岁。”
“唐柠小姐上次已经嫌先生年纪大了，这要是被你多提醒两句，她是不是得喊先生爸了？！”
容姨气笑了，“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可没胡说。”江秘书神神秘秘道：“先生也不喜欢别人强调他年纪大。”
“你老在唐柠小姐面前提，到时候唐柠小姐又嫌弃先生，先生肯定生气，两人关系更不好了。”
江秘书知道容姨的想法，一句话就戳到了她的软肋。
容姨觉得江秘书说的很有道理，连连点头：“是我失言了，我得改改。”
“不过先生才多大，这么快就年纪焦虑了？”
江秘书忍笑道：“可不是？！”
“本来盛园只有他和夫人，先生当然不觉得自己年纪大，可是和唐柠小姐一比……就有点危机感了。”
江秘书才说完，忽然觉得后背一阵凉意涌动。
他谨慎的四处环顾，刚要松口气，一抬头就看见站在楼梯栏杆处的盛先生。
他的臂弯搭着西装外套，不知在那站了栏杆处多久。
男人脸上表情沉敛，一双眼睛透不出半点情绪，满身威严如山海落下。
江秘书：“……”
“先、先生！”江秘书半天才找回声音，连忙绕到楼梯边喊道：“您听我解释。”
盛琮微微颔首，“来书房解释吧。”
江秘书：“……”
盛琮在书房等了会，没等到江秘书，倒是等到了唐柠。
小姑娘探头进书房，瞥向他的那一刻，露出一个明媚乖巧的笑，眼尾微上勾，十分动人。
“盛大哥？”
唐柠笑声清脆，喊盛琮时语气里还透着几分心虚和讨好。
盛琮不动声色：“江风喊你来的？”
唐柠乖乖点了点头，“江秘书说收了礼物，好歹应该当面和盛大哥道个谢，我觉得他说的很对。”
说着，唐柠露出藏在门后的身影，双手捧着一个透明玻璃鱼缸上前。
鱼缸里有两尾鱼，一条蓝色一条红色，很小，但身形很灵活，也很漂亮。
唐柠走的很小心，鱼缸里的水顺着晃荡着，始终没有溅出来。
她把鱼缸小心翼翼放在书桌上，浅笑道：“礼尚往来。”
“盛大哥送我礼物，这是我的回礼。”
光线落在玻璃鱼缸里，将两尾灵动的小鱼照的好似两道流光落在水里，轻轻浮动，色泽明亮耀眼。
盛琮黑沉沉的眸光盯着水里的两尾姿态亲昵的鱼，眸光深长。
唐柠瓷白的小脸上笑意明媚，一双眼眸澄清的好似水洗过的玻璃珠：“还希望盛大哥不要嫌弃。”
她的笑，干净、明媚，看得人心里舒服，亮堂。
盛琮浑身的气势都松懈了几分，语气依旧沉稳。
“不会。”
“你是第一个送我鱼的。”
唐柠笑道：“每个人都有第一次，很正常啦。”
盛琮有不少合作伙伴都爱养鱼，不过他没这个爱好。
准确来说，他没有任何个人爱好。
他这个人，说是古板严肃，那是对晚辈和下属。
对有亲密关系的人来说，其实更多的是沉闷乏味，了无生趣。
他第一次相亲是被洛女士坑去的。
顾及亲妈的面子，他还是耐着性子陪对方聊了会天。
结果不知道哪句话触怒对方，对方恼羞成怒，指责他沉闷无趣，乏味古板。
没有女人会愿意嫁给这样一个男人，简直是当代守活寡。
盛琮当时听了没有任何感觉。
毕竟他也从没动过结婚的念头，也不会因为别人的话影响自己的判断。
可直到上次听到温苒和唐柠讨论他，说他古板严肃，像是教导主任。
那一瞬间，盛琮脑子里忽然浮现一个可笑的念头。
唐柠会不会也嫌弃他乏味无趣，沉闷无聊？
想到这里，盛琮深邃的眼底有了起伏。
他忽然生出一丝坏意，想逗逗面前的小姑娘。
“我身边养鱼的，都是上了年纪的。”
唐柠听到他这句话，就有些头皮发麻。
男人嗓音沉冽，不急不缓道：“柠柠是觉得我也上了年纪，沉闷无趣，乏味古板，所以特意给我送两条鱼，好提醒我修身养性？”

“我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吗？”
盛琮抬眸，宽阔的肩背透出一种自信和慵懒，还有眼角泄出的一丝……戏谑。
他言简意赅道：“那就是默认了？”
唐柠：“……”
小姑娘垂下的眼睫微微颤动，像是落在枝头颤颤巍巍的蝴蝶。
片刻后，她才轻声道：“盛大哥很在意别人说自己老吗？”
她睁着一双无辜的眼，静静看着盛琮。
只有紧握的指尖泄露一两分的真实情绪。
盛琮也没想到，唐柠在盛园的这段日子，不但胆子大了，还大到来反问他。
他眼角褶皱幽深，逆着光时，望向人时眸光深沉似海，隐隐透出一丝情深的味道。
“嗯，挺介意的。”
唐柠也跟着点头，“我能理解！”
盛琮：“？”
唐柠眼睛亮晶晶的，显得十分真诚：“盛大哥你也才二十多岁，明明很年轻。”
“这个年纪被说老了，无论是谁听了都不会开心。”
盛琮沉默。
二十岁也是二十多岁，二十八九岁，依旧是二十多岁。
可这中间的差距，不是一两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