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春盛(芥婕)

唐柠应该留在司家，成为司家的财产继承人。
那是司家欠她的！
回到盛园后，日子似乎过得很快。
转眼就到了过年。
今年江南的冬天不算冷，唐柠穿着件红色的大衣，里面搭配着黑色高领羊毛衫，脚下穿着黑色长筒靴。
整个人看起来年轻活泼又时尚成熟。
站在盛琮身边，不会有太大的年纪差感。
大年初五，唐柠跟着洛青瑶和盛琮去了唐家拜年。
唐家老爷子还健壮，过年也是儿孙满堂，平日里安静无比的院子此刻格外热闹。
唐家和盛家关系好，拜年一般都会在唐家吃顿饭。
洛青瑶在和唐家的伯母聊天，盛琮去了唐老爷子书房。
唐柠陪着洛青瑶聊了会，唐伯母怕她无聊，笑道：“柠柠，我们聊的话题太无聊了，你在这干陪着也闷，去你温苒姐玩吧。”
唐柠应下，“温苒姐在哪？”
“估计在二楼带老三家的孩子玩。”
唐家孙辈多，但曾孙一辈，还只有唐闲的三表弟结婚生子。
唐柠上了楼，就看见温苒陪着一个小姑娘在玩贴纸，应该是唐闲表弟家的大女儿。
旁边的小女孩把贴纸贴在温苒的手臂上，温苒也不阻拦，只温柔笑着看她。

温苒抬头，笑道：“柠柠，你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在下面坐了好久，才想起来温苒姐你应该也会在这。”
唐闲和温苒的婚事太低调了，低调到就算知道他们结婚了，偶尔也会忘了这件事。
两人走到窗边聊了会，余光瞥见下面有一群人。
盛琮和唐闲赫然在其中，两个人身高腿长，风姿格外出众。
唐柠：“看样子唐爷爷的讲话结束了。”
温苒浅笑：“你要下去找盛大哥？”
唐柠摇头：“我哪有这么粘人？”
温苒：“是吗？那上次我看到的是谁，缠着盛大哥在撒娇……”
唐柠连忙扯了扯温苒：“我错了，温苒姐你别再说了！”
刚回盛园没两天，江南就下了一场小雪。
唐柠激动的拉着盛琮堆雪人。
盛琮也纵着她，陪着她在外面疯玩。
玩累了，她就扯着盛琮撒娇，要盛琮背她回去。
正巧温苒跟着婆婆来盛园拜访，就看到这一幕。
温苒失笑：“好，我不说了。”
“不过说实话，你胆子可真大。”
唐柠知道温苒什么意思，“其实我想澄清一下，他真的从来没训过我。”
“还有，我们那天讨论他的话，说他严肃古板，像个教导主任……他都听到了。”
温苒一时间，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
“你不该告诉我的。”
“没事，有唐大哥在，你很安全。”
温苒顿时失笑。
到了吃午饭时，温苒见厨房忙不过来，就过去帮忙。
唐闲和盛琮回来。
盛琮自然落座在唐柠身边，牵着她的手摸了摸，确定不算凉才松开。
唐闲在外面站了会，就进了厨房帮忙。
唐柠一扭头，就看到温苒拿了个盘子递给唐闲，唐闲转身找了个地方放着。
两人相处比上次在机场见面要自然多了。
她收回目光，就看见盛琮在看自己，“怎么了？”
“看到什么，笑的这么开心？”
唐柠：“我本来就很开心嘛。”
盛琮给她递了块水果，唐柠张嘴就咬住。
等在嘴里嚼了会，才意识到这是在唐家，她该矜持点的。
洛青瑶出声提醒：“马上要吃饭了，你少喂柠柠一些水果。”
盛琮放下叉子，“听您的。”
唐家人看了都在笑。
过年的日子欢乐又疲惫，转眼就到了开学。
唐柠带着仲瑶一起去报到。
她还是准备住在盛园，报个到就回去。
结果路上遇到了司崇。
他比起去年瘦了一圈，肤色更白，整个人萦绕着一股低沉阴郁的气压。
不得不说，司崇的皮相确实好，上学期就传出好几个学姐学妹追他。
不怪司家那些大小姐们都想要嫁给他。
唐柠见他挡着路，冷淡道：“有事？”
“过年的时候想给你打个电话，又怕你接到我的电话不开心。”司崇：“新年快乐。”
唐柠：“如果你只是想说这个的话，可以让路了。”
司崇：“我知道你讨厌我，说完我就走。”
他递过来一个小礼袋，“年前司家大扫除，清理出很多旧物，里面不少东西是你爸爸当年在司家留下的。”
“我想着与其被丢掉，还不给你处理。”
他顿了顿：“里面有张光碟，我觉得你应该看一看。”
唐柠想拒绝，可想到是父亲的遗物，她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谢谢。”
司崇眸光亮了几分，又霎时暗淡，“不用谢。”
回去路上，仲瑶轻声道：“柠柠，我觉得他对你还没死心。”
唐柠：“……你还想看我的八卦？”
“我哪有这个胆子？”仲瑶：“就是担心你和他接触，盛先生会吃醋。”
唐柠失笑，“他今天给我的是我爸爸的遗物，我总不能不要，让他随便找个地方丢了？这算什么接触？”
“也就这一次，他总不能隔三差五就提着我爸的遗物来找我吧？”
唐柠下意识觉得盛琮不是那么容易吃醋的人。
他有着和他年纪相符的成熟稳重。
仲瑶：“虽然我没谈过恋爱，但我觉得恋爱中的男人和正常男人是不一样的。”
唐柠经不住唠叨，无奈笑道：“好了，等我回去就和他坦白。”
“不但和他坦白，还要和洛姨、容姨都坦白！”
过完年盛琮就去出差了，公司有个大项目，起码得半个月后才能回来。
不然以他妥帖周到的性格，肯定会送唐柠去报名。
回到盛园，洛青瑶还在练瑜伽，容姨在安排佣人，唐柠就先上了楼。
她整理好东西，才打开礼盒里的遗物。
东西不多，就一张光碟和几张照片和印着她手脚印的纸。
当初唐允方就和她说过，她小时候有不少记录成长脚印的纸张，可惜都留在司家。
唐柠没想到，时隔多年能重新看到。
她先看了几张照片，全是合照。
有以司老爷子和司老夫人为主的司家全家福，还有唐允方和司黎抱着小小唐柠的一家三口照片。
那时唐柠才一两岁左右，白白胖胖，胳膊像是藕节，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眉眼间确实和唐允方十分相似。
从照片上两人的表情来看，夫妻感情确实不错。
里面还有很多小唐柠和司黎、唐允方的照片，看起来像是很幸福的一家三口。
唐柠两岁的时候，唐允方和司黎两人离婚。
起初唐柠是被判给司黎，在司家住了一段时间，又被唐允方接回了唐家。
当时对外说的理由是司黎工作太忙，照顾不了孩子。
具体原因，唐柠并不清楚。
她只知道唐允方并不喜欢提起司家任何人，除了司黎。

第142章 受尽委屈
即便夫妻俩离婚，唐允方每每和唐柠提起司黎，都只会说她的好，说她的不易，从来没说过司黎的半句不是。
这也导致唐柠刚接触司黎的时候，总对她抱以很大幻想。
直到最后，那些幻想一点点破灭。
看完照片，唐柠心底没什么波澜。
最后，她把视线投向光碟。
司崇当时说，她应该看看这张光碟。
唐柠把光碟放进播放器里，敛神看着。
画面一开始，就是个一岁左右的小姑娘踉跄着走路。
唐柠一眼就认出来，这个小孩是司家四小姐的小女儿司羽，比她小半岁左右。
司羽头上戴着个皇冠，四周围了不少司家长辈。
各个面上都浮现着笑容，看起来，像是小孩的生日会。
这张光碟应该是专门记录司羽一周岁生日宴的。
唐柠差点还以为司崇拿错了。
下一秒，镜头一转，落在沙发边缘的一个小孩身上。
那是一岁半的唐柠，已经走路走的很稳，正撑着沙发边缘，好奇的盯着被大人围绕着的司羽。
她身后是唐允方，正小心翼翼的盯着她，生怕她摔跤。
镜头摇摇晃晃，人影模糊了会。
忽然听到一道哭声响起，镜头重新清晰起来。
原来是司羽不知道怎么走到沙发旁，就摔倒在唐柠身边。
小唐柠一脸茫然，还想着弯腰去拉妹妹起来。
可司羽的哭声惊动了大人们，一只横伸出来的手推开唐柠，抱起司羽，对着唐允方就是一顿数落。
“我说大姐夫，你会不会看孩子？！”
“你就在旁边，看着唐柠把小羽推倒也不动一下？！”
“唐柠这才多大，就会欺负妹妹了，你平时怎么教孩子的？！”
一群人围过来，一人一句的谴责贬低唐允方，言语间全是鄙夷和嫌弃。
毫无来由的就把锅扣在唐柠和唐允方身上。
唐允方面色难看的解释了好几句：“人不是柠柠推的，柠柠都没动。”
唐允方：“她是自己没站稳摔的！”
他的解释没人听，反倒当做是狡辩，指责声越来越大。
“不是唐柠推的是谁推的？大家都在这，又不是没长眼睛。”
“我家小羽走路一直好好的，到唐柠面前就站不稳了？”
“大姐夫，你为了护着你女儿也不能睁眼说瞎话吧？！”
就在这时，司黎端着一盆水果从厨房出来，“出什么事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告状，说唐柠推倒司羽，还说唐允方撒谎。
说的有鼻子有眼，好像已经是证据确凿，争先恐后定他们父女的罪。
这一刻，小小的唐柠和唐允方像是被架在高台上被审判的罪人。
司黎冷着脸道：“你们说柠柠推倒了小羽，谁亲眼看到了？”
“站出来说！”
司黎天生长着一张有威势的脸，那些言之凿凿的人顿时脸上浮现犹豫。
司黎又质问道：“我让你们来说柠柠是怎么推倒小羽的，又说说允方是怎么包庇她的！”
她冷着脸，看起来随时都会发脾气。
有人站出来要说什么，就听到司黎喊道：“家里不是没监控，待会调监控出来查，要是查出谁说谎，就给我滚出去！”
司家众人被司黎震慑，不敢出声。
忽然，一道拐杖敲地的声音响起：“你想叫谁滚出去？！”
视线往上，是司家老爷子。
他浓眉紧皱，满脸不悦，气场摄人：“今天是小羽的生辰宴，好好的日子你们在闹什么？”
“你还想把谁赶出去？！”
“这么点小事也值得你小题大做？”
一连三句质问，把事情含糊过去，把责任都推在司黎身上。
司黎满脸不悦看向司老爷子，“爸，你就这么偏心？”
司老爷子：“我偏心？为了这么点小事把你妹妹们赶出家，是我偏心还是你太蛮横了？！”
“你女儿是人，我的女儿就不是了？”司老爷子冷脸道：“别忘了，这是我家！”
司黎要强，被司老爷子当众指责阴阳，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行，这是你家！”
她顺势摔了手上的果盘，正是朝着闹的最欢的人，也就是司家三小姐砸了过去。
司三小姐一阵惊叫，“你疯了？！”
在场有不少小孩，全都被吓得哭了起来。
只有唐柠，窝在唐允方怀里，睁着大大的眼睛，一脸茫然，乖巧又无辜。
司黎转身抱起唐柠，“允方，收拾东西，我们走！”
“我们家柠柠不受这份委屈！”
唐允方想劝两句，却也知道司黎倔强，根本受不得半点侮辱。
尤其是她生气，是因为他们父女受辱。
见司黎一家三口真的要走，司家其他人纷纷上来劝。
司老夫人也在说司老爷子。
一番闹腾，最后司黎逼着司家三小姐和司四小姐当面给唐允方道歉，这场闹剧才结束。
可即便这样，重新热闹起来时，唐允方和唐柠还在位于房间的角落里，像是被整个司家给忽视孤立。
等到视频全黑，唐柠才恍然回神。
她又把刚刚的照片重新拿出来看了一遍。
但凡是有司家其他人参与的照片，唐允方和唐柠永远在最边缘的角落。
全家福照有二十多个人，还有好几个是司老爷子弟妹的女儿。
即便在这么多人的全家福照片里，唐允方还是抱着唐柠坐在最角落的位置。
司黎陪伴在他旁边，脸色冷淡。
起初唐柠以为她是天生就冷脸，直到看完视频和部分一家三口的照片，她才反应过来。
拍照前，司黎大概是刚发了脾气，脸色不好看。
原因……其实也不难猜。
唐柠捏着照片，眼眶忽然酸涩无比。
她也忽然理解，为什么父亲和司黎为了恋爱能和司家抗战八年，婚姻却持续了两年就分崩离析。
唐允方在司家那些日子，一定是被轻视、被鄙夷、被嘲讽、被孤立。
这样的日子……谁能挨下去？
能挨两年，或许全靠他对司黎和唐柠母女的爱。
可这些事，唐允方从来没和唐柠说过一句。
唐柠忽然好心疼唐允方。
她心疼她的父亲，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里为她受尽委屈。

唐柠不知道司崇给她这份碟片，是有心还是无意。
只是看完后，她情绪难受到达了巅峰，沉沉闷闷的，像是有无数细密的针在心尖扎着。
她拿起手机给盛琮打了电话。
这个时间点国外应该是晚上十一二点左右，不知道盛琮睡着了没。
电话刚拨打过去，唐柠就有些后悔了。
她情绪上头，做出来的事情难免有些不理智。
只是没过一秒，电话就被接通了。
“喂？”
男人嗓音低低沉沉，带着几分慵懒哑意，像是睡梦中被吵醒。
唐柠低声道：“你是不是刚睡着，被我吵醒了？”
对面安静片刻，盛琮：“柠柠，你是不是受委屈了？”
唐柠悬在眼眶的里的眼泪霎时掉落下来。
即便是没听到唐柠的声音，可盛琮就是能第一时间猜到她心情不好。
“我没事……就是看了部悲情电影，心里好难受。”
唐柠没告诉盛琮实情，怕盛琮担心。
他现在在国外工作忙的脚不沾地，还要分心顾虑她的心情。
唐柠没这么不懂事。
盛琮失笑，嗓音沉沉，格外有耐心：“看了什么电影？”
“名字记不得了。”唐柠轻声道：“只记得里面有个小女孩和她爸爸住在一个大家族里，被全家人瞧不起、孤立，他们随便污蔑欺负他们父女，就算被证明错的是他们，他们还会理直气壮的指责小女孩和他爸爸。”
“拍照的时候，小女孩和她爸爸永远站在最角落里，出了什么事，被指责的永远是小女孩和她爸爸……”
唐柠声音微颤，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我看到小女孩和她爸爸，就想到了我爸爸……我想他以前在司家，是不是也是这么受委屈的。”
“我知道当初司家很反对我爸妈，但我以为两人抗争成功，日子会慢慢好过起来。”
“我从来没想过，当初爸爸在司家的日子会那么难熬。”
即便是司黎，似乎也一点都不开心。
别人争取来的婚姻，是幸福的开始，于他们，却好像是梦魇的开端。
“柠柠，已经过去了。”
“本来已经过去了，就是忽然想起来，心里难受。”
“哭了？”
唐柠擦了擦眼泪，觉得自己有点不争气。
想否认，但最后还是老实承认。
盛琮哄了她许久，直到唐柠慢慢开心起来。
唐柠没忘了提司崇的事情：“我今天见了司崇。”
“聊了什么？”
“什么都没聊。”
司崇祝她新年快乐的事情唐柠自动忽略，她完全没放在心上一点。
她提起：“司家年前大扫除，整理出一些我爸爸的遗物，他就送给我了。”
盛琮：“因为这个，才想起你爸爸的？”
“嗯。”
唐柠刚应下，房门被敲响。
她踩着拖鞋去开门，就看见容姨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有杯珍珠奶茶，还有两根新鲜出炉糖葫芦。
“容姨，这是……”
容姨笑呵呵道：“先生特意打电话来吩咐的，让我尽快，我赶忙让人做好，急匆匆的送上楼。”
“以前从来没见过先生这么急一件事。”
“第一次被他催，我差点没手忙脚乱。”
唐柠被容姨打趣的脸有些红。
她拿着手机，嘴角笑意变浓，“你什么时候给容姨打电话的？”
盛琮：“你猜？”
唐柠耍赖：“我不猜！”
容姨把奶茶和糖葫芦放下就走了，唐柠端着奶茶喝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