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乡?章婉着急又担忧,“城里出事了吗?我们下乡还能回来吗?回城很难的。”
“户口不迁,”吕杰把赵、慕二人的话转述给妻子听,“其他的我不管,有吃的就行。”
一天三顿饭才一毛钱?章婉没有丈夫想的这么乐观,粮站大米一毛三一斤,黑市大米两毛六一斤,那慕校长的话,一听就是在撒谎。
但丈夫信任赵校长,她便陪丈夫一起去看看,亲眼看破谎言比她反对来的有效。
等被接到地方后,看到食堂角落堆放的麻袋,她有种想要打开看看是否是真粮食的冲动。
“我带你们去看住处。”先带吕杰来学校,是因为学校近,也因为慕景之想让吕杰看到粮食。
家属院里允诺的厨房和卫生间自然还没盖,打土砖需要时间,土砖晾干的时间更久,慕景之不过是给村民劳作挣吃喝的机会。
“你们先住着,等土砖晾干,就盖厨房和卫生间,”慕景之帮忙挑行李,“你们休整一下,我去叫社员帮忙挑两担河水。”
一家三口整理时,不但河水和明矾送来了,还送来了两桶清水。清水比城里的自来水还清。
见吕杰一家惊讶模样,送东西的社员咧嘴笑,“比你们城里不差吧?慕校长有大能耐,你们算是来着喽。”
社员担着筐离开,章婉掐了一下丈夫,“疼不?”
“疼,”吕杰撩起她的碎发挂在耳后,“这回相信了?”
章婉轻轻颔首,“不是梦。”
“时间不早了,我们去学校吧!你和瑶瑶该去食堂做事了。”
一家三口走在村路上,遇到的社员都向他们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社员痩脱了相,可是精神不错,还一副积极向上的乐观状态,与他们印象中的农民很不一样。
待到中午吃饭时间,食堂里涌进几十个社员打饭时,夫妻俩才知道,社员们积极向上的乐观,来自于慕校长的招工。
“累吗?”打饭时,吕杰悄悄问章婉。
章婉蜡黄的脸上,因忙碌和热气有了些许红润,她低声道:“我不累,你别担心我和瑶瑶,你才是该努力的人,你没教过学。”
这么好的福利待遇,章婉感觉像掉进福窝一样不真实,她担心丈夫不能胜任。
“放心吧!”吕杰笑道:“我下午就能接手了。”
方主任安排他上午跟堂,午饭后试讲,如果通过了,下午就能接手了。
“加油!”
“嗯!”
晌饭后,慕景之邀请蒋四田去听课。
蒋四田不去,“河里淤泥不适合打砖,我得安排社员去别处挖泥,不过淤泥里有泥鳅和河蚌,还能挖出点水来,我就想着把河沟都挖一遍,事情不少,我就不去了。”
“行!”慕景之大手一挥,“你看着安排,伙食都算我的。”
蒋四田等的就是这句话,“上午,大队干部一起开了个会,决定给你和夏大夫再划分两亩地种药材。”
慕景之一听,立即拉着蒋四田到一边说话,“我那五分地已经找人办下地契了。你再给我地,我肯定还去办地契,你可想好了,到我手里,就没有退回的道理。”
蒋四田不懂慕景之花钱办地契的原因,但他没有别的方式方法报答慕景之,“你能办下地契你就办,也免得我退居二线后,地又给你收了。”
慕景之道:“那你在证明上可得写明划地给我们的缘由,最好叫家家户户都按个手印。”
以工代赈分为两班倒,保证每家每户都能隔一天得两碗米饭一碗菜,趁机叫社员按手印不是问题。但蒋四田不同意,这样的证明拿出去,他是要吃挂落的。
慕景之解释说:“我要这个证明是防止社员赖账的,办地契的证明另开。”
“好!”蒋四田明白社员的劣根性,以前嫉妒慕校长富,现在巴不得慕校长富可敌国,好能帮助他们平安度过灾年。
等灾年过去,嫉妒心再起后,真能忘恩负义的叫慕校长把地还回来。
心情极好的慕景之,带上老婆去听课,想让吕杰一家认识一下,免得以后冲撞了。
看到章婉,夏暖当即叫她伸出手来号脉,然后怒问她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的?
章婉对这个突然板下脸的娇媚女子有些怕,“我,我怎么了?”
“你快死了!”脉率无序,脉型散涩滞,无神之脉,脾胃肾阳皆衰败。
第246章三件喜事
没等章婉和吕杰有啥反应,慕景之就拉住了夏暖,“老婆,你,你不能乱施针。”
夏暖抬头问他,“你想让我见死不救?”
慕景之说不出不让救治的话来,“那我给你叫狗蛋来?”
“用不着他,”夏暖推推慕景之,“你赶紧去安排听课,我给她施针。”
慕景之不放心,吕杰也没心思去讲课了。
夏暖“……”
“施针要脱衣,你俩不放心有什么用?叫瑶瑶跟着我就行,如果有什么意外,瑶瑶去喊你们。”
不放心的两个男人说可以在寝室外等,夏暖干脆不针了,“就让她等死好了。”
章婉也劝丈夫赶紧去讲课,不然时间不够了。
慕景之和吕杰犟不过两个女人,只能去做自己的事情。
老师们都去听试讲去了,正好没人打扰,插上女寝室的门,夏暖叫章婉脱衣。
衣服下,是骷髅一样的骨头架子。
扶着妈妈的吕元瑶眼泪汪汪,都怪她,妈妈总把食物留给她吃,才会瘦成这样的。
夏暖拒绝被打扰,“你妈妈遇到我,肯定死不了,只要你别用哭声扰乱我。”
吕元瑶“……”
章婉虽是死脉,但没到生死关头,而且夏暖已经有了内力,只需施展阳九针即可。
只见她曲指在章婉身上的九根银针针尾上轻轻一弹,转眼间九根银针一起共振,带起嗡嗡声响。
吕元瑶惊的差点松了手,漂亮阿姨扎针怎么和医院的不一样?
章婉则感觉到身体里有丝丝暖流在游走,一直畏寒的身子变得暖和起来。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好了,”章婉的期盼被这两个字打断,睁开眼,就见夏暖在擦拭金针。
“从明天开始,你每天晌午去卫生室找我扎针,最好在两点前阳气最盛之时。”
“我,我还能活多久?”章婉穿着衣服问。
夏暖收起金针,“到了我手上,你注定死不掉了,没事晒晒太阳,别躲阴。”
死不掉了?不管这个年轻夫人说的是真是假,章婉都很感激,“谢谢慕夫人。”
慕夫人?很稀罕的称呼,夏暖喜欢,所以在章婉到卫生室扎针期间,总是赠送她一碗营养米糊。
章婉想给女儿喝,夏暖给陪同来的吕元瑶也赠了一碗,章婉才舍得喝。
一个星期后,夏暖告诉章婉不需要扎针了,只需好好吃饭,就能慢慢恢复了。
章婉眼含期待问,“能怀孕吗?”
夏暖“……”
“最好是一年后,否则你再耗干自己的生命力,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还能再怀孕就好,章婉千恩万谢离开。
河里挖上来的泥鳅和河蚌聚攒不少,蒋四田问慕景之要不要?
没有野生鱼,有野生泥鳅和河蚌也能应付应付易晖,慕景之要了。
得了消息的易晖立马从酒店跑来了,“老大,你都多久能联系我了?要不是楼下粮食总有减少,我都怀疑你失踪了。”
“有事说事。”白天黑夜的忙,慕景之根本顾不上这边。
老大心情不好!易晖忙汇报,“暖景阁生意突然间空前火爆,因为蔡老突然病世,他的字,售价不停在长。我和明朗商量后,停止了蔡老字的售卖,等你和小嫂子做决定。”
蔡老离世了?慕景之一顿,“什么病?”
“胃癌,晚期。”
“小蔡先生有没有联系暖景阁?”
“没有,”易晖轻轻摇头,“听说小蔡先生一直闭门谢客。”
“那就先把蔡老的字都收好,待我忙完再做决定。”
慕景之打开电脑,一条条信息跳出来,“没事你就先回吧!我要处理公司文件了。”
“还有三件喜事,”易晖的嘴角咧到了耳根,“再有两个月我就要做爸爸了。
老六和安迪的第二个孩子再有三个月也要出生了。老十八下个月结婚,他希望你能到场。”
“到时候再说,”慕景之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时间,“送老十八一个宴会厅,酒水菜品打五折。”
“是!”易晖欲言又止,老大这么忙,不会真的像老六猜的那样去了异世界吧?
慕景之已经低头忙碌起来,没空理他,易晖刚想走,次卧门打开,夏暖带着安安和阿康出来了,“易晖来啦?”
“小嫂子,”见夏暖比之前没什么变化,易晖又觉得老大应该没去异世界,他靠近夏暖低声道:“老大是不是生病了?你带他去看看吧!听说癌症晚期都是迅速消瘦。”
夏暖喷笑。
慕景之抓起手边的笔就扔易晖,“少和老六聊天,被他洗脑了都不知道。”
易晖抓住笔,对怒目的老大笑笑,弯下腰哄双胞胎,“安安,阿康,记不记得易叔叔?”
安安和阿康躲到夏暖背后,“坏,贩子。”
易晖……
“呵呵!”慕景之冷笑,“确实像诱拐儿童的人贩子。”
“爸爸,”安安和阿康跑向慕景之,“打,贩子。”
“爸爸打不过他。”
“打,电。”
“爸爸不记得报警电话是多少了。”
“一一零。”
易晖……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老大和小嫂子的第二胎才一岁多吧?就能这样条理清晰的对话了吗?
第二胎就如此妖孽,第一胎呢?
对了,好像从小嫂子怀了第二胎开始,他就没再看到过第一胎了。
“老大,阿彧和尘尘呢?”
“送他们太爷爷那里了。”
太爷爷?老大的爷爷还活着吗?
“没事就走吧!别打扰我。”易晖连同一桶泥鳅被关在了门外。
慕景之安心处理文件,叫夏暖帮他看看群里消息,能回的帮忙回一下。
夫妻俩忙起来,安安和阿康乖乖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
夏暖一回消息,慕景之的手机就响了,慕景之躲进卧室忙,夏暖接起电话。
听到夏暖声音,祁炎忙报喜,“小嫂子,我和安迪的第二个孩子明年元月出生。”
“恭喜。”夏暖以为安迪和祁炎感情进展的很顺利,还问祁炎什么时候办结婚酒。
祁炎反而求她帮忙,“小嫂子,你帮我劝劝安迪,她不但不同意办结婚,她还想跟我去办离婚,说以后再敢那个她,就告我强奸。”
夏暖……
“这是你们俩之间的事情,我可不掺和,不过我给你一个忠告。”
“小嫂子请讲。”
“女人之所以不愿意和一个男人结婚,多数因为那个男人没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安迪的家庭情况你也知道,她需要的是让她能认定的家,不是一座房子,也不是金钱,是一个心能落下来的家,这就需要你自己去努力了。”
祁炎那边沉默了一会才道:“谢谢小嫂子,我会努力的。”
第247章贪心不足
第二个电话是明朗的,“小嫂子,我下个月结婚,请你和老大务必到。”
“那天如果有时间,肯定去,最近太忙。”
“好吧!”
第三个电话是慕母的,“景之,物价上涨的厉害,你就把养老钱涨一涨吧!”
贪心不足!夏暖出声,“我是夏暖暖。”
“是暖暖呀?”慕母声音立即变得亲切起来,“你们是不是在家?我过去看看你们,顺便看看我的孙子。”
“别来,我们很忙,一会就走了。涨养老钱的事,我会问景之哥的。”
慕母声音里有了哭泣声,“景之他拒了,如果景之不富裕,我们肯定不会要求涨养老钱。这点养老钱相较于他的收入就是九牛一毛,我们也需要撑面子的,不是吗?”
夏暖“……”
“景之哥不同意,你哭也没有用。要不这样,如果明年物价再涨,就给你们涨养老钱,如果不涨,就维持原状。”
能得到这样的回复,慕母很满意,又和夏暖说了几句客套话,才挂。
夏暖扭头就发现慕景之已经出来了,她把这事告诉慕景之。
慕景之淡淡说道:“肯定因为几次奖金都打到她丈夫卡上,她心里不平衡,别管她,明年物价涨的话,给她涨一点就是了。”
夏暖“……”
她就知道,景之哥始终还是对慕父慕母有感情的。
泥鳅河蚌换回的粮食,蒋四田都分给了社员,妇人们也下河挖泥鳅河蚌去了。
终于把院子整理出来,方圆搬进了蒋家大队,得知泥鳅河蚌可以换粮,她也想挖,社员不准,说她不是大队人。
方圆不服,找大队长。
蒋四田告诉她,只要她把户口转来,不但可以挖泥鳅河蚌,还可以下地挣工分。
方圆立即跑了,“谁稀罕做你们农村人?”
蒋四田……
不稀罕?不稀罕你还想插足慕校长和夏大夫之间做第三者?
不稀罕?当他稀罕不成?他才不接收这种眼高手低的城里人呢!
被社员排挤,方圆向与自己一样身份的章婉诉苦。
章婉无法回应,因为她和女儿都没感觉到被排挤。
方圆又换了话题,“只管你们一天三顿饭,你就带着你女儿给食堂做事,你不觉得太廉价吗?”
章婉还没说话,哑巴大姨就拿纸笔写道:“你不是学校的职工和家属,在食堂吃饭一块钱一天,全部记在方主任账上,有你这种拖后腿的妹妹,方主任真是不幸!”
“什么?一天一块钱?”方圆尖叫,整理院子期间,她在学校吃住,也没见有人反对,她以为她可以继续吃喝下去,没想到哑巴大姨这么黑心。
哑巴大姨继续写:“方主任自己开会决定的,大家才没意见,不然大队社员还不都来吃饭?”
哥哥开会决定的?为什么不告诉她?如果告诉她,她是不会同意的,一块钱能买四斤粮食了。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方圆跑去找方宏。
方宏问她,“给你一块钱,你真能买到四斤粮食吗?”
方圆捏着衣角,“我,我给哥添麻烦了。”
“好了,”方宏不忍心看到这样畏缩委屈的妹妹,“先就在学校吃着,等我找慕校长买些粮食和厨具,你就自己开火,没事就去捡柴,烧火和过冬都需要。”
“嗯。”方圆用力点头,垂下的眼眸闪烁雀跃的光芒,她就知道哥哥吃她这一套。
顾慕之很好说话,直接从自家厨房里给腾出一套厨具,粮食比对的是粮站价。
方宏受之有愧,每天都回小院子叮嘱妹妹别闹事,不然他们回城里得饿死。
挖淤泥速度不快,毕竟要抬上岸倒进地里,挖泥鳅河蚌的速度很快,因为老弱妇幼能走能动的全体出动,没几天,就很难再挖到了。
换了粮食又分给社员后,社员又往更远的河段挖。
慕景之问蒋四田,“大队长还没看出什么来吗?”
“什么?”蒋四田一脸懵逼。
之的目光望向河床里,不顾寒冷,不顾淤泥陷脚,认真低头挖淤泥翻找的社员们的身影,“只要所得属于自己,社员的积极性就会前所未有的高。”
蒋四田顺着他目光看去,还是不懂。
“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分田到户,”慕景之扭头看他,“大队的肥田先不动,把河边的荒地承包给他们试试?
只要你提出交了公粮剩下的都是他们的,他们能冰天雪地就开荒,你信吗?
如果你说河里淤泥也可以给他们做肥,那些挖泥鳅河蚌的,能从老远抬淤泥回来倒在属于他家的地里,你信吗?”
蒋四田信,但他不明白为何慕景之劝他分田到户?
见蒋四田沉默,慕景之继续劝说:“承包土地就有压力,剩下的归自家就有了动力。
用了化肥,那些好地的收成是比以往高了很多,可灾年一来,仓库里的陈粮依然不够解决饥荒。
如果明年仍然不是风调雨顺的一年呢?你打算继续叫我养活这些社员吗?
就因为你不敢,所以我劝你只用河边的荒地,趁着社员手里有点粮,把他们的干劲用在开荒上。也趁着挖河道之时,把淤泥赠送给他们,拉他们一把。
明年开春,他们自己就会想方设法种春粮创收,你身上就没有这么大的压力了。”
是啊!如果明年持续干旱,他将如何?再次看了眼河床里努力挖淤泥的社员们,蒋四田回大队部开会去了。
第二天就通知各家各户派个代表到大队部开会,连同王陈刘三个生产队一起两百多户的户主,双手插袖懒懒散散的站在大队部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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