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维云憋了一路,回到求知巷后,立马飞奔着冲进院子,把坐在石榴树下看书的俞婉拉起来:“妈,咱们进屋,咱们进屋。”
俞婉莫名其妙:“怎么了?”
沈维云一路将人拉进正房卧室:“妈,你知道那个女人,行行行,我知道了,不是那个女人,是大嫂,你知道大嫂今天在那边都干了什么吗?”
“干什么了?”
“我们一坐下,爷爷就提起哥哥结婚那天的事,然后那个方女士就说……然后大嫂就说……再后来大嫂又说……”
巴拉巴拉巴拉。
正房卧室里不时传出惊讶的低呼和咯咯咯的笑声。
不知道自己的“光辉事迹”已经被第一时间传播的柳绵绵,进院子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拽着她的小挎包进屋数钱。
沈文山、邬淑华夫妻俩给的红包是六十六元。沈维舟那里也收了一个,两个红包就有一百多了。嗯,不错不错,差不多抵得上沈文山一个月的工资加津贴了吧?这夫妻俩讨厌归讨厌,倒是不小气。
方美云的红包也是六十六元。
看来这娘儿仨是通过气的。
老爷子的红包最厚,足足三百元,相当大气了。
还有那个小木匣子,放在挎包里,柳绵绵一直抓心挠肝地,好奇里面装了什么,只是之前一直没机会打开。
现在终于打开。
柳绵绵顿时喜笑颜开。
老爷子也是个实在人呐!
一匣子的金首饰,金手镯金项链金耳环金戒指什么的。
这一趟出去,收获现金四百三十二元,金银首饰若干,值回票价了。
沈维舟进门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某个不久前还在老爷子那边“大杀四方”的人,捧着几个红包和一小匣子金首饰,乐得见牙不见眼,活像找到一堆榛子的小松鼠。
他将三个红包放在写字台上,说:“这些你也收起来吧。”
柳绵绵眼都没抬,说:“管好你自己的。”
沈维舟:“……”
这人气性还挺大。
他没再说什么,拿了毛巾进卫生间洗漱。
柳绵绵喜滋滋地又点了一遍钱,才把红包和木匣都收起来放好。想着自己手头现在已经有两千多块钱,就这么放着肯定不合适,得想办法钱生钱,或者是买点能升值的东西。
慢慢来吧。
累了半天,柳绵绵决定还是先歇会儿。她把屋里的躺椅又给搬了出去,放到石榴树下,和俞婉的椅子并排,然后往上面一躺,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沈维舟洗漱完出来没看见柳绵绵,他下意识看向写字台,三个红包仍旧在写字台上,连摆放的角度都没有变过。
他忽然想到,回门那天她嘀咕过一句“有些人就是对别人的钱太有占有欲,这是病,得治”。
她是喜欢钱。
可她只喜欢自己的钱。
这是柳绵绵吗?
这段时间以来,这个问题几乎每一天都会出现在沈维舟的脑海中:这是柳绵绵吗?
终于,他给了自己一个早已昭然若揭的答案。
这不可能是柳绵绵。
柳绵绵不会说行行出状元,更不会说工作没有贵贱之分,她看不起底层劳动者,一心只想过上有钱的“好日子”。
柳绵绵也不会说“咱们是劳动人民”,她厌恶农村的养父母,不比厌恶他这个“痨病鬼”丈夫少。
沈维舟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在石榴树下惬意睡觉的人。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落在她身上,明明是那个人,又好像已经完全是另外一个人了。
只是,如果她不是柳绵绵,她又是谁?
第18章 没有最丢脸,只有更丢脸……
一觉醒来,身上盖了一条薄毯,柳绵绵去厨房和刘婶道谢,结果刘婶眨眨眼,一脸暧昧地说:“是维舟给你盖的。”
柳绵绵嘀咕:“管好你自己,管别人做什么,多管闲事……”
刺啦刺啦的炒菜声中,刘婶没听清,奇怪回头:“管什么?”
柳绵绵:“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刘婶表示听不懂,挥挥手赶人:“快出去快出去,都是油烟。要是饿了就先去喝点鸡汤,碗筷都放桌上了。”
吃晚饭时,王叔笑呵呵问:“听说老爷子夸小柳了?老爷子那性格,一向对人对己都要求严格,可不轻易夸人的哦。”王叔原先在沈老爷子底下当过兵。
柳绵绵忍不住吐槽:“似乎也没多严格,孙子不讲卫生,孙女不学无术,也没见他好好管管。”隔代亲嘛,老爷子这样英明神武的老将军也不能免俗。
沈伯康被鸡汤呛了一下,表情复杂地看了柳绵绵一眼。
沈菲菲学习一般,心思都在别的上面,要说不学无术,也不算太冤枉她。沈维鸿这个不讲卫生的帽子却纯纯是被硬扣上去的。
家里几人已经知道柳绵绵在“那边”都干了些什么,听她这么说,无语之余又忍不住失笑。
看他们这样,柳绵绵猜到自己的“光辉事迹”估计已经广为流传,她看一眼有些心虚的沈维云,理直气壮说:“早说过了,我这个人不会客气的嘛。”
俞婉笑着说:“是的是的,早说了,有事你们爸爸顶着呢。”
沈伯康无奈看妻子一眼,不过还是点点头:“嗯,有什么事你就告诉我,我去跟老头子说道。”
不是说,是说道。
摆明了护短。
(′з(′ω‘*)轻(灬ε灬)吻(ω)最(* ̄3 ̄)╭甜(ε)∫羽(-_-)ε`*)毛(*≧з)(ε≦*)整(* ̄3)(ε ̄*)理(ˊˋ*) 柳绵绵再次感叹,便宜公公婆婆真好啊!
刘婶和王叔人也很好。
沈维云这小姑娘虽然别别扭扭的,但其实也还不错,很能审时度势,在“那边”的时候都没怎么吭声,也没拆她的台。反正比沈菲菲可爱多了。
沈维舟……就算了,不作评价。
俞婉扭头打量沈维舟两眼,问:“这个月的例行检查是不是还没有去?”
沈维舟夹菜的手一顿,随即点点头:“嗯,过两天空一点就去。”
“研究所那边还要忙吗,再忙也得抽时间去一趟。”俞婉看一眼柳绵绵,试探地问,“绵绵有空的话,能不能陪维舟去一趟医院?如果抽不出空也没关系,我到时候请个假陪他去。”
柳绵绵没拒绝,爽快点头:“我有空的,我陪他去好了。”每次便宜婆婆这么小心翼翼地和她说话,柳绵绵都一阵心虚和羞愧,恨不得她说什么都答应下来。
再说家里除了刘婶,也的确是她最闲,毕竟上班时间只有五小时。
俞婉很高兴:“那就麻烦绵绵了。”
这话让柳绵绵有种沈维舟不是二十六岁而是六岁的错觉。
正好沈维舟向她看过来,柳绵绵冲他轻轻挑了一下眉:小朋友,过几天姐姐带你去医院。这么一想,柳绵绵顿时乐了,笑得眉眼弯弯。
沈维舟一怔,想开口说什么,就见她又翻了个白眼,扭头认认真真吃饭去了。
气性真不是一般大。
吃完饭柳绵绵和刘婶一起坐在院子里闲磕牙。
刘婶煮了盐水花生,王叔趁刘婶没注意,悄悄在搪瓷杯里倒了酒,吃几颗花生,喝一口酒,还要说一句这花生挺入味。柳绵绵要不是坐得离他近,闻见了酒味,都要以为他是咸了要喝水呢。
刘婶说起在外当兵的两个儿子。老大比沈维舟还大两岁,已经是副营长了,就是个人问题还没解决,都快成老光棍了。
老二年纪轻,当兵时间也短,除了脾气有点毛躁,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柳绵绵想到即将到来的百万裁军,试探地问:“我看报纸,这几年军队一直在精简整编,领导人也说,要减少军费开支,加强国家基础建设,这应该是大趋势了。他们有没有考虑过转业的问题?”
刘婶表情茫然,王叔插话说:“传是这么传,也有人说,接下去几年转业的人会更多。”
“如果这样的话,晚转业倒是不如早转业了。”柳绵绵提醒了一句。
王叔若有所思地点头,举着搪瓷杯又喝了一口,咂了咂嘴。
刘婶敏锐地察觉到不对:“你杯子里的是什么?”
王叔一激灵,马上说:“水啊,还能是什么,你这花生太咸了,我喝口水,哎,哎哎,你抢什么……”
刘婶趁他没反应过来,已经把杯子夺过去了,然后就是一阵鸡飞狗跳。
柳绵绵看了一出好戏,心满意足地回东厢。
一进屋,就见床外侧一个非常熟悉、好一阵没见过的、毛毛虫形状的大鼓包。
沈维舟今天居然这么早就睡了。
洗漱完回来,柳绵绵先观察了一下,确定沈维舟一动不动,多半已经睡着了,于是打消了让他让一让的念头,认命地蹭着床角准备翻山越岭。
结果就在她一脚踩下去的时候,沈维舟突然弯了下腿,脚下踩着的被子,随着他的动作拉扯挪动,柳绵绵站立不稳,一屁股墩儿坐了下去。
嘭地一下。
沈维舟坐了起来,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柳绵绵狠狠瞪了他一眼,沈维舟解释说:“我想给你腾点位置,方便你进去。”
柳绵绵恨恨说:“管好你自己。”
嘴上放了狠话,身体却还是得四肢并用地往里爬。
而沈维舟这个不要脸的,他居然还笑了!
柳绵绵保持四肢落“床”的姿势,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沈维舟。她怀疑自己听错了,毕竟穿过来这么久,她就几乎没见沈维舟笑过。
然而事实是沈维舟确实在笑。
本来就长得好看,这一笑,甚至让人有一种冰消雪融万物复苏的错觉。
柳绵绵晃了一下神,不知道是被尴尬、恼羞成怒还是别的什么情绪驱使,脑子一抽,一转身就朝沈维舟扑了过去。
上辈子上学的时候,室友们在寝室里闹起来,就是这样的。往谁都床铺上一扑,把人压住,挠痒痒挠到对告饶为止。
行动快过脑子,柳绵绵也是扑过去以后,才反应过来,虽然都是室友,可眼前这个室友和上辈子的室友根本不是一个性质啊!
沈维舟也完全没想到柳绵绵会是这么个反应。
她说“管好你自己”,他是猜到了的。
但他没想到,她能气愤到完全不顾时间地点场合……要不是他也被惊得愣了一下,她估计能被他一巴掌拍飞到墙上。
沈维舟努力克制住了异世养成的条件反射,可同时也完全不知道自己该作什么样的反应,躲开她,推开她,接住她?
没等沈维舟作出决定,柳绵绵已经啪叽跪在了他的面前。
“……”
判断失误,忘记刚才他收了腿,一大片被子底下都是空的。
两人面面相觑,一丝无言的尴尬在静默的空气中浮动。
沈维舟垂下视线,很快又挪开视线,不太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说:“倒也不用行此大礼。”
柳绵绵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看到因为此刻的姿势而微敞的领口,她反应过来,脸噌一下就红了。
没有最丢脸,只有更丢脸。
可能是因为实在太丢脸了,负负得正,柳绵绵忽然又觉得,其实也没什么。
不就是脑抽做了个无厘头的动作。
不就是不小心走了点光。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柳绵绵抬起手,若无其事拍了拍沈维舟的被子,挽尊道:“我看看你被子够不够暖,回头感冒了你妈又要操心。”
表面看着非常淡定,但说完后马上手脚并用飞快地挪到自己那一半床位。抖开被子、钻进被窝、转身面向墙壁,一套动作衔接得毫无缝隙,几乎是沈维舟微一愣神的工夫,就只能看见她裹着被子的背影了。
“……”
沈维舟莫名想笑。
不过他忍住了,因为他预感,这个时候他要是敢笑出声,她很可能会掀开被子再次扑过来,直接跟他同归于尽。
重新躺下,沈维舟伸手拉了下床头的灯绳,啪的一声,灯灭了,整个屋子陷入黑暗。
沈维舟睁着眼睛,看着黑暗中的虚空,很快,眼睛适应了黑暗,盯着夜色中变得影影绰绰的天花板,沈维舟意识渐渐模糊,陷入沉睡。
第二天早晨醒过来的时候,沈维舟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重生以来,他第一次这么快速地进入睡眠,并且梦中没有浓稠到让人心惊的鲜血,也没有丧尸,没有怪物。
接下去几天,柳绵绵继续按部就班上班,沈维舟则维持隔天去一次研究所的频率。
不去研究所的那一天,沈维舟也会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据刘婶说,他每天就是写写画画一些别人根本看不懂的东西。
期间柳绵绵追问过他,什么时候去医院检查,沈维舟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的借口推脱。
柳绵绵悄悄观察了一阵儿,觉得他要么就是身体确实没什么问题,不着急去医院,要么就是已经油尽灯枯马上就要驾鹤西去了,争分夺秒想把手头的东西研究出来。
到底是哪一种还真不好说。
看他本人的样子,像是第一种,可联系原书剧情,又感觉像第二种。
反正他自己不愿意去医院,柳绵绵也不可能拉着他去,只能偷偷跟刘婶告状,让长辈去给他念念“紧箍咒”。
“上次那个街道办的,昨天又来咱们餐厅相亲了,哦哟,这次的女同志还是芷江小学的老师呢,蛮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就是性格软了点,都被气哭了。”
“你们知道每次过来都坐八号桌,穿西装戴领带点餐还要把手表露出来的男人是什么来头么?原来他是化肥厂销售科的科长哦!听说最近化肥很难买的,化肥厂门口每天排队排得老长老长的,那些人为了买到化肥,只能请那个科长来我们这里吃饭啰。”
“工人路开了一家美好服装店,店里的衣服都是广市过来的,有些还是港城过来的,老洋气啰,等休息天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哦?”
柳绵绵之前一直没在西餐厅吃过员工餐,后面和同事们混熟了,偶尔也会提前去餐厅,和大家一起吃点东西聊聊天。
就像今天,听着这些八卦当配菜,她吃得津津有味。
“对了,柳姐,昨天休班的时候,‘街道办’相亲的第一个姐姐过来找你,说让你有空就回一趟家属院,她有急事找你。”田苗苗想起来跟柳绵绵说。
“街道办”实在太奇葩,餐厅里的人对他印象非常深刻。偏偏他自己不觉景儿,次次相亲都要选在这个南城最洋气最贵的餐厅。完全不知道餐厅员工已经给他的相亲对象排出了一二三四五,称之为受难者一二三四五号。
“好的,知道了,谢谢啊苗苗。”
柳绵绵琢磨着自己和蒋红梅也不熟,有什么事能让蒋红梅跑那么老远过来找她?
晚上还要上班,下午跑一趟时间有点紧张,万一蒋红梅那边真有什么事情,也没有时间处理。
正好兼职的钢琴师周日有事,和她换了一天班,明天她不上班。
不过明天她还要陪沈维舟去一趟医院。自从她偷偷告状,长辈们天天催沈维舟,他估计也是熬不住了,终于决定明天就去医院检查。
晚上睡觉前,柳绵绵和沈维舟商量:“蒋红梅说有急事,也不知道是什么急事,要不我明天早上先去一下军工厂那边,回来再和你一起去医院?”
沈维舟靠在床头看书,闻言说:“我和你一起过去,军医院也在那个方向。”
柳绵绵轻轻揉着脸上的面霜,看他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贴靠在墙边,总有种委委屈屈缩在那儿的感觉,忍不住偷偷弯了弯嘴角。
上次丢脸归丢脸,事后她趁机要求“调换床位”换到外侧,他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从此她再不用发愁怎么“翻山越岭”回到自己的那一半床位。
而沈维舟大概是为了避免“翻山越岭”的窘况,每天早早洗漱上床,直接把睡前阅读从写字台那边搬到了床上。
每次看他不得不靠在床头看书,柳绵绵除了有那么一丁点鸠占鹊巢的不好意思外,更多的是一种隐秘的窃喜。
不过柳绵绵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在窃喜些什么。
半天没听见她吭声,沈维舟抬头看她:“嗯?”
柳绵绵压了压翘起的嘴角,严肃点头:“行,就按你说的办。”
沈维舟视线在她嘴角一落,点点头:“那早点休息吧。”他收起书放到床前柜上,随后非常自觉地退回到自己那一半床位躺下。
看着他这极度自然的动作,柳绵绵不禁想,他们明明连手都没牵过,为什么却像明天就要过金婚纪念日似的,老夫老妻得这么自然?
不过,等第二天站在军工厂家属院楼下,眼看住三楼的老汪工程师被他爱人挥舞着扫把,从三楼追到一楼时,柳绵绵马上醒悟过来,觉得自己真是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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