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殿下为我鸣不平,我很高兴。”钟远丘在她额上落在一吻,眼中欲色沉沉。
长公主轻啧一声,将人推开。
“先去洗漱。”
许是换了个环境的缘故,在钟府的第一晚,钟溪语睡得并不安稳,一大早便往穿戴整齐往娘亲那屋跑。
“娘亲——”
她一进院子就欢快地呼喊。
院内的婢女听到声音连忙朝她竖起手指,做出噤声的动作,压低声音哄道:“小郡主,长公主和将军还没起呢,不如奴婢先带您去别处玩玩。”
钟溪语看见那扇紧闭的房门时还有些稀奇,疑惑道:“爹爹今日不上朝吗?”
“今日是休沐日呀,您忘啦?”
“哦——”钟溪语若有所思地点头,没等她们反应快步上前,整张脸几乎都要贴到门上。
以往只有她会赖床,爹爹娘亲不会是瞒着她偷偷出去玩了吧?
毕竟这样的事情确实发生过,还不止一次!
旁边的婢女见状头皮一紧,生怕她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不自觉捂住自己的脸。
所幸下一秒,一只手及时出现,将小郡主拎远了几分。
婢女瞬间朝对方投去感激的视线。
钟溪语挣扎了几下,没挣扎开,侧头发现竟然是冷杉,顿时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冷杉维持着一贯的面无表情:“钟二小姐找你。”
钟溪语疑惑:“你怎么知道?”
“离开院子的时候看见她了。”
钟溪语不解:“那当时为什么不说?”
冷杉往外走了几步,这才将人放下:“我觉得她不怀好意。”
钟溪语纳闷:“那现在为什么又告诉我了?”
冷杉:“躲的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虽然冷杉句句有回应,但钟溪语看着周围婢女们一副欢送她离开的模样,果然还是觉得哪里奇奇怪怪的。
不过凝霜阿姊来找她确实是她没想到的,再结合昨日账册一事,还没见着人她就已经开始尴尬了。
“不如,就当我们不知道好了。”
钟溪语打起退堂鼓,转身就想回方才的院子,却被冷杉一把抓住。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小语。”
钟溪语:好了,这下连退堂鼓都没得打了==。
“方才去你院中没看到人,还以为白跑一趟了呢。”钟凝霜笑吟吟道,神情自若,看不出丝毫芥蒂。
“凝霜阿姊。”钟溪语有些不敢看她,下一瞬就感觉被人捏了捏脸。
钟溪语呆呆抬头,就看见钟凝霜收到一半的手。
钟凝霜冲她笑得温柔:“长辈的事与我们小辈无关,小语不会因此对我见外吧?”
钟溪语被蛊了一瞬,立即心虚摇头,心中默默反思自己是不是将人想太坏了。
虽然那账单里,凝霜阿姊的东西占了一半,但那是祖母偏心,和凝霜阿姊有什么关系呢?
她调整好心态,这才后知后觉问:“凝霜阿姊,你找我什么事啊?”
“郸阳关那边也不知道怎样了,正好今日得闲,便想约你一同去寺中祈福,保佑世钰他们尽早回来,这样没准还能赶上你的及笄礼呢。”钟凝霜说完冲她眨眨眼,“去吗?”
钟溪语闻言二话不说便点头应了下来。
二哥哥离开前还说一定会在她及笄之前赶回来,如今只剩两日了却始终没有任何消息,她早就有些担心了。
皇城周边大大小小的寺庙不少,此前轩月楼起火后,长公主带着她几乎都爬了个遍,钟溪语如今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她纠结片刻,最终选定了祈安寺。
作为皇家寺庙,祈安寺是周边各大寺庙中规格最高的,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
——安全。
第57章 钟溪语一行人到时,住持……
钟溪语一行人到时,住持得到小沙弥通报,已经站在寺门外候着了。
(′з(′ω‘*)轻(灬ε灬)吻(ω)最(* ̄3 ̄)╭甜(ε)∫羽(-_-)ε`*)毛(*≧з)(ε≦*)整(* ̄3)(ε ̄*)理(ˊˋ*)“贵人临寺,有失远迎。”年逾古稀的住持双手合十,躬身行礼。
钟凝霜颔首,温声道:“是我们临时起意,倒是麻烦大师了。”
“贵人有心向佛,贫僧高兴还来不及,何来麻烦,诸位里边请。”住持笑着做了个手势,领着她们朝寺内走去,一边介绍寺内的情形。
祈安寺耸立在山峦之巅,占地广阔。从山脚遥望,入目便是成片的铜瓦金顶,仿佛参天古树的展开的繁茂树冠,金碧辉煌,极为瞩目,走进内部更是富丽堂皇,层层庙宇递进,磅礴大气,更显恢宏。
祈安寺作为皇家寺庙,非特定时间并不对百姓开放,因此即便是休沐日,一路走来,除了满寺寡言的僧人,只看到零星较为年长的香客,且都穿着不俗,应是哪家官宦亲眷。
钟溪语正想着这寺庙较其他着实冷清不少,就看见一满头华发,沉稳肃穆的老太君杵着金乌盘日锡杖朝她们迎面走来。
钟溪语顿时来了印象。
太后寿辰当日,这位老太君就坐在下首首座,还替她说过话呢!
想到这她笑吟吟打招呼:“老太君好。”
原以为老太君年纪大了,未必能记得自己,没想到对方瞧了她一会儿,神色放缓,感慨道:“是嘉瑞的孩子啊,倒是和你娘越来越像了。能逢凶化吉,就是有福气的,无需听旁人胡说,不过既然来了,上柱香再走也好。”
钟溪语没想到她竟还记得太后为难她一事。
听到这话颇为认同地点点头,小尾巴顿时翘了起来:“我也觉得我运气好极了。所以此次来是替他人祈福的。”
老太君被她这鲜活劲儿感染,原本严肃板正的面容都显得和煦不少。
钟凝霜见状开口问礼:“陈老太君。”
陈老太君似乎才注意到她,脸上带着些许疑惑:“你是……?”
钟溪语反应过来立即介绍:“这是我堂姊,钟凝霜。”
陈老太君看了她一眼,点头道:“这小姑娘长得也标志。”
钟凝霜面带笑意,正要张口,却见对方已经转头再次看向钟溪语。
陈老太君和蔼道:“佛塔前有一株参天巨树,听说在那上面系上祈愿带,可以更快上达神佛,极为灵验,既是祈福,等上完香不妨去那儿看看。”
说完便在身边婢子的搀扶下不紧不慢地走了。
钟凝霜脸色微凝,没等他人察觉很快又恢复如常,笑道:“早就听说陈老太君常年礼佛,极少出现在人前,原是在此。”
这事钟溪语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想想不管是老太君手里那根金乌盘日锡杖还是七宝龙纹念珠都不是俗物,和佛门息息相关。
“陈檀越博施济众,佛性深厚,能留在此实乃鄙寺之幸。”住持感慨道,语气真切。
这评价不可谓不高,钟溪语颇有些好奇这位老太君的事迹,正想发问,住持已经领着她们走进大殿。
数米高的赤金佛像庄严矗立在空旷纵深的大殿中央,将底下的人称得愈发渺小。
佛像边的蒲团上坐着一位身穿袈裟,庄严肃穆的和尚。
住持走上前恭敬道:“师兄,长乐郡主来了。”
说完转身朝她们介绍:“这是我师兄,慧光,也是祈安寺的方丈。”
钟溪语惊讶地瞪大眼,视线在二人身上打转。
二人竟是师兄弟?明明住持瞧着都比慧光大师老一轮了。
钟溪语正想着,注意到原本闭着眼的慧光大师眼皮似乎跳了一下,迅速睁眼又闭眼,老态的眼神似乎带着一闪而逝的……惊恐?
身后的冷杉抬眸扫了慧光大师一眼,很快就收回目光。
慧光大师合着眼站起身,右手持于胸前,微微躬身:“阿弥陀佛。”
钟溪语甩了甩脑袋,应该是自己看错了。
钟凝霜在旁边也双手合十朝他躬身,见钟溪语没有反应,伸手扯了扯她衣袍。
钟溪语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照他们的作态依样画葫芦。
结果身体刚前倾,慧光大师就如临大敌地往后退了一大步,甚至撞到了身后的案台,发出好大一声动静。
钟溪语动作顿在原地,一头雾水地抬眸。
这大师怎么笨手笨脚的。
旁边的钟凝霜神色古怪地转头看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问道:“小语,你对慧光大师做了什么?”
钟溪语瞪大眼:“我没有!”
“贵人勿怪,慧光师兄他……他最近在禅修,不宜近人。”住持反应迅速:“是贫僧疏忽了,光顾着高兴贵人亲临,一时忘了这事。”
钟溪语看了看慧光大师没再睁开的眼睛,表示不明白:“这禅修……还不能睁眼吗?”
“是、是……”住持快速捻着手里的佛珠,“这是闭眼禅。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唯有勘破虚妄,方能明心见性,得见本真。”
钟溪语心中敬畏油然而生,果然大师就是大师。
钟溪语一行人没再打扰慧光大师修行,上完香,便由小沙弥领着朝佛塔走去。
人刚走远,慧光大师缓缓睁开眼看向一旁的住持,眉心微皱:“出家人不打诳语。”
住持连念了几句“阿弥陀佛”,这才诚恳道:“既如此,师兄为了师弟着想,不如从今日起修闭眼禅吧。”
慧光大师闭上眼不去看他。
住持叹了口气,问:“师兄方才那反应,可是瞧出那位长乐郡主有什么不妥?”
有时候他经常想,要是当年学习佛法再认真些,自己今日是否就能和师兄换个身份了。想他每日操心寺内各种琐事,还要和皇室的贵人们兢兢业业打交道,给寺内的同门兜底,比师兄们老的都不止一星半点了。
慧光大师如实回答:“没瞧仔细。”
“……”住持一脸不解:“那方才?”
“太像了。”慧光喃喃道。
住持:“?”
慧光大师想到什么,脸色有些发白:“方才那位长乐郡主,同长公主年轻时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方才陈檀越也这样说……”住持说完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长公主?
他隐约记起,当初慧光师兄前去劝谏先帝时,似乎正好撞上长公主收拾镜缘宫方士,回来后就对此事闭口不谈,自那以后就再未离开过祈安寺了。
住持越发好奇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能给他慧光师兄留下这么大的阴影。
小沙弥将一行人带到古树附近后便退至一旁。
那是一株巨大的枫杨。
虬结盘绕的树干满是岁月的痕迹,顶上的树冠枝叶繁茂,野蛮生长,将头顶的阳光挡得严严实实,无数红绸自树梢垂下,在其映照下,重重树影也变得鲜亮起来,风一吹,红绸便袅袅婷婷地飘荡在空中,给人一种莫名的神圣感,瞧着震撼极了。
“好漂亮!”钟溪语仰着头惊叹道。
钟凝霜环视一圈,发现那边石桌上放着备好的红绸和笔墨,笑道:“我们也去系一根吧。”
“嗯嗯!”钟溪语闻言立即拉着她蹦蹦跳跳地朝那边跑去。
她取出三根红绸,递钟凝霜一根,又回头去寻冷杉的身影,见她抱剑站在一旁,将红绸往她怀里一塞:“来都来了。”
冷杉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此刻任由红绸挂在身上,淡淡道:“我不信神佛。”
钟溪语闻言没再强求。
她拿起笔,认认真真地在自己那根红绸上写字。
一开始旁边两人还没察觉不对,随着字体变得密密麻麻,冷杉无意扫了眼,甚至从中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不由抽了抽嘴角。
钟凝霜凑过来一看不由失笑:“我们小语这是在写族谱呢?”
钟溪语立即抬头,控诉道:“怎么能偷看!”
“抱歉抱歉,”钟凝霜举手示意,“不过一般祈愿带不是这样写的。”
“算了……勉为其难将陆湛加上吧。”钟溪语嘀咕一句,补上最后一个名字,这才抬头,“你说什么?”
钟凝霜把口中的质疑咽了回去,无奈笑笑:“没什么,你高兴就好。”
钟溪语趁她不备,快速凑过去看她手里的红绸,果不其然看到了一晃而过“沈翊”二字。
她眸子一转,凑到钟凝霜跟前冲她眨了眨眼睛,开门见山道:“凝霜阿姊,你是不是喜欢世钰哥哥啊?”
钟溪语一早都计划好了,只要顺水推舟解除婚约,成全凝霜阿姊和世钰哥哥二人,这样自己就不会因为掺和进他们的感情而作为坏人退场了,简直完美。
如今这个时机就刚刚好!
然而下一刻,她就听见凝霜阿姊矢口否认。
钟凝霜一副失笑的表情,伸手戳了戳她脑袋:“你这小脑袋瓜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呢。”
钟溪语以为她口是心非,认真劝慰:“阿姊,我是认真的,口头婚约未必作数,若是你们彼此喜欢,为什么不表明心意呢?”
钟凝霜满脸无奈,拍拍她脑袋:“别胡说,既然定下婚约,哪有反悔的道理。世钰是你未来夫婿,我也只当他是妹夫,要不是为了你,今日才不跑这一趟呢。”
钟凝霜一脸真诚,一副为妹妹着想的好姐姐模样,脸上瞧不出丝毫异样。
若不是此前在秋猎时无意间听到二人在营帐内的对话,钟溪语此刻没准真就信了。
钟溪语低着头抿了抿唇,终于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钟凝霜习惯了钟溪语的胡言乱语,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毕竟在她的认知中,这位心智不全的妹妹向来好糊弄。
她笑着去拉钟溪语:“走了,去挂祈愿带吧。”
钟溪语深吸一口气,再抬头时,脸上已经重新扬起笑脸,扬了扬手上的红绸语气轻快道:“阿姊你先去吧,我还要再补充一下。”
第58章 钟凝霜看见她这副没心没……
钟凝霜看见她这副没心没肺的神情,更加放下心来:“那好,你快些来。”
她一走,钟溪语拿起笔,抿着唇神色淡淡地在红绸上重重划了两笔,这才起身准备过去,一转头,就看见冷杉注视着那个方向,眼中眸光深深。
“冷杉,”钟溪语唤了一句,见她回头道,“走了。”
冷杉依言跟上。
枫杨下,小沙弥架着梯子刚将钟凝霜的红绸在枝头挂好,后者听到脚步声,转头见钟溪语走来,立即招呼:“快来!给我吧,正好让小师父一同挂上。”
钟溪语看着她伸出的手尚未递出,冷杉先一步从她手上接过红绸。
“我来吧。”
冷杉轻轻一跃,三下五除二便将红绸挂在枫杨最高的枝头,没等小沙弥从梯子上下来,人已经落到地上。
钟凝霜神情自若地收回手,仰头看着随风飘扬的红绸,毫无芥蒂地笑笑,故作遗憾道:“都说祈愿带挂得越高越好,早知道冷杉身手这般厉害,我也该拜托你的。”
冷杉无动于衷地站在一旁,恍若未闻。
钟凝霜一时有些尴尬,很快反应过来,看着钟溪语打趣道:“忘了冷杉只听你的话,是我自作多情了。”
钟溪语笑笑:“冷杉只是外冷心热,阿姊你一定是误会了。”
“……”钟凝霜一而再地被反驳,脸上有些挂不住,转移话题道,“时候不早了……”
“那我们走吧,回去正好还能赶上午膳。”钟溪语自然而然地接过话头,说着就要让小沙弥带路。
钟凝霜完全没料到这个走向。
眼下日头正盛,晌午都未过,她原意是到午膳的时间了,如今怎么就成离开了?
她连忙出声打断:“这还是我第一次来祈安寺,不如我们留下用完斋饭再走吧。”
钟溪语眨眨眼,无辜道:“可是我答应娘亲要和她一起用午膳的。”
钟凝霜:“……”
须臾,她深吸一口气,无奈道:“那走吧。”
心中不免有些惋惜。
毕竟陈老太君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见到。
崇王体弱,常年呆在府中,原本她还苦恼没有办法接近,没想到竟让她在这遇到陈老太君。
如今崇王府只有这一枝独苗,为免血脉断送,早就听说陈老太君近些年没少在私下筛选合适的崇王妃人选,只不过崇王因为自己身体的缘故不想耽误好人家的女儿,一直没有松口。若是自己能入这位老太君的眼,她有这个自信拿下崇王。
不过既然如今已经知道人在祈安寺,大不了以后带小语多来几趟。
小沙弥带着一行人抄近道朝寺外走去,走到一半,钟凝霜突然在原地站定,双手在腰间摸索片刻,脸色难看:“我的荷包不见了。”
众人愣了下,停住脚步侧身看她。
小沙弥反应过,一时间比她这个当事人还紧张。
这寺内来往的都是个顶个的贵人,丢的东西指不定比他都金贵,要是出了什么差池,把他卖了都未必能抵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