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睛看过去,待看清上面的字时,身体不由僵住。
只见红色的结婚证旁边,一大盒未开封的避孕套赫然躺立着。
上面写着大号、超薄。
18只装。
江茗雪定定地看着那个大盒子, 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她还记得上次在空军基地,邢开宇给他们准备的也是一盒,但只有三只。
这次的18只, 有点超出她的认知范围了。
不知道这盒又是谁准备的。
但她直觉不是容夫人, 她清楚自己儿子的毛病, 肯定不会做这多余的事。
那就只能是容承洲买的。
但他买这个做什么?
还一下买18只。
真是浪费。
她轻拧眉头,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还没等想明白, 手里的手机屏幕黑屏许久又亮起。
容夫人发来消息:【茗雪, 拍好了吗?】
江茗雪忙回过神来,展开结婚证的第一页拍照扫描,一并发给她。
收起结婚证时, 她没忍住又看了两眼。
神色莫名有些复杂, 终于知道哪里奇怪了。
容承洲这样归纳整齐的人, 竟然把避孕套和结婚证放在一起。
浴室的开门声突然响起, 江茗雪眼疾手快地合上抽屉, 躺回到床上。
容承洲重新洗漱后, 从浴室走出来。
江茗雪靠在床头回容夫人的消息, 道过晚安把手机关掉放在桌子上。
想了想, 还是跟他说了一声:“刚刚妈让我拍一下你的结婚证,我翻了一下你的抽屉, 又放回原处了。”
容承洲淡淡应了声:“我的东西你随便拿,不用知会我。”
江茗雪点头, 随口一答:“好。”
容承洲走过去,侧眸看见她的脸微微泛红。
料到她刚刚看见了。
神色如常,一如既往没什么情绪变化。
本就没打算避讳她。
早晚要用到,提前预备总没错。
知道她脸皮薄,他没搬到明面上说。
“腿上的伤好点了吗?”
江茗雪:“嗯, 好多了。”
容承洲看了一眼,药膏还是他昨天摆放的位置:“今天是不是还没上药?”
“……”江茗雪几乎是应激性想到昨晚的事,淡定中又带着一丝藏不住的慌乱,“不、不用抹了,也没那么严重。”
容承洲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喉间溢出一声轻笑:“这次我不看,你自己抹。”
江茗雪抬头看他已经背过身去,想了想,还是起身坐在沙发上,拿起昨天没用完的药膏。
抹一次药肯定不够,她白天在医馆穿长裤子,不方便上药,所以只用了一次。
她今天穿的也是睡裙,撩起裙子上药时,头都没抬一下。
就是莫名相信容承洲不会突然回头,知道他说到的事一定会做到。
伤口已经是半结痂状态,等完全结痂就不用再抹药了。
五分钟后,江茗雪涂完药膏,放下裙子:“我好了,你转头吧。”
容承洲缓缓转身,等她先上床,自己才掀开被子躺下关灯。
觉得手里空空的,便伸到江茗雪那边,将她抱到怀里。
两个人平时睡觉会隔一段距离。
一个原因是江茗雪不适应,另一个原因是她身体太软了,容承洲怕忍不住。
但经过昨晚的擦枪走火,各自默契地把这段距离忽略了。
江茗雪不排斥他的抱,反而觉得被他抱着挺舒服。
但是她刚看完抽屉里的东西,还没缓过来18只的震撼。
所以身体本能地躲了一下。
容承洲没松手,手不轻不重地把她箍在怀里:“放心,你腿还没好,我不会乱来。”
江茗雪反应过来,他想乱来也乱来不了。
身体放松下来,向他那边挪了挪。
她平时一个人睡觉也会抱着玩具抱枕,跟容承洲住在一起之后都快把这个习惯忘了。
容承洲伸出一条臂弯让她枕着,江茗雪脑袋靠在他胸前,胳膊抱住他的腰,像是在抱着人形抱枕。
一分钟后,江茗雪忽然出声问:“容承洲,家里有娃娃吗?”
容承洲:“没有,你如果想要,我明天去买几个。”
停顿了下,他问:“要娃娃做什么?”
江茗雪闭着眼答:“你身上太硬了,没有娃娃抱着舒服。”
容承洲:“……”
第二天起来,容承洲的胳膊被枕得发麻。
他轻轻托起江茗雪的头,抽出手臂,起床洗漱锻炼。
吃过早饭,送完江茗雪,容承洲到商场买她想要的玩具娃娃。
他去的是一家比较大的玩具店,里面有各种手办、盲盒、积木模型和玩绒玩具等等。
导购员上前问:“先生,请问您想要什么?”
容承洲环视一圈,问:“有娃娃吗。”
“当然有。”导购员领着他到里面热情介绍,“我们家什么样的玩偶娃娃都有,您看您的主要需求是什么?”
容承洲:“抱着舒服的。”
导购员:“那就是这种大一点的毛绒玩具,很适合当抱枕。”
容承洲看着面前一排排近一米高的毛绒玩具,沉思了几秒,最后从旁边的货架上拿了几个价格更昂贵的手办。
导购员喜闻乐见,但还是象征性温馨提示:“先生,手办一般是摆在桌子上的,您如果想要抱着舒服的,最好还是选这些大玩偶。”
“不用了。”容承洲已经拿着手办到收银台付款,“家里床小,放不下。”
三天后,容夫人那边已经和律师咨询得差不多,拟定出一份清单发给他们。
趁着工作日,江茗雪和别人换班,挪出半天时间和容承洲到公证处做财产公证。
她是觉得没这个必要的,容夫人连一个亿的房子都能赠予她,这场婚姻怎么说也是她占便宜。
但容承洲和容夫人坚持,也是表明容家的态度,让江家放心,江茗雪只好照着他们说的来。
在公证处签完字,拿到公证书后,直接和容承洲回松云庭。
晚上洗完澡,容承洲从书房里拿出两个方盒子,将其中一个递给她。
江茗雪坐在沙发上,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钻戒。
钻戒沉甸甸的,精致的细藤蔓相互交缠,托起一颗立体的粉蓝钻石雕刻成的玫瑰花,周围镶嵌着许多碎钻环绕着,金属座是精心设计过的,里面还刻着三个字母“JMX”,是她名字的简写。
钻戒在灯下泛着闪耀的光,江茗雪看着这枚钻戒的形状,莫名有一种熟悉。
盒子上没有品牌名,她拧眉思索了片刻,恍然想到他最近一直在画的图纸,抬头问:“这是你自己设计的?”
“嗯,想送你一枚特别点的,就自己画完找人加工了。”容承洲微微颔首,望着她诚恳道,“抱歉,结婚这么久才补上婚戒。”
心脏像是被细细的针戳了戳,江茗雪低头看着那枚独一无二的钻戒,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
容承洲出声提醒:“戴上试试,我不确定尺寸适不适合。”
他是凭经验丈量的,可能会有偏差。
江茗雪点头:“好。”
正要把钻戒套进无名指,蓦地想到什么,动作顿住。
她把钻戒递给容承洲,伸出自己的左手:“你帮我戴。”
她弯着唇,望向他的眼睛比钻石还明亮,容承洲的眼眸不由晃了晃。
“好。”
他接过钻戒,托起她的左手,将那枚由他亲自设计的婚戒戴进她的无名指。
她的手指本就纤长白皙,闪耀的钻戒戴在她手上,衬得更加莹润漂亮。
他的眼睛丈量得很准,尺寸刚好。江茗雪抬起手,在灯下转着手欣赏了一会儿,然后转头问:“你的呢?”
容承洲从另一个盒子里拿出来他的,相比之下单调许多,只有一个环,上面画着几条细细的纹路。
“你的怎么这么简单?”江茗雪问。
“男人的钻戒不适合花哨。”
容承洲随口答着,没说他给江茗雪画的钻戒花了十天,给自己画的只花了十分钟。
“好吧。”
容承洲给自己戴在同样的位置,然后又从茶几上拿出一张存折,交给她。
江茗雪接过:“这是什么?”
容承洲微微垂眸:“这是我这些年的存款,军人工资不高,我只攒下这些,都交给你保管,密码是你的生日。”
江茗雪盯着那张沉甸甸的存折,眨了眨眼睛,又推了回去。
她摇头说:“这是你自己冒着生命危险辛苦挣的,我不能收。”
容承洲没接,深邃的目光注视着她,一字一句认真说:
“我的积蓄不多,只有一千三百万,原本不打算结婚,这些积蓄都留给我父母,但现在我有了妻子,那就该是我太太的。”
“我在部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婚礼也有家里出钱,这些钱放在我手里毫无用处,但放在你那里,或许能有用武之地。”
江茗雪低垂着头,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独一无二的钻戒、定制的专属婚纱、筹备中的婚礼、无偿赠与的婚房、财产公证、入伍十三年以来的所有工资……
她原本只是想要一张结婚证,却意外获得了这么多她未曾想过的。
视线忽然变得模糊起来,她低着头,吸了吸鼻子。
容承洲隐约听见,眉头不禁蹙起。
他抬手摸着她的脸,冷冽的声音刻意放得很轻:“怎么了?”
江茗雪摇头,脸在他掌心蹭了蹭,感受着他手上的薄茧,心就莫名踏实。
她依然低着头,喃声问:“容承洲,你这么好,当初为什么不愿意结婚呢。”
这样好的人,谁嫁给他都会幸福一辈子的。
容承洲指腹在她脸颊轻轻摩挲,伸手将她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间。
嗓音低沉:“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你觉得我好只是因为你包容了我的缺点。”
江茗雪摇头,不这样认为,下意识说:“你的缺点也是优点。”
容承洲偏了下头:“什么意思?”
江茗雪没说话,脑袋从他怀里钻出来,仰头在他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在他僵住之时抬离,抱着他的脖子,笑意盈盈喊他:
“老公,我困了,抱我去睡觉。”
女孩柔软的唇擦过他的, 容承洲身形一顿,喉结不由轻轻滚动。
垂眸看着她明媚干净的笑颜,心底竟生出些肮脏的想法。
他敛眸注视她良久, 才缓缓收紧胳膊, 将她抱起。
江茗雪抱着他的脖子, 腿自然垂在他臂弯上, 忽然想到:“我是不是比之前重了很多?”
每天被容承洲监督着吃饭, 她早上在医馆称体重都有86.4斤了。
容承洲上下托了两下, 感受她的重量。
即便抱着她,手臂依然收放自如:“没感受到什么变化。”
八十多斤的体重对于一般不怎么锻炼的男人来说,抱起来还是有些吃力的。
但对于容承洲来说, 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轻松, 胖十斤二十斤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
江茗雪好奇问:“你最大能承受的重量是多少?”
容承洲单手抱着她, 另一只手打开卧室门:“没试过, 但如果是你, 200斤我也能抱得动。”
江茗雪笑起来:“那对我来说有点难度。”
走到床边, 容承洲将她放下, 然后自己走到另一侧躺下。
关灯把她捞到怀里。
“腿好了吗?”低沉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嗯。”江茗雪靠在他胸前点头, “好得差不多了。”
“哦。”容承洲淡声应着,放在她腰间的手缓缓上移两寸。
江茗雪没有察觉, 抬头说:“对了,我明天要和朋友出去, 中午和晚上吃饭都不用等我了。”
容承洲手顿住,询问:“明天几点?”
江茗雪闭着眼睛说:“约的是七点见面,六点半起床吧。”
现在已经晚上十点了。
容承洲默了两秒,不动声色将手挪回去。
收紧手臂抱着她:“睡吧。”
周六一早,江茗雪没让容承洲送, 自己开车到程影家接她,一起到虎州峡。
虎州峡是北城的一座海拔比较高的悬崖,离市区有些远,开车四十分钟才能到。
江茗雪坐在驾驶座上开车,程影看见她左手多了一枚钻戒,不由打趣道:“你老公眼光不错,选的钻戒挺漂亮啊。”
江茗雪手里握着方向盘,唇角轻弯:“不是选的,是他自己设计的。”
程影挑眉:“哟,你这个当兵的老公还有这技能呢。”
江茗雪笑,没有替他谦虚:“他的确会得很多。”
骑马、攀岩、钓鱼、做饭、设计婚戒,还会开飞机。
这些还仅仅是她知道的,她对容承洲的认识还远远不够。
提起容承洲时,她的眉眼温和了几分。
程影定定地看着她,感觉两个月没见,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她歪着头看了许久,注意到她唇边的弧度,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同。
情绪比之前明显了,之前的笑多是礼貌,但现在的笑是发自内心的了。
她是了解江茗雪最多的人,很为她高兴。
她也笑起来,半是玩笑半是提醒:“那你等会儿跳伞的时候,可得把钻戒收好。”
江茗雪:“当然。”
两个人来到跳崖点,各自穿自己的装备。江茗雪把戒指取下来,放到跳伞服内侧的口袋里,拉好拉链,这样就丢不了了。
程影问:“对了,言泽今天怎么没一起来?”
她和江茗雪是固定的跳伞搭子,直到两年前江茗雪偶然间在崖底捡到言泽,之后两人每次跳伞都会喊上他。
这还是言泽两年以来第一次缺席。
江茗雪低头系着安全带:“不太清楚,我也一周没见他了,他说有事,下次再过来。”
程影点头,了然道:“他也是个神秘人。”
各自穿好装备,互相替对方检查。
程影细致地拉住她身上的锁环,检查是否牢固:“你老公知道你今天来跳伞吗?”
江茗雪神情微滞:“不知道。”
她只说和朋友出去,具体出去做什么,容承洲没问,她自然也没主动说。
“那你打算告诉他吗?”
江茗雪被问住了,她的确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最开始接触跳伞是因为大学时期和家里因为学医的事闹矛盾,恰好碰到学校的极限运动社团招生,她就加入了,也是在社团里认识的程影。
程影和她的情况不同,她是想学医却被家里阻挠,但程影是因为不想学医却被家里篡改了志愿,不得不学医。
但共同之处是,她和程影都是因为受到家人约束太多,想挣脱束缚,所以选择了跳伞,而且都没有告诉她们的家人。
程影一直很好奇:“不知道你家里人如果知道你这样的乖乖女竟然背着他们跳了八年伞,会是什么反应。”
江茗雪每次都无所谓笑笑:“那就一直不让他们知道就好了。”
虽然这两年已经和爷爷解开了误会,但他和爸妈毕竟年龄大了,知道这件事只会担心。
除了程影和言泽,没有人知道她会跳伞的事。
她也从没想过告诉别人。
但对于容承洲,她还没想好。
如果得知向来温婉端庄的妻子私底下却爱好极限运动,他又会是什么反应呢?
说话间,程影已经检查完她的装备。
江茗雪回过神:“算了,有机会再告诉他吧。”
周六上午的天气刚好,蓝天白云,风速适宜,除了她们,虎州峡崖顶还有很多跳伞机构教练带着新手学员跳的。
两个瘦弱的姑娘张开双臂站在崖顶,在碧空如洗的天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身体急速下坠,云层在脚下铺成绵密的白毯,远处的海岸线像条闪着光的绸带,城市缩成了积木,平时穿入云层的高楼大厦变成了小小的方块。
下降到一定高度,她们拉开降落伞的锁环。“嘭”地一声,降落伞猛地张开,拽着身体向上拉,速度骤然慢下来。
头发被风吹得翻起,她们控制自如地改变身体下降的姿态和方向,像是两只长了翅膀的鸟儿,在天空中自由地飞翔。
另一边,松云庭的婚房里,俞飞捷敲了半天才有阿姨给他开门。
换了鞋,直接冲到容承洲的书房,却发现书房里是空的:“欸?人呢?”
连姨告诉他:“先生在太太的书房。”
“噢。”
俞飞捷跟着连姨到江茗雪的书房,一进门就看见他的好兄弟正端坐在书桌后看书。
一进门就像一滩烂泥趴在折叠沙发上,气喘吁吁喊:“累死我了——”
容承洲冷冷瞥他一眼:“我老婆的沙发,你没洗澡,不能躺。”
俞飞捷:“……”
麻溜从沙发上爬起来,环顾四周也没多余的凳子了:“那我坐哪儿?”
容承洲:“站着。”
俞飞捷:“……”
他才不听,自己跑到餐厅搬了张椅子过来,坐在容承洲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