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留笑笑,“行,待会儿让你吃个够。”
嬉笑中的主仆几人被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打断,只见李嬷嬷领着李叔急匆匆的赶来。
苏留起身迎上去,问道,“李叔可是薛神医有消息了?”
夫妻二人行过礼后,只见李叔面露愧色,“薛神医的消息老奴并未打探到,近日皇都也并未有什么大事儿发生,只听说剑南山庄一夕之间被灭了门,好像还是被朝廷给灭的。”
对江湖还有些向往的苏留倒是挺有兴趣的,问道,“剑南山庄是得罪谁了?还是做了什么违法的勾当竟引得朝廷出动?”
李叔,“老奴也是好奇的很,经过多方打探,好像和三王爷脱不了干系。”
难怪这段时间南宫瑞没空搭理他,不过她倒是有些好奇这江湖门派怎么就得罪南宫瑞了,除非这剑南山庄有南宫景看中的东西。
苏留即便再不关心朝政,也知这两位王爷为了太子之位明争暗斗,可不管谁上位似乎暗里都不会放过夜王府,还真是惨的可以。
雀儿高兴的声音将苏留的思绪拉了回来,只听她说道,“王妃,熟了,可以吃了。”
苏留看看时辰,“行,给南先生送点,装十个给云公子送去让他尝尝,若觉得可以就让冬雪和春桃姑姑把本妃之前说端午节卖粽子的计划给云公子详细说说。”
雀儿,“是。”
苏留端着粽子和南宫夜一起坐在树荫下的桌子上小口小口的吃着,南宫夜一边吃,一边口齿不清的说,“好吃,太好吃了,娘子你怎么这么厉害。阿夜要吃四个、五个。”
苏留,“这个是糯米做的,吃太多容易不消化。”
南宫夜随口一说,“正好让神医给治治。”
是啊,这老薛出门置办药材都好些天了,一点音信都没有,看他那样子也不像是骗子,难道是遇到什么事儿了?苏留心中的担忧多过不信任。对了,还有夜流云,他应该知道老薛的消息,她决定下午去拜访拜访他。
于是对南宫夜说道,“阿夜,娘子下午有事儿要出去一趟,在家乖乖跟着南先生上课知道吗?”
南宫夜故意提及神医就是让她去找夜流云打探薛竹青的消息,免得让她担忧。但表面上还是故作不满,“娘子是要去见云竹?为什么不能带我?阿夜生气啦。”
苏留看他那小孩心性,哄道,“不是去找云公子,是真的有事儿,薛神医出去置办药材几天了都没消息,咱们家可是花了大价钱请他的,娘子就是想出去打探下消息。”
南宫夜听她这么一说,撅着嘴,委屈的说道,“好吧,那娘子一定要早点回来。”
苏留,“好。”
用完午膳,乔装后的苏留带着碧荷和翠竹两位姑姑直奔幽梦水榭。
看到略微乔装后的苏留,夜流云装出一副很是吃惊的样子,“今儿是什么风将你吹来了?不会是想本座了吧?”
面对吊儿郎当的夜流云,苏留强翻白眼的冲动,“冒昧造访,还请鬼主见谅。”
夜流云招呼苏留坐下,看着她那素净的小脸认真说道,“你我之间何必这么客气。今年的新茶,尝尝。”
她不懂品茶,只是浅尝了一口,“味道不错。”
夜流云看出她的敷衍,心道,还真是沉得住气,他还没来得及去看薛竹青,也不打算和她周旋,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王妃这是想和本座打探什么消息?”
苏留也不客套,“想请鬼主帮忙打探下神医老薛的下落,薛神医前几天出门置办给王爷治病用的药材,一直音信全无,本妃有些担心神医他是否出了什么事儿。”
夜流云看着苏留的眼睛问道,“你是担心他出事儿还是担心自己被骗?”
苏留毫不犹豫的回道,“自是担心他出事儿,毕竟他出手相帮也是为了还你的人情,本妃信你,自然也信他。”
苏留的信任让夜流云严肃的脸上露出一抹笑,这抹笑如三月盛开的桃花,很是明艳,但苏留只是露出一闪而过的欣赏。
夜流云带着些许轻快的声音说道,“昨天傍晚城外小树林有一批江湖人士的厮杀,薛神医也在其中,应该是受了点伤,不过无大碍。”
听到江湖人的厮杀,再想到李叔探听到剑南山庄可能是被南宫瑞灭门的事儿,苏留心中已有计较。消息已探听到了,便也没有继续留下必要,苏留放下一张一万两的银票说道,“多谢鬼主,告辞。”
夜流云看着桌上的银票,嘴角露出一丝邪魅的笑容,“多谢王妃的慷慨。”
苏留走后,夜流云转身去了薛竹青房间,只见他面色苍白的倚在床头,云竹认真的给他喂药,尚义坐在旁边喝茶。三人见他进来,齐声说道,“拜见主子。”
夜流云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关心的问道,“身体如何?”
薛竹青面露微笑,虚弱的回道,“放心,死不了。”
夜流云也不给他废话,说道,“那就好,既然没什么大碍就尽早回王府吧,免得王妃担心。”
就只是让他早点回王府?就不谈谈他遇刺这事儿!薛竹青因气急牵动了伤口,发出“嘶嘶嘶”的声音。
云竹心疼的安慰,“知道你想说什么,主子心里有数。你好好养伤便是。”
薛竹青不满的看了眼夜流云,在云竹的安慰中闭了嘴。
尚义不禁摇头,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夜流云对着尚义吩咐,“十年前的事既然已经浮出水面,那批江湖人士想来是很好的切入点。”
尚义,“是。”
薛竹青在云竹的精心照料下三天便能下床走动。
云竹检查了下他的伤口,“已经开始恢复了,你也该回王府了。”
这几日的独处,让他有种新婚被媳妇照顾的无微不至的满足与快乐。根本就不想回什么夜王府。
向来对他言听计从的薛竹青满含不舍的说道,“我还没好呢,阿阮舍得让我走?”
云竹并不答话,只是眼神坚定的看着他。四眼相对,两两交锋,看云竹大有一种再不走就直接扔出去的架势,薛竹青败下阵来,依依不舍又心有不甘的说道,“好吧。那我晚上来找你。”
云竹知这几日时时刻刻的相处已让此人产生了一种恨不得长在自己身上的错觉,担心他真做的出来天天翻墙影响伤口恢复,最后担惊受怕又心疼的还是自己。叹口气,妥协道,“晚上我去看你,到你伤好为止。”
薛竹青原本只是随口一说,不曾想还有意外的惊喜,眼神比刚才亮了许多。不顾自己的身体,一把将云竹揽进怀里,对着肖想已久的粉唇就是一口,见云竹傻兮兮的没反应,又是一个热吻。
正当他准备撬开贝齿去内里品尝下他的美好时,后知后觉的云竹一把将薛竹青推开,用力擦了一下自己的嘴,恶狠狠的瞪着他。
薛竹青以为他肯定是想起了以前两人的不愉快生气了,小心又紧张的看着他,试探性的伸出手去拉他。见他没有避开,才稍稍松了口气,“阿软,我错了,你别生气,我那是情到深处没忍住。”
云竹看他谨小慎微的样子,心也软了,算了,对他他从来都是硬不起来的。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在一起发生这种事很正常的,是他反应过激了。
云竹脸颊微红,声音变的有些软糯,“马车准备好了,走吧。”
薛竹青这会儿也不敢逆他,“好。”
云竹将薛竹青送上早已备好的马车,红着脸说道,“情到深处无须忍。”
“情到深处无需忍。”薛竹青默念了好几遍这句话,直到马车驶出好远都还在傻笑。
一辆陌生的马车驶向夜王府侧门,立即引起了路边两处小摊贩的注意,只见薛竹青脸色苍白的从马车内出来进了夜王府。
探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后,两处小摊贩又消无声息的消失在闹市之中。
而薛竹青回到夜王府后刚放下行李,苏留就赶到了寒香园,“薛神医回来了?听说你受伤了,可有大碍?”
她言语中的关切真心实意,这让薛竹青对她这位王妃又满意了不少,“多谢王妃挂念,需要用到的药材均已凑齐,只是眼下在下伤势未愈,给王爷治病恐的延后了。”
苏留观他脸色苍白,脚步虚浮,估计是失血过多,“先生快请坐,先养伤,也不急于这一时。说到底也是我们连累了先生,先生养伤这段时日若需什么药材尽管吩咐李叔或者管家去买。您放心,您让准备的药材也都准备妥当了。”
薛竹青,“多谢王妃。”
苏留,“神医好生休息,本妃就不打扰了。”
薛竹青本身医术不错,再加上自己常年练武身体素质也好,七八天就好的差不多了,只不过为了诓云竹每日过来陪他,硬生生又养了小半月。
他养伤这段时日,苏留让厨房变着花样给他做吃的,以利于他身体恢复,早先失去的血不但补回来了,还圆润了一圈,惹的南宫夜更是嫌弃。
伤好得差不多了,给南宫夜治病之事也该提上日程了,苏留虽然嘴上没说,但也是时常让李叔来询问身体状况。
这日天高气爽,天气不错,但他的心情却不怎么美好,云竹已有好几日不曾来看他了。都是南宫夜给害的,于是准备好了药浴与针灸,准备给他拔毒,心理上折磨不了他,就在身体上折磨他。
这是开始治病的第一次。午膳过后,苏留亲自将南宫夜送到寒香园交给薛竹青。
不放心的苏留准备就在外面守着,却被薛竹青叫住,“王妃通晓药理,还请王妃给在下打打下手。”
因过度紧张的苏留没有反应过来薛竹青在说什么,愣神的看着他。
薛竹青以为是她不愿意,有些失望的说道,“若王妃觉得不便,就让夜一打下手也可以的。”
求之不得苏留知他误会了,急忙说道,“薛神医误会了,本妃愿意,抱歉刚刚有些走神。”
薛竹青,“那我们就开始吧,王妃以后也别神医神医的叫我了,江湖人没那么讲究,他们都叫我老薛,王妃叫我老薛便好。”
屋内热气四溢,看着浴桶中泛着绿色冷光的药水,南宫夜皱眉,有些怵的望着苏留,“娘子,阿夜怕。”
薛竹青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装的可真像那么回事。
只听苏留好生劝道,“阿夜,别怕,娘子会一直陪着你的。”
薛竹青让苏留把南宫夜剥干净后,放进浴桶中泡着。苏留依言照做,只给他留了一条裹裤。
刚迈进桶里南宫夜就被滚烫的药水逼的直叫,“疼、疼,娘子好疼呀。”
苏留听见他喊疼就已经红了眼眶。薛竹青心道,被人打的满身都是伤,还在伤口上撒了盐水都不曾哼过一声,现在果真是不一样了,有人心疼了,这还没开始就叫唤上了。
苏留欲言又止的看向他,薛竹青大底能猜到她想说什么,冷声开口,“这是必经的过程,王爷一定要坚持住,否则后果很严重,可能没命。王妃先别顾着心疼,这才刚刚开始,更疼的还在后面,这些药材王妃都认识吧。”
苏留看了眼,“嗯。阿夜咱们忍忍啊,忍忍就好了。”
南宫夜委屈的说道,“可是阿夜真的好疼。”
苏留狠心说道,“待会你一定好好好配合神医治病知道吗?若是敢乱动,娘子以后都不理你了。”
南宫夜看苏留眼神坚决,真怕她丢下自己不管了,只好默默咬牙坚持着。
薛竹青,“待会儿我开始施针的时候,劳烦王妃按我说的顺序依次添加药材,一点都不能出错,出了一丁点错也会致命。”
苏留稳了稳心神,“先生放心。”
两人说话的功夫南宫夜已经泡了小半个时辰了,逐渐适应疼痛的他脸上已没有了当初的痛苦。
薛竹青拿出准备好的银针对着苏留说道,“开始吧。”
苏留深吸一口气,“嗯。”
薛竹青先将最粗的一根针刺进南宫夜胸口的大穴,以护住他的心脉,避免中途意外毒素直接侵入心脏。再开始逐渐将银针从风池、天柱、中庭、巨阙。。。。再到京门、神阙,上上下下总共插了三四十针。
苏留也在薛竹青插针的过程中按他的吩咐不断加入天冬、木香、丹砂、石竹、龙骨等各种药材。
好在南宫夜在薛竹青扎到中庭时已经晕了过去。苏留对此放心不少,要不还真怕自己在南宫夜的疼痛声中叫下暂停键。
半个时辰后,薛竹青施针的手停了下来,只听他说道,“差不多了,王妃是要出去休息会儿还是就在这陪着王爷?”
苏留看着被扎满银针的南宫夜,双眼湿润,哽咽着说道,“我就在这陪着他,行吗?”
薛竹青眼神复杂的看了眼她,又看了看装晕的南宫夜,“王妃请便。”
苏留今天的表现让他们彻底放下了对她的怀疑与猜忌。她是真心心疼他,希望他好的,不带任何目的。否则通晓药理的她中途有很多机会对他下手,即便是放错一点药量或放错一个顺序,虽不能立即要了他的命,但也能重伤他。这也是南宫夜对她最后一次的考验!
可惜一心为他好的苏留还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骗局,一场针对所有人的骗局。
薛竹青看着南宫夜原本疤痕交错的后背,现在已经好的只留下淡淡的肉粉色,相信这都是这位王妃的功劳。突然间对她的态度有了很大一个转变。关切的问道,“王妃若是累了可以先去休息下,我守着就行。”
苏留看着原本绿色药水渐渐变成了透明色,现在又从银针上导出黑色的血液滴入水中将其染成了黑色。
苏留一阵惊呼,“中毒?!”
苏留不可思议的看着薛竹青,希望他能给她解释一下。
薛竹青看着逐渐变黑的水,说道,“是,王爷之所以痴傻,是因为中毒的关系,身体中有几种毒素,相互压制,却又一起损伤着王爷的身体和神经。毒素经过血液流通全身,导致脑神经受损所以王爷的智力才一直止步不前。也正是因为有几种毒素牵制才保住了他的名。”
苏留忐忑、期待又担忧的问,“那是不是只要解了毒,他就能恢复正常?这个解毒的过程中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薛竹青不清楚南宫夜后面的打算,只能含糊的说道,“王爷中毒时间太久,而且中毒时才十岁,这是否能恢复如常,还不确定。解毒过程虽很是凶险,但王妃放心,在下不会让王爷有性命之忧的。”
“没有性命之忧,甚好、甚好。”苏留原本亮晶晶充满希望的眸子又黯淡了下去,“没关系,没关系,先把毒解了总会好些。”
这话看似是说给薛竹青听,实则是在说给自己听。苏留安静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还依旧昏迷的南宫夜出神。
薛竹青突然有些不忍心,出声安慰,“不管怎样总归是比现在好的。”
一语点醒梦中人,是啊,都已经傻成这样了,还能糟糕到哪里去,“多谢神医,一个月后是不是就能看出效果了?”
薛竹青面露难色,“一个月的时间可能还不行,王爷身上并不是只中了一种毒,我先把其中影响较大的两种解了,剩下的三种后面再慢慢解。这个还要看王爷身体是否承受的住。”
薛竹青略微停顿,“毕竟王爷身体一直亏虚,虽说经过王妃这段时日的调理已好了许多,但毕竟伤了底子。这一个月,给王妃解毒的同时也会开一些调理的方子。等身体恢复一段时日再解后面的毒。”
苏留对薛竹青屈膝行礼,十分感激,“多谢神医!我家王爷就有劳神医了。”
薛竹青抬手虚扶,“王妃不必多礼,在下也是拿人钱财罢了。”
“娘子。”昏迷中的南宫夜在二人的谈话中幽幽转醒。
听见声音的苏留,关切的问,“娘子在呢!可是觉得哪儿疼?”
南宫夜原本苍白的身体在热气的熏蒸下泛起了红晕,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苏留心都要化了,软的不行,满眼担忧又心疼的看着他,抬手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勉强一笑,“神医说了,只要阿夜乖乖配合治病,很快就能好的。若是有哪儿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告诉娘子,告诉神医。”
南宫夜乖巧的点点头,“娘子,阿夜已经不怎么疼了,就是感觉被扎的地方胀胀的、麻麻的。”
苏留看着薛竹青,眼神中带着询问。
薛竹青看了眼南宫夜,“王妃放心,这都是正常的,等一下就可以取针了,接下来的一个月王爷配合的好,很快就没事儿了。”
苏留看着身上血迹斑斑的南宫夜,“多谢神医。我让人去备热水,取完针让夜一进来给你擦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