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蓄势待发,准备把人揪上横杠的手犹豫了。
此时张翠花的车子路过傻娃埋伏的地方,‘咻’一道风冲上来,抓住布口袋就要走。
虽然张翠花刚才犹豫了一下,但是她反应很快,力气更是大的惊人。
完全没有被傻娃突然的力道拽的自行车偏移,反而扯住布袋,让傻娃无法夺走。
“小娃子,干坏事啊。”
张翠花用抓布袋的手控制住车把,另一只手空出来去抓娃娃。
单手将傻娃拎起来,放到车钱横杠上。
傻娃发现得不了手,都要跑了,没想到别拎到半空。
但是他不知道怕,被拎起来了就张牙舞抓的要逃离,丝毫不知道摔下去会怎么样。
张翠花不怕他乱动,可看到傻娃准备咬她,还是先把车子挺了下来。
傻娃被她扔到草地上,没摔疼,站起来就要跑。周围陌生的环境制止住了他,阻碍了半分钟。
明显在傻娃眼里,抢东西被抓住更严重,所以哪怕不知道是在那也要跑。
跑丢了怎么样,傻娃想不到。
张翠花又不是木头桩,怎么可能让他跑走。
一把就把傻娃抓住,然后差点被咬。
【宿主,他反应好快,明明敏捷只有79,勉强算有点天分。】
446跑出去围着傻娃转了几圈,势必要观察出这人类有什么不一样。
无形无神的系统是不可能被感知到的。
但446环绕傻娃的时候,傻娃耳尖动了动,然后朝着446的方向看过去。
446呆了,不信邪的继续转。
它转到哪,傻娃的脸就朝着哪个方向,吓得446赶紧缩回张翠花脑海里。
一直扑腾的傻娃此时安静了,定定看了张翠花几秒,张开嘴,指着张翠花肯定道:“你是妖怪。”
声音粗哑生硬,似乎平时不怎么言语。
446翻看了傻娃所有的数据,在最底下找到一个‘第九感’的数据,【宿主,他的第九感数据是129。】
只要是人类,无论什么数据都会在100以内,不可能超出一百。
张翠花很淡定,顺着傻娃盯着她的眼睛看进他眼底,【超出一百会怎么样?】
446知道傻娃
能看到自己和自己没关系,它不用挨劈,也不害怕了。
带上眼睛装教授系统,充满研究精神的说道,【从没有超过一百的。】
【有数据异常会影响智力吗?】
张翠花蹲下来,掏出一个烤熟的红薯递给傻娃,“吃吧。”
傻娃倒映着张翠花和暗色的世界的瞳孔,加入一个红薯。
红薯很香,傻娃抢过去埋头苦吃,把最后一口塞到嘴里,这才又说了一句话,“你是个善良的妖怪。”
【他智力是遗传,和第九感没关系。】
446查找资料库,找出这个被埋在一种数据底下的‘第九感’的解释,【第九感:可以感知高维生物。】
【没了?】
张翠花还等着446接着说,结果它不吭声了。
446也没想到资料库还有这么贫瘠时候,不死心的换了好几种搜索方式,不得不承认,【没了。】
“现在可以给善良的妖怪说一下,你为什么要抢东西吗?”
张翠花又递了一个红薯过去,这次傻蛋没有狼吞虎咽,反而揣进了怀里。
傻蛋不像是智力缺陷的人,更像是有些一根筋的憨憨,他能逻辑清晰的回答张翠花的问题。
“因为很饿,再不吃就要死了。虽然我知道我的行为不对,但是我注意着只抢‘被抢了以后不会饿死的人’的东西。”
“抢了几次了?都抢了什么?”
“这是第二次了,什么都没抢到。第一次抢的一个秃头,没得手却因为贪心忘记逃跑,差点被打死。”
听到这,446收起资料库,盯着张翠花的脑海,【你不会想帮他吧?那么多可怜又没干过坏事的孩子你不帮,帮这个抢劫未遂的?宿主哎~】
【我怎么越来越觉得你中毒了,你的盗版升级包不仅把你爆了,还给你染上病毒了吧。】
张翠花有的时候就觉得446有点像‘引导小朋友侮误入歧途’的病毒。
但是张翠花不是小朋友,她还能修理一下病毒。
【你没发现我拦住傻蛋抢我东西,获得10缺德值,给傻蛋吃东西却没倒扣缺德值吗?】
【啊?你惩罚他涨了缺德值,这还不能说明他是你要刷的怪吗?】446瞅着傻蛋脑袋上,看了半天都没发现有‘小缺德鬼’这种称号。
难道不能跟揍林大虎似的揍一顿?
拦住傻蛋做坏事涨缺德值,说明增减缺德值的判断没有问题。给傻蛋吃东西没扣缺德值,说明这个行为不会导致坏人获利,即傻蛋不是坏人。
缺德值的增减判断很细。
曾经在张大姑家的时候,张翠花为了缓和气氛,给张表哥递了一双筷子,那时候她被倒扣了0.001个缺德值。
虽然很少,后来她被表哥恋爱脑惹恼,把筷子夺回来后,又加了回去。
但是这证明‘导致坏人获利,缺德值倒扣’这种机制一直在运行。
张翠花从口袋里掏出五个烤红薯,用油纸包好,还拿一块布包上一层,塞到傻蛋怀里。
“饿了就去老郑家找我,偷偷去,别抢东西了。”
“烤红薯不是从口袋里拿的,在你手伸进口袋之前口袋里没有香味。”
傻蛋怀里抱着暖和、可以饱腹的红薯,面无表情的脸动了动,想要笑,却只扯了扯嘴角,“但是我不会说出去。”
后退两步,“无论你帮我是因为什么,还是谢谢你。”
说完就跑了,跑的飞快。
又引来446的围观,【不应该啊,他的速度也只有79,怎么会跑这么快?还有他的鼻子,还有敏锐度,他不该闻到红薯出现的细微气味。】
【你也说了第九感可以看到高位生物,没准他能看到我从商城仓库拿东西。】
张翠花说完就算,丝毫不顾自己的话引起446什么数据波动。
等张翠花骑车到县城的时候,446蹦出来说道,【宿主,我要给总部些报告信,告知总部傻蛋的存在。】
【那小娃叫傻蛋啊。】
【宿主,请正视真正的问题。我报告总部以后,总部可能会给世界意识打电话,让它知道傻蛋的存在,然后处理了它。】
张翠花‘哦’了一声,继续朝着县城边的平房骑车。
系统以为张翠花想要帮助傻蛋,或者通过傻蛋获得什么,所以才提前告诉她。
一个是卖个好。另一个考虑就是,万一宿主拦着它,它就可以要好处。
【傻蛋真的可能从世界上消失。】
【不会的。】
张翠花反而比系统看的明白,可她不解释,就让小傻统自己琢磨,【你想上报就上报吧。】
县城边不算荒凉,但是绝对算不上热闹。
两座平房之间的距离比村里远多了。
【446,去,帮我看看哪间房人少,最好是两个人,一个老人一个孩子。】
张翠花停住车子,等446的情报。
【宿主,我在写汇报信,很忙的。】
【半个积分。】
虽然半个好像有点少,不过知道张翠花脾气,446立马答应。
两分钟后回话,【前边300米左转,有个墙上长草的院子,里边就有一个63岁的女性老人,带着一个三岁的孩子玩。】
张翠花走过去敲门。
‘咚咚’敲了几声后,就开始等着。
蹒跚的脚步渐渐靠近,打开一条门缝,“谁啊?”
声音不算苍老,带着点和气。
“我想租两天房子,放点东西,给五毛钱租金,你家方便吗?”
张翠花的话说完,老人赶紧应声,一连串的‘方便’。
用最快的速度打开大门,让张翠花快进来,“进来说,我们什么时候都方便。”
五毛钱,能买十几斤红薯,或者买几斤小米给妞妞熬粥吃。
老人旁边坠着个小女孩,扎着朝天辫,嘬着手指头,整个人扒在老人的小腿上。
“妞妞自己站着,姥姥跟这位同志说点话,好不好?”
说了两句,老人就要收拾行李立刻搬走。
“不急,中午之前腾出来就行。”
张翠花想了想,“你们后天回来,或者明天晚上六点以后。”
先给了老人三毛钱,“剩下两毛,等后天上午给你。”
“好好好,只给三毛也行。”老人摸摸又靠上来的外孙女的小脑瓜。
张翠花走出以后,隐约听见老人跟妞妞说‘咱们去妈妈家住两天好不好?’
后边更难以听清的小孩说话声,‘好,两天,就两天。’
【又是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哦。】
说自己忙着写报告的446听完八卦回来,一张嘴就揭露了张翠花隐约听见的事实,平白少了点什么,【妞妞爷爷奶奶不喜欢她,爸爸妈妈更爱弟弟,只有独居的姥姥愿意养她。】
446以为张翠花会挺生气的,明明它偷听的时候,感知到宿主的情绪随着自己听到的几声起伏变幻。
【宿主,怎么我跟你把事说明白了,你反而没那么沉郁?凝重?】
琢磨了一下用词,446还是决定换个话题,【你准备把东西放到院子里啊?会不会不太郑重,几十个积分的东西呢。】
【你的报告写完了吗?】
张翠花给446买了一支可以写出不同字体笔,【送给你,去写吧。】
【宿主,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自己的字?】
446哭唧唧的告退了,它觉得自己被感动了。
张翠花去邮局,填上表、贴邮票,把东西给郑爱国寄过去。
很简单,但是花了张翠花半个小时。
没想到邮局人这么多,一个小县城,一个普通的日子,还是工作时间,这么多人寄东西。
张翠花挤出人群,朝着更拥挤的国营商店走去。
最外边的粮食布料最挤人,走到里边,不那么日常的东西没什么人了。
她站到买表的柜台,只有一个穿着体面的中年女人在挑表。
售货员帮着讲表是什么价格,有什么不一样。
柜台不小,生意不多,只有一个人看着。
感觉到有人,售货员抬头招呼了声,“同志,你先看着啊,我先给她调一下表。”
“你忙。”
花透过玻璃看到一只很好看的男士手表,感觉郑森林十八岁可以戴,那时候他的手腕就可以撑起手表了。
女士手表在那边,被售货员两人掩着,看不太清。
张翠花没过去看。
大概看了,除了第一眼看到的那支,没有特别中意的。
张翠花准备走。
刚转身,听到一声嘟囔,“买不起看什么看。”
说话的是那个穿着板正顾客,只扫了张翠花一眼,埋汰一句,又垂回头看售货员给她调表。
她以为她说的在理。哪怕是有点过分,那也是实话,这个乡下人还能反驳什么?
张翠花冷嘲道:“我是买不起,我是光荣的劳动人民。”
何喜凤装作没听见,想让张翠花自己唱独角戏,她指点调表的售货员,“小心点,我的表可是名牌。”
可是张翠花丝毫没有被她气的脸红、捂脸逃走。
反而走回来,语气轻飘飘的质疑,“你那么有钱,是资本家还是地主啊?”
这可不能认,要不然就是在雷区上蹦跶。
何喜凤也不装听不见了,立马回头,指着张翠花怒喝:“你说什么呢!我可是伟大的工人阶级里的一员!你敢污蔑我。”
“你是就不是,你急什么。”
张翠花撇着嘴,斜眼上下打量,“工人农民是一家,我可从没见过哪个工人嘲讽我们。谁知道你是什么成分。”
最后一句话说的小声,似是自己早就在心里给何喜凤定了罪。
成见是最难改变的,何喜凤指着张翠花的手指颤抖,‘你’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一把抢过自己的表,转身就走。
站在旁边看表,无视了她好一会的张翠花又出声了,“呦,那么有钱,这么生气了还估计这自己的名牌表呢。名牌表呢,祖上不知道怎么压榨俺们劳动人民。”
之前何喜凤嘲笑张翠花的时候,售货员觉得张翠花不买东西不能给自己带来业绩,到时候表彰还是得靠何喜凤这种人,所以没出声。
现在何喜凤也不买表,看着她被挤兑,售货员也站一边看热闹。
听着张翠花这么能气人,还‘噗嗤’笑了声。
何喜凤回头瞪了她一眼,售货员撇嘴,高声道:“瞅我干啥,我招你了?我看你才是买不起,不光不买,还又让我调表,又是给我讲表的牌子。切!”
张翠花看了一圈女士手表,也没有喜欢的。
她指着原来看中的那个男款,招呼售货员,“帮我把这支拿出来。”
售货员没动,虽然她骂何喜凤的时候那样说,可不代表着她觉得张翠花比何喜凤有钱。
带着劝导含着看不起,说道:“大妹子你别逞强,咱们哪能买得起这么贵的手表呢。你要是为了气人,没必要花这么多钱。”
“让你拿就拿,废什么话。”
张翠花‘嘟嘟’的点玻璃柜台,“快点!”
售货员看张翠花刚才气人都条理分明的气,哪想到她还是个跋扈的。
心里嘀咕,这和刚才那个女人有什么不一样?亏她说人家是资本家,她这个嚣张样子才像。
售货员是老员工,知道这种人不能惹,一点乡下淳朴都没有,真惹了就是泼妇。
也不说话了,把手里的瓜子揣进兜里,干脆给张翠花把表拿出来,“看吧,别摸啊,摸坏了可得赔。”
这时旁边走来一个女人,看了眼张翠花,又看售货员,“齐姐,我待会在换你?”
“不用,现在换吧,我急着去厕所呢。”反正这人也买不起。
齐姐把拍拍手,朝着外边走。
还没走出柜台,就听见那个乡下人说了这么一句话。
齐姐第一反应是:口气这么大?这会赌气要面子,一会拿不出来钱,不更丢面子?
但是等她回过头去看时,赫然发现张翠花拿出一沓十元大钞,还有张手表票。
“这个新过来的同志,帮我包起来吧。”
张翠花把钱拿在手里,先把手表票放在了柜台上。
齐姐脚还没转过来,嘴上先抢先,“我来,我来。”
手还稍微推了小郝一把,让她先在一边等会。
“别了,你再给我碰坏了,这么贵的东西呢。”张翠花就跟刚才她提醒她一样,也‘善意’的提醒了一下。
早不说晚不说,等人家手都要放到表上了再说,给了齐姐好一个没脸。
齐姐手僵了一下,还是放在手表上。
荣誉大于一切,只要做成这单,这个月的总结大会肯定有她的姓名。
“小郝年纪小,不知道怎么戴好看。”
齐姐乐呵呵的,“我给你戴上试试?”
“这位售货员同志怎么跟刚才那个不打招呼就跑了的同志似的,也觉得这种贵东西除了自己没人能碰。”
张翠花手没伸出去,拿着那一沓钞票扇了扇风。
看的齐姐心里吐槽:穷作怪,冻死你。
可惜齐姐知道刚才张翠花怎么怼那个顾客的,也不敢接话。把手表放下,走出柜台让小郝进来。
“小郝,你来吧,正好我歇歇。”
“这位同志,你看中的这块手表是七十八元,最新进来的,今天刚摆上。”
小郝让张翠花自己看看有没有什么磕碰,“卖出去了,没大问题不能退啊。”
张翠花看了看容易剐蹭的地方,可能是保存的确实很好,还是崭新的。
等她看好了,小郝帮她包上。
收了钱票数了数,找给她两元,生意算是做成了。
等张翠花拿着手表走了。
远远看着的齐姐赶紧跑过来,“小郝,你要知道啊,刚才那个乡下人是齐姐我招待的,本子上得写我的名字。”
小郝手里拿着一个记录本,每个手表卖出去都要又记录,还要签上售货员的名字。
她正要签自己的名,就别齐姐按住手。
拨开老大姐的手,小郝不高兴了,“齐姐,我刚才也没跟你抢,谁让你对人家那么不尊重,现在还一口一个乡下人。不知道工人农民是一家吗?”
“嘿,你个小丫头还教训起我来了,知道我干了多少年了吗?”
齐姐巴拉她,“起开,不让你代班了,回去呆着吧。我倒要看没人提拔你,你能不能成正式工。”
“我还不乐意来呢。”工时又不算她的,要不是不好招惹齐姐,她才不敢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
小郝‘欻欻’两下,在本子上写下自己的名字,“齐姐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这个月什么都没卖出去会不会被组长骂。”
小郝甩袖走人了,齐姐在她身后‘你、你’了半天,气的说不出话。
“都反了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