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小周姨娘那几年过得太荒唐,如果廖齐的父亲泉下有知,肯定不愿意小周姨娘入廖府的族地。
倒不是说廖父走了,两位姨娘就得一辈子为他守节,廖府上下从来也没让两位姨娘必须留在府里,去留随意。真想改嫁,无人会拦着。
可小周姨娘不改嫁,只是找了人……说不好听点,这是与人通奸。
廖齐算是很大度了,看在妹妹的面上,没有将她怎样,只是把人撵出来,遇上那规矩严苛的人家,直接清理门户都不稀奇。
母女俩离开时,廖玉珠很失望,但还是亲自送了母女俩到门口。上马车时,廖玉珠拉了廖红卿到旁边低声请求:“卿娘,你帮我劝一劝,行么?姑母记着你的好,他日有机会,一定会报答你。”
她眼眶含泪,眼神中满是哀求之意。
廖红卿摇头:“且不说我不是廖家的血脉,就算是,我也是嫁出门的姑娘,哪里管得了娘家族地的事?”
廖玉珠很失望。
廖红卿觉得莫名其妙,廖玉珠很少这般没分寸地求到她头上……估计是太伤心了,她没多想,陪着白如意一起回了将军府。
早上是敬茶,白如意留廖红卿用完午膳再回。
如果不是小周姨娘病重,廖玉珠都该出席。
白如意抽空跟廖齐说了小姑子的请求,廖齐一口回绝:“不用管她,爱葬哪儿就葬哪儿,廖府的族地她进不去!”
廖齐见他不说话,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你在想什么?”
白如意对上他的眉眼,那眼神中只有自己,她忽然就笑了。刚才那一瞬间,她怀疑廖齐是讨厌小周姨娘不守妇道。
要论不守妇道,白如意自己做的事情堪称离经叛道,满天下也找不出几个自愿连嫁三次的女人,她害怕廖齐翻脸。
习惯了廖齐对她的好,若是他翻脸,她可能会接受不了。
抱住了他的腰:“人心易变,你会不会变?”
“不会。”廖齐隐约明白了她方才的担忧,笑道:“小周姨娘这些年身边一直没有离过人,她甚至还……对那些人用刑,把人折腾得半死。她赔了足够多的银子,事情才没有闹大。”
他没说出口的是,曾经小周姨娘还私底下借了别人的银子,试图让他帮忙平事,那次他一口回绝,还发了脾气,小周姨娘才搬去陪女儿住了多年。
要说小周姨娘多大的胆子,那倒不至于,她总是在一次次的试探别人的底线,想尽各种办法得寸进尺。
他纯粹是讨厌她那个人,自私自利,做事随心所欲,毫无自制力。如此荒唐,若不是念着她为将军府生养了一个女儿,父亲又已不在人世,他早就把人撵出去了。
事实上,如今也和撵出去差不多。
廖红卿在将军府住了两日,回到侯府,先去找顾氏请安。
巧了,新来的两位姨娘正在立规矩。
廖红卿是世子夫人,二人是侯爷的妾室,该对着世子夫人见礼。
二位长相妖娆,往那儿一站,歪歪扭扭,偏偏还歪得好看,廖红卿忍不住多瞅了一眼。
顾氏脸色
不太好,很快将两人打发了,揉了揉眉心:“我找了专门教规矩礼仪的嬷嬷,怎么都纠正不过来。”
廖红卿劝解:“她们是从几岁起就学的这些姿势,一时半刻自然纠正不了。”
其实没必要非得教,妾室平时不见客……需要见客时,再找学好规矩的出来见人就是了。
人家十几年养成的习惯,要求人家短短时间之内改头换面,其实也在为难人。
顾氏无奈:“今儿才进门第三天,这不是教一教试试嘛,不行就算了。”
一位秋姨娘,一位冬姨娘。
“也不知道是哪儿冒出来的。”顾氏嘀咕,“说话的声音比蚊子还小,胆子也小,我稍微大点声,两人就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恍惚间,她都以为自己是动辄要人性命的恶妇了。
“这几天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运儿送到前院,夫子等着呢。”
廖红卿退出了正院,却有个丫鬟早已等着,看她出现,忙上前禀告:“世子夫人,偏门处有一位曹夫人求见,说是有要事。”
曹夫人可还惦记着送女儿入侯府做世子的妾室呢。
往常也有人想方设法给父子几人送美人,但最近这段时间人特别多,感觉无论到哪儿,都能碰到送美的。
“不见。”
丫鬟应声而去。
廖红卿回了自己院子,洗漱过后,还在绞头发,念儿从外面进来:“那位曹夫人不肯走,说是有关于小周姨娘的死因要告知您。”
闻言,廖红卿一脸惊讶。
“小周姨娘的死因?她如何会得知?”
廖红卿仔仔细细回想了一下廖玉珠的神情,好像是不太对劲,彭知礼成亲的头一日,白如意还托她问小周姨娘是否会来。
小周姨娘卧病在床几年,自从生病后,就不见外人了,就是白如意都很少见着她。虽然每次见面小周姨娘都是躺在床上,但这人平时到底有没有卧床,那只有陈府内的人才知道。
白如意当时问及,也是想早做准备,万一小周姨娘在满堂宾客面前突然出现,再说一些不该说的,将军府就要丢人了,最重要的是,那是她儿子成亲,她不希望喜宴有任何的不完美之处。
喜宴的头一日,廖玉珠当时说小周姨娘不出席,却也没有母女即将生离死别的悲痛。
小周姨娘传出病重,是在喜宴办完后。
廖红卿只以为是卧病在床几年的人病情突然恶化,一点没多想……难道小周姨娘是被人所害?
可是小周姨娘住在陈府,平时足不出户,身边的人都是廖玉珠安排的,谁能害得了她?
“不用管,就说我不方便见客。”
念儿吩咐了小丫鬟去回话。
廖红卿若有所思,等念儿回来,嘱咐道:“你亲自去一趟陈府,将这件事情告诉姑母。”
傍晚,贺元安回来,廖红卿便说了曹家的打算。
贺元安没有生气,实在是类似的事情发生得太多,气不过来了:“此事不会成。”
廖红卿眉心微蹙:“曹夫人发现小周姨娘死因有疑,她应该告诉姑母,亦或者去京兆尹禀报,找到我头上……好像我得知了真相就会让她如愿似的,太奇怪了。”
她自认没有做害人之事,也未落人把柄。
曹夫人凭什么如此笃定?
贺元安握住她的手:“别想了,我派人去问一问。”
他出门叫了贴身随从,低声吩咐了一番。
将军府有喜,廖红卿跟着忙前忙后,贺元安要忙公事,又要去将军府,夫妻俩已几日没有坐下来说话了。
贺元安将头靠在她的腿上,伸手捞了一束垂到面前的黑发绕啊绕:“夫人,为夫学了一手推拿筋骨之术,要不要试试?”
廖红卿扬眉:“真的假的?”
“来!”贺元安翻身,将她摁到被子里。
推拿之术足足耽误了一个多时辰,外头天黑了才摆膳。
夫妻俩正在用,说廖玉珠来了。
廖红卿愈发惊讶,小周姨娘病入膏肓,随时可能断气,廖玉珠还有空来?
贺元安听到下人禀告,道:“方才我派人去问姑母了,估计真有内情。”
廖玉珠没有去主院拜访顾氏,直接到了廖红卿所在的世子院。
大堂中,姑侄俩分宾主坐下,廖玉珠眼睛红肿,比早上更加憔悴几分。
廖红卿让丫鬟给她上了茶:“曹夫人是何意?我与她不过两面之缘,连话都没说几句。想来她也清楚,才去偏门处让人传话。”
廖玉珠深吸一口气:“此事……是她威胁我。”
廖红卿扬眉:“不是说还人情吗?”
“不是。”廖玉珠眼泪落得很凶,她用帕子不停得擦,“是姨娘……姨娘办得那些事你也知道,上不得台面,若是传出去,会影响我名声。她偶然得知了一些姨娘的荒唐事,借此来威胁我。”
说到这里,廖玉珠啜泣出声:“我也不想的。几年前姨娘就是不听劝……才病了,我原打算好生照顾着她,好吃好喝养着,让她多活几年。”
计划赶不上变化,曹夫人拿此事威胁,廖玉珠不可能破罐子破摔,任由母亲做的荒唐事影响自己,于是试图劝侄女接纳曹家女……她知道机会不大,更知道此次若妥协,以后还会妥协无数次。她哥哥是守卫京都的虎威将军,嫂嫂是太傅大人之女,便宜侄女还是皇后娘娘的嫂嫂,也是安东侯府世子夫人,这些人若倾力而为,能办成许多事。
虽说她使唤不动这些人,但旁人不这么想。就像是曹夫人,好像世子纳妾,只需她一句话就能办成似的。
廖红卿心情复杂:“所以你亲自下手了?”
廖玉珠泣不成声,用猛然擦干泪水:“姨娘自找的,年轻时她享受够了,想来也没有遗憾。曾经她就说过,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真到了快死时,便能坦然赴死……”
她说着曾经生母说过的话,其实也在说服自己。
“事到如今,已没有回头路可走。”廖玉珠渐渐止住泪,“若不是顾忌着知礼成亲当日将军府有长辈去世会不吉利,怕人说新妇克长辈,昨儿姨娘就……”
廖红卿不愿意再听,打断她道:“天色不早,姑母家中事多,我就不留你了。”
说到这里,扬声吩咐:“念儿,送客!”
廖玉珠擦干泪水,缓缓起身:“你觉得我错了?不是天底下所有的母亲都和你娘一般疼孩子,母亲和母亲是不一样的,比如我姨娘,她并非不知道自己的行为荒唐,也并非不知她做的那些事情传出去对我的影响很大……我是陈氏的宗妇啊。宗妇的母亲与不止一个男人通奸,传出去我还有何颜面见人?陈氏诗书传家,容不得不守妇道的妇人,她那些事传回族中,大人不休我,族中长辈也会逼着他休
我,哪怕大人扛住了,族中女眷也不会再服我。天底下的大多数母亲都会替自己的儿女考虑,为了儿女过得好,愿意各种付出,可她呢……”
廖红卿眼瞅着她越说越激动,打断她道,“姑母,你是贪杯了吗?不然,怎么净说醉话,回吧。”
廖玉珠知道自己今日失了言,许多话不该说出口,但心里的憋屈开了闸,就再也憋不住了:“她前些年还想给大哥塞女人,买了一些助兴的药……你知道她多荒唐吗?堂堂将军府不缺银子,压根也没有亏待过她,她手头明明大把银钱,却跑去买畜生用的□□,好在被我发现及时阻止,否则,早在几年前,她就会被将军府赶出来,对夫君不忠,对子女不慈,对姐妹不义,她落到如今下场,不应该么?”
廖红卿方才说她喝醉了,不过是借口,看她这模样,好像真醉了似的。
“送客!”
廖玉珠擦干泪:“我没有错。卿娘,她身子本就虚弱,是我请高明大夫用好药才让她活到如今。如今不过是不再用好药而已。”
廖玉珠临走前,再三强调自己没有错。
但在廖红卿看来,她应该还是心有歉疚,否则,不会这般耿耿于怀。
小周姨娘在彭知礼回门后的第二日断了气。
廖玉珠回了一趟娘家,再一次争取想要将小周姨娘送回将军府办后事。
廖齐再次拒绝。
这期间,没让白如意出面。
廖齐觉得,虽然白如意是将军府的女主人,完全可以做主将人拒之门外。但兄妹之间要更亲近几分,若是白如意掺和此事,可能会被妹妹记恨。
女人的嫉妒心很可怕,廖齐是人,不是神仙,虽有自信能护住母子二人,却难免有疏漏之处,最好的法子就是尽量不让白如意与人结仇。
廖玉珠哭得伤心,就差给哥哥跪下了。
廖齐质问:“你扪心自问,你姨娘这些年所作所为过不过分?也就是生在我们这些勋贵人家,不然,凭她的胡作非为,早死了八百次了。说句难听的,你这个亲生女儿都容不下她,凭什么要我原谅她?凭什么认为父亲容得下她?”
廖玉珠猛然抬头:“卿娘告诉你的?”
“不是!”廖齐一脸漠然,“你姨娘处事荒唐,在旁人眼里,她是将军府的人,如果她做错了事,可能会连累将军府。我身为一家之主,不允许自己被人拖累,所以,你府中一直有我的人,就在她住的院子里。”
廖玉珠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暗示大夫不要尽力救治姨娘之事办得极为隐秘,兴许连枕边人都不知,兄长却一清二楚。
她在兄长这里还有秘密吗?
幸好,这是自己哥哥,他们同出一脉,哥哥也不是个多事的,不会害她。
廖玉珠走出将军府时,整个人恍恍惚惚,兄长不害她,却能随时随地的拿捏她,以后……她只能听兄长的话,不能对将军府起半分异心,不然,肯定要倒霉。
回到陈府,大门口已一片缟素,也就是廖玉珠独自住在京城,若是在陈氏老家,族人绝对不会允许她在自家为母亲送终。
正准备入府,廖玉珠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巷子里藏着一行人,自家事多,她原本不欲多过问,却无意中认出其中一人是曹夫人。
人死债消,母亲干的那些荒唐事,即便闹出来,如今也死无对证。而且,很少有人会去指责一个死人品行不端。
廖玉珠之前被曹夫人威胁,生母已死,曾经威胁她的源头已然不在。她冷笑一声,往曹夫人藏身的巷子而去。
“你满意了?”
曹夫人面色惨白。
她确实威胁了廖玉珠帮忙牵线,但她以为此事能成,若女儿成了侯府世子的妾室,那大家就是亲戚。亲戚之间,即便有些矛盾,也很容易化解。
她没想到廖玉珠会在牵线与母亲之间选择放弃后者。
这仇怨结大发了。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曹夫人毫不怀疑,廖玉珠以后肯定会不遗余力的找她麻烦。
她不怕廖玉珠,但怕将军府,怕安东侯府……两府若是针对他们夫妻,曹家毫无还手之力。
“对不住,我是来道歉的。”曹夫人看着廖玉珠血红的眼眸,只觉得胆战心惊,很想掉头就走,再也不见她。
可她不是一个人,身后还有夫君,还有儿女,于是硬着头皮道:“之前我只是开个玩笑,哪怕陈夫人不帮忙,我也绝对不敢将那些事往外说,这这这……没想到夫人这么快就……”
廖玉珠眼神阴狠:“滚!以后别出现在本夫人面前!”
曹夫人连滚带爬地跑了。
小周姨娘离世,廖齐没有上门吊唁,白如意去了一趟,顺便带上了女儿。
用她的话说,小周姨娘不是个好人,廖玉珠偶尔也挺烦的,但到底没有做出伤害过将军府和廖红卿的事,而且廖玉珠有忙是真帮,彭知礼成亲时,许多事都是她忙前忙后敲定的。
曹夫人也上门吊唁,却被拒之门外。
廖红卿故意早走,在门口遇上了曹夫人,好奇问:“上次曹夫人说有小周姨娘的病因……当时我实在不得空,这会儿难得遇上夫人,还请夫人告知。”
曹夫人:“……”
“不不不,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是想要达成自己目的,可不是想要与廖玉珠结死仇,当时跑去安东侯府,也是希望廖红卿知道真相后帮忙救人,还有更深一层……廖玉珠为了维护他们夫妻感情,连亲娘都搭进去了,廖红卿一定会因此而歉疚。
说不准,廖红卿会就此接纳了她的女儿。
曹夫人落荒而逃。
廖红卿去了一趟将军府。
她还没有正经和弟妹见过面。
何韵儿是个很活泼的性子,婆媳俩相处得和睦,白如意已发话,成亲满一个月,等彭知礼差事定下来稳定后,夫妻俩就搬出去住。
对于廖红卿这个姑姐,何韵儿很喜欢,还挑了嫁妆里的首饰相送。
三人坐下来闲聊,问及何浩杰。
何韵儿不好意思说双亲为了大哥吵了好几次架,后来还是母亲妥协了,不再试图接大哥回来。
“江南风光好,我大哥喜欢吟诗作赋,到了那边,就如鱼儿入了水,自在着呢,简直乐不思蜀。父亲在那边给他买了个一进小院,以后他估计不回京了。”
母女俩心中了然,连何夫人都没能劝得何大人心软,何浩杰这辈子多半是回不来了。
白如意心里是松了口气的,她不希望儿子有一个拎不清的大舅子,离得越远越好。
日子缓缓往前划过,廖红卿每个月固定会回将军府两趟,她若不去,白如意就会登门
,母女俩偶尔也去郊外赏景。
顾氏在府里多了两位姨娘后,一改原先的温和,如今精力十足,后院皆在她的掌控之中。
这日廖红卿与贺元安带着孩子出门游玩,从郊外回府,快要入城时,看到城门口不远处围着一群人,好像正在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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