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去郊外看看腊梅。”贺元安提议,“让下人先送礼物,掐着点去用膳,用完了就走。”
总之,尽量避免和范家人相处。
贺元安和岳父相处过两回,倒不觉得对方难以说话,但他看得出来,妻子很不喜欢范家的其他人。
廖红卿侧头看他:“你不觉得我凉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好恶。”贺元安一脸坦然,“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也讲究缘分,有时候两人无冤无仇,但就是合不来,咱没必要勉强自己。你如今是世子夫人,傲一点儿,这是你男人给你的底气。”
廖红卿笑了,唇角微微勾起,眉目舒展,贺元安心中一动,真心觉得她的容颜比腊梅还要好看。
二人赏了梅,到了范继海的院子时,刚好是午膳的时辰。
这是范母一行人第一回正式见贺元安。
林月梅到现在也没能接受自己手底下长大的小可怜居然能做世子夫人,之前没见过贺元安时,她想着这人肯定年纪很大,后来得知人很年轻,长相不错,她就觉得侯府世子肯定是个只看容貌的肤浅之人。不然,也不会被继女迷住。
今日一见,才发现贺元安一举一动风雅高华,气质翩翩,她娘家侄子完全不能比。
林月梅酸了。
她很想说廖红卿走到如今都是因为得了个好娘,但心里又明白,白如意是将军府继室,想帮女儿太多,估计也有心无力。
她很不想承认自己的侄子当初高攀了廖红卿,可这就是事实。
心头思绪烦乱,林月梅面上带着笑,让夫妻二人入席。
范继海从来不和贺元安聊公事,只说些京城里的趣事。
桌上也算有说有笑,气氛和睦。
范母特意坐在了孙女的旁边:“卿娘,在侯府过得如何?”
廖红卿颔首:“挺好的。”
范母眼神中满是希冀:“你两个弟弟年纪不小了,你若是看见合适的姑娘,千万记得帮他们牵线搭桥。”
廖红卿笑了笑:“我忙着呢。侯府接下来几场喜事……”
“哦哦,到时候我们自己去看。”范母接话,“那你可得帮腔。你两个弟弟过得好,也能帮扶家里,到时我们就不用你操心了。”
廖红卿本也没打算替他们操心,她没吭声,范继海是她爹,侯府肯定会发帖子给范家,但这婆媳二人到了京城这么久,一次都没有去找她,想来应该是范继海约束着。
平时都不让婆媳俩找她,侯府大喜,人多事多,她要忙着招待宾客……范继海很大可能不会允许婆媳俩出现在喜宴上。
这么想着,廖红卿倒了一杯酒,敬了范继海。
范继海喝了。
然后,他喝多了。
半个时辰不到,范继海瘫软在地,林月梅心里暗骂他不争气,没想着少喝点,让两个儿子跟世子姐夫好好亲近……她和两个儿子一起将人弄上床。
贺元安提出告辞。
书院离京城很远,天黑后还有宵禁,确实得早点启程回去。
林月梅想要跟继女多说几句,奈何找不到机会。
看着夫妻二人的华美马车离去,婆媳俩心知肚明,廖红卿还记恨着当年的事,不愿意帮范家。
范母叹气:“卿娘好像没跟她两个弟弟说话。”
林月梅磨了磨牙:“那俩臭小子清高,连姐姐都不喊。”
范母无奈。
一家子在潍州府那个小地方得人尊重,走出去也算有头有脸。到了京城,虽然还是得人尊重,但这只是在书院之内,人外有人,他们如今出门就得低头。
“你俩没脑子吗?跟你姐姐拉近关系,旁人知道侯府世子夫人有你们两个弟弟,才会尊重你们,愿意和你们交好……”
范玉文兄弟二人不吭声,各自回了房。
林月梅知道儿子的脾气,不舍得勉强他们,皱眉道:“卿娘也是,还记恨着当年的事,那我们拿到的银子都还给她了,她还要怎样?”
范母赞同儿媳的话,却也明白这话站不住脚,白如意拿来养女儿的近千两银子被她们攒了下来,虽说银子是还回去了,可……那银子应该在孙女长大的期间花用。
且不说银子在谁手中,白如意希望女儿不吃苦,事实是卿娘日子过得清苦。
此时范母心中很是后悔,她那时候也不知道儿子人到中年了还能到京城来站稳脚跟,更没想过还会和白如意住得这么近。
“明儿咱们进城准备新衣,侯府有喜,肯定要下帖子,咱们去贺喜。”
当着众宾客的面,无意中表露她世子夫人祖母的身份,应该能为两个孙子薅一门好亲事。
整个正月都在忙忙碌碌中度过,贺元安要等妹妹出嫁以后才启程。
二月十五,贺元慧大喜。
自从入了二月,就有外地的客人陆陆续续赶来。
大喜的头一日,廖红卿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夜里躺下时,脚底痛得厉害,沾了枕头就睡。
翌日天蒙蒙亮她就起了,出门后看到满府的红绸,整个侯府都特别喜庆,和她成亲那天差不多。
贺元慧妆上到一半,时不时就有夫人来添妆,比廖红卿出嫁那会儿收到的添妆多了一倍不止。
一是因为贺元慧是侯府嫡女,二是因为她日后是皇子妃。
等她做了皇子妃,想再给她送礼物,都不一定能送得出去。也就是说,这是为数不多能和皇子妃拉近关系的机会。
天亮后,贺元慧妆容画完,就不许夫人们进屋了,想要添妆,也只能在门口,礼物有人收,见不着皇子妃了。
贺元慧是嫁入皇家,除了妆娘,成亲要用到的人和东西都由礼部操办。
从屋子到院子里站满了宫女和官员,一路绵延到前院,甚至唱喜的人都是官员。就连拜别长辈,都有流程和规矩,让人不明觉厉。
整个侯府一片华美富贵之态,宾客加礼部安排的人,到处都是人。
真正到了大喜之日,廖红卿反而不忙了,抽空应付一下宾客就行。
出阁的吉时到,普通人家嫁女,是由新郎官来接,皇子
娶妃,是礼部的人来接。
让人意外的是,三皇子亲自来了。这不符合规矩,他想来一趟,必须得由皇上亲口应允。
廖红卿听到前院传回来的消息,笑道:“妹妹,是个有心人呢。”
贺元慧笑了笑,她容貌端庄,喜服宽袍大袖,层层叠叠,带上凤冠后,浑身贵气华美,神情间较多了几分娇媚:“嫂嫂,以后好好的,遇上了事,记得给我传消息。”
三皇子有专门的皇子府,只是成亲还是得在宫里,要在宫中住满百天,夫妻俩才搬出来。
宫中喜乐有专门的仪制,锣鼓唢呐声震天,入侯府时,喜乐声大到侯府中众人都听不见旁边的人说话。
贺元慧出门有专门的人扶,她起身时,狠狠捏了廖红卿的手腕一把,然后不舍地松开,转身之际,两滴热泪从盖头中落下。
热泪滴在青石板地上,晕成了两个圆圈,廖红卿看着她被人簇拥着离去的背影,心中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无论三皇子有多好,他都是皇子。身为皇家媳妇,除非等到他日搬去封地,否则都很难出京城,旁人或许会觉得嫁入皇家是享福,贺元慧……则是被绳子捆住了。
她那样向往自由自在的人,去了宫中,处处受约束,像是被捆住了翅膀的鸟儿,再也飞不动。
廖红卿带着人随着人群一起去了前院,贺元慧要在此拜别长辈。
她一身宫装喜服,气质高华,有种凌厉凄然的美,先拜别父亲,再拜别母亲。临走,还对着贺元安和廖红卿的方向拜了拜。
最后那一礼虽不符规矩,倒也不算出格。
热闹不过三刻钟,随着贺元慧离开,喜乐声渐远,侯府的喜庆瞬间消散了大半。
顾氏告诫自己不要哭,看着女儿被人簇拥着离去,她躲回了后堂,哭到不能自已。
安东侯府今日摆了六十多桌,范继海来了,但只来了他一人,贺元安对范继海很是热情和恭敬,就连侯爷,也与他聊了几句。
顾家人全家出动,值得一提的是,方才贺元慧上妆时,顾月知试图去见表姐,被门口的人拦住了。
白如意和太傅府的众人一起,还有承恩侯府的世子夫人白青珊。
白青珊成亲在廖红卿定亲前,还未有身孕,今日看着气色不错,但难掩憔悴。
喜宴后,宾客们纷纷告辞,除了顾家人,白如意也留到了最后。
“青珊落胎了。”
廖红卿一脸惊讶:“怎会?”
女子有孕后,只要好吃好喝好睡,不摔跤,不生气,不吃伤害胎儿的药物和吃食,一般不会动胎气。
白如意摇摇头:“我不好多问,在她再次有孕之前,别在她面前提孩子的事。”
廖红卿了然。
白如意原本想带着孩子与女儿多说说话,看到那边留下来的顾家人,明显是找顾氏有事,于是也起身告辞。
“过两天元安走了,到时你回将军府来住几日。”
廖红卿亲自将她送到门外,看着白如意上了马车离去,这才慢慢往回走。
“吵起来了。”念儿一直让人盯着正院,“您去么?”
当然要去。
若是顾氏与娘家交好,廖红卿或许不会去掺和,但这吵起来了,她就得去,可不能让婆婆吃了亏。
“你脑子怎么就这么木?那三皇子又不可能守着元慧过一辈子,不是月知也会是别人,好歹她们是亲表姐妹,以后在皇子后院互相扶持,不比纳其他女人好?”
说这话的是顾家的老太太。
顾氏惊呆了。
廖红卿是在院子门口听到的这番话,所有的下人都退到了院子之外的几十步远处。
院子门口除了顾氏的丫鬟,还有顾家的两位管事娘子,看见廖红卿靠近,其中一人上前:“奴婢给世子夫人请安,我家老夫人正在与侯夫人说话,您先去别处转转呢……”
廖红卿气乐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侯府的明华堂是你顾家的地方呢。滚开!什么东西,给我撵出去。”
当真有仆妇上前来将那管事娘子拖走。
廖红卿在这个位置能听得到屋中人说话,屋里的人当然也听得到门口的动静,顾杨氏可不能让自家管事被人撵走,于是含笑站到了廊下:“元安媳妇,何事让你发这么大的火气?是不是有误会?”
“误会?”廖红卿慢悠悠往里走,“大舅母,之前我听母亲说顾家的规矩越来越差,还以为是玩笑话,没想到竟是真的,一个下人而已,居然敢到侯府来对我指手画脚,这是顾府主子允许,还是上行下效?”
杨氏没想到一个小小晚辈,对自己竟然这么不客气,想要训回去,但又不敢。
“母亲。”廖红卿站到廊下,“除了远道而来的客人,所有宾客都已离府。哦,还有外祖母和几位舅母没送……”
言语中,已有了送客之意。
第136章 离别
廖红卿福身一礼:“外祖母,您要留下用晚膳么?与皇家结亲,不可有丝毫差错,母亲这半个月都没睡好,已经很累了。您也心疼一下女儿,有话以后再说呢。”
再留下,就是不心疼女儿。
顾家人能感觉到顾氏对他们越来越疏远,一家上下都很慌张。今日没能达成目的……顾氏明显不愿意给女儿找帮手,不会再给他们商量的机会。
老太太叹了口气:“卿娘,这是我们顾家的事,你就别掺和了……”
顾氏知道儿媳妇在帮自己,因为婆媳俩之间有共同的秘密,她感觉儿媳妇很亲近,比亲娘还要亲近几分,眼看母亲嫌弃儿媳,她忍不住了:“我如今是贺家妇,不再是顾家人,顾家有事,也不该与我商量。”
她态度强势,“来人,送客。”
老太太自然不满意,还想要再说。顾氏却已很不耐烦:“母亲,再过一个多月就是风平和月苗的婚期,您再死缠烂打,我会退了这桩婚事。”
想要的亲事没得到,已经是囊中之物的婚事还要被退,老夫人气急:“你敢!”
顾氏冷着一张脸:“来人,去请张官媒来!”
张官媒一手包办了两家的亲事,退亲自然也要经过她。
老太太看着女儿冷然的眉眼,后知后觉发现女儿根本不是玩笑,她是真想退了这门亲,当即吓一跳。
顾月苗能够嫁入侯府,已是顾家能够寻到的最好的门第。若是婚事不成,再背上一个退过亲的名声,往后怕是帮不上顾家。
“你……你……”老太太用手捂着胸口,脸越来越红。
顾氏吓一跳,她不打算帮娘家,却不代表她真就不顾亲娘死活,而且,安东侯府也不能有一个气死亲娘的侯夫人。
她急忙上前,准备扶人。
廖红卿瞄了一眼两位舅母,见她们站在门口神情慌张,但却一动不动,她看不下去了,提醒道:“母亲,憋着气不吐,就是这种脸色。”
老太太:“……”
顾氏皱眉,试着憋气,不过几息,她就感觉胸口跳得厉害,似乎生病了似的,又见母亲面色尴尬,哪里还不明白,母亲又在借着生病拿捏她。
她顿时气急败坏:“你明明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却还是一次又一次的拿捏我,我再对你心软就是猪!送客!”
最后两个字,声音高昂尖利,明显是气坏了。
老太太临走前,狠狠瞪了一眼廖红卿。
廖红卿毫不畏惧,坦然回望。
顾氏对顾家人心软,若是顾家软硬兼施,说不定她真的会被说动,答应让顾月知入三皇子府。
贺元慧不喜顾月知,偏偏还要天天忍受这人在眼前晃,甚至人还是亲娘送到她身边的,廖红卿只站在她的立场上想一瞬,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无论她是贺元慧的嫂嫂,还是贺元慧的手帕交,都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送走了顾家人,顾氏气得好半晌都缓不过来,看到给自己倒茶的儿媳妇,她叹口气:“你是个好的,知道你心疼我,但下次这种跟长辈争吵的事,你还是能躲就躲着。一不小心,就会被戴上一个不尊老的帽子。”
廖红卿是为小姐妹考虑,顾氏明显是误会了。
但她无意解释:“儿媳是忍不住,顾家太欺负人了。元慧今日才过门,三皇子年纪又小,他们就急吼吼的往皇子府塞人……即便三皇子要纳妾,纳侧妃,都绝不是这两年该考虑的事。顾家表妹能等两年吗?”
顾月知已是待嫁之龄,若是与人为妻,三书六礼走完,都用不上两年。与人为妾,那就是最近几个月的事。
顾氏脸色铁青。
在利益面前,别说是表姐妹,就是亲生姐妹都可能会翻脸。尤其顾月知那一整天都哭哭啼啼的性子,不知道的,都以为她受了委屈。无论哪个主母摊上这种妾室,都要替其背黑锅。
退一步讲,女儿刚刚和三皇子做
夫妻,正是好生培养感情之时,这时候夫妻之间多一个人……与那个袁六郎成亲当天纳妾一般,陈菁儿过门半年,以和离收场。
普通人家尚且可以用和离来做退路,皇家的媳妇可不能和离,日子过不好,青灯古佛都是运气,运气不好,都是带着娘家一起死。
廖红卿刻意强调了事情的严重性,见顾氏听进去了,这才告辞回房。
今日来的客人很多,贺元安过往半年没在京城里出现,难免要应付客人。
廖红卿进屋时,贺元安早已喝醉了。
他喝醉了后不吵不闹,乖乖躺那儿睡觉,廖红卿坐在床边许久,他都没有醒来。
明天夜里,贺元安又要走了。
他说兴许能赶在下一次侯府办喜事时回来一趟,也可能赶不回。
廖红卿纤细的手指落在他的眉峰上,醒着时,他眉峰如刀,整个人特别凌厉,睡着以后,整个人都变得柔和。
忽然他轻笑一声,睁开了眼睛。握住了廖红卿想要收回的手。
廖红卿好奇:“你没喝醉?”
“用了鸳鸯壶,多数时候喝的都是水。”贺元安笑吟吟,“我从学会喝酒起,就没有喝醉过。”
一是怕被人钻了空子,二来,他很讨厌那种脑子昏昏沉沉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
“来!陪我睡一会儿。”
廖红卿洗漱过后,窝在他的怀中:“你在外头,危险么?”
“偶尔会犯险。”贺元安将她揽入怀中,吻了吻她细滑的发,“放心,我会尽量不让自己出事,你还在家中等我,我还要与你白头偕老,儿孙满堂呢。”
廖红卿:“……”
“我跟你说正经的,你能不能正经些?”
“我说的都是实话。”贺元安抱紧了她,“卿娘,给我生个孩子吧,等他长大,我就能陪着你,到时候,你去哪儿,我就在哪儿。”
皇家媳妇不回门,贺元安翌日夜里,天还没亮时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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