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了怕了,若惹得她在侯府的喜宴上大哭,那像什么样子?
贺风平一大早带着迎亲队伍出门,赶在午时之前将新嫁娘接进了府,然后行大礼……一切都很顺利。
行完大礼,新家娘的房中需要有婆家女眷相陪。
顾氏要招待客人,便让廖红卿过去。
顾月苗除了那次跟妹妹一起上门来偶遇三皇子之事,其余时候还是挺讨喜的。
廖红卿第一回去贺风平的院子。
入目一片大红,顾氏并为苛待庶子,门口站着两个婆子,此外就是两个眼生的妙龄丫鬟,廖红卿进屋时多瞅了一眼,这应该是顾月苗的陪嫁。
顾月苗已掀了盖头,她本就单薄瘦弱,一身大红吉服穿在她身上空空荡荡,整个人简直是瘦成了纸片。
廖红卿也不好多言,只问:“弟妹,你饿吗?想吃什么?我让厨房给你准备。”
“我没胃口。”顾月苗勉强扯出一抹笑,说起话来有气无力,“嫂嫂不必这么客气。”
廖红卿让人去要了些清淡的饭菜。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多数时候是廖红卿在说,顾月苗很是拘束,但也没让她的话掉地上。
等到客人散尽,廖红卿从新房出来,天色已晚,她浑身酸痛,打算回去歇会儿。
最近她总感觉疲累,月事也不来,身边白如意给她准备的嬷嬷提醒她该找个大夫来把平安脉,廖红卿便心里有数了。
因此,最近她是能歇就歇。
好在顾氏从来不苛责她,廖红卿让人准备热水,正打算进小间洗漱,念儿匆匆而来。
廖红卿刚才让她去主院送账本来着。
念儿六神无主:“夫人,外头来了个女人,挺着肚子,说是要找咱们世子。”
盼春愕然。
廖红卿眉头微蹙:“人呢?”
念儿愤愤不平:“奴婢过来时,夫人已经让人将那位姑娘请进了侯府。”
廖红卿起身:“去看看。”
如果贺元安真在外头有了女人和孩子,她心里会有种“果然如此”的尘埃落定感。堂堂侯府世子只守着她一个,天方夜谭似的。
当然,她不会轻信了这女人的一面之词,这孩子和贺元安有没有关系,那得问过他本人。
侯府主院之中,安东侯也在,他身居主位,手中端着一杯茶,默默听着这女子与贺元安之间的过往。
许是顾氏吩咐过,廖红卿在门口并未被拦住,顾氏的管事娘子还帮她打了帘子。
廖红卿进门,反应最快的是地上跪着的女子,转身对着她猛磕头。
“求夫人收留,求夫人给我们母子一条生路……若是夫人不点头,我们母子只有死路一条了……呜呜呜……”
廖红卿瞄了一眼,容貌秀美,身段玲珑,算得上是小家碧玉,确实小腹微凸。她饶过地上女子,走到了顾氏面前:“母亲,这位是……”
“骗子!”顾氏语气笃定,“元安绝不可能让她有孕。”
话说完,感觉这话过于武断,解释道:“元安曾经跟我说过,只愿守着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如果他真的和其他女子有了首尾,过年回来那两个月不可能不提。”
她侧头看向安东侯:“侯爷,您千万不要信了这骗子的话,知子莫若母,元安绝没有那些花花心思,您别听这骗子胡言乱语,直接把她打出去算了,忙活这些天,府里上下都很累,哪有时间应付这种人?”
安东侯放下茶杯,吩咐道:“来人,带这位……”
那女子忙接话:“小女子姜雪莲。”
安东侯一脸漠然:“带她去郊外的庄子上好生养着,记住,没我的吩咐,不许她出门,也不许任何人见她。”
姜雪莲愕然:“小女子不是犯人,是世子爷的……”
安东侯今日喝了不少酒,此时脸色潮红,质问道:“方才你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儿的,对吗?”
姜雪莲点点头。
“既如此,那你就是我们侯府的人。”安东侯语气粗暴,“我是侯府一家之主,你若是不听我的,现在可以走。”
姜雪莲哑然:“可是……”
“没有可是。”侯爷语气淡淡,满脸严肃地道:“大门在那儿,你要走就走。丑话说在前头,今儿你出了这侯府的大门,这辈子都别想再踏进来。”
言下之意,若是要做贺元安的女人,即刻就得留下,不能出去乱跑。
姜雪莲咬了咬唇:“小女子怕……”她伸手捂着肚子,小心翼翼瞄了一眼廖红卿。
廖红卿面色淡然。
顾氏皱眉:“侯爷,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可能是元安的,不明不白把人
养在庄子上,让人知道了,影响咱儿子的名声。”
侯爷瞄了一眼顾氏,眉头紧皱:“带下去。”
立刻有人过来引了姜雪莲离开,她小心翼翼护着肚子,戒备地看了好几眼廖红卿,一副廖红卿随时会冲出去伤害她的架势。
顾氏不满:“她若说是侯爷的孩子,妾身都会盘问一二,元安绝无可能!”
她语气笃定。
侯爷好奇:“儿子一个人在外头办差,一去几个月不回来,找个把女人伺候实在太正常了,你凭什么这般笃定她不是元安的女人?”
顾氏:“……”
顾氏很想要孙子,但却绝不允许有心人混淆侯府血脉。
儿子身有隐疾,跟儿媳妇想要有孩子都得喝助孕药……那没生病之前,儿子连通房丫鬟都不要,她前后安排过三次,七八个丫鬟个个貌美如花,但都被撵了出来。
且儿子没成亲之前也没见他对哪个姑娘另眼相待,唯一愿意亲近的女子就是她们母女。儿子这样的脾气,说他在外头办差的几个月里和一个陌生女子有了首尾,甚至还有了孩子,这怎么可能呢?
这女人绝对是个骗子,顾氏见侯爷似乎信了她的鬼话,情急之下,言语便笃定了些。
此时侯爷一问,顾氏心里发慌,张口就来:“小夫妻俩感情好,儿子怎么可能做对不起儿媳妇的事?”
安东侯盯着她的眉眼不说话。
顾氏心虚,不敢与之对视,眼神闪躲,还伸手去端茶杯,然后盯着茶杯上的花纹,似乎那花纹是什么绝世美景,少看一眼都亏了似的。
安东侯忽然起身:“我头有点晕,得睡了,记住,不要针对那个姓姜的女子。”
顾氏强调:“她是个骗子!”
“还是那话,你凭什么这么笃定?”安东侯上下打量着妻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顾氏沉声否认。
回应得太快,更像是心虚。安东侯也不急着走了:“说说吧。”
顾氏:“……”
“妾身不明白侯爷的意思,侯爷要让妾身说什么?”
安东侯漠然看着她:“侯府世子身上发生的大小事情,本侯都要知道。顾氏,本侯今日很累,没什么耐心,你最好说实话。”
夫妻多年,顾氏知道他认了真。
顾氏嘴唇哆嗦,袖子里的手也在发抖。
后宅女眷,一般不会将可能会动摇婆家根基的事情瞒着家中男人……顾氏明显要撑不住了。
廖红卿见状,忽然捂嘴干呕。
屋中就三个主子,侯爷的所有随从都在外面,婆媳俩身边各留一个丫鬟,此时俩丫鬟都缩在角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廖红卿这一动作,立刻引得夫妻二人望了过来。
安东侯从儿子成亲起就盼着儿媳妇有孕,可后宅的事情他不好多过问,加上他平时很忙,虽想抱孙子,却从来没催过儿媳,就连儿子,因为父子俩见面的时间少,就过年那会儿催了两句。
见儿媳妇这模样,安东侯一拍桌子:“快,请府医来。”
桌子拍得砰一声,不是生气,更像是兴奋。
顾氏心中一惊,恨不能亲自去将儿媳妇扶了坐下,她忙示意边上的丫鬟。
廖红卿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坐在了椅子上。
此时顾氏瞄一眼儿媳的肚子,又看一眼手中茶杯,饶是她知道儿媳干呕可能和有孕无关,心中也忍不住生出了无限的期盼。
她过完年好像有催过儿子赶紧用助孕药来着……去年儿子说用过,但后来儿媳一点反应都没有。
顾氏看似淡定,心中已在默默祈祷,希望满天神佛能赐她一个孙辈,无论男女,好歹证明了儿子能生,那即便儿子有隐疾,也影响不了他的世子之位。
心中过于焦虑,顾氏甚至还默默祈愿:如果儿媳能有孕,信女愿意将京城附近大大小小所有的庙宇都拜过一遍,还愿意连续十年捐钱给扶幼院,每年至少二百两!
安东侯心里挂念着自己即将有孙辈,早已忘记了要质问妻子。
不到半刻钟,府医赶到。
廖红卿伸手让府医把脉。
府医很快起身对着安东侯拱手:“回禀侯爷,世子夫人已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脉象平稳有力,恭喜侯爷。”
顾氏呆了呆。
安东侯酒意早已散去,拍着桌子哈哈大笑。
“好好好!”他看向廖红卿,“从今儿起,记得好生安胎,府里大小事情不要再操心。”
说这话时,还扭头嘱咐妻子,“夫人费心,千万照顾好媳妇。”
顾氏暗暗掐了自己一把,疼痛传来,确定自己不是做梦,她心中狂喜,再也坐不住了,在屋中转了两圈:“念儿,好生扶你家夫人回去休息,三月,你也去。对了,库房……库房里有好药,一会儿收拾出来……”
没有人能理解她心里的狂喜。
她真的以为儿子会断子绝孙,世子之位会旁落,没想到峰回路转,儿媳这就怀上了。满打满算,也才一年不到。
安东侯看着妻子这惊喜的模样,嘴角都咧到了耳根。夫妻几十载,妻子从来没有这样欢喜过,他敲了敲桌子:“夫人,稳重点。”
顾氏自从知道儿子有隐疾,她在侯爷面前她总是心虚,说话做事都格外小心,生怕说漏了嘴。儿媳有孕,她心头压了两年多的大石不翼而飞,这让她如何能不欢喜?
“我即将有孙子了,还不许我高兴?”
嗓门洪亮,气势十足,还眉飞色舞。
安东侯瞅着她那张狂的模样,又看了看安静坐着的儿媳,心下好笑,妻子这张扬跋扈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有孕的人是侯夫人呢。
廖红卿起身告辞,身边跟了一串丫鬟。其中一小半是她自己的丫鬟,大半是顾氏安排护送她回房的,就连侯爷,都叫了管事娘子送她。
二人没有掩饰的意思,不到半个时辰,世子夫人有孕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侯府。
白天办了喜事,廖红卿确实很累,洗漱完躺下时,顾氏又来了,一起带来的还有一根百年人参。
廖红卿披衣起身,才发现顾氏身边带着个女医。
“卿娘,让大夫好生给你看看。”
顾氏在一开始的欢喜过后,理智回笼,儿子是有疾的,分明不能让女子有孕,用药才让儿媳有了身孕……她害怕这个孩子会保不住。
城里御史家的三公子人到中年,膝下没有一个孩子,他身边有名分的女人五六个,陆陆续续有孕,但都会陆陆续续落胎,想尽办法也保不住孩子平安出生。
儿媳有孕只是开始,等这个孩子平安落地,她才能真正放下心来。
女医把脉,很快就好了:“回禀夫人,夫人脉象强健,胎儿安康。”
顾氏松了口气,又怕这强健只是暂时的,嘱咐道:“卿娘,咱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接下来几个月你千万要小心,任何会影响孩子的事情都不要做。这样,我让人给将军府报信,请你娘过来陪你。”
千万别回将军府了。
如果可以,顾氏恨不能让儿媳妇在床上躺十个月。
廖红卿也觉得今日怀着孩子登门的那个女子是骗子,她更想问一问贺元安,那到底是不是他的血脉。
“那个姜姑娘……”
顾氏立即道:“回头我就把她赶出去。”她压低声音,“你们夫妻有孕都这么艰难,元安怎么可能会亲近其他女子?”
廖红卿轻咳了一声。
谎言不是她扯的,但她确实因为贺元安扯的谎而得了不少优待。
至少,她一个小地方长大的姑娘,即便能做侯府世子夫人,顾氏也不会对她这般客气,不仅不挑剔她,还处处迁就维护。
“放心!”顾氏拍了拍她的手,“我这就去跟侯爷商量,将那女人撵走。”
她说得底气十足,当夫妻俩关起门来说这件事时,却并不顺利。
安东侯执意要将那个女人养在庄子上。
顾氏如今有了底气:“你留着那个女人,会让儿媳妇心情不好,而且,元安是我生的,我是这个世上最了解他的人,他绝对不可能在外头跟女人苟且,还让人有身孕。他做事都不落人把柄,怎么可能干这么不靠谱的事?侯爷,元安是您儿子,您要相信他呀……”
她喋喋不休,安东侯想睡都睡不着:“我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多半不是元安的。”
“对了嘛!”顾氏催促,“赶紧把人撵走。”
“不能撵。”安东侯原本不想多说,但这会儿他困极,说不清楚便不能睡,只好耐心解释,“她将和元安相识的细节说得那么清楚,要么两人相识是真,要么就是她编的。元安去年的行踪连你我都不太清楚,她却能如数家珍……要么她肚子里的孩子真是侯府的血脉,咱们府上人丁单薄,不能让血脉流落在外。”
顾氏咬牙:“妾身还是觉得……”
“如果她是骗子,但又知道元安的行踪,明显就是冲侯府来的。”安东侯翻了个身,“旁人要算计侯府,一次不成,还有下一次,咱们先接着,看她接下来怎么办。再说,把人放出去,万一她满京城到处乱说,人云亦云,到时她明明和元安无关,我们不认她,还成了元安始乱终弃。”
顾氏被说服了。
“就怕儿媳妇多想。”
“不会的。”安东侯已经开始打呼噜了,“身为侯府的世子夫人,要以大局为重。你把这细节处跟她说清楚,若她还要因此郁郁寡欢,那也不配做咱们侯府的媳妇,呕死算了。”
翌日,一双新人到主院请安,才知道昨夜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
廖红卿受了顾月苗的礼,给了她一双镯子。
顾月苗脸上带着新嫁娘的娇羞……昨夜府中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他们夫妻关起门来圆房,什么都不知道,羞也羞死了。
顾氏面对着这个新儿媳,心情格外复杂:“月苗,你留下来,咱们好生谈谈。”
闻言,顾月苗瞬间就忘记了羞涩。临出嫁前,祖母和母亲都嘱咐她嫁过来以后好生劝劝姑姑要和顾家置气,还让她不要忘了娘家的栽培。
此时姑姑留她说话,多半也是要说关于顾家的事。
第140章 反应
姑侄之间要单独说话,廖红卿飞快就溜了。她无意掺和顾家的事,若是没猜错,顾氏应该会让侄女不要再管娘家。
但顾月苗刚过门,对比陌生的侯府,自然是顾府更亲近,她一颗心定然要多偏向娘家一些。姑侄俩很可能会谈不拢。
廖红卿和贺风平前后脚出门。
贺风平不如他哥哥高,寡言少语,反正在廖红卿面前挺沉稳,从不跳脱。
“嫂嫂慢走。”
廖红卿嗯了一声。
顾氏也不好直接让侄女不管娘家,只嘱咐了一通女子嫁人就要以婆家为重之类的话。
顾月苗能明白姑姑的话,昨夜母亲和祖母都嘱咐过她别嫁了人就忘了本。娘家好了,她在婆家的日子才好过之类的话。
她脑子乱糟糟的,浑浑噩噩出门,一眼看到等在路旁的贺风平。
“表哥!”
贺风平握住她的手:“回吧。”
夫妻俩往回走,顾月苗好几次偷瞄他。
贺风平看着脚下的小道:“有话直说。”
“如果……”顾月苗试探着问,“如果我没有娘家,你会不会待我如初?”
贺风平笑了:“你不嫌弃我,我就满足了。”
顾家嫡女每次登门,都是奔着他大哥去,别人不知道顾家试图嫁女儿入侯府做世子夫人,他却是知道的。
如果不是大哥不愿意,顾家女儿也轮不到他来娶。
要问甘不甘心?
那自然是不甘心的,同为侯府血脉,兄长不要的东西才轮到他……这种事不止发生了一两次,而是很多次。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娶了嫡母娘家侄女,对他有不少好处。以后分家时,嫡母在他和三弟之间,定然会更偏向他,平时有好事,也会惦记着他。
两人回了院子,新婚夫妻相对而坐,顾月苗找不到话说,感觉气氛尴尬,于是起身:“我去找表嫂……找大嫂说说话。”
廖红卿还想找顾月苗谈一谈。
昨天顾月苗新婚大喜,她却在人家大喜之日诊出了喜脉,有抢风头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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