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一挥手,真有人打开了院子的门。
姜雪莲还有个把月就要临盆,肚子很大,她趴在门槛处,喊道:“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是良家女子,有户籍的,又没卖身给侯府……”
白梅花惊呆了:“侯府强行扣留良家女子?廖姐姐,这这……这不合适吧?”
廖红卿似笑非笑:“你想带她走?”
白梅花对上她那样的笑容和眼神,心头一突。
“啊?我不带啊,我与她非亲非故,怎么带?只是……她肚子那么大,这般情绪激动,万一动了胎气怎么办?”
她眼圈一红,“廖姐姐,咱们都是有孕的女子,知道孕育孩子的艰难,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顾氏很想叫人来将这个叫白梅花的女人押下去送给侯爷审问。
但她忍住了……白梅花是偶遇了儿媳妇才进来挖野菜,上半山腰看风景才偶然看见了姜雪莲,因为自己身怀有孕,所以看到大肚子的姜雪莲起了怜悯之心,这才出言帮着求情。
真把人抓了,白梅花可以这般狡辩。
“送客!”顾氏懒得与她多说。把人放上半山腰,本就是为试探,现在发现
这叫白梅花的女人多半有问题,便算是达成了目的。
白梅花愣了一下:“侯夫人,我哪句话说得不对吗?难道她犯了错?”
顾氏呵呵:“这是我侯府的人,关在这里,自有侯府的道理,你非要问……是想教我做事?”
廖红卿摆摆手:“赶紧送走。”说着又找来了念儿,当着白梅花的面吩咐,“你去告诉我娘,不要再让周明跃夫妻俩进门。两个拎不清的,总是掺和别人家事,与这种人来往,会影响心情。”
念儿领命而去。
白梅花被人半胁迫一般弄上了马车,她想要说话,被人眼疾手快捂住了嘴。
看着马车远去,顾氏叹气:“可惜她没有挺着肚子硬赖上侯府,咱不能把人扣下。”
廖红卿眼神一转,坐上马车回了城。
当日傍晚,白梅花发现自己真的进不去彭知礼的院子,也见不到里面的人后,失落地往回走。
走到半路,有个老人家躺在地上,白梅花左右看了看,没发现还有其他的人,她无意多管闲事,准备绕开地上的人离开。却在靠近那人时,发现他手中捏着一张百两银票。
小道上四下无人,晕着的人手里有张银票,白梅花的呼吸都重了几分,又瞅了瞅,还是没发现人影,她深觉机不可失,立刻上前去拿银票。
银票入手,白梅花刚要笑。
嘴角还没裂开,地上无知无觉口边还有白沫的老人瞬间一动,抓住了她的胳膊,且力道极大,口中还喊:“来人呐,抢钱了。”
白梅花吓了一跳,怎么都抽不回自己的胳膊。而就在这时,远方小道上还有一小队官兵过来,廖齐为首……他不是到书院里来巡逻,而是来书院过夜。
廖齐在城内算是个名人,白梅花见过他,急忙表明自己的身份。
可是那老人家一口咬定说白梅花想要抢他的银票。
廖齐让官兵将二人都带走了。
廖红卿站在院子里往外瞧,本就是故意使计,她不太好露面。
廖齐看到闺女那副鬼鬼祟祟的模样,忍不住乐了:“已被抓走了,你可以大大方方的站到外面去看,她瞧不见你。”
“不看了。”廖红卿嘱咐,“阿爹,不会屈打成招吧?”
“不会。”廖齐目光已经被儿子给吸引了过去,“我会把她送到刑部吴大人处。所有拜天教的疑犯都由吴大人亲自审问,吴大人出身寒微,一定会问个水落石出。拜天教余孽始终抓不完,但凡定罪,不死也是被发配往边关,吴大人也很谨慎,轻易不给人定罪,但定了罪的,肯定都不无辜。”
廖红卿叹气:“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廖齐随口道:“快生了,可以关到大牢里生了再审。”
闻言,廖红卿一脸惊奇:“要等那么久?”
廖齐笑了:“拜天教的疑犯足足两三百人,吴大人得慢慢审,把她往后挪一挪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还是太穷了啊。
如果这天底下所有人都能吃得饱饭,兴许拜天教就不容易吸收教众了。
不过,人在没吃饱的时候,只有想要吃饱这一个烦恼,吃饱了烦恼就多了。
错的不是那些愚昧无知的百姓,他们信拜天教,也只是图一份温饱。真正错的是幕后操纵这一切的人……其中不乏朝廷里的高官。
这是贺元安话里话外透出来的意思。
就在白梅花被抓的当天下午,那个姜雪莲也同样被侯爷送到了刑部。
顾氏送走了这个烫手山芋,真的是大松一口气,她心情特别好,哪怕已是午后,也让人准备了马车进书院中探望儿媳。
周明跃得知消息,匆匆赶来,想要进来找廖红卿问细节。但却被拦在了门外。
他说什么也不肯离开,还是廖齐出去跟他谈了谈。
天越来越热,到了七月底,廖红卿时不时就站在庄子的半山腰看通往京城的几条官道。
那个在信上说七月就要回来的人,这都七月二十六了,还是没有出现。
夜里还算凉爽,廖红卿开着窗,屋中燃着熏蚊虫的艾草,肚子里的孩子在动,她压根睡不着,只在床上翻来覆去。
迷迷糊糊间,被远处的狗吠声吵醒,廖红卿醒过来后喝了水,又重新躺下。
躺下也睡不着,干脆让丫鬟进来点了烛火,廖红卿取了一本书慢慢翻着。
忽然,书上一暗,好像有人挡住了光亮,廖红卿下意识抬头,一眼就看到站在窗前的高大男人,他蒙着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
廖红卿认出是贺元安,霎时心中一喜,欢喜的同时又察觉到不对。
贺云安扯下脸上的面巾,快步走到床前,握住了廖红卿的手:“夫人,你受苦了。”
他指的是孕育孩子之苦。
苦不苦的,廖红卿从发现自己有孕那天,就知道随着肚子越大,自己会受点罪。有丫鬟伺候着,她白天还能补觉,并没有觉得有多难熬。
贺元安言语中满是怜惜,廖红卿却没放在心上,此时她想着另一件事,扯了那块黑色的面巾重新挂上,伸手挡住他鼻梁以下,仔细瞅他的脸,那眼眸深邃,眼尾狭长,隐约和曾经记忆中的某个黑衣人对上了,她顿时恍然:“你……”
一个字吐出,她心虚地瞄他下腹。
她这番动作怪异,贺元安从脸上取下她的手,隔着面巾吻了一下她的手背。
廖红卿像是烫着了一般急忙收回手:“你快去洗漱。”
她需要静静。
“我的隐疾就是被你踹出来的。”贺元安知道她认出了自己,“所以你得负责。”
廖红卿啐他:“你哪儿有隐疾?”
孩子都揣肚子里了,压根就没伤着。
贺元安看出了她的想法:“伤了,挺严重的,我还绕道去江东求了名医,若不是及时看了大夫,真就废了。”
廖红卿:“……”
“你当时一身黑,说话又霸道,跟个江洋大盗似的,我能不踹你?也就是我手上没刀,不然,绝不是踹一脚那么简单,定会将你戳几个窟窿。”
如果事情重来一回,廖红卿该踹还会踹。
贺元安见她生出了火气,忙道:“我没怪你。”
夫妻久别重逢,也是一件喜事,廖红卿刚才被热得烦躁的心情瞬间就明媚了,轻哼道:“你敢怪吗?怪一个试试呢?”
贺元安笑出声来,从窗户跳了出去。
廖红卿:“……”
“有门,你这鬼鬼祟祟的,人家还以为我偷人呢。”
她嗓门特别大,住在隔壁屋子里的顾氏睡到迷迷糊糊听到儿媳妇在嚷嚷,好像在与人吵架,她立即披衣起身,还未下地,就听到了儿子的声音。
“娘,是儿子回来了。您别管,继续睡吧!”
离家半年的儿子回来,顾氏哪里还睡得住?她匆匆出门,只看到儿子进了洗漱的水房。又瞄了一眼隔壁儿媳住的屋子,只见窗户大开,想到儿媳方才的叫嚷,她忍不住笑了:“白眼狼,娶了媳妇儿忘了娘……”
顾氏在门口等了一刻钟,看到儿子浑身水汽的出了水房,穿着一身白色衣衫,走动自如,不像是有重伤,这才放心回房继续睡。
廖红卿躺在床上听着院子里的动静,又闻了闻,总觉得屋子里带着点血腥气。
她本就睡不着,这会儿心情明媚,更是没有丝毫困意。
贺元安又从窗户跳进来,廖红卿气笑了:“你是贼吗?”
“你才是贼,偷心的贼。”贺元安躺上床,将她揽入怀中,喟叹一声,“卿娘,我好想你。”
廖红卿在她身上到处嗅,贺元安一把将人摁住:“别闹,你还怀着孩子,我也很累,咱先睡!”
他在房中确实爱与她玩闹,但更多的是纵容,从未以累来拒绝过她。
廖红卿拨开他的手,伸手去解他衣衫。
两人同睡一张床,贺元安不指望自己能
瞒得住,眼看拉不住她的手,又不舍得太用力捏疼了她,只好随她去。
衣裳解开,白色的中衣拨开,廖红卿一眼就看到了他肚子上缠得厚厚的绷带,兴许是刚刚才从隔壁包扎了过来的,白皙的绷带上还有渗出的血迹。那么厚的绷带,居然也止不住血,最外层还能有半个巴掌那么大的一滩血。
重新包扎就流这么多血,那得是多重的伤?
廖红卿心弦一颤:“你……没事吧?”
廖红卿瞪他:“嘴硬什么?还在流血呢,让大夫来重新包扎一下。”
贺元安受伤有几日了,伤口慢慢在结痂,但他远程归来,得洗漱过后才能陪伴妻子。又怕洗漱的时间太长,让婆媳俩起了疑心,所以他自己包扎,动作粗鲁迅速……然后一不小心扯开了结痂的伤口。他只好将伤口绑紧一点。
伤口绑紧了,可能就不流血了,只是运气不好。这一次没能止血,好像还压着了伤口,让血流得更凶了。
“不争气啊!”
廖红卿听出来他是指自己的伤口,好奇问:“你这伤怎么来的,有人追杀你?”
贺元安回京这一路,走得极为凶险,他带着不少证据:“没事,东西已经交出去了。”
“真被人追杀了一路?”廖红卿握紧他的手,“好在你平安归来了。”
贺元安人揽入怀中,拗不过她,请了大夫来包扎。
伤口是一个很深的血洞,大夫清理时,廖红卿都不敢多看。
大晚上的这么大动静,自然瞒不过顾氏,她又不好大半夜进夫妻两人的房,听说儿子受伤,立刻让人收拾行李,天一亮,一行人就往京城赶。
白如意得知女婿回来了,等了一天,没等到人上门拜访后,猜到女婿出了事,也收拾行李回京,回京当日就去了侯府。
贺元安进宫一趟回了话,回来后就躺下了。
廖红卿守在他旁边寸步不离,想亲自照顾他,被母子俩拒绝了,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顾氏真的很欢喜,拉着儿子的手小声道:“有了这个孩子,你爹应该不会……”
廖红卿一步踏进门,顾氏立刻闭嘴,她知道母子之间有话说,于是找了个借口,说是要去园子里摘花泡茶。
贺元安看着母亲,问:“顾家有再来麻烦您吗?”
当然有!
只是顾氏这段时间住在郊外的庄子上,对顾家的所有人都避而不见,他们就只好去找顾月苗。
顾月苗成亲后,也是尽量不与娘家人见面,为这,顾杨氏气急了,还骂她是白眼狼。
这些事,顾月苗没有告诉过家中长辈,但顾氏管了后宅多年,这宅子里有一多半的下人都是她的眼线。
“没有。”顾氏一脸认真,“我知道你担心什么,那件事永远不会发生。”
顾家还没有放弃将顾月知送去三皇子身边的念头。
值得一提的是,原本说了三皇子成亲百日后就搬出皇宫,但直到最近,才定下了搬家的日子。
八月十六,距现在还有不少二十天。
等到三皇子搬府,贺元慧虽不好经常出门招摇过市,但侯府的人只要得到三皇子允许,随时都可以上门探望她。
而贺元慧嫁入皇宫后,三皇子经常派人给侯府送东西,想来,三皇子立府后,顾氏想要见女儿应该不难。
经过这么久,顾家也看出来了,想要请顾氏母女帮忙很难。顾月苗那边,别说她不愿意帮,就是她愿意,一个侯府庶出媳妇,也不能左右顾氏的想法。
三皇子搬府,朝堂上所有的官员都会准备一份贺礼。
顾氏当然也要准备,半年多不见女儿,她心中很是想念,送礼物就特别舍得,选了好些贵重的,还嫌保养不够好,让下人每天都维护着,她又害怕下人粗手笨脚伤了东西,有空都会过去守着。
廖红卿肚子越来越大,闲着无事到处溜达……贺元安陆陆续续跑了近一年,皇上准许他在家中养伤。只是,他自觉身子健壮如牛,说什么也不肯躺床上养着,天天陪在廖红卿身边。
这天两人溜达到二门外,刚好有门房苦着脸进来。
贺元安闲着无事,问:“出了何事?”
门房小心翼翼道:“是顾府的管事娘子到了。”
“又来了?”贺元安气笑了,“送东西来的?”
门房老实答:“说是来报喜。”
话是这么说,门房却不太信管事娘子的话,之前顾家人为了进门见上主子,什么谎言都敢编。诸如老太太吐了,顾家有喜,顾家有祭祖等等。
“哦?什么喜事?”贺元安好奇,“请进来。”
贺元安听说过顾家下人满口谎言的名声,决定治一治这个毛病。
不过,今儿他误会了,人家真是有喜事。
“府上姑娘已经和安西侯府六公子定下了婚约,后日下定,老夫人说,姑奶奶若是得空,可回去观礼。”
贺元安脸色有一瞬特别难看,眼神也冷:“我母亲忙着呢,不得空回去,二弟妹要帮忙,也无法回去观礼。”
等下人走了,廖红卿一脸好奇问:“顾家还没定亲的,只有顾月知了吧?”
两边都是熟人,她很难不好奇。
当年顾家在京城也算显赫一时,这些年都在走下坡路,如今的顾家不至于查无此人,但真的没有亮眼出色的地方。
安西侯府的六公子,怎会与顾家结亲?
当初选陈菁儿,好歹陈菁儿有一个将军舅舅。
顾家亲戚中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安东侯府。
贺元安颔首:“咱们去找母亲吧。”
顾氏听说顾月知定亲,先松了一口气,得知是安西侯府六公子,也觉得奇怪。
虽说袁六郎娶过一次妻,又有庶出子女,但只要侯府愿意,多的是大家闺秀可挑。她自己的侄女自己清楚,顾月知胆小爱哭,伤心劲儿一上来,完全不顾场合不顾大局,比陈菁儿差远了。
不是她贬低娘家侄女,事实就是如此,那就不是个能独当一面的主母。
六郎去年当了差,今年已是有品级的武将,怎么会看上顾家不起眼的庶女?
“元安,这其中……”
贺元安挥退了所有下人,屋中只剩下三人时,他才小声道:“拜天教的教主和安西侯府私底下有往来,此次我被人追杀,就是因为拿到了一些信件。”
顾氏见儿子谨慎地挥退下人,知道这里面的事情不小,闻言还是惊得瞪大眼,急忙捂住了嘴才没有喊出声:“这这这……会不会有误会?”
“没有。”贺元安叹气,“此次很可能是冲侯府来的,母亲,若您继续和顾家私底下来往,等事发后,安东侯府可能会被迁怒,更甚至……被牵连。”
拜天教可是一直想造反来着。
但凡试图掀翻皇权的,除非事成,否则都是株连九族的大罪。皇上手段慈和些,至少也是三族。
如果顾家卷进去,安东侯府也在顾家三族之内。顾氏听到儿子的话,浑身都软了,差点站不住:“不行,我得回去告诉他们。”
“此事不能说。”贺元安一脸严肃,“安西侯府意图谋反之事还未查清,您不能走漏了风声,事实上,这么大的事情,如果不是眼看着顾家要卷进去,儿子不会告诉你。”
想要定谋反之罪,必须要有十足证据。仅凭几封书信,皇上不会草率地对付安西侯府,那会寒了功臣的心。
顾氏踉跄着坐到了椅子上:“那怎么办?元安,那是生我养我的母亲,我怎么能亲眼看着她掉下悬崖而不提醒?”
贺元安皱了皱眉:“我不相信顾家人。如果他们决意要与安西侯府结亲,你跑去说这些,等于是在和安西侯府通风报信。母亲,坏了皇上大事,安东侯府同样是死罪。”
顾氏脸色惨白,苦笑道:“我这心里……居然开始责怪母亲,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搅和进那些事里,他们……他们应该不知情,否则不会这么大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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