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也不能提醒啊。
顾氏病了。
卧病在床,发起了高热,两三天了都未好转,不过,大夫说了,她这种高热因肝火而起,只要她能舒展心情,很快就会好转。但也不能拖太久,无论什么病,久了都会伤身伤。
廖红卿去劝过两次,没有用。
不过,廖红卿也能理解,如果是白如意要往死路上走,她又不能提醒,心里也会焦灼难受。
顾月苗不知道婆婆为何一下子病得这么重,她闲着无事,天天守在顾氏旁边。
顾府的老太太得知女儿病了,特意上门来探望。
彼时贺元安也在府中,原本想将老太太拦在门外,可话又说回来,如果母亲要报信,不管顾家人在哪,都能把消息送到。
老太太见着了瘦了一圈的女儿,叹口气:“怎么病成这样?是不是被儿媳妇气的?我听说你对元安的媳妇特别纵容,不给她立规矩,任由她不请安,这怎么行呢?”
顾氏看着母亲的脸不舍得眨眼,努力不让自己落泪,听到母亲一张口就责备儿媳,她忽然就从那种特别伤感的情绪中抽离了出来,整个人冷静了不少。
“元安媳妇有孕……”
老太太不以为然,嗤笑一声:“跟谁没生过似的,想当年我、还有你两个嫂嫂,怀有身孕时都要在长辈面前立规矩,你当年也没得长辈多优待……”
顾氏想要反驳,她当年确实有立规矩,但有孕那段时间,也不是每天都非得请安……当然了,肯定不如她现在对儿媳那么好。
整个京城之中,做婆婆的一天往儿媳妇院子里跑几趟的,估计难找出第二个来。
但儿媳情形不同,儿子有隐疾,夫妻俩兴许这辈子就一个孩子,这个孩子不光关乎着儿子有后,还关乎侯府世子之位是否稳当,在顾氏看来,对待这个孩子,如何小心都不为过。
只要孩子能平安出生,她反过来给儿媳天天请安都行。
这些话没必要跟母亲解释,顾氏转而问:“听说月知的亲事定下来了?”
第146章 怒火
提及顾月知的亲事,顾老太太顿时眉开眼笑:“是呢!没你这个姑姑,我们月知同样能有好归宿,可见,这人的命是说不清楚的,命好的人无人帮扶,照样能过得好。”
语气中不乏炫耀之意,还带着些对顾氏的不满。
母女之间说话,很是随意,这些年不是没有争吵过,顾氏从来没放在心上,在母女决裂后,她对于母亲的神情特别敏感,此时她该生气,但却完全顾不上。
“别人不知道袁六郎,因着他是卿娘之前的表姐夫,我对此人还是有几分了解,那根本就不是个良配,一家子特别纵容七姑娘……想来母亲也听说过袁七姑娘那些所作所为。”
她不能说安西侯府私底下的那些谋算,哪怕面前的人是自己亲娘,她也不敢表露半分。
万一母亲通风报信,坏了皇上的大事,她就会牵累整个安东侯府。
父子二人一天忙到晚,儿子出京城就是一年,儿媳有孕了也不能回来陪着,一个人在外头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甚至受了重伤,辛辛苦苦才攒下来的几分功劳,不是拿来给她填多嘴闯出的祸事的。
哪怕儿子舍得,她也不舍得。
不能明说,就只能尽量阻止这门婚事,只要婚事不成,安西侯府再多的谋算,也算计不到顾家人身上。
顾家平安,安东侯府也不会被牵连。
此时顾氏满心焦灼:“袁六郎早在和陈家姑娘没成亲时就很不像样,说是将人接出去游玩,实则把人撂下就走,这种事还发生了不止一次……”
顾老太太不以为然,也不爱听女儿唠叨:“男人嘛,都有正事要干,哪儿能专门围着一个女人转?”
“您这是强词夺理。”顾氏皱起眉来,“原先我那些侄子接未婚妻出门,怎么接出来的,都要怎么送回去,这是基本的礼数。元安要是敢这么对未婚妻,我非打断他的腿不可,我不管,侯爷也会管教。”
老太太看女儿着急上火,若有所思:“你觉得这门婚事不好?”
顾氏忙点头:“姑娘家嫁人,门第是其次,最重要是人要好。”
“你是因为自己是侯夫人,所以才敢大言不惭的说门第是其次这种话。”老太太冷着一张脸,“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有没有想过,月知是庶女,我们很难替她找到一个能够帮扶顾家的婆家,袁六郎再有千般的不是,只他是侯府的公子,还有官职在身,配月知就绰绰有余。不管你愿不愿意,月知不是你女儿,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轮不到你一个姑姑来插嘴,且婚事已经定下,不会再更改。”
顾氏本来就病得昏昏沉沉,头皮一阵阵发紧发麻,闻言是全身都在发麻,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娘,这么多年我帮了顾家不少,不求你们报答,我只求您这一件事,赶紧退了安西侯府的婚事……”
老太太不耐烦了,站起身道:“此事不要再提,我看你是想撵我走。我走就是了。”
她走得飞快,顾氏喊了两声娘,丫鬟也出去阻止,却还是没能拦住老太太。
听着外面脚步声渐远,顾氏着急之下,只觉眼前阵阵发黑,丫鬟们一阵忙活,她好半晌才缓了过来。
缓过了那股难受劲儿,顾氏满心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刚才她真的以为自己会怄死,靠在床头暗暗告诫自己保重自身要紧,又吩咐人去请二儿媳。
顾月苗一直都陪着祖母,是母女俩关起门来要说私密话,她才等在了院子里。见祖母脸色不佳地出门,她急忙将人送出府。
一路上,老太太老生常谈,嘱咐孙女要记得娘家云云。
看着老太太上了马车离去,顾月苗才回了主院伺候婆婆。
顾氏看着二儿媳:“你过门都有三四个月了,在侯府可还习惯?”
顾月苗:“……”
她觉得姑姑问的话挺奇怪,嫁都嫁了,日子得往下过,习不习惯又
能如何?
“习惯。”
实话说,比在娘家还自在几分,姑姑没有给她立规矩,从来没阴阳怪气。男人白天读书,夜里都会回来过夜,从不在外头喝酒乱来,偶尔还给她带礼物。
顾氏点点头:“那我这个做婆婆的,可有虐待过你?”
顾月苗急忙摇头。
顾氏呵斥:“跪下!”
早在顾氏第二问时,顾月苗心里就很不安,见婆婆难得疾言厉色,吓得急忙跪倒在地。脑子里开始回想自己是否哪里有错。
想了半晌无果,她心里特别慌,悄悄抬眼去看婆婆神情。
顾氏深吸口气:“我没给你们妯娌二人立规矩,没要求你们每天来请安,侯府规矩稀松,是我想要你们过得自在,难道错了不成?”
顾月苗一脸茫然,急忙摇头。
顾氏见她还未醒悟,气得质问:“你为何要把此事告诉外人?”
顾月苗终于明白了婆婆生气之处,张了张口,解释道:“祖母又不是外人……”
“砰”一声。
顾氏暴怒,直接把手边的药碗都给砸了,碎片落地,顾月知吓得直哆嗦。顾氏毫不动容,冰冷的目光落在儿媳身上:“月知那哭哭啼啼的性子不合适做顾家的儿媳,我也厌恶了顾家一次又一次的算计,所以执意退了这门亲事,后来结亲的人选换成了你,原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我才答应了结亲,结果你蠢笨如猪!实在让我太失望,什么叫祖母不是外人?你是贺家妇,却拿顾家当内人,没脑子的东西,滚回去反省!”
顾月苗吓得直哆嗦,脑子完全是懵的,走到了院子里,手脚才有了知觉,她侧头看边上丫鬟:“母亲她……我们不请安,不正是表明了母亲对晚辈慈和么?祖母又不是外人,怎么可能把这种事情往外说?”
说到后来,委屈得哭出了声。
从来就对她格外温和的姑姑突然发这么大脾气,真的吓着她了。她怀疑姑姑在祖母面前受了气,所以才拿她泄火。
她在考虑要不要让人给娘家报个信,
丫鬟也差点吓哭了,出了院子后才小声道:“侯夫人是生气您对顾府毫不设防。”
顾月苗恍然。
她立身不正,从心底里认为祖母是自己人,此次是说妯娌俩不用天天行礼,他日就有可能说别的事。
不用行礼确实不是大事,其他事呢?
一时间,顾月苗心情特别复杂,她才嫁人不久,不止不能亲近娘家人,还得把亲生爹娘当做外人一样防备,实在让她难以接受。
从今日姑母大发雷霆,她也明白,再难接受,也只能按姑姑说的办,不然,她往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虽然对娘家很是歉疚,但她记得母亲说过,人还是要偶尔自私一些,先顾好自己,才能照顾旁人。
顾月知原是要嫁安东侯府的庶子,婚事几乎板上钉钉,没想到会被姑母嫌弃。
她当时满心绝望,后来想入三皇子府,想尽办法不得其门,万万没想到峰回路转,她居然能做安西侯府的儿媳妇。
一时间,她只觉得扬眉吐气。
面对袁六郎的邀约,欣然赴约。
出门才发现,马车是玫红色,只有一架车,里面没有袁六郎,是袁珍珠和那个林姨娘。
林姨娘在京城之中算是名人,本是袁六郎的妻子,却沦为妾室,处境固然可怜,可她在袁六郎大婚之日当众逼嫁,逼着陈菁儿这个新妇接纳了她……因为未婚夫是袁六郎,她打听得多了点,更知道陈菁儿接纳她的前提是侯府承诺了三年后再给名分,结果,随着林姨娘有孕,这承诺也变成了一句空话。
面对二人,顾月知心里很慌,她一着急就要落泪,但又不敢哭,小兔子似的,眼圈通红,泪盈于睫。
看着顾月知这副模样,袁珍珠心里格外怪异。
林姨娘眼神也变得古怪。
“你们找我做什么?”顾月知很害怕失去这门婚事,“婚姻大事,那是长辈定的。你们为难我没有用……”
“不许哭!”袁珍珠厉斥。
顾月知吓得打了个嗝儿,转身就往大门跑,活像是身后有鬼在追。
袁珍珠:“……”
白如意又一次来探望女儿时,说起了陈菁儿的亲事:“九月定亲,然后就随胡家人离京。”
她也不爱往侯府跑,可女儿身怀有孕,亲家母对这一胎格外重视,不许女儿出门,她想闺女,只好厚颜多跑几趟。
廖红卿惊讶:“啊?不成亲?”
“明年中在江南成亲,到时家中长辈再过去。”白如意语气复杂,“袁六郎定亲,若菁儿的亲事还不定,外头不知道又有多少闲言碎语。”
太突然了。
廖红卿都没听说陈菁儿相看,就得知人要定亲了,定了亲就要离开京城,和成亲无区别。
“胡家长辈是京城的么?祖籍在哪儿?”
廖红卿对这个表姐一开始挺喜欢,后来得知陈菁儿在她面前好吃爽朗的脾气可能是装的,但陈菁儿又没害过谁,却落到如今地步,她心里挺唏嘘。
“胡家与陈家是世交,往前数三四代,好像也结过亲,小胡大人年幼时和你表姐有过几面之缘,定这门亲事,纯粹是看在两家交情的份上。你未来表姐夫是个九品书吏,多是跟着她父亲干活。”
胡大人是五品官员,只有小胡大人一个儿子,此外连个女儿都无。
“你姑母实在怕了兄弟姐妹多的人家。”白如意笑了笑,“小胡大人前头娶过一个妻子,但对方过门后就一直病着,前前后后拖了三年,离世后,小胡大人还守了两年,是真的守着,身边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称得上有情有义。玉珠说了,菁儿缺的就是一个对妻子有情有义的夫君。”
廖红卿好奇:“未来表姐夫和他前头的妻子在成亲前熟吗?”
若早就相识相知,私定了终身,那遇上感情深的,还可能守一辈子呢。
“相亲定的,是胡大人上官的女儿。”白如意笑了,“你姑姑怎么可能连这点都想不到?”
对方愿意替妻子守两年,得看是因为二人感情,还是讲究世俗道义。若是前者,对方很可能只是对死去的发妻才有情有义。
廖红卿想了想,问:“定亲是哪一日?”
两人曾经闹了些不愉快,但这到底是廖齐唯一的外甥女,廖红卿不可能到江南去看她成婚,表姐妹一场,她成亲时廖玉珠还跟着忙前忙后,干脆定亲那天去一趟陈家送上添妆,这一分别,再见面不知要等到何时了。
“九月初七。”白如意看了一眼女儿的肚子,“侯夫人能让你出门?”
顾氏很重视这一胎,恨不能让儿媳妇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躺床上,很想将所有吃了对孕中女子有好处的食材都买回来灌她嘴里,但也只能想一想。
她不可能让儿媳妇按她的想法做事,真逼得紧了,儿媳不高兴,同样会动胎气。
轻不得,重不得,顾氏一想到孙子,为娘家心力交瘁到生病的她很快就好转了。
廖红卿想了想:“有世子陪着,应该能行。”
到了九月初七,廖红卿大早就出了门,因为对方上门的时辰比较早,他们得在那之前赶到。
廖红卿上了马车就开始打瞌睡,走着走着,马车越走越慢,然后贺元安还停了下来。
难道出事了?
廖红卿睁开眼睛,就见贺元安打开了马车的小窗,因为他身高腿长,只微微侧头就能看见外面,此时他满眼的兴致勃勃,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这倒是难得,瞧这样子,他应该是在看热闹。
廖红卿起身凑了过去,夫妻俩一起头靠头往外瞧,贺元安还扶了她的腰,让她更省力气。
外面是顾府,大门处停着玫红色的马车,此时袁珍珠正站在门口啜泣,顾家的长辈都被折腾了出来,纷纷围着她转。
这可是安西侯府唯一的姑娘,侯府众人恨不能将其捧在掌心,就袁珍珠之前干的那些事,换了别家,都被送去青灯古佛,也会将其禁足在府内,或者是尽快找个婆家将其嫁出去。
而袁珍珠呢,一点责罚都没,反倒听说安西侯夫人那段时间花大价钱给女儿买了好几套首饰……陈菁儿和离时,可问这个小姑子讨要了首饰的,侯夫人此举,就是为了给女儿挽尊。虽然没有跟人解释自家女儿不缺首饰,但几套特别贵重的首饰一买,等于什么都说了。
顾家哪里敢怠慢了整个侯府的心肝儿?
“我只是想请未来嫂嫂出去走走……”
顾月知站在大门之内,同样在哭:“七姑娘让我退亲,我……我身不由己……婚姻大事是长辈定下……侯府的长辈上门提亲,咱们顾家哪里敢退?”
真要退亲,也该是袁珍珠说服了侯府的长辈登门。
其实顾家不愿退亲,所以此时全家都很紧张
,害怕袁珍珠哭得太伤心,真让侯府长辈动了退亲的念头……顾府可找不到人帮忙劝安西侯府改变主意。
路旁停下来的马车不只是廖红卿,路过的马车除了赶时间的会缓慢通过,其余都会停下来,大家还自觉让开一条通行的路。
眼瞅着门口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顾老太太心中万分焦灼。目光一转,看见贺元安的马车,飞快迎上前:“元安,这……”
侯府世子的车架很是醒目,有点眼力见儿的人都认得出来,贺元安今日是为贺陈菁儿定亲之喜,自然是格外张扬,他也没想过自己停在这里能不被顾家人发现,当即掀开了帘子:“外祖母放心,我已派人去安西侯府报信,想来安西侯府的长辈很快就会过来了。”
老太太:“……”
这哪里是帮忙,分明是添乱吧?
他们顾府若能哄住袁珍珠,此事根本就不必打扰到安西侯府长辈,无论大小事,长辈一掺和,全都变成了大事。
贺元安看清楚了老太太脸上的无语,意味深长道:“兴许……退亲了反而是好事。”
此言一出,老太太脸色霎时阴沉下来。
贺元安不怕她不高兴:“外祖母,这没有外人,我问句不好听的话,您应该打听过袁家其他几位媳妇的娘家……您觉得,安西侯府为何要找你们结亲呢?”
老太太底气十足:“自是因为我顾家几代底蕴深厚。”
面上有底气,实则很心虚,就像当初安西侯府愿意跟陈菁儿提亲,看中的不是陈家,而是陈菁儿的舅舅。
如今安西侯府朝顾家提亲,看的是安东侯府的面子。
顾家必须要与安东侯府拉近关系,至少在孙女过门之前,两家必须得亲亲蜜蜜。否则,很可能影响了这门婚事,酒楼看陈菁儿被和离,兴许也和在她嫁进去后廖齐不爱跟安西侯府的没有关。
贺元安点点头:“您愿意这么想,那也随您高兴,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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