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纪小姐了」
「要不是Vivienne老师说过今天不管什么情况都不准上去打扰他直播」
「我就上去帮忙拧了」
「真的很麻烦纪小姐」
「谢谢纪小姐谢谢纪小姐谢谢纪小姐」
助理在不停地发消息，纪晗熙看了眼不远处的小助理，又看了眼身旁的罪魁祸首，随手拧开一瓶水放他面前。
“喝吧。”
“我也要吸管，不然口红会掉。”
纪晗熙找了根吸管给他。
他却微微蹙眉，“我不要这个，我要跟你一样的。”
“……”
纪晗熙感觉自己的耐心即将消耗殆尽，直播前劝诫自己那些和睦相处的话也快要被抛之脑后，她真的很想狠狠地刻薄地阴阳怪气回去啊！
好不容易找到根和她一样的吸管丢给他，他又说：“桌子上有水，我不喜欢。”
刚才开瓶盖时，从里面溅出几滴在桌上，极其少量极其微薄，稍不注意就能被忽视掉。
纪晗熙伸手去扯两张纸巾，纸巾在Vivienne那侧，她借着拿纸贴近他，在他耳边轻声道：“你是故意的吧？Vivienne老师。”
Vivienne看着她压抑着怒火的模样，忽然笑了，轻声应答：“是呢。”
“……”
他既然这么恶劣又故意地招惹她，她也就没必要去维持什么所谓的和谐关系。
擦完桌面上的水后，她看着滚动的弹幕，故意挑了一句念出来：
“Vivienne老师很冷吗？为什么裹着披肩？是不是体虚呀？听说体虚的人都养胃，这是真的吗？”
“……”
这句话，不仅把Vivienne问到沉默，整个房间内也都陷入死一般沉默，只有直播间的弹幕刷得更加疯狂。
本来以为这句话会被忽视，谁知居然被专门挑出来讲，直播间的粉丝可太乐了，他们就喜欢这种意想不到的状况。
“不冷，我只是单纯喜欢披着58000的披肩。”他这句回复，听上去真的很像强行挽尊的狡辩。
“冷不冷的不清楚，但Vivienne老师好像确实有点虚，不然怎么会拧不开瓶盖让我拧呢？”
纪晗熙又装作关切的模样，贴着他用仅两人可听见的声音道：“老师回去多吃点鹿茸杜仲回春草，年纪轻轻身子垮了可不好。”
Vivienne抬眸看向她，似笑非笑，不反驳也不讥讽，倒把她看得有些心虚胆怯。
就在纪晗熙出声刻薄的这段时间，直播间的人气涨到空前的高度，大家都只见过Vivienne尖酸刻薄地怼人，从来没见过有人能把Vivienne说到无话可回。
他们很喜欢这种效果，有种意料之外的惊喜，尤其是纪晗熙看上去那么漂亮乖巧，简简单单一句话却有这么大的杀伤力，很特别，很有趣。
今天的直播竟然也算是圆满结束，纪晗熙还担心自己最后会把直播给毁了呢。
回到自己的团队时，编导文姐姐上下打量着她，忽然眉头舒展，像是迸发出一个好主意。
“我知道了，我知道晗熙适合走什么路线了！”
“什么路线？”
“刻薄绿茶。”
“……”
纪晗熙心里一惊，她被发现了吗？
是不是直播时没忍住报复了Vivienne才被发现的？该死！她刚才应该忍住的呀！
“我是刚才看晗熙和Vivienne直播时有的灵感，感觉这个风格和路线很带感。毕竟这个时代，大家被压抑久了，本身就活得很命苦，要是刷视频看小说还要看那种憋屈的角色，岂不是苦上加苦？短剧和爽文之所以能够流行，不就是因为它够爽吗？而尖酸刻薄，见人就怼，阴阳怪气的绿茶，这不就是另一种风格的爽文人设吗？”
“这样的风格，真的会有人喜欢吗？”
“放心吧，meangirl自然有meangirl的受众。而且，这是很不容易塌房的人设，比那些温婉善良的人设好维持太多。”
“嗯……”
纪晗熙觉得，如果立这个人设，也没什么所谓塌房不塌房，她本人就这样尖酸而刻薄地活着。
“但是有一个难题，就是晗熙刚才直播时表现得不够刻薄，太温柔太委婉，应该更带有个性一点，才能一下子让人记住。”
“啊……要足够刻薄足够个性是吧？我可以装成那样，要不我给你们表演一下吧？”
“好，那我去小红书找几句刻薄话，让你演一下。”
“不用，我可以自由发挥。”纪晗熙微笑着道。
什么尖酸刻薄，什么阴阳怪气，什么茶香四溢，这些她都信手拈来。
纪晗熙就在一块空地上，想象着面前站的是Vivienne，把在直播时心里的那些想法一股脑儿吐出来。
骂完之后，发现周围一片安静，所有人都愣愣地望着她。
“是…是……是模仿得不好吗？”她被这样看着有些不知所措。是刚才用词太歹毒让她们害怕吗？还是她们发现她本性如此，变得很讨厌她啊？
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所有人都齐刷刷鼓掌。
文姐姐更是对她连连称赞：“太厉害了太厉害了！怎么能演得这么好呀？！你真的好会演啊！难怪之前他们都夸你，我今天才真实感受到。而且你那些刻薄话也用得非常妙，我都想不到这些词，你到底是从哪儿找的灵感啊？”
“……”
哈哈哈，笑死，恰恰相反，根本没演。
第24章
确定完路线后, 纪晗熙想点子，文雅心写脚本, 然后拍摄剪辑发布推广，仅做了两期，想看看效果如何。
中午发了一期，晚上发了一期。第二天早上纪晗熙刚打开手机，发现木木半夜给她狂发消息轰炸。
「快快快快」
「快去看！」
「你视频上热门了！」
「两个都上了！」
「评论区反响超级好！」
「快去快去」
纪晗熙打开抖音，还没登上账号发现被卡掉线，尝试几次终于登陆上去。
果不其然，反响强烈, 评论区很多人喜欢她的刻薄言论，都嚷着什么求刻薄教程, 求绿茶教程, 求骂人教程。
当然, 也不全是夸奖, 还有好多人说她性格太歹毒，有失女性的贤良淑德。
纪晗熙觉得这很正常, 看到这些评论也不生气。有夸有骂有争议才像活人的评论；不然清一色的夸夸夸，就很像买的水军, 一股人机味。
视频的推广转化率奇高, 账号疯狂涨粉, 没多久就已破百万。
纪晗熙稍微有点遗憾的是, 前两个视频只是试验品, 做得有点粗糙，没有给大家更好的观感。
不过后面，她不断调整内容，使视频更专业化更精致化。
除了简单的刻薄教程, 她还拓宽别的领域，和别的博主联动，一起进行场景演绎。
纪晗熙长得漂亮会穿搭，每次场景演绎时，都根据当日主题进行搭配。甜美辣妹小性感，温婉淑女小香风，风格百变，异彩纷呈，拍摄地简直变成她的换装秀场。
万变不离其宗的，是她刻薄绿茶的本性，也是这个账号最具特色的地方。
粉丝们在她这里，每天除了得到欢乐，还能学骂人学穿搭，这粘度自然不必多说。
月底老板拿到报表时都惊了，他有些不可思议，现在年轻人都喜欢这种风格吗？
纪晗熙以前上班觉得浑身乏力，精气都被这该死的班吸干。而现在，她每次上班都浑身充满干劲！她就像大海深处那块黄色海绵一样热爱上班！
日常生活中爱装爱演，上班彻底放飞自我，真情流露。
而且做自己最大的优势是，根本没有创作瓶颈，她脑子一转就是一个灵感，所以她的团队极其高产，连公司劳模派派小穆都快要赶不上她。
每次发布视频时，粉丝都会在评论区点菜，让她去和XX博主联动。里面有好几次提到Vivienne，纪晗熙都直接忽略掉。
纪晗熙开直播时，也有很多粉丝提到Vivienne。两个人都是毒舌刻薄的类型，真的很想看他们连线互怼，肯定很有节目效果。
“哎呀！Vivienne老师可是大忙人，怎么会有时间和我这种小主播连线呢？你们不要再刷他啦，我看看有没有别的人可以连……”
她话音刚落，屏幕上弹出Vivienne的连线申请，与此同时，直播间涌入大量V家粉丝，一下将这边的在线人数干到3万。
纪晗熙面对刷屏的弹幕和连线的申请，愣在那里。
镜头外的木木和文雅心用口型对她嚷着：快连快连快连，这热度不要放过！
纪晗熙硬着头皮点了接受，屏幕立即一分为二，另一边是Vivienne那张漂亮的脸。
他今天没有再裹披肩，而是穿着黑色薄长袖，颈上戴着满钻项链，显得脖颈修长，像一只优雅的黑天鹅。
“我不忙啊，谁说我很忙啊？”他连上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
纪晗熙一时语塞，该死，他是故意来拆她的台的吧？
“啊……原来Vivienne老师不忙啊，我这样的小主播是不敢主动连老师的，毕竟这种体量都要天天面对这么多弹幕，就觉得老师肯定比我更忙。为老师着想，为老师考虑，没想到是我想错了，要是早知道老师不忙，我肯定就连啦。”
纪晗熙一通茶言茶语，将两人没有连线的事糊弄过去。
“现在也不晚……”他笑着道，“听你的意思，好像很期待跟我连线呢，那我以后天天连你。”
“……”纪晗熙的假笑一下子就僵住，强撑着回复道，“也不用天天连的，老师把握好自己的直播节奏就行，不用刻意跟我连线。老师要以自己的事情为主，没时间就不用连，我能理解的。”
“我有时间啊，你不喜欢我跟你连线吗？”
“怎么会不喜欢呢？”
“喜欢吗？”
“……”
纪晗熙不想回答。
“喜欢吗？”
他又追问一遍。
“……喜欢。”
喜欢个鬼啊！
听到满意的回答，他终于露出微笑。
这时候富二代上线，给纪晗熙刷礼物。他现在只要她直播，都必会到场，而且每次都占据大部分时间连麦聊天，直播间的粉丝嫌弃他太啰嗦，经常让纪晗熙把他踢出去。
可他非常有钱，只要一有粉丝嫌弃他啰嗦，他就会刷礼物，逼得那个粉丝无话可说。
Vivienne的直播间有人认出来他，发弹幕不停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Vivienne自然也认出了之前的榜一，似笑非笑道：“好眼熟的ID啊？总感觉在哪里见过呢。”
富二代唯唯诺诺不敢发言，明明钱在他手里，想给谁花就给花，结果他现在好像个养小三被大房抓到的懦弱出轨男。
纪晗熙此时为他辩解道：“Vivienne老师是说宇哥吗？他给很多主播刷过礼物呢，老师觉得他的ID眼熟很正常。”
言下之意，一个大佬想看多少主播就看多少主播，想给多少主播刷就给多少主播刷，不要对人家的钱太有占有欲。
两边的直播间似乎闻到了硝烟味，粉丝感觉热血沸腾，难道他们要看的扯头花环节要来了吗？生活太苦太平淡，就想看点刺激的节目效果，最好阴阳怪气，尖酸刻薄，为了男人打起来。
富二代也在心里想，他们两个会为争夺自己而斗得不可开交吗？会吵架吗？会打架吗？说实话，他心里隐隐有点期待。
“他每次给你刷多少钱？”
“一万吧……”
她是个小主播，这点钱在pk中就能获胜，所以她不强求人家多刷礼物。
不过他问这个是意思？她知道富二代给Vivienne刷的多，他是想以此来奚落她，嘲笑她这点钱就满足，上不得台面吗？
“他到你直播间都会干什么？”
“……连麦啊，倾诉心事啊。”不然还能干什么？他这话问的简直莫名其妙。
纪晗熙话音刚落，满屏飘出礼物特效。
她震惊地望着送出礼物的ID，整个直播间的弹幕也有瞬间的静止，似乎被惊到无以复加。
“这种三心二意的人很脏呢，以后我的直播间不会出现这个人，你的直播间也不准出现这个人。缺的钱，我会给你补上。”
纪晗熙以为自己听错了，对面红唇一张，叽里咕噜在说啥呢？
而且这满屏的礼物是对面送的？开玩笑吧？那可是Vivienne，锱铢必较，贪财利己。只有别人给他刷礼物的时候，哪有他给别人刷礼物的情况？别闹了，这肯定是幻觉。
直播间粉丝也觉得这是幻觉，他们是想看戏剧性的节目效果，可是这也太出乎意料了吧，不仅出乎意料，而且事情的发展非常诡异啊！Vivienne怎么能给人刷礼物？而且对面的主播还是女生！
富二代同样觉得这是幻觉，不应该呀，不应该呀，事情的发展不应该是这样呀！他们两个不应该各出奇招争夺自己吗？不应该各种谄媚讨好自己吗？他的“大房”怎么可以给“小三”刷礼物呢？而且听他那意思，是要踢了自己两个人去过日子，这不对呀，这很诡异啊！
直播的最后，是Vivienne刷礼物的行为将整个直播间热度推向高潮，整个互联网的人都没见过他给人刷礼物，全部一窝蜂涌进来。
纪晗熙这个工作机承受不住这么多突然的数据，直接被卡掉线。
“怎么了？”
木木和文姐姐赶紧上前查看情况。
“哎呀！这手机好烫啊！苹果机就是麻烦，明天要跟老板说一下换个手机。”
“晗熙，你怎么了？怎么呆愣愣的？”
“我……”纪晗熙甩了两下脑袋，“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工作太多出现幻觉了？我看到……我看到有人给我刷礼物。木木，文姐姐，你们刚才有看到我直播间吗？是不是真的？”
“我忙着推广，没看呢。”木木说。
“你是说Vivienne吧？”文姐姐脸上带点促狭的笑，“我刚才全看到啦，不是幻觉。”
“天呐……这怎么可能？”
“是啊，确实难以想象，但这世上，有什么不可能呢？”她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纪晗熙还是不敢相信，用自己私人机登陆那个号，看到后台真实收益，才意识到所有一切都是真的。
“怎么？收到礼物不开心吗？”
熟悉的声音让她一惊，她慌忙抬头，发现Vivienne倚在门口看着她。
他好像也才下播，衣服妆造都没有换。
他坐到她身边，纪晗熙往旁边移去一格。她现在看他，像在看一个没见过的陌生人，他很诡异哎知不知道？
“为什么不开心？”他问她。
纪晗熙摇摇头，她没有不开心，她只是觉得……很诡异。
她找不到别的形容词，就是很奇怪很诡异，他怎么能给她刷礼物呢？还刷那么多……
纪晗熙记不清今天和他的对话是怎么结束的, 回到宿舍时，整个人还是懵圈状态。
“宝贝, 你要去洗澡吗？不洗的话我先去咯！”敏敏边拿衣服边问她。
“嗯，你先洗吧。”
纪晗熙趴在桌子上，对着后台收益发呆。
这时，微信有消息弹出来，点进去一看，是富二代的。
「晗熙啊，你今天怎么突然下线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我没事」
「哦，我今天其实也想给你刷礼物的, 但是Vivienne突然的操作把我弄懵了，就没来得及刷」
「没事」
其实她也很懵, 现在还没缓过神呢。
「对了, 你别跟Vivienne计较。可能是因为我到你直播间, 他吃醋了吧, 才会弄出这些事。是不是把你吓到啦？我知道他送你礼物本意是想羞辱你，但他是气极了才会这样, 你别跟他计较」
「呃……」
如果送那么多礼物是羞辱的话，那让羞辱来得更猛烈些吧！
「晗熙, 有件事, 我要跟你说一下, 过几天我就要被家里人送出国……他们觉得我在家里不务正业, 就逼我去国外进修什么什么管理专业。还说要给我断网, 要专门找人监视我，就因为我在网红身上花了太多钱。天呐！我都30岁啦，他们怎么能做这种事啊？真当我还是个孩子？」
「你今天怎么这么冷淡啊？也不安慰我？我以后要是被断网就很难找你聊天了，你不伤心吗？你不会想我吗？」
富二代最爱的, 就是从纪晗熙这里得到的情绪价值。以往碰到的，要么光有耐心不够漂亮，要么足够漂亮毫无耐心，像纪晗熙这样两者兼备的，很是难得。他倾诉，她安慰，似乎已经养成习惯，今天她突然冷淡下来，让他觉得有些不适应。
「好好学习」
「天天向上」
「……」啊啊啊啊他不要这种安慰啊！
和富二代的聊天结束后，舍友们刚好洗完澡回来。
纪晗熙也拿着衣服去洗澡，水冲在身上，终于让脑子有点清醒。
她忽然觉得，自己不必如此纠结，想不明白就以后再想，一切顺其自然。如果他真的怀揣什么不好的目的，等到时候再见招拆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