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贵妇(lucky积善/鸿飞踏雪)
- 类型:
- 作者:lucky积善/鸿飞踏雪
- 入库:09.26
阿欢赶忙张罗。
是熟悉的味道,喝几口,身子都暖过来。
“小姐也别太伤心,周生这把年纪,有个小病小灾也是正常。他那种人,阎王都不敢轻易收的!”
庭韵“噗嗤”一声,几乎呛咳。
“阿欢,你真是块活宝!”
一切都恢复旧景观,熟悉、亲切,又安心。
“哦,对了!”
阿欢突然左窥又探,轻手轻脚关了VIP病房的门。
她从手袋里掏出一个信封。
庭韵临走嘱她给周先生的那封。
“我想,小姐或许会后悔,信就一直没给周生。后来,他就病了,更顾不上。小姐……”
“阿欢……”她喉头哽住,阿欢比她自己更了解她。
“这信,还是毁了吧?”阿欢压低声线,从手袋里取出一只打火机。
她什么都想到了。
庭韵接过信和打火机,“啪嗒”一声,一簇小火苗燃起,她将信封烧着一个角,火舌很快吞没纸笺。
突然之间,有人大力推门。
庭韵赶忙将半片未烧尽的纸丢在地上。
章小姐怒气冲冲地出现在门口。
“大白天的,关着房门,又在搞什么魑魅魍魉?”她走近几步。
阿欢赶忙迎上前,表情似好斗的公鸡。
“私人病房,闲杂人等谢绝入内!”
“你——”
章小姐若涵养不好,势必立刻甩一个耳光赏阿欢。
无奈,她是大家闺秀。
“我不跟你计较!”
庭韵微微笑说,“章小姐,感谢你来探病。”
内心再怎么刀光剑戟,面上也还是过得去,文明人用礼貌做遮羞布。
章小姐冷嘲,“我生平见过的女演员,现在想来,没一个有许小姐这么好的演技。”
她一双眼睛狠狠打量庭韵,面色苍白,有点病恹恹的样子。是化了妆还是怎么?倒是形神具肖!
“过奖,章小姐也不差的。”她实在无力跟章小姐打口水仗,挥挥手,对阿欢说,“我想睡一下。”
章小姐气急,“我刚做完月子没多久,日夜陪护着照看未婚夫,又要管婴儿,尚且没有病倒,怎么许小姐照看没多久,又是晕倒又是生病,阵仗实在大!这种时候还忙着做戏,嘿,许某人的手段我算是见识到了!”
“小姐要休息了!”阿欢拿白眼瞟她。
章小姐说:“不忙。”
空气中有微微的焦糊味,她吸一吸鼻子,那味道更浓些。
“咿,这是什么味道?”
阿欢有些慌张,退一步叫嚷:“什么什么味道,医院里能有什么味道?”
章小姐分明能分辨出病房里,除去刺鼻的消毒液,还有淡淡的焦味,像是什么东西烧焦了。
“不过是烧了些不想要的东西。”庭韵倒很坦率,看看病床旁边的地上,只剩下些许灰烬。
“章小姐,这下你满意了?我可以休息了吗?”
章氏犹有不甘,“背地里搞什么阴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是,我跟章小姐想的是同一件事。”庭韵答。
章小姐气噎,她想的无非是周君身边的莺莺燕燕走个干净。
哪知没等走干净,未婚夫差一点报销,现在是那样一副要死不活的鬼样子。
她打赌周先生现在的遗嘱上并没有她的名字。
没有法律认可的婚姻,只靠一个刚满月的女婴,谁来保障她的权益?
她许庭韵倒一副气定神闲,是从哪里得了好处,或者——难道周君早已为她作出妥善安排?
这时,庭韵说,“阿欢,稍后打电话给关律师,我跟她定一个约会。”
“是,小姐。”
章小姐退出来,尽管压着情绪,心潮还是起伏的。
呵,见律师,无非是财产的事。她一下子有些心悸,匆匆进了周先生的病房。
本来定了今天出院,一早医护就开始为他准备。
周先生尚不能走动,永华定了最贵的轮椅送来。
最贵的轮椅也无法代替一双普通的腿。周君看着那崭新的机械,心生惆怅。
永华握住父亲的手,温声安慰,“只是暂时的,等做了手术,爸爸照样可以活蹦乱跳。”
周先生有些哭笑不得。
一抬头,章小姐掩着脸进门。
双眼红红肿肿,明显哭过。
“哭什么?爸爸出院,你不高兴?”语气暗含嘲讽。
永华对章小姐的态度并没有随着襁褓里小妹妹的诞生产生丝毫变化。
“我当然是高兴。”章小姐收一收泪意,跟护工们帮忙,一起把周先生放在轮椅上,又在他腿上放了薄毛毯,安置妥帖。
“许小姐呢,这种时候,她怎么不在?”
永华忽然发现庭韵不在,往门口张望了一下。
对乃父两位女友的态度好恶,她是不掩饰的。
华莱士解释:“许小姐身体有恙,在隔壁房间休息。”
“嚯!”永华慨叹,“许小姐太辛苦了,这些天真难为她,爸爸的身体,她比我们做儿女的都上心!”
周先生嗔怪又溺爱地瞪她一眼,表示认同。
章小姐说不出的委屈,鼻头一酸,眼泪说掉就掉,泪涟涟的。
有两滴泪掉在周君新换的西服上。
他今日要以全副精神向外界展示:周氏掌门人健康无虞,周氏集团依然稳如泰山。
女人流泪,英雄断肠,本是怡情的调剂。今日却不同,一霎时,周君心里有说不出的烦躁。
“哭什么,我还没死!”周先生声音低低,语气却冷。
章小姐再蠢也看得出周先生此刻的不耐,赶忙揩了把泪,强作笑颜,“一想到永璋独自在家,我就有些担心。”
永璋是那小女婴,名字里有一个“章”字,美玉之意。
提起女儿,周先生脸色稍霁。
“不用担心了,有一堆专业人士照顾,你还不放心?”
比起被章小姐裹挟着,在细菌病毒超量的医院陪床,永璋在山顶别墅确实更安全。
孕产妇的荷尔蒙一般都有奇异变化,情绪容易敏感。提起女儿,章小姐情绪更加失控。
“她还那么小,无知无觉间就经历爸爸病危,雄,你若有什么不测,我们母女也活不下去的!”
这句话的解读很有点意思。
或可理解成生死相许,你侬我侬的伉俪深情。或可理解为,环境虎视眈眈,母女二人未来并无丝毫保障。
永华倒也罢了,周先生是何等样人,怎会听不出里面的意思。
“章小姐,我瞧你健康良好,中气十足又血气旺盛。再说,就算你活不下去,也别咒我妹妹好吧?她才多大一点,有什么痛苦不痛苦。”永华说。
章小姐委屈又无助,拿泪眼瞥周先生,希望得到帮助。
周先生却除了一脸倦容,没一点反应。
一想到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艰辛,以及现在身材还未恢复旧观的沮丧。
章小姐胸中一口怒气顶上来。
虽然没有正式举行婚礼,再怎么说她是周先生的未婚妻,是永中、永华未来在法律上的母亲,他们妹妹的生母。
应该享有起码的尊重吧?
平日里冷嘲热讽也就罢了,她这些日子一直住在医院,小心翼翼地伺候周先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永华话里话外,倒像是她一直养尊处优,许庭韵才是那个为周先生病体操劳到病倒的人。
“永华小姐,我问心无愧,请予我起码的尊重。”
永华仍不客气,“章小姐,我说的有哪一点不对?爸爸出院,本来是高兴事,你哭哭啼啼,又嚷活不下去,这一副矫揉造作给谁看?”
护工已识相退出去,华莱士耽在病房内,十分尴尬。
周先生不出声,但脸色很难看。
“你……”章小姐气噎。
人人从小事着手,谈尊重和尊严,实际却是利益的分歧。
章氏女、周氏女都足够富足,但是,不够的,在更大的利益面前,仍像闻到腥味的鬣狗。
当然,也不独她们。
“不如先不走,叫律师来,我改一改遗嘱!”
周先生终于发声,患肾病的人面色通常不好,有些乌沉沉,更添威压。
永华赶忙收敛,“爸爸,不要生气。也不知怎么就口角起来,有不妥的地方,我给章小姐道歉。”
“是是,我也不对。”
多说说错,不说不错。现在想来,周家人聚会场合,话最少的是许庭韵,她是真正的精明人。
两人虚情假意地互陪不是。
庭韵进门时,未来姑嫂的这场口水仗已经接近尾声。她错过好戏。
“身体好一点没有?”周先生温柔看她。
“好多了,本来就没有什么事。是医师们太小心!”庭韵答。
周先生点点头。
“永中几时来?”庭韵问。
永华乐得岔开话题,“哥哥说一会就到,他要亲自接爸爸出院。”
“要我等他?”周先生语气不耐,“走,立刻走。”
他尚未习惯控制轮椅,由华莱士在后面推着前进。
停车场,早有八卦报章和财经类新闻的记者潜藏,伺周君现身,各式的影像设备立刻开启。
“周先生,恭喜出院,身体是否彻底康复?”
“周氏是否近期内宣布新接班人?”
“许小姐、章小姐,二位这次勠力同心照顾周先生,关系是否融洽?”
无怪乎有人用逐腥膻的苍蝇比喻狗仔记者。这帮人一直簇拥着他们上车,争先恐后、前仆后继。
庭韵发现,自己曾经的工作是有多惹人烦。
保镖已见惯阵仗,大张开双臂,隔出安全距离。一旦有人逾矩,立刻阻拦。
周先生全程微笑致意,上车时还冲他们挥一挥手,虽然面带倦意,精神还是好的。
第二日报道出来,半数以上的媒体登载周君的轮椅照片。周君精神虽矍铄,到底是伤了元气,又坐在轮椅上,给观者以委顿感。
报道的中心主旨为:周氏以轮椅代步,健康堪忧。
“这些人眼睛都瞎了吗,说得我好像病入膏肓!”
有现代医疗科技辅助,周君自然不至于病入膏肓。然而身体的负担是重的。他不时瞌睡,面色不好,消瘦,下肢也开始浮肿。
“且不去理会他们。不要动怒,自己将养身体是正经事。”庭韵劝慰。
“我现在的样子真有这么糟糕?”周先生偏执地问。
这男人,现在实在有点可怜。
庭韵微微笑,“在我眼里,你一直英俊、强壮!”
过度的赞美让周先生更沮丧。
“你知道的,那些记者不过是制造噱头,才故意写成这样。”
“看有钱人沦落到轮椅上,确实大快人心!”周先生苦笑。
看他心绪好些,庭韵去厨房间沏茶。
营养师正在准备周君的午膳,他现在在饮食上有诸多禁忌。
得亏是巨富之家,小门小户若是生了这样的慢性病,既乏钱财,又少精力,会生生被折磨死。
下午,李医师来了。
“周先生今天精神很好。”
“托福,死亡无时无刻不在消磨我。”
李医师不假辞色:“谁又不是。”
周先生笑笑,“李医师,谢谢你的宽慰。”
李医师熟练检查周君各项身体数据,“没有不妥。”
“烦劳你亲自来,只是你是这方面的权威,我信任你!”
本来一个普通家庭医师即可胜任这项工作,但,周先生的身份是不一样的,医院特意关照让肾科权威随侍。
“这是一点心意。”
华莱士捧出一个厚厚红包。
“不用了,我已在医院领一份薪。”
“李医师舟车劳顿,这一点心意请万勿推却。”周先生欠欠身。
换做一般人,大约早就欣然接纳。
但李医师不然,“周先生的心意我心领了,医院有规章,禁止与病人私相授受。”
气氛有些僵持不下,好在这时佣人端茶出来。
庭韵笑说:“李医师请喝一杯茶,这应不违背医师规章吧?”
李医师接过茶杯。
“多谢。”
他一仰头,很快干掉整杯。
“医院里还有别的工作要忙,周先生没什么其他问题的话,我先告辞了。”
“不忙。李医师,我还有事情跟你商量。”
他挥一挥手,遣了佣人护工出去。
华莱士关上门。
有什么事需要如此保密,庭韵事先并不知情。
“我做移植手术时,希望李医师亲自执刀。”
“好,我会尽力。”李医师答,“一有合适的肾脏,医院会立刻通知病人及家属。”
“不,”周先生摇头,“我会自己寻找肾脏。”
李医师有些吃惊,随即明白周先生意有所指。
“除出亲属和伴侣,只有脑死者才可合法捐赠人体器官。”
周先生疑惑,“一个人难道不能自由处分自己的器官?假定他……”
周君停顿一下,试图寻找合适措辞,“慷慨善良,对,希望挽救别人的生命,即使对方是个陌生人。”
“自损行为一般有利益驱动,法律如此规定也是为规避器官买卖。”
周先生皱眉,“如此无稽的律法要来何用?”
李医师耸耸肩,不予置评。
“靠一堆仪器维持生命,苟延残喘过三五七年,又有什么意思?”周先生蔑笑。
他比一个手势给华莱士,很快,华莱士不知从哪拎出一只皮箱。
“李医师,我宁愿健康地犯罪。我得到肾脏维系生命,捐赠者改善生活,你瞧,没有人损失。”
“只剩一颗肾,或许会缩短寿命。”李医师答。
“呵,谁在乎,满大街吸烟酗酒的人,他们难道不知道那不利于肺和肝?”
周君一向有极佳口才。
“我的人正在物色合适捐献者,用不了多久,会有一颗健康的肾脏等待你来操刀移植!”
那皮箱打开,一沓沓全新的美钞跃入眼帘。20寸皮箱塞得满满当当。
“这是定金,成功后另有酬劳,你现在就可以带走。”
李医师看一眼皮箱,瞳孔放大。
任何人都会觉得震撼。
蝇营狗苟一辈子未必能有这些积蓄。小摊贩如是,医生也不例外。虽是专业人士,卖的也是血汗。
“一旦有人发现,我会被吊销执照。”他仍然保持冷静。
定力不错。
“不,你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被告知参加一台手术。医院那边会有妥善的安排,你也许不知,我有三分之一的股份在里面。”
不过在自家后花园活动,瞒天过海向来是上位者的拿手把戏。
李医师定一定神,唇角重新冷冽:“这不符合我的医生誓言,抱歉,我拒绝。”
周先生笑了,并不觉忤逆。
“即便吊销执照,李医师可找一处风景绮丽的小岛,优裕地度假。不用担心收入,余生都是假期。”
李医师又看一眼皮箱。
“不必着急答复,李医师回家去,好好想一想我的提议。当然,无需跟家人商议,越少人知道,秘密就越安全!”
庭韵送李医师下楼。
她说:“李医师,如有冒犯,请见谅。”
“就当对我医术的另一种肯定。”
李医师心情完全平静下来,此刻说话已心平气和。
“是,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你能帮助他。”她的措辞更委婉。
李医师不置可否。
庭韵叹息一声,“如果那人是你爱人,或许你不会如此犹豫。”
“我会把我的肾给她,而非黑市的。”
庭韵笑一笑,换过话题。
“我怀孕的事,希望你暂时不要透露给周先生。我尚未决定是否生下这个孩子。”
李医师面有讶色,“许小姐,请最好在10周内作出决定。”
庭韵目视着李医师驾车子离开。
小腹有一阵抽痛,是那豌豆大小的胚胎起了感应吗?
回去时,周先生正在发脾气。
一套极品骨瓷的茶具被他摔在地上,碎片崩得满地都是。
真是可惜。
庭韵想说几句俏皮话,比如,以前追求美女被拒绝时,也这样摔杯子砸碗吗?
想想还是打住。
以前,那是以前了。
“木头脑袋!这些假清高的专业人士!”他吼。
庭韵握住他手,温声说:“事情未必没有转圜余地。待他想明白了,一定会回来。”
她当年就穿上周氏送上的礼服鞋子,义无反顾地奔赴约会。
金钱从来是最好诱饵!
什么时候鱼不吃饵?
专业人士有多清高?大可拭目以待。
到处熙熙攘攘,甚至挤逼的都会此刻再让人喜欢不过,她舒一口气。
“那位,身体有没有好一点?”
实际上,周先生入院不久,美珠就拨电话来问候。
“好很多,只是脾气暴躁,佣人已换掉三波。”庭韵答。
美珠闲闲说:“有病的人心情往往不好。”
一时间,两个人心情都有些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