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愣,随后大大方方笑了笑,微微颔首:“见过萧大人。”
萧辰意外,两家如今说了亲事,按照辈分她应当跟仰鹤白一起唤自己一声表哥。
只不过他不计较,所以也点点头:“你怎得在这里?”
“是我的店铺,趁着出门过来看两眼。”顾一昭笑着跟他解释,“表哥呢?”,对他这种明察秋毫的人物撒谎没用,倒不如索性坦诚到底。
“我要去码头坐船去吴江县,听闻那里的团练很像模像样。”萧辰道。
顾一昭想了想:“去吴江的船是往南去,要去另一侧小码头,萧大人别坐错了方向。”,等话出口又觉得好笑,对方又不是需要搭乘客船的人,专船出行哪里会坐错方向?
萧辰却没有笑,也认真谢过她。
这两句说完两人就都尴尬沉默了,毕竟大家属于见过面但又不熟悉的情况,说话总觉得又有点生硬。
还是萧辰点点头:“那我走了。”
不过他走两步却又回过头提醒顾一昭:“这种南北杂货,只怕很快就有人效仿。”
顾一昭愣怔,随后明白萧辰是在提醒自己。
她就先谢谢萧辰:“多谢萧大人,只不过防也防不住,不如先赚一天是一天,他们要模仿我也没办法,到时候再说。”
即使在版权法律严格的后世,你也挡不住店铺模仿啊。喜茶起来后什么奈雪的茶茶颜悦色纷纷如过江之t鲫。拦也拦不住,重要的是自己先赚到第一笔钱
俗话说得好,不能为三公里之外的事和48小时之后的事焦虑,贷款焦虑那不是扯呢嘛。
萧辰见她回答乐观,不由得笑了笑,很是佩服她阳光一样的心态,感觉这话很符合她的性格。
他想了想就开口:“你知道苏麻离青吗?”
顾一昭纳罕。
还是她旁边的高大义开口:“回禀萧大人,小的知道,听闻这是从海外运过来的稀罕颜料,可以烧制出青花瓷。”
“正是。”萧辰已经走了回来,“等过段日子,萧家瓷窑要从苏州城运送一批青花瓷出海,只不过沿途难免磕绊,所以在码头装箱时会集中剔除一批缺口损边的次等货,这些次等货你家店铺可有兴趣接下?”
顾一昭眼前一亮。
她在码头上做生意自然也听闻过出口青花瓷之事,一般这些青花瓷运到海外之后,碟子能卖500贯一个,饭碗能卖到300贯,可以说是昂贵无比。
所以在运送之初也会经过苛刻的选择,以免将已经损耗的货物运过去,白白增加运送成本。
至于这些残次品怎么处理就很麻烦。有的瓷窑会有自家的销售店铺放出去销售,会将价格定得低一些,有的瓷窑会集体打包给二道贩子,像小时候农村经常有土鸡蛋换盘碟的活动。
想必萧辰家家大业大,看不上这么点蝇头小利,所以打包给旁人。
萧辰说出口就有点担心她不接受,毕竟他刚才鬼使神差,不由自主想到了顾一昭,想找她合伙,此刻见她沉吟,不由得忐忑。
担心什么呢?
他后知后觉想,担心被她拒绝吗?那又什么了不起,他长这么大也不是没碰过钉子,又何必担心这个?
正想着,就听顾一昭笑眯眯道:“萧大人,多谢您做生意惦记着我,可否容我考虑两天?”
原来不是拒绝,萧辰松口气:“那是自然,等我从吴江县回来也不迟。”
萧辰千想万想,没想到顾一昭先去寻仰鹤白咨询。
仰鹤白气势汹汹杀到了吴江县,寻到了正在考察招募戎兵的萧辰:“你这生意可合规?合法?可别是什么圈套,想要骗我妻妹背锅。”
“我们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交情,你来查我?”萧辰不可置信。
“交情归交情,可五娘子一口一个大姐夫,还拜托了大娘子来问我,我能不管嘛?”见发小不爽,仰鹤白心虚摸摸鼻子,但转念却又继续强势询问。
萧辰见不得他这没出息的模样,“你自己去查。”
说罢就铁青着脸,继续训人,半点都不再理会仰鹤白。
仰鹤白又风尘仆仆从吴江县回了苏州府,找来萧家在苏州的管事,询问了半天。
查完后悻悻然来找萧辰道歉:“表哥,不是我连自家兄弟都对付,实在是外头坏人太多。”
“她一个内宅小姑娘,难免被人所骗。”
可萧辰的脸色并没有半点变好,历来只有他查旁人的份,怎么会有旁人来查他的份?
他也不清楚,自己是生气好兄弟不信任自己,还是……生气五娘子更信任仰鹤白。
“我是瞧着正好我手里的瓷窑要出海,便随手提携她一把。”萧辰没好气,“我既然你这般防范,那就算了。”
“瞧你,这话说到哪里去了……”仰鹤白涎着脸, “好表哥,你就帮帮她,听大娘子说她自己姨娘是个不操心的,太过直率还被贬到庄子上去,也不知道娘俩吃过什么苦才能挣扎着回来,旁人有嫁妆她没有,只有公中那一份顶什么用?”
“你也知道,如今京城内外都时兴高昂陪嫁,她没什么奁产,又是庶女,能有什么好婚事?”
仰鹤白铆足了劲要在大娘子跟前表现,听大娘子说五妹是她最好的姐妹,再加上五妹拜托自己帮忙时候一口一个“姐夫”,实在是懂事的好孩子,一想到她叫自己姐夫是当着大娘子的面,大娘子虽然脸红得能映照那一树晚霞下的合欢花但并不制止。仰鹤白一想到那场景就止不住动力十足。
所以他刻意描写五娘子的凄惨生活:“咱都在大宅院长大的能不懂吗?若是不得爹宠爱,娘又没有嫁妆银子补贴,内宅里干什么都要钱,就指望那两个月例银子,连打赏奴仆都不够的!说不定人前风光,人后吃糠咽菜!”
“大家闺秀都口不谈财,她若不是处境实在堪忧,又怎么会亲自出面开商铺?可见很可怜了!”
“不如给个机会,让她也赚点脂粉钱。”
萧辰想起上次见五娘子的确穿得朴素,虽然脖子间挂着的金镶玉金锁,但看每个小娘子都有,应当一式多份是家里定制的,她自己没什么私产自然也就不可能有什么首饰。
一个青春年华的小娘子,看年龄十四五正是爱美的年纪,却连点好看首饰都没有,听说都得吃糠咽菜,着实是值得怜悯。
他本来有点傲气引发的火气,但想起那个小小倔强的小人儿,又觉得怪可怜的:“也罢,就让她入股吧。”
仰鹤白大喜:“真的?我替我妻妹谢谢你。”说罢,作了重重一揖。
萧辰看不惯他这为了爱妻奴颜婢膝的样儿,推他一把:“行了,先说说我们去外地的事。”
他是看着福建靠卫所防御倭寇卓有成效,就想着在江南也效法。然而施行起来却发现江南难度更大。
福建受倭寇侵袭比较严重,所以不管是百姓还是官府都鼎力相助,相比之下江南承平许久,此时也只是小股骚侵,所以并未引起民众官府的重视,推广卫所之事也就没有太多人相应,阻力重重。
仰鹤白摇头:“没钱,难办。”
“钱倒好办。”萧辰神色微动,看他一眼,“我拿到了吴盐的盐引。”
“什么????”仰鹤白愕然,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
“吴盐如花皎白雪”,是江南一地的盐巴,通过运河送往全国各地。
“正是。”萧辰淡淡道,似乎自己拿到的不是金山之称的盐引,而是几张薄纸,“我打算持引,通过内商从两淮地区将盐贩售全国,正好能通过水商内商,省事不少。”
仰鹤白咋舌:“皇上表哥还真是宠着你啊!”,这么大的盐引,谁获得一张就足以获取巨额收益。
他不由得咋舌:“怪不得你将瓷器生意甩给五娘子,有了这么大生意,谁还耐烦去做蝇头小利啊?”
“别乱说,皇上给我开这次方便之门也是为了筹备军饷。”萧辰斜睨他一眼,“多余的话别乱说。”
仰鹤白摸摸鼻子不敢议论了,不过他有个更胆大的想法:“不如,你这盐引给大娘子和五娘子……”
还没说完,就被萧辰冷冷的目光吓得不敢说下去了,他到底怕萧辰,嘀咕一声,缩缩脖子:“不给就不给,展望一下还不行啊?”
顾一昭就此接下了这单瓷器生意,她高兴万分,先要谢仰鹤白。
仰鹤白带着矜持:“这有什么,都包在姐夫我身上。”,还吩咐顾一昭:“萧家的货船到苏州恐怕要过两月,这两月功夫你先租赁仓房,寻找意向买家,总归先准备着,以免到时候吃亏。”
顾一昭赶紧谢他:“多谢姐夫指点。”
又要谢萧辰:“还请姐夫帮我转达对萧大人的谢意,我多询问此事实在是生怕上当受骗,不是怀疑萧大人的人品。”
“都自家亲戚,客气什么?”仰鹤白不耐烦挥挥手,甩了个小心机,“等我……等我……娶了你姐姐,你也得跟着我叫表哥。”边说边去偷瞄曼宁表情,见她没恼,心里顿时更流了蜜一样甜,嘴角立刻咧到天上去。
至于给豆蔻管理什么店铺?顾一昭想的是做一家绣坊。
她自然是不能跟那些绣坊比,苏州地处江南,此地的绣坊要么是丝绸质量极好,要么是花样繁多。她无论如何也比不过
那就独辟蹊径,和书肆一样走差异化路线。
所有的绣品都选用
图样嘛,自然是自己画,以及请了四姨娘画。
四姨娘支吾乱叫:“怎得你做生意,尽找老娘一个人薅羊毛?”
顾一昭也仿照前世的动漫形象,画了些米老鼠之类的卡通画,让绣坊照着绣出来。
除了花样还要寻绣娘,这却要拜托黄绣娘。
黄绣娘听后惊讶,没想到自己的学生不显山不露水,居然悄悄做起了绣坊生意。
她想了想也叹息,到底是没有根基的穷苦出身,自己没有显赫的外祖父也没有娘亲陪嫁,所以才会自己谋出路。
黄绣娘昔日小姐妹倒不少:“我这里认识不少小姐妹,她们或是年纪大了眼神不济,或是天赋不够,要进大绣坊有点难,但若是寻常中等绣坊却绰绰有余,只要能按时结工钱,不克扣抽成就好。”
顾一昭自然是欣然允诺。
她的绣坊针对的是中产门户,这些的人家家里养不起绣娘,但对t生活品质有一定的追求,所以像顾一昭这样的绣坊就很受他们欢迎。
绣坊就交给了豆蔻管理。
豆蔻在家还忐忑呢,她成婚那天五娘子当众说了抬举自己的话,亲戚朋友里有羡慕的,但也有不少嫉妒而质疑的,觉得五娘子是说些吉利的场面话,并不真心。
豆蔻虽然觉得五娘子不会骗自己,但她自己待在家里也觉得有点心虚,不知道要等待到何时。
没想到五娘子居然言出必行,不多久就给她谋划定了事做:“你先跟着边安学,看看他平日里是如何打理一家商铺的,看着学几个月后就寻个地方将绣坊开起来。”
真事到临头要掌舵,豆蔻就迟疑了:“娘子,我当真可以吗?”,那些管事都是从小学徒做起,七八岁就送进了铺子里,历练到四五十才能担任管事,哪里由上来就任命的?
“当真可以。”五娘子一点都没有拖泥带水,“你能在后宅如鱼得水,就能在外面管铺子,别以为外面的事就有多高不可攀,实际上他们那些生意往来不见得有内宅争斗来得更复杂。”
五娘子还是那样一往无前。
她的镇定感染了豆蔻,让她也安静下来:是啊,凭什么自己就比不过其他人呢?
当初自己能从个小透明一步步爬到太太房里做大丫鬟,就说明自己的能力没有什么大问题!
豆蔻冷静下来,开始学习怎么做一个管事。
她跟着丈夫学了七八天,看会了商铺运行要有货源,还要有销路。
货源嘛,书肆的货源是高价买来优秀学子的文章,再去寻活字印刷的工坊刊印。换做绣坊,就应当是定制精美的绣样。
小姐早就选好了绣娘,再画了好看的纸样子,这些不用豆蔻操心,她只要寻找销路就好。
销路的话……
豆蔻想起来,五娘子说自家绣坊要吸引的是中等人家的小姐夫人,这些人家都在什么地方呢?
豆蔻就将绣样挑选其中精美者先都缝成了一本书,自己先从自家街上挖掘起了客户。
她新赁来的院子在苏州城也算是中等门户,所以第一天就带了自己做的红豆糕先拜访邻居。
邻居们自然都笑纳:“前几天还吃过你们的喜饼呢!”,
两边一寒暄,聊起豆蔻身世,知道她是知府大人家大小姐的贴身婢女,如今嫁出来,丈夫是一家食肆管事,也是在帮知府家做事。
这样一来先肃然起敬:对寻常老百姓来说,这县官不如现管,知府就算是他们的顶头上司,算是极大的官了!
因此就有不少人主动先交好豆蔻:毕竟在世间生活谁也不能自家不违法乱纪,自然就有用得着豆蔻的时候,今儿个谁家商铺被衙役敲诈银子,明儿个又有小吏进门扣帽子你家商铺有销赃的赃物,这时候只请豆蔻走一趟,说这是知府家出来的婢女,那些小吏和衙役狗就也知道轻重,不敢对自家下手。
再加上豆蔻本身没什么架子,性格温吞平和,所以在街坊里人缘不错。
等大家熟悉了,豆蔻就拿出自己的绣样本子:“我自家帮小姐开了绣坊,谁有喜欢的大可买来看看。”
“那是自然。我们街坊邻居的自然是要帮忙捧场的。”原本街坊们是想着简单捧捧场,买一方帕子什么的也不值钱,就当给邻居送个小礼物。
可是看到绣样后却是一愣:这绣样的图案都没见过呢!
卡通线条小狗、大耳朵的猫、眼睛大大的米老鼠,看着都很有趣。从前未见过的花样样样都新奇。
旁边还在闹腾的小孩眼睛都直了:“娘,我要那个!”
豆蔻适时讲解:“这只是绣样,实际上有腰靠、手帕、荷包、抱枕,每一样都可以买。”
等她做成鸡蛋生意后不由得佩服自家大小姐的脑子:她们的绣坊几乎没有什么成本!
别的绣坊要养绣娘,要堆积各种成衣、荷包等,难免挤压成本,但是自家绣坊只从绣娘们手里拿件,讲的是合格取样制,只要你商品合格就花钱收下,当场银货两讫,对方无法长期工作也就无法偷走独家纸样。
除此之外店里也只每样摆一件样品,若是顾客要买,就看中样子后下了定金由绣娘们去绣,几天后交件,客人一手交钱一手拿货,不像别的绣坊,摆了大量的成衣在柜台里,日子久了风吹日晒或是样式老旧,始终挤压卖不出去就又是一笔损失。
绣坊的绣品还有书肆的卷子都能再找高大义销往其他地方,高大义也是在商言商的人,他定好了他的店铺也能从中抽成,害得豆蔻好笑:“难道左手倒右手,不是娘子的钱?”
“可是在我手里赚的钱,与在你手里赚的钱不一样啊!”高大义开玩笑。他们几个熟悉了言语间也互相随和了些。
家里这些铺子都能与码头的那家掮客铺子相互联动,毕竟外来客商也需要采购苏州的绣样。
边安就劝豆蔻:“反正有抽成我们反而好意思催着高大义更上心,否则老让他帮忙可不好开口。”
豆蔻点点头:“我就是急切,娘子待我这么好,我想着多赚一点是一点。”,她近来都不怎么回家,只一心赚钱,想着以后替娘子多赚一笔是一笔。
平日里她就走街串巷,带着那本子绣样四处走动。
先是将自己所住的这一片街坊都拜访了,再就是去寻找当初顾家的小姐妹,她们有人嫁得好,豆蔻就厚着脸皮上门攀关系,跟那些人家
惹得昔日同伴们都笑话她:“你不是嫁过去做管事夫人了吗?听说家里还买了个小丫鬟专门伺候你,怎么放着福不享自己出来做活?”
豆蔻笑,并不多言语。
她那个买来的小丫鬟都被她带着天天风尘仆仆奔波。
连身上穿的衣裳,腰间挂着的荷包都是店里的式样,要是路人问起,这是在那里买的?
她就自豪亮出自己绣坊的名字,热情说出价格,叫路人去买,有时候还单着路人亲自去买
或许是兢兢业业有所回报。
到了年底盘账的时候,她的铺子除去成本,居然赚了二百两银子!
要知道高大义赚了八百两银子,边安才赚了二百两银子。
高大义赚得多是应当的,他是做掮客生意的,随便说成一桩上千两银子的生意自己就能从中抽取中介费近百两,
边安呢,自古以来能读书的都富人,书生们在买书上花费大笔银子也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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