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昭却拉住大姐衣角不让她回话,她自己笑眯眯:“这一次一两银子,两人一月就是十两,五年就是六百两!”
这么算出来旁边围观的人群也纷纷发出低呼声,刚才说一月五次大伙儿没什么概念,可说到600两银子一下都清醒了:“这么多?”
“这没事看什么郎中啊?”
“就是,我要是得重病就自我了断,花费的银子还不如留着给儿孙呢!”
大伙儿上下打量温家老两口一眼,不由得纳罕:这两人看着也不像得了重病的样子……
“这六百两,是不是都是我姐姐这个儿媳妇付的钱?”顾一昭一下就问到了点子上。
旁边药童点点头:“每回都是记在账上,年终寻这位夫人结账。”
围观人群齐齐“呀”了一声,随后议论声就如夏日鸣蝉此起彼伏:“好孝顺的儿媳妇!”
“这是谁家姑娘啊?也不知道她家还有姐妹待嫁么?”
“这儿媳妇和亲家母看着守礼文弱,反倒是这两公婆看着给她们提鞋都不如。”
“高娶了吧?娶进门就花儿媳妇嫁妆,真丢人!”
“就是!我家就是穷死都不花儿媳妇嫁妆,这成了什么人家?”
老百姓讲闲话,哪里管你什么面子不面子,当然是怎么痛快怎么来,对着温家二老指指点点个没完。
那温家二老固然脸皮厚,可被这么多人指责也有些绷不住。
顾一昭却不轻易放过他们:“既然温家婚前不是这般一天三次的看郎中把脉,怎么寻了我大姐就沾染上了看郎中的病?”
是啊,为什么?
围观群众自然心里都有了答案:一看就是这两穷货好容易讨了个富人儿媳妇,趁机薅人家羊毛罢了。
说到这里,大太太也恍然大悟,随后又在心里长长叹口气:女儿这公婆居然还有这毛病?又自责自己没有给女儿陪房几个得力家人,怎么连这样小事都隐瞒了下去?她自己又不跟女儿生活,不知道这些琐事。
于是扭头去看女儿。
寿宁却满脸羞红。出嫁之后就算跟娘家再亲密还是学会了撒谎:有些事情她觉得会抹黑丈夫抹黑婆家就会有意识隐瞒,不跟娘家提起,否则她现在跟丈夫家也算一家人,丢脸还是丢自己的脸。
加上她陪嫁丰厚,觉得两位老人在医馆看病是正经支出,所以从未拒绝过付钱。
再说她自己都不知道公婆在医馆的大额开销是这么频繁来请平安脉,于是小声跟娘解释:“每次都是医馆来算总账,加上抓药钱,我并不知道公婆时不时就来请平安脉。”,这么频繁请平安脉,就算是顾家这么富贵的人家都扛不住,顾家祖父母最多每个季节请一次平安脉。
“不止呢,两位在我们这里什么都买,人参、红参、鹿茸各种药材,连夏日里我们解暑的酸梅汤都买好几兜走!”小药童早就看这两位公婆不顺眼了,趁机告状。
这下围观百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是温家公婆觉得儿媳妇结账,所以不买白不买,狠狠占便宜罢了。
“有人参?”大太太再好的涵养此时也忍不住了,“既然平日里没少买人参,那怎么还要打发我女儿来娘家要人参续命?”,她平日里觉得两口子对女儿好,加之不想让女儿夹在中间为难,所以对两位都客气以待,免得他们关上门苛责自己女儿,谁知小心翼翼还是换不来友好,那她还要什么好心声?
寿宁不知道为什么鼻头一酸,又委屈又气恼,低下头,不敢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顾一昭趁机对着郎中拱手道谢:“多谢大夫澄清,也让大伙儿都知道了这钱是我大姐垫付的,否则不知道的还当我们顾家大小姐是医馆的托呢?”
惹得周围人哗笑,看向温家两公婆的目光更加犀利。
温家两公婆此时脸涨得通红,他们虽然脸皮厚但也受不了众人谴责,恨不得此时地上出现了洞能钻进去逃跑。
倒是温母眼珠子一转,上前拉着寿宁的手,嘴巴一皱,“哇”一声就哭了出来:“儿媳妇,你不会怪我们吧?”
“娘,您这是作甚?”寿宁被吓了一跳,自己的泪也顾不得收,赶紧扶住温母。
大太太此时已经充满警觉,因此立刻上前拉起了温母,防止她跪在女儿跟前:“亲家母,你好好说话,我女儿嫁过去对你们t两口子孝顺有加,你忽然号丧做什么?”,说着给自己随身婆子们使个眼色,叫她们从腋下扶住温母,明面是扶持暗地里是挟制,免得她出鬼。
“都怪我,不干你爹事,是我平日里身子弱,担心自己活不久,所以想多吃点补药也好陪陪你们这些孩子。”温母本想当众给儿媳妇下跪示弱,可是被挟持住使不上劲,所以只好又哭又哀求,满脸可怜。
旁边的温父也开口:“是啊,你成婚五年后与我家老三一直无出,爹娘想多活几年,看到我们金孙出生。”,说着自己也哭了起来。
影影绰绰,两人居然扭转话题,暗暗指责是寿宁不能生育。
顾一昭摇摇头,她穿越来遇到的亲爹顾介甫虽然不是渊清玉絜之人,但比起来这样的市井无赖简直算得上是好爹了。
这话说出口,围观的群众就渐渐变了腔调:
“这么说,这公婆还是有好处的。”
“是啊,谁家能忍受儿媳妇不生孩子?”
还有个肥胖大婶对寿宁说:“看你公婆对你多好,你没有孩子都不曾给你使脸色。”
顾一昭气急,最讨厌这种慷他人之慨所谓“热心嫂子”的搅屎棍了,打着热心的旗号行得全是损人不利己的事。
她张口打断那大婶:“我家的事,轮不到你这样的人来插嘴。”
旁边的大太太也赶紧开口给自己女儿正名:“寿宁说过给你纳几房妾室,是女婿不愿意,哪里能怪寿宁?”
人群风向也随之一变“这么说,不是人家姑娘是妒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喽?”
正说着,人群中钻出个书生,满脸焦急:“爹!娘!娘子!”
“相公!”寿宁也喜出望外,迎上去。
这就应当是大姐夫了,他生得瘦而高,脸也算清秀,很有读书人的儒雅,不过顾一昭先入为主,觉得这个姐夫又懦弱又爱占便宜,所以对他的面相也没什么正面评价。
她还要趁此机会补刀:“郎中在这里,也可以问问,所谓生不出孩子是两个人的问题,谁知道是男人生不出还是女人生不出?说不定还能给大姐夫把把脉呢。”
“不成!”温母忽然开口。
眼见着大家都看过来,她遮掩着笑道:“我家儿媳妇最是善心不过,待我们两口子也孝顺,我大凡有口气在,就不能让他纳妾!”
“真是好婆婆啊!”旁边的人笑道。
顾一昭翻了白眼,她算是看明白了,这温母不让纳妾,说不定有什么猫腻呢。所以她笑着试探几句:“伯母说这什么话?我们顾家的家训也是要我们出嫁女孝顺公婆善待夫君,绝不会为了一己私利妨碍夫家血脉延伸,不然我家成什么人了?再说太原府这么多人,也听说过我顾家名声,什么时候闹出过不许丈夫纳妾的名头?”,她说这话当然不是真心,就是想试试温家的底细。
温母脸上一闪而过慌乱。
大伯母也听懂了,开口道:“与其让人说我家女儿妒妇还不如给女婿娶几个小妾,看看是谁的问题。”
听见纳妾,寿宁的手一下攥紧了,攥得雪白,半点血色都无,面露焦虑,似乎担心丈夫真的纳妾。
顾一昭心里叹口气,这位大堂姐将心思摆在脸上,又爱听好话又恋爱脑,怪不得被婆家集体拿捏。
她便开口:“纳妾再说,今日正好都在这里,也麻烦郎中给我姐姐姐夫分别把把脉,看看是谁有问题。”
那郎中倒不避讳:“也罢,正好我擅长调养男女生育,请我给你们看脉调养也是做件好事。”,他也是聪明人,看明白了这家人似乎有点猫腻,看在寿宁给医馆上贡了这么多银钱的份上想帮她申明这个不白之冤,再说若是女方不能生,他也能当众说些糊弄的话帮女方遮掩,若是男方有问题,也免得她继续做个冤大头。
寿宁毫不犹豫坐下伸出了手腕,丫鬟将丝帕遮在了她的手腕上面。大太太也面无惧色,这五年里她自然私下给女儿寻过不少名医看生育,人家都说她女儿没问题,今日温家既然不要脸当众指责寿宁不能生,她也要当众给女儿澄清名誉。
身边的人已经挤满了,要是寻常顾家这样的人家去看诊要清场隔离的,但是今日事发突然,所以也就许多人都来看稀奇。
郎中认真把脉:“脉象稳健,很健康,子嗣上绝无大碍。”,他甚至还赌上了自己的行医名号:“以老夫多年行医的名号担保,你家女儿没问题。”。
既然寿宁没问题,大家都看向了温安生。
“你们干什么?”温母警觉起来,一个箭步挡在儿子前面。
温父也冷着脸:“我儿子可是举人老人,是由得你们随便编排的?”
说来说去就是不愿意让儿子诊脉。
小药童却不管那么多,他想起温家每次来大包小包拎走的人参鹿茸补品,上次扭头还拜托他出售卖钱,被他拒绝后温老头还嚷嚷着要打他,气就不打一处来,他给同伴使个眼色,几个小药童齐齐上阵,打头那个蓄力低头猛跑一头撞开了温母,其余几人扭头将温安生拉住,推搡得推搡,拉扯得拉扯,将他拉到了椅子跟前:“该你了!”
【作者有话说】
二合一,来啦[星星眼]
郎中给温安生把脉,微微蹙眉,又叫他换个胳膊。
温家公婆急了:“你这是做什么?我家儿子好端端的,只用一只手就能把出来,何故再换?”,要不是忌惮着这位郎中是神医,只怕连“庸医”都要骂出口了。
郎中没有理会他们,半天才答:“脉象细弱沉迟,轻取不应,重按始得……尺脉微弱、虚浮……”
他问温安生:“你平日里是否时常萎靡不振”
温安生老老实实作答:“是。”
“那就没跑了,肾阳虚。”郎中停止诊脉,开始提笔写药方。
围观的人集体“哦”了一声,都看向温家三人。
“这婆子还影影绰绰说自己儿媳妇不行,原来是儿子不行!”
“对啊,还好当众把脉,否则人家小媳妇背这口黑锅!”
“说起来这儿媳也够惨,出了几百两给公婆请平安脉,谁知还要背黑锅!”
郎中写完放下毛笔,抖抖药方,在空气里吹吹干上面的墨汁,还没忘刺温家父母两句,“你俩一月请五次平安脉,就没想起带自己儿子看看?”
“郎中您可莫要浑说。”温婆子看事情败露,面露心虚,可转眼就昂起脖子振振有词,“我儿子正值壮年,你不是咒他呢?”
郎中笑一声:“你儿子若不是早点治病,说不定走在你俩前头,那才是真正的咒他呢!”
他恃才傲物,想说就说什么:“怪不得你们先前在我家药房里大量购入枸杞、淫羊藿、杜仲、巴戟天……我还当是老头不行,原来是给儿子准备的。”
“不是我儿子的!”老头一看被揭发,赶紧反驳。
“呵呵。”郎中不屑,“你儿子脉象里那点浮沉就是因为吃了壮阳的东西,须知药不能靠自己瞎吃,不根治只提本只是白白损耗你的根基,就像寻常人吃了补气的黄芪只觉得气息大涨于是惊呼黄芪不愧是补气圣品,须知黄芪是抽了人的根基肾气拿来急用,第一次见效,多抽几次反而更加萎靡不振!”
他直接问温安生:“你是不是十七八岁就只能勉强,年岁越长越不行?后来吃了父母送来的乱七八糟补药,先头几次精神大振,后面却反而还不如没吃之前?”
大夫跟前谁敢撒谎?温安生也顾不上遮掩,红着脸点点头。
“果然。”郎中翻了个白眼,“以后不许乱吃,早睡早起,不许多思虑,或许还能给你延寿。”
旁边的人都惊讶不已,又指指点点,原来温家人早就知道儿子有问题,瞒着儿媳妇偷偷用补药医治。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反而害了自己儿子寿元!”
“是啊,还让儿媳妇感激他家,其实呢,就算纳妾也没用!”旁边的大婶爆发出爽朗大笑,“真是恶人有天磨。”
“就是可怜这家儿媳妇,这几年说不定还感激公婆体恤丈夫体贴,谁知都是利用她。”
大太太只觉得心里痛苦,她抬头看着女儿,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自己守寡,就不好问女儿的房中事问得太细致,谁知居然让温家人瞒住了这么大的事!
寿宁也是满脸不可置信,往事浮现眼前:
新婚之夜丈夫就草草完事,当时她还窃喜,觉得不似手帕交们所说的恐怖疼痛。之后丈夫更是妾室、丫鬟都不沾,就连花酒都不喝,她还当是丈夫爱自己,原来是……力不从心。
若只是如此,她也能容忍,可丈夫全家都知道!他们还利用了这一点!
原本丈夫不行应该愧对她,如今却变成了她始终觉得自己无所出对不住婆家所有人!
在这种愧疚心t她对公婆和丈夫付出了更多的金钱和谅解……
却原来只是一场骗局!
她看向丈夫,丈夫还是畏畏缩缩,一脸畏惧看着自己,很是心虚,看来他也知道怎么回事,跟公婆一起瞒着自己。
寿宁一阵头晕,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大姐!”顾一昭赶紧上前扶住她。
寿宁却比想象中的更加勇敢坚强,她借助妹妹的扶助站稳身子,狠狠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问丈夫:“前段日子家里将大哥的孩子和二哥的孩子都送到我这里养着,说是给我带带子孙缘分,我还感激公婆,现在回想,你们是不是想让我亲近你家子嗣,方便以后寄养到我名下,是也不是?”
她往日里温柔谦和的双眼此时坚定如一泓寒江水,冷冷盯着温安生。
温安生在那样的眼神里无从遁形,他低头,老老实实承认:“是。”
周围顿时炸了锅:“自家不能生育和离也罢了,还想牺牲人家女孩儿一辈子?”
“就是!领养的儿子就能继承养母的嫁妆,这是平日里大手大脚花费还不够,居然要吞并人家奁产呢!”
温父被这样的议论所激怒,他忍不住开口辩解:“亲家公去世了,膝下又只有这一个女儿,若是嫁妆不算到我家迟早也被旁人拿走,再说了我家还给她过继一个儿子做依靠呢!”
“呸!”顾一昭此时再也忍不住了,冷冷看着他道,“我姐姐又不是不能生,谁要你家骗着瞒着送来的过继儿子?”
旁边围观的群众也指指点点:“这是要吃绝户呢,真是不要脸!”
寿宁置若罔闻,眼泪扑簌簌落下来:“”怪不得他们两家因为哪个孩子更亲近我吵了好几架,原来是分赃不均!”
她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开口问大太太:“娘,我想回家。”
大太太早就忍不住了,迫不及待点点头:“走。”,谢过郎中后就扶着女儿上了马车。
“这就走了?”温父急了,“亲家母!你就这么没规矩?公婆还在这里,做媳妇的就这么走了?”
温母要更温柔些,拦着他:“孩子平日里被我们宠着没个正行,你就忍忍吧。”,很是绿茶打算继续抹黑寿宁。
顾一昭在后面却还有后招,笑着对小药童吩咐:“以后温家的账单不要再送到我姐姐手里,她不会再管了。”
“你?!”温家父母这下急了,可是顾一昭早就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旁边郎中掸掸不存在的灰尘,满脸厌恶:“下一位!”
温家父母眼见着得罪了金主,互相责怪起来:
温父骂起了温母:“要不是你以前对儿子期盼深重,所以逼着他苦学到半夜,他何至于小小年纪落下病根?”
温母也不甘示弱:“你也有错!你从前看他学不到很晚就暴打他,打完还让他哭着睡着,睡梦里都在抽噎惊起,睡不好这肾阳又怎么温补?”
两人眼看着钱袋子飞走了,恨得牙痒痒,拌了两句嘴就互相厮打了起来。
围观的群众慢慢散去,可是嘴里都不住议论着这件难得一见的稀罕事,可以想到不过几天这件事就会传遍全城。
一行人回到家里,太太带着女儿回房诉委屈,没隔半天她就带着寿宁来求太太出主意。
大太太满脸诚恳:“弟妹,按道理我的事应当去寻公爹婆母做主,可我想着你素日里又善心又在外面见识多,只好来求你帮忙了。”
崔氏早就从五娘子口里得知了来龙去脉,心里也恨这温家欺人太甚。她年轻时在婆家常住,也是看着寿宁长大的,哪里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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