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她有记忆以来,第一个抱她,轻吻抚摸她的人。
有了他,她终于不再是独行的孤舟,而是系在港湾里的归船。那些曾经在风浪间漂浮的无尽日子,那些在黑夜中彷徨的惊魂时刻,都过去了。
那些黑夜,那些梦魇,那些人,在她打算和他成婚之时,就已被她抛却。现如今,有他在身侧,她更不可能让那些再缠上。
指尖掐入紧绷的背脊,她咬住他的耳唇。在白光乍现之际,她唤他:“夫君……抱我。”
一波刚息,一波又起。
清醒之下,他的全力以赴,比那夜误食迷香时还磨人。他用那双幽深的眼眸看着她,时时观察着她细微反应,然后一步步,一下下,将她拉入情欲的深渊,让她满心满眼除了他,再无其他。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什么时辰,最后一回结束冯十一被他从浴桶抱出来时,天已经大亮了,她浑身酸乏之余,还饥肠辘辘。
回到床榻上,躺在他的腿上,冯十一连手都懒得抬,更懒得擦拭湿漉的发尾。任由他擦发同时,冯十一慵懒开口:“我饿了!”
吃食,自然是早就准备好了。只不过无人敢扰他们罢了。
随意用了些填饱了肚子,冯十一又窝回了床榻上。她懒得动,他却有事要忙。
“我去看看那些孩子,迟些回来陪你。”
早两日因为她的伤还拒了她,今晨他却态度大变。而他会如此,除了想用情事安抚她之外,他也是想耗尽她的精力让她懒得下榻去看那些孩童。
既然那些孩童惹起了她的梦魇,那他就不会让她再见。
冯十一不知他所图,但她眼下确实懒得下榻。在他出门之前,冯十一说出了自己昨夜还未说出口的猜想。
“那些孩子如同货物一般被装在船上,说不准真是货物。与人交易的货物。”
男人穿衣的动作一顿。
“娘子的意思是,那些孩子是要被卖出去的?”
冯十一:“猜想罢了,不然为什么要冒险急着把那些孩子送出去。那些孩子缺了心智,更没有身手,偷偷先蛰伏着,不比冒险更好吗?”
靖北元帅府的祖辈都是心怀百姓,一心守卫疆土的将领。这么多代,靖北元帅府里只有家将,从未豢养过什么死士。以诗礼传家的江南陈家更是如此。
父族母族虽都没有豢养死士,但毕竟出身世族,郁明知道该如何豢养死士,只是他从未曾细思过,这些死士都是从何而来。
这伺候人的奴仆有人贩卖,这还未认主的死士苗子自然也有人贩卖。
只要有银钱,这世间没有什么是不能卖的。
系上腰带,郁明走到床榻旁俯身轻吻了她。
“此事我会再细细查的,娘子昨夜没睡好,先睡吧。我去看看便回来。”
说罢,郁明便打算出门。可他刚直起身子,就听她道:“算了吧。”
郁明疑惑:“娘子说什么?”
窝在被褥里的冯十一仰头看他:“你不是还要替你父兄报仇吗?不要再浪费时间精力在这上头了。”
冯十一本也就是想出口气罢了,但如今这事情越来越繁杂,若继续深究下去,未免太浪费时间和人力了。当然,她也不会就这么算了,她有银子,寻一些江湖势力帮她继续查就是了。他的时间和人力,应该花在他的正事上,他早日了结,也好早日随她离开过原本的平静日子。
郁明愣了下,他静静立在床榻旁立了一会,然后颔首:“好,知道了。”
转过身,郁明本温和的面色也冷了下来。
让他就此搁下不查,那是不可能的,那些人伤了她,他不可能放过他们。而且他们还杀了镇北侯府的人,他总得查出他们是受了谁的令。
但,让她以为他就此搁下,也正合他的意。
他也担忧又让她见到什么不该见的,刺激到她,让她心生梦魇。
郁明跨步出屋,刚迈出门,李正便迎了上来。
“少主,忠平来信。”
即将入夜,冯十一睡醒后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呆,他才回来。
进门后,他褪去带着水气的外衫,净了手后才走到床榻旁坐下。坐在床沿上,他牵住了她露在被褥外的手,轻轻捏着她的指尖。
“要不要用膳?”
冯十一摇摇头:“那些孩子如何了?”
郁明:“老赵在想法子了。我也已经给舅舅去信了,他会派医师过来的,不管治得如何,舅舅都会妥善安置那些孩子的,娘子不必担忧。”
冯十一并不担忧,她对那些孩子只是有种同病相怜的悲怜罢了。
悲怜归悲怜,但这些孩童命比她好,被人救下,虽失了心智,但最起码不用做一个听从他命,不顾生死的死士了。
心中思绪闪过,冯十一的手又被他捏了捏。
“明日我们就启程上京吧,后续的事舅舅会派人接手。只是,老赵只怕得再留几日,等舅舅那边的医师到。”
冯十一虽说过让他就此罢手,但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果决,才一个午后,就安排好了所有事,要进京了。
冯十一回握住他,摩挲着他指腹间的薄茧。
“那就让他再留几日吧。让人护好他就行。”
他们夫妇俩的身子,如今都仪仗老赵,老赵的安危,郁明自是放在心上。而且,他也并不是全然将事情都交托给他舅舅。该留的人他都会留下来,该查的事他也会继续查的。
才来江州几日,还未好好逛逛这江州城,冯十一便登上了马车。
到马车上刚坐下,冯十一便叹口气。她身侧的人还未发问,冯十一先扭头看他:“我想出去骑马,这马车坐的我浑身难受。”
被她那双明亮的眼睛眼巴巴盯着,郁明自是心软,可再心软都抵不过她的身子重要。
“外头还下着雨,待到了宣州,我们便换船。”
船晃晃荡荡,也不比马车舒服到哪里去。
明亮的眼睛瞬间黯淡下来,本笔挺的背脊也耷拉下来,就在又一声叹息即将出口时,她的腰被人扣住,随后轻轻一提,她被他抱着坐到了他怀里。
“是不是腰酸?我给娘子捏捏?”
窝在他怀里,被他轻轻揉捏着腰,冯十一身体是舒畅了,但心底却默默叹了口气。
他真是……
又管着她,又惯着她。
她也是……
好像越发矫情了。
之前那般苦的日子都未曾叫过一声苦,皱过一次眉。如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被他伺候得妥妥贴贴,她倒诸多挑剔。
仰头看他,冯十一心头头一回腾起一股:他其实也不容易的念头。
不过这念头一闪而过,很快被另一个念头替代。
是他死乞白赖,哭着要她留下的。
这日子再不容易,她再挑剔,再难伺候,也是他选的。她可没有逼他。
此番念头过后,冯十一便坦然受着他的好。而郁明,见她懒懒地窝在他怀里,耷拉着眼皮,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心间也温热。
此次她归来后,虽再不复新婚时的那副温柔模样,但褪去层层伪装,她那鲜活真实的模样,更入他的心。
父兄去后,他便觉着这世间无趣透了。
是她,挑动了他沉寂多年的心。是她,将这世间色彩又带回了他的眼里。
这样的她,让他如何舍得放手。
在马车上颠簸了一日,在驿馆休整一夜再出门时,雨停了。
看着透过云层照射而来的日光,冯十一笑笑。走到一匹高头大马前,她二话不说翻身上了马。立在驿馆外的修长身影,见她上马,也只能无奈一笑。随后自己也挑了一匹马,上马后控马走到她身侧。
“路上泥泞,娘子慢些骑。”
都上马了,冯十一哪还能听他的。忍了这么多日,她憋坏了。
“驾……”
一声冷喝,高头大马奔驰而去。
纵马疾行,自然是比慢悠悠坐马车快上许多,日落前,一行快马便到了宣州城外。
入城,依旧是上回落脚的宅
院。冯十一翻身下马,伸展下了身子,全然未察觉她的裙角已溅满泥点。还是他,下马后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的衣裙露出一副无奈神色她才察觉。
冯十一也才反应过来,上马时他说的路上泥泞是什么意思。
瞥了眼脏污不堪的衣裙,冯十一拉着他进了院。
“脏了丢了便是,你不许再替我洗了。”
冯十一特地交代了他,可待她沐浴出来,就见到她换下的衣裙还有他的衣袍都湿湿漉漉,干干净净挂在木架上。冯十一转眸瞪他,而他,赤着上身穿着中裤揉了揉她的脑袋。
“这身衣裙是我为娘子买的,娘子忍心丢了?”
不过一身衣裙,再买就是了。但对着他满是温情的眼眸,冯十一说不出这话。
见她不言语,他笑笑:“我先去沐浴,沐浴后我出门一趟。看看上京的船只安排得如何。”
冯十一:“不过一艘船,让李正去看就是了。你何必亲自走一趟。”
郁明:“此行上京路途长,我总要让娘子舒服些。我亲眼看看才能安心,娘子好好歇着。我很快便回来。”
冯十一怔愣了下,随后她拢了拢湿发点了点头:“那你去吧。”
简单沐浴后,套上衣衫,将给她烘发的碳盆端得离床榻远些,郁明出了门。
出门后,他并没有登上马车,而是又翻身上了马。快马一路疾驰,在城门即将关闭前,他带着李正一行人又出了城。
出城数十里,遥遥便看到光亮,控马接近。数把火把点亮,火把中间,忠平笔直而立。
“主子。”
郁明高高坐在马上,俯视他。
“在何处?”
忠平指了指身后的山。
“就在那座山上。”
多日暴雨,山路泥泞难行,花了近一个时辰,一行人终于登上了山。
山间树林茂密难行,登上山顶后,却豁然开朗,眼前出现了一片平地,还有一座焦黑的宅院……
焦黑宅院外,搭了几个粗陋的棚子,棚子下,是一块块隆起的白布,走近,一股子刺鼻的味道便钻入鼻间。
先给自己的主子递上一块帕子,忠平又取了一块帕子捂住口鼻,随后走到棚下蹲下后,忠平掀开了离得最近的一块白布。白布之下,是焦黑的尸体,这难闻的味道,正是白布下一具具焦黑的尸体发散出来的。
郁明瞥了一眼焦黑的尸体后,迈步朝着焦黑的宅院走去。忠平起身追上,一边引路一边道。
“尸身都验过了,都是一剑封喉,死后才被焚的。口内的后槽牙无一例外都藏了毒。与去竹溪镇探查消息的那几个人一样。这些人,应该就是抓走小花伤了娘子的人。而且……”
走到宽大的宅院中立定,忠平欲言又止。郁明抬眸看他:“而且什么?”
忠平垂头:“主子随我来。”
立在地面的上宅院被烧的斑驳破败,藏在地下的空间却维持了原样。
偌大的地下空间,密密麻麻的暗室,幽暗阴森发着冷。看着那些暗室,郁明面无表情,可待从地下出来,忠平带着他绕到宅院后方的密林间,看着密林间那个又大又深的土坑,还有土坑间的硕硕尸骨时,郁明寒了脸。
忠平:“昨夜才发现的。雨冲垮了土基,下头人来方便时不小心踩到了一只手。顺着一挖,便挖出了这个坑。已经挖了一夜一日了,下头还不知道有多少。”
忠平说话间,土坑里又刨出一具骸骨,那骸骨的大小,一看便是不是成人。
看着尸骨累累的土坑,郁明面若寒冰。
“都是孩童吗?”
忠平垂眸,咽喉干涩:“是,都是孩童。”
郁明:“封山,不得让任何人接近此处。再仔细搜查,看能不能搜出什么。”
忠平领命去了,郁明立在土坑前久久未动。
大量官兵押在东平县和宣州之间搜山,他也被江州吸去了注意力,殊不知,要寻的人居然一直藏匿着宣州城外。而且,只怕已经藏匿了多年。可还没待他查到,就有人先下手为强,灭了口。
灭口只是其一,这一具具尸身,一具具属于孩童的骸骨,才是真正的麻烦。
宣州隶属江南道,若是让人知道在他舅舅治理的江南道境内,有这么一伙人窝藏了多年,还残害了这么多孩童,失了民心不说,他舅舅只怕官职都难保。
自他到了苏州,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将他舅舅往绝路上逼。若不是他到了苏州,坚持要了那封信,坚持要了莫生。又因为他娘子他坚持要追查这行人,早人一步发现这焦黑的宅院,发现那埋了不知道多少尸骨的土坑。他舅舅只怕早已跌入那万丈深渊了。
黑夜中,火把照耀,照明了郁明晦涩不明的脸。
良久,忠平再次出现,他手上捧着一个匣子。
“主子,刚从废墟中挖出来的。藏在废墟的地砖下。”
郁明接过匣子打开,里面是一枚印信。看了那印信一眼,郁明没有急着拿出,而是阖上了匣子。
“你留下,将此处料理干净,一丝痕迹都不要留。”
忠平:“是!只是,那些孩童的尸骨……”
郁明:“都烧了吧。寻处好地方埋了。”
说罢,郁明转了身,转身之后,他又留下一句话:“再仔细搜搜,地下也都掘一遍,看能不能搜出什么药。若搜出了药,即刻送往江州,交给老赵。”
下山策马回城,冷冽的冷风扑面,郁明心底沉闷之余腾起一丝庆幸。
还好没带她来,否则她今夜只怕又要睡不安稳了。
第64章
短暂修整一夜,冯十一便随着他登上了上京的船。船是一艘大客船,船舱也很大。船舱内一应物件俱全,榻上也铺上了松松软软的锦被。
他给她备好了一切,但耐不住她本就没坐过几回船。坐在飘飘荡荡的船舱里,还得一日三餐喝着老赵留下的苦药,晕船加苦药使得冯十一时不时就呕出泪花。
见她这般,他自是心疼。为了让她好受些,每次船只靠岸,他都会带她下船走走。
行程过半,冯十一终于适应了飘荡的船。坐在船舱内,倚靠在船窗旁,看着船外的景色她轻叹一口气。
“早知道就不随你进京了,还要遭这罪。”
话音落下,冯十一的耳垂传来刺痛。她捂住耳垂转头,只见他咧着洁白的牙齿对着她笑的莫名。
看着他牙还有他的笑,冯十一呲了呲牙,扭身扑上去,双手捧上他的脸不断揉搓着。
看着他的俊脸在她手下变得扭曲,冯十一心底舒畅了一些后恶狠狠道:“还咬我?我说错了吗?我说了要骑马,你不让,非要我坐这船。你是不是故意折磨我,嗯?”
任由她揉搓了个痛快,待她动作小些了,宽大的手掌才覆上她的手,将他那被揉搓得通红的脸拯救了出来。
四手相握,他抬眸看她。
“若只是一日两日路程,我自会让娘子骑马。可此行路途遥远,马车又狭小,娘子坐得不舒服,那只能乘船了。我也知道娘子难受,可娘子也不能总说些气话气我。”
冯十一:“我何曾说气话,我说的是实话。”
男人抬手,戳了戳她气鼓鼓的脸颊。
“瞧,说的还是气话。”
他越是风淡云轻,冯十一越是憋闷。
无赖,简直就是无赖。
懒得与他辩,冯十一闭了嘴。接下来的一日里即便他如狗皮膏那般粘着她,冯十一也没有开口与他说话。
不与说话只是其一,到了夜间,冯十一还打算和他分榻。
算盘打得好好的,可待冯十一沐浴完出来,准备去抱被褥时。就见他歪靠在软榻上,披散着头发,中衣松松垮垮敞着,露出精壮胸膛,姿态慵懒翻着书。
冯十一顿住脚步,而他,听到声音后微抬眼帘,烛火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在浓密的眼睫下投出一片阴影,让人辩不明他的眼神之余将视线落在了他唇角那抹意味不明的浅笑上。
修长的手指从书上移开,他轻轻拍了拍软榻。
“娘子愣在那做什么?过来呀!”
他眼角微微眯起,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的蛊惑,而敞开的衣襟下,清晰可见的腹肌线条,正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颤动。
盯着他肌理分明
的小腹,听他蛊惑的音调,再看他那如同小倌般的作态,冯十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在勾引她!
都冷了他一日了,在此时功亏一篑总显得她不太争气。
深吸一口气,在争口气和美色之间,冯十一毫不犹豫选择了……
美色!!!
噙着阴险的笑,冯十一摩拳擦掌向着软榻走近。走到软榻让,她伸出了手,挑起他的下巴,迫他仰头看她之时,她轻佻道:“小美人,今日好好伺候爷,把爷伺候好了,爷便放了你……”
相似小说推荐
-
古代天灾,美食种田逃荒日常(关羡) [穿越重生] 《古代天灾,美食种田逃荒日常》作者:关羡【完结+番外】晋江VIP2023-08-26完结总书评数:386 当前被...
-
绝交后还能结婚吗(祝古栗) [现代情感] 《绝交后还能结婚吗》作者:祝古栗【完结】晋江VIP2025-09-27 完结总书评数:6462 当前被收藏数:11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