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带入青衣阁时,才四岁,原本生活流浪的地方记忆早已模糊不清。她只记得,她本有阿婆照顾的,阿婆去世后她才流浪的。她想找到阿婆的坟,找到她曾经的来处,从而查出她的身世。
只是,唯一知道她来处的就是带她入青衣阁的曾娘,她已经消失好多年了。
冯十一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久久沉默。而站在她身前的男人又缓缓道:“十一,跟我走。他不是你的良人,他给不了你想要的日子,如今他麻烦重重,往后日子也必然不会平静,又何谈给你一个家。”
低沉的音调就如他那张妖冶的面庞一般,蛊惑味满满。
看着她越发沉默,妖冶的面庞上刚勾起一抹笑,就听她道:“为什么?”
褚清:“嗯?”
冯十一抬眸看他,神色平静:“为什么一定要我离开他,这是我的日子,他是我的夫君。这日子到底如何,他又如何,都是我选择的。你凭什么指手画脚。我是想找到曾娘,你若愿意将她的行踪给我,那便给我,我领你一份情。若不愿,我总能自己慢慢寻。一个曾娘,不足以让我能容忍你对我指手画脚,还屡次三番踩踏我底线。
褚十三,我最后再说一遍,怎么搬进来的怎么搬出来,把跟踪我的人都撤了,也闭紧你的嘴。若让我再发现你派人盯着我,或者在外头宣扬我夫君的身份或他的事。多年情分,我虽不会杀了你,但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你是疯,可我疯起来是什么模样,你也应该最清楚了。”
冯十一本愤怒烦躁的面庞彻底归于平静,而她的平静面庞,也让对面的人意识到,她很冷静,这一番无情话语她是在冷静沉思之下才说出的。而意识到这一点后,脸上一直带着笑的男人彻底沉了脸。
褚清:“冯十一……”
被他直呼大名,冯十一冷静与他对视:“怎么?”
褚清:“你可真是偏心。你为了他可以放弃自己一直想要的日子,那我呢?”
冯十一:“嗯?”
褚清:“你为什么就不能为了我放弃自己想要的日子,你为什么执意就要离开我。我们之间十几年,都比不过你与他短短时日是吗?”
立在原地,郁明看着远处的两道身影面容阴沉。他不知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他只能看到那褚清一寸寸,一步步,离她越来越近。
握紧拳头,郁明压抑着内心翻腾的杀意,就在他的忍耐即将到极限时。远处,褚清突然愤然拂袖转身离去,而他的娘子则转身看向他。
对上她的视线,郁明脸色瞬变,他敛起一脸阴沉,换上笑,快步向她走去。
走到她近前,郁明伸手牵住她。
“聊好了?”
冯十一:“嗯,回家吧。”
郁明点头:“好,回家。”
顺着来时路,穿过一院狼藉,他牵着她往宅院大门走去。一路上,他和她,谁都没有说话,没人提起突然愤然离去的褚清,也没有提起褚清口中所提的那个背后主使。一直到迈进他们自己宅院的大门,一直走在他身侧的人才开口。
“让李正把小云送回去,他们今日就会搬走。”
郁明:“娘子不见见小云吗?”
冯十一:“不见。身上脏,我先回去沐浴。”
他本也没有心思应付小云,既然她不见,他自然也没心思见。将她送回屋后,郁明召来了李正。
“将人好生送回去。”
李正领命退下,看着李正退下去的背影,郁明揉揉眉心。
李正一行人军营出身,终归太过正统。暗中的这些算计跟踪不是他们的长项,他们也防备不了暗中的这些跟踪。他舅舅留在京中的人,也该用起来了。
舒展舒展眉心后,郁明转身回屋。推开雾气腾腾的浴室,他走到泡在浴桶中的她身后,替她梳着湿发。
梳着发,看着她闭起的双眸,郁明缓缓开口:“娘子……”
“青衣阁!”
娘子两个字刚出口,她突然开了腔。郁明还未发问,又听她道:“我和他,原本都是青衣阁的杀手。我离开了青衣阁后,他成了青衣阁的阁主。青衣阁除了杀手,也有情报网。如今青衣阁的情报网有多广,我不清楚,但比我原先所知的强了不少。我也不知他到底要做什么,但是你的身份他已经知道了,他也知道你入京所为何事。”
郁明一怔,手下动作一顿。怔愣间,本闭眼假寐的人睁了眼,回眸看他。
“我不会让他伤到你,也不能让你伤他。”
“他救过我,很多很多次。所以,即便你是我的夫君,我也不能看着你伤他。我已经警告过他,让他把嘴闭紧。若他真管不住他的嘴,我自会收拾他的。”
言下之意,她可以动手,他不行。
成婚以来,尤其是揭破身份后,她始终紧紧护着他。而如今,她当着他的面,在维护另一个男人,另一个心思不纯,随时能坏了他计划的男人。
郁明内心汹潮涌动,可面上他却不能显出一点情绪。他不能说不,甚至不能对她对于袒护另一个男人的行为露出一丝不满。
她不让他伤他,那他不动手便是。只要那褚清不是死在他手上,那便也算不得他动手。
敛起所有情绪,郁明给她沐发。再出浴室时,李正已经回来了。他不仅将人送回了对面,还从对面带回了一个人。
昏暗的偏僻柴房内,地上躺着一个双手双脚被捆陷入昏迷的人。立在柴房外,夫妇俩默默对视一眼。而将人偷偷摸摸带回来的李正,垂眸回道:“那位褚公子说,他要搬走了。这本是给夫人准备的礼,他就不带走了。留给夫人处置。”
攥攥手,郁明敛敛眼帘:“此处不隔音,恐会惹起动静。我将人挪到一处僻静之地,娘子再处置如何。”
冯十一看看地上的人,淡漠开口:“好。”
她正好无处泄火,既然人都送上门了,她也不会再退回去。
从柴房出来,冯十一看着天出了神。
她本以为随着年岁渐大,褚十三对她自幼起时便有的那股子莫名的占有欲也渐渐淡了。可如今看来,并未淡,也没有因为她离开青衣阁而消散,反而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
幼时的回忆涌回,冯十一沉沉眼眸。
她还是得找褚十三深谈一次。
【作者有话说】
开了一本预收文《摘青梅》,点点收藏吧。
益州城内的人皆知,温家姑娘长相清丽,是个性情温婉的才女。唯有与之比邻的陆临崖才知道,温宁顶在温婉表皮下的真实性子。因为她,厌恶诗词的陆临崖甚至亲手写了一首诗:
登高爬树掏鸟巢,追蝶扑萤踩泥沼。
弹弓瞄准射蜂巢,燃炮惊犬炸瓦窑。
坏事同干两人闹,偏他独挨几顿拷
旁人青梅多娇俏,唯他遭她百般藐。
陆临崖幼时看不惯温宁,温宁长大了嫌弃他。她嫌弃他是个不喜诗文,只懂习武的粗俗莽夫。可他这般莽夫,却得了公主的青眼。陆临崖知晓后,第一个念头便是要到温宁面前好好得瑟得瑟,她瞧不上他,那是她没眼光。
可得瑟的话语还没说出口,便见温宁咬着牙一脸坚决对他道:“陆临崖,你不用怕,我嫁你。伯父和爹爹都说好了,对外就说我们自幼定了亲,我绝不会让你被逼着娶公主的。”
陆临崖想说自己没有被逼,可看着她,他嘴张了又张,最后只吐出一个字:“好。”
阅读指南:没宅斗,甜宠,不雌竞。
第69章
寂静深夜,顺着狭长的甬道,伴着噼啦啪啦的火烛声,赵靖川蹙着眉踏进了昏暗的地底暗室。
暗室内各种难闻味道混杂,赵靖川掩了掩鼻,看着端坐在暗室中间的人眉头紧锁。
“这才上京第二日,你就整出这大动静。我怎么一点都不觉着意外呢,郁二。”
端坐在圈椅上的人闻声抬眸,看着漫步走来的赵靖川,他淡然道:“来啦。”
赵靖川敷衍点点头后转头看向暗室角落里那个被用铁链挂在木架上的人。
赵靖川:“这就是你说的人?”
扫一眼木架,郁明淡然起身。
“出去说吧。”
从沉闷的暗室换到了温热的茶室,赵靖川的神色舒展了些,但面上仍带着隐隐的嫌弃。
“这还没深冬,就燃了这么多的碳盆。你倒是不嫌热。”
净了手,郁明走到茶案后坐下,给壶里添了水放在碳盆上后,他幽幽回道:“娘子的心意,不好拂了。”
啧啧啧——
赵靖川内心默默翻了个大白眼。
从前竟未看出来,郁二居然是个痴情种。他曾经可是对那些世家女郎瞧都不瞧一眼的,如今倒好,一口一个娘子,那么凶悍的女人,他倒是腻歪得很。
思及此,赵靖川问了一嘴。
“你那宝贝娘子呢?怎么没和你在一处。”
赵靖川问完话,就眼睁睁看着正在取茶的人手一顿,面色一僵。见此,赵靖川兴味一笑,瞧这反应,这是有热闹看了。
掀袍,坐下,赵靖川肘撑桌,手托腮,挑眉看着继续泡茶的人。
“怎么?你娘子又不要你了?”
话落,犀利的眼神扫来,赵靖川无视,继续道:“阿姐挂心你,我自然也不会看你一人孤独终老的。她不要你便不要你了,我再给你寻一个便是。一个若不够,十个八个也行。”
郁明拿茶杯的手一顿,他深深看了那张满是笑意的脸一眼,随后默默从茶案旁的托盘上拿了一个倒扣着的茶杯放到了对面。
热水翻涌,从碳盆上取下壶。热水冲茶后,再给各自的茶杯里倒上茶,郁明这才慢悠悠开口。
“你今日的话,我会一五一十转达给娘子的。”
茶杯内,热气升腾。透过隐隐热气,赵靖川看着对面那张脸咬了咬牙,有娘子撑腰了不起啊,娘子身手好了不起啊,他得瑟什么,又威胁谁呢?
“郁二,你这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郁明饮了一口茶:“你说是,那便是吧。”
郁明一副气定神闲的态度成功将赵靖川气笑了。
从小到大,他便颇为气人,如今仗着自己有娘子撑腰,更气人了。
憋着气,赵靖川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动作太快,茶水落肚后,灼人的烫意一路从口腔顺进了胸腔内。
烫死了,烫死了……
郁二安的什么心,给他倒这么烫的茶水。
捏着茶杯的手已泛白,可面上赵靖川依旧保持着一副淡定模样。
端着茶杯吹气小酌一口,郁明幽幽开了口:“不烫吗?”
赵靖川扯出笑意:“不烫,正好。”
郁明:“多年不见,你不止是脸皮厚了……”
点到为止,郁明没有再多说,而赵靖川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赵靖川:“郁二……”
冷声二字刚出口,赵靖川还没有发作,一个匣子放到他面前。
郁明:“闲话聊完了,该说正事了。”
即将出口的话被打断,赵靖川忍了又忍。
“好。说正事,早些说完,我早些回去陪阿姐。”
茶过三巡,赵靖川看着面前匣子里的那枚小小印信冷了眸。
“你的意思是,我的好皇兄和他的好舅舅,这些年都在江南经营着拐带孩童,买卖死士的事。”
郁明:“目前查出来的是如此。从江州被放出去的那艘船已经通过舒州辗转入了京郊的一座宅院。京郊的宅院交给你,我派人去查那人供出了几个据点。至于这枚印信,到底属于何人还有待查证。”
盯着那枚印信,赵靖川转动着手中的杯子久久未语。
赵靖川没说话,郁明继续道:“你最好也查查府里的死士都是从何来的,确保没有牵扯。此事一旦败露,章家必定会揽下所有罪责保住瑞王。届时,章家势败是注定的。失去章家,瑞王定然会有大动作,朝堂势必也会动荡,到那时,你入场正合适。”
郁明音调平缓,话语间如同在说一件稀疏平常一样的小事。
看着他,赵靖川沉沉眼眸:“章家和瑞王在江南这么多动作,你舅舅都没察觉吗?”
郁明皱眉:“章家本就是江南氏族,这些年虽入了京,但在江南的人脉势力并未断绝。当年我舅舅接任江南节度使时,就受江南各氏族多番掣肘。章家在其中,起了大作用。如今,借着此事,正好也能将清理清理江南。”
郁明神色变得严肃,赵靖川也沉了心。
“你舅舅都没察觉的事,你是如何查出来的。暗室里那个人,又是怎么抓到的?”
郁明抬眸,幽深的眼眸直直扫向赵靖川,他没有回答赵靖川的问题,而是道:“稽查司入江南查镇北侯府一事乃是密旨,将镇北侯府一行人的尸身带回京,行踪更应该隐蔽。除了你的人,稽查司里头有没有被渗进了其他眼线的可能。”
赵靖川拧眉:“你这是何意?”
郁明端直身子,眸光锋利。
“我还需再查查,我需要你也探探稽查司内的情况。”
一个江湖组织,在第一时间便知晓了稽查司将镇北侯府一行人的尸身带回京的消息。他娘子当时和他说时寅和她说了稽查司的事的时候,他还没多思。可如今,他越想越多。
他是为了他娘子,才开始查那些人,这才查出一些苗头的。可是,褚清呢,他真是为了他娘子吗?这突然送上门的人,还有那个人嘴里吐出来的消息,太多了。而这,都是褚清送来的。这一切,来的太容易了,也太诡异了。让他不得不警惕。
心生警惕,自然更得谨慎。
聊完正事,与赵靖川一同踏进夜色里,即将迈上马车前,郁明转眸看他。
“过段时日,我许要找你帮个忙。”
哟,稀奇,堂堂郁少将军,居然要找他帮忙?
压住内心疑惑,赵靖川掀眸:“什么忙?”
平日里看不惯他,如今要他帮忙,哪有这么简单。赵靖川打定主意要刁难刁难他,心中念头刚起,就听他道:“我要你的人替我杀个人。”
赵靖川揉揉闷痛的胸口,皱了皱眉。
“你要杀何人?”
浓浓夜色中,郁明想杀的人正倚窗而立,任由冷风拂面,他垂眸翻着手中的册子。
“晋安长公主府,广阳王府,英国公府,兵部尚书府……吴六,你说,这京中权贵都养着这么多死士,哪还有我们青衣阁什么生意?”
幽幽男声顺着冷风飘进屋中,坐在屋中的玄衣男子闻声拉了脸:“说了多少次,别叫我吴六……我有名字,吴玄恩。”
倚在窗边的人听到这略显无力的反驳转身,转身瞬间,冷风呼呼灌进屋中。冷风激得正力争自己名讳的吴玄恩一激灵,嘟嘟囔囔起身,他走到窗边,一把拉上窗,随后将那被人拿在册子抽了过来。
微卷的册子被人毫不留手丢在软榻上,吴玄恩回到桌前落座。灌了一杯热茶,驱走周身寒意后,他道:“如今江南无人再阻我们,江南的生意和情报网就够
我们忙一段时日了,你确定还要将生意扩到京城?”
手中空空,窗户也阖上了。倚在窗旁的男人漫步走向桌子。
“你不想做京中的生意?”
吴玄恩沉吟片刻后回:“那倒也不是,只是京城满是权贵,又牵扯朝堂。这生意,不好做。一不小心,整个青衣阁都有可能被牵连,我们之前多番努力,也都将付之东流。可话虽如此,你若真的想好了,那我只能随你一起淌淌这京城的混水了。”
吴玄恩一番话,换来了一声短暂的“嗯”,嗯声后屋子里便陷入了沉默。
看着沉默不语的人,吴玄恩张张口,刚想说话,门被叩响。三声短叩声后,门被推开,一道昳丽身影端着一个托盘出现在门后。
昳丽身影迈步而入,淡淡幽香随之飘入房中。吴玄恩抬眸看去,只见坐在他对面的人眼帘都未掀,直到一碗药放到他面前。
“阁主,该喝药了。”
苦涩的药味散开,看着那碗黑漆漆的苦药,吴玄恩靠在椅背上慵懒开口。
“我都说了,你去找她,她不会给你好果子吃的,你非不听。找她也就算了,还被她伤成这样。你是不是又对她放水了,自小就这样,你就惯着她,你……”
吴玄恩絮叨不停,喝着药的人一言不发,反倒是端药进来的人适时温声止住了他:“吴六……”
又唤他吴六,吴玄恩下意识想纠正,可抬头却见她对他摇了摇头。再转眸看看沉默喝药的人,吴玄恩识趣闭了嘴。
苦药饮尽,空碗被放回托盘上。
“下去吧。”
刚迈进屋的人又转身出屋,看着再次阖上的门,吴玄恩先是摇头后是叹气。
“九娘多好啊,一心一意为你不说,还温柔。你啊,是生在福中不知福,非得找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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