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除了刀伤,还中了乌毒和另一种毒,你看看能不能解!”
冯十一说着,将老赵拖到床边后,沉着眼,一瞬不瞬地盯着老赵诊脉。
而此刻同在帐中,冯十一那两个月没见的夫君,早已被她彻底忽视遗忘。
烛火下,眼看着她眼神专注,为另一个男人神色紧张。郁明的面色沉得难看,唇角更是噙着抹冷笑。他盯了她许久,见她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甚至没回头看一眼,他冷嗤一声,抬腿往外走。
帐外,忠平正忐忑候着。面对忠平,郁明神色平静,只吐出一字:“说!”
忠平将他主子离京后,发生在女主子身上的事一一禀报。越说,他发现他主子的脸色越难看。在说到女主子内腹俱伤、伤势极重时,后头的话忠平的话都还没说出,就见他主子猛地转身,快步冲进了军帐。
此时的帐内,冯十一正盯着老赵把脉,见老赵神色越来越凝重,她的心也跟着一沉。而在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时,她因听出是他,所以并未在意。直到她突然被人从背后横抱而起,被抱着走了几步后,又被人按坐在腿上。
顶着烛光,冯十一抬头,便见抱着她的人,下颚紧绷、双唇紧抿,面色阴沉,浑身的怒气也几乎要溢出来了。
看清眼前之人的模样,这回,不用老赵提醒,冯十一也知道他生气了。
而本沉心把脉的老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打断。他回眸,就见男人大刀阔斧坐在椅子上,圈着怀里的人,面色深沉地对他道:“给她把脉!”
老赵看看手中搭到一半的脉,又看看被男人牢牢禁锢在怀里的冯十一。
而方才还死活不让他把脉的冯十一,此刻在男人怀里,乖乖伸出了手。
老赵见状,叹息一声后,松开了掌下的脉,起身走去。
面对面坐下,老赵先观察了冯十一的面色,随后才搭上她的脉。凝神把了片刻,老赵收回手,松了口气后道:“给你治伤的大夫医术不俗,伤虽重,但好在医治及时得当,暂时没什么大碍。只是你的身子之前才中了毒,本就刚养好,如今又遭了这一遭,这回真得好好静养,不能再折腾了,不然怕是要留下病根。”
老赵的话,和霜娘带来的大夫说的大差不差。
冯十一收回手,先是给老赵递了个眼色,然后再回眸看他。见他脸色依旧紧绷,冯十一扯了扯他的袖摆,本想让他放自己下来,可刚扯了一下,还没开口,他便抱着她突然起身,随即一言不发地往帐外走。
眼看他抱着她就要出帐,冯十一急了:“你做什么?放我下来!”
冯十一再急也只是徒劳,抱着她的男人完全无视她的话语还有挣扎。而受着伤的冯十一没多少力气,锤了他两下见毫无作用,便攀着他的脖子,伸长脖子冲老赵喊:“给他看看!那毒能不能解!”
站在帐内的老赵,看着冯十一这副德行,真是又急又气。
这姑奶奶,怎么就这么没眼力见!
而冯十一的没眼力见,让男人本就勉强绷着的神经彻底断了。
夜色沉沉,早已清空了大帐附近的男人。抱着她进了帐,将她放在榻上后,没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俯身上去,吻住了她的唇。
而唇被擒住的瞬间,冯十一浑身一僵。
她僵,不是因为这久违的吻,而是他吻得太用力。
而吻着她的男人,将这两月的空缺、她对他的忽视,全化作炙热的吻。撕咬研磨着她双唇时,他的手抵在她腰间,怕伤到她,不敢碰她,只能撑着。
双手虽没掐着她的腰,禁锢着她,可被他困在怀里的她,也动弹不得。
冯十一起初还想挣,手抵着他胸膛推搡了几下,却发觉实在无力。
就这么被困在他的身下,感受着他炽热且强势的吻,闻着专属于他的书墨气息,冯十一渐渐软了身子。一直到彼此舌尖尝到一丝铁锈味,他压在她唇上的蛮横力道才稍缓。而他并没有就此松开她,只是放缓了动作,继续厮磨着她的唇。
“郁明……”
好不容易找到空隙,冯十一喘了口气之余出声喊他,声音发哑,“你先听我说……”
“说什么?”他抵着她的唇,声音低哑。
“说你都要没命了,却只顾着旁人?还是说,你眼里压根就没我这个夫君?”
冯十一一怔,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方才确实忽视了他。而他近在咫尺的眼眸,半垂着,与他恼怒的语调不同,他的眼底满是委屈。
看着他的眼,冯十一的心一软,本挣扎的力气也泄了。她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紧抿的唇。
他的唇瓣湿润且带着一抹嫣红,那是她唇瓣的血。
拭去那抹嫣红,冯十一轻声道:“我不是故意的,他快死了……”
被他抱在怀里,眼里明明全是他,嘴里却还在说别的男人,郁明只觉快被她气死了。
打断她,一双眼神沉沉锁着她,郁明沉声道:“我不管他死不死,甚至我立马就能去捅死他。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出京去找赵靖川?忠平说你内腹俱伤,说你差点……”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没再说下去,只将本撑在她腰侧的手收紧,紧紧环住了她。
看着眼前他紧绷的脸还有他逐渐泛红的眼,冯十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沉默片刻,她反手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将脸埋进他颈窝。
“我没事,这不是好好的吗?”
“好好的?”
贴在她的耳侧,他冷笑一声,随即道:“来,将我推开,推开我便信你好好的。”
冯十一被他的话噎住,受了内伤,她如今手下没有力气是不争的事实!
冯十一环着他的脖子,摩挲着他后脖颈的肌肤,就这么沉
默着,没有再言语。
而在她无意识的一下下的抚摸下,郁明心底本翻腾的醋意和怒意,也渐渐消散,余下的只有满满的心疼。
他从她颈侧抬起头,看着她的眼问:“疼吗?”
从小到大,比这重的伤她也受过,这伤,对她而言不算什么,她也习惯了不在意。而受伤至今,先是昏迷,后是赶路,还要想一堆事,她也没想过什么疼。
可此刻,她的夫君问她疼不疼。
长这么大,头一回有人问她疼不疼。
看着他的眼,冯十一心底涌起一股子涩意,眼眶也微微发热。而这种感觉。对于冯十一而言太陌生了。
冯十一还没琢磨明白这感觉是怎么回事,已经带着哭腔吐出一字:“疼!”
一个疼字,像针一样扎在郁明心上,扎得他的心直疼。
原本满肚子的质问,全被他咽了回去。他半撑着身子,摸摸她的头,又抚了抚她的脸。
他没有再言语,就这么抚着她摸着她。而本还牵挂着事,有许多话想和他说的冯十一,在他温柔的安抚下,闻着他的气息,紧绷多日的神经松懈,倦意随即席卷而来。没一会她便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而在她睡熟后,郁明依旧用指腹轻轻抚着她的面颊。直到她因这动作蹙了蹙眉,他才收回手,深深看了她一会,在她唇角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后,他起身出了帐。
再出帐时,忠平带着同来的护卫守在帐外。看着主子迈步而出,忠平立刻跟上。
行走在夜色中,郁明语调平缓:“谁伤的她?”
忠平摇头:“属下们赶到时,夫人身边只有楚将军。夫人不说,属下也不敢多问。”
郁明微微颔首后,转身往隔壁大帐走去。
大帐内,老赵刚用剪子剪开趴在行军床上的人的衣裳。摇曳烛火下,后背露出的的伤势骇人。伤口齐整连贯,深可见骨,贯穿整个后背。造成这伤口的刀,要么极重,要么挥刀之人力气惊人,且刀法狠厉。
郁明站在一侧,默默看着老赵处理刀伤、施针,直到老赵停下,才开口问:“如何?”
老赵扭头叹气:“顶着这伤能活下来,已是命大。可再命大,也敌不过他体内的毒。”
方才他娘子急着让老赵给人诊脉时,郁明就听到了毒字。
只是……
楚伯棠为何会中毒?谁下的毒?
他怎么会和他娘子在一起?他娘子又为何这么紧张他?
诸多疑问,只有他娘子能解。但她睡了,而郁明也不急在这一时。
看着老赵,郁明面色平静:“毒能解吗?”
老赵面露难色:“再给我些时日。”
没直接说不能解,便是还有可能。郁明颔首,转身回帐。
回帐后,郁明先仔细冲洗了一遍,随后换了身洁白寝衣,在坐在炭盆边将自己浑身烘暖后,他才掀被上榻,躺在她身侧。
他刚躺下,原本睡得安稳的人便动了动。郁明以为自己吵醒了她,僵着身子不敢动。僵了一会,见她不动了,他低头看。
她闭着眼睡得正沉,整个人贴着他的身躯钻进来,头埋在他胸膛里呼吸平稳。
松懈下僵直的身子,将下巴抵在她头顶上,轻轻环着她,郁明也阖上了眼,睡了自离开她后最沉的一觉。
而睡得再沉,不到天明,郁明便睁开眼。睁眼后,他一动未动,只是就这么静静看着怀里人。直到外头号角声响起,传来士兵整齐划一又洪亮的操练声,将他怀里的人吵醒。
在怀里人睁眼瞬间,本还神色淡淡的郁明便噙了笑,用指腹揉了揉她脸上压出来的睡痕,然后轻声道:“醒了?”
刚睡醒的人还有些茫然,看着他怔了会儿,往他怀里又拱了拱。
“吵死了。”
面对她的抱怨,郁明轻笑一声后沉下音调:“军营中就是如此,士兵要早起操练。娘子若觉着吵,我今日便让忠平带娘子去庆州可好?
本还懒懒窝在他怀里的人,听到这话,倏然抬头。用恶狠狠的眼神瞪他同时,手脚并用踹他。
她负了伤,手上脚上力气都没多少,郁明本可不动。但怕她动作大,伤到自己,还是配合她,半是被她踹着,半是自己挪身子,从榻上滚落在地。滚落在地后,他也不动,就这么直挺挺躺在榻旁的地毯上。
他不动,久久没看到他起身的冯十一挪着身子,扒着榻沿探头看他。见他直挺挺躺在地上,神色也自若,冯十一皱眉:“你躺地上做什么?”
郁明:“娘子将我踹下榻,我无榻可躺,那只能躺地上了。”
两月没见,他这市井无赖一般的调调是从何学来的?看着他,冯十一咬咬牙:“那你就一辈子躺着吧。”
冯十一说完,就打算缩回头,可她还没动,本躺着地上的人便骤然坐起。坐起瞬间便用双手捧着她挂在床沿的脑袋,然后如小鸡啄米般,亲她一口又一口,没完没了。
冯十一烦了,想打他,还没动手,就听他叹息道:“娘子,我想你了。”
冯十一先是一怔,后扯着他的耳朵,咬牙道:“想我,我一来,就想着把我送走。”
耳朵传来痛感,郁明却像没察觉,只是捧着她的脸轻声道:“关外如今有五万突厥大军虎视眈眈,大战随时会起。娘子若没负伤也就罢了,如今这样,我怎能放心留你在这儿?”
听着他半是无奈半是忧心的语调,冯十一知道他的意思,但她并不打算领会他的好意。
冯十一:“你的意思是,觉得我是累赘咯。”
本还淡然的人,见她曲解自己的意思,还说她自己是累赘,皱了眉。
“娘子这是说什么?你怎么会是累赘。”
冯十一当然知道他不会嫌弃自己是个累赘,她只是想急急他罢了。让他张口闭嘴送她走!
当初哭天喊地红着眼求着她让她不要离开他的也不知道是谁。
松开扯着他耳朵的手,甩开他捧着她脸的手,冯十一在松软的榻上翻了一个身,然后仰头故作叹息道:“我如今可不就是累赘,去庆州就去庆州罢,反正如今我也使不上力,就躺在庆州让人给我砍死吧。”
看着她躺在床榻上,语调轻松说着要将他气死的话,郁明气闷同时也问出了憋了一夜的问题:“到底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冯十一扭头:“想知道?”
郁明颔首。
冯十一:“就不告诉你!”
看她说这话时,还嬉笑着,郁明只觉胸腔犯疼。
他真是要被她气死!
好话歹话说尽,可他娘子只是埋头钻在被褥里一言不发,眼看他要急眼,也只是淡淡一句:“送我去庆州吧。”
深吸两口气后,本沉着脸的男人挤出笑,然后将她连人带被禄一起捞进怀里,然后道:“不送你庆州,只要你不嫌这吵,留便留吧。如此,可好?”
冯十一懒懒躺在他怀里,扯着他的发尾把玩着:“可是,我如今就想去庆州……”
懒懒音调后,郁明气急败坏,用从未在她面前展露的高音调喊她:“娘子……”
两字喊出口,他便惊觉自己的音量太高了,止住即将要出口的话,正要观察她的面色,就听她懒懒道:“好了好了,就应你的,留下来不就得了。喊什么喊。”
什么叫应他的留下来,他的本意明明是要送她走的。
不过如今他怎么想的已经不重要了,或者说,一直以来他如何想的都不重要。
郁明沉眸看她:“如今娘子能告诉我,是何人将你伤成如今这样的吗?”
见他就这么妥协了,正耍无赖起劲的冯十一撇撇嘴,随即便将他离京后的种种事都说了出来。
他本还算平静,可听到贵妃用他的安危来诱哄她出京寻找赵靖川时沉了脸,再听到那黑甲人时,面色更是阴沉,待他听到是楚伯棠救了她时,他神色更是变得莫名。
自此,自昨夜见过她那般在意楚伯棠,心底便萦绕不散的醋意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浓浓的庆幸。
抱着她,再听她说一路赶来,是想让老赵给楚伯棠解毒时,他面上也再无波澜。
最后,等她都说完,郁明没有问她关于楚伯棠的任何问题,而是问:“娘子出京前,没有见曾娘吗?”
冯十一眼神凝聚:“我走得急,等不到见曾娘。曾娘有何问题,又是怎么落到你手里的?”
郁明:“不是我抓住的,是莫生。当初娘子描述了曾娘的模样后,我便让人画了像分发下去。莫生拿着画像本是照例查查,可他的亲戚却认出,画中人正是当年带走他妹妹的人。
而我到西北时,莫生已将曾娘带到我面前。也是那时我才知道,莫生原有个年幼的妹妹。他在军营时,妹妹本托给亲戚照看,可萧关一战后,他战死的消息传了回去。亲戚本想瞒着,可消息还是没藏住。他妹妹当时才六岁,在冰天雪地里偷偷跑出去找他,这一去,便再也没回来。
这些年,莫生一直在找,却始终没有音讯。直到有了这画像,才算有了线索。他费了很多心力,抓到了曾娘,可也没能问出什么。曾娘经手的孩子太多,根本都不知道哪个是他妹妹。
而我,本也是随口问了句他妹妹名字。莫生说叫莫小云,我当时只是疑心
,觉得小云或许就是他妹妹,才让他上京找娘子。可方才娘子这么一说,我便越发肯定了。”
冯十一被他说的晕头转向:“你到底什么意思!”
郁明:“莫生说他的幼妹,自小娇小可爱,天资聪颖,小小年纪,便能识字写字了。而娘子与我认识的小云……”
郁明顿了顿,没有明言小云的异常之处,而是转而道:“小云与莫生口中的妹妹大相径庭,但娘子却说黑甲人,身型硕大,力气颇大,身姿也灵活。娘子不觉着,和小云很是相似吗?若小云真是莫生的妹妹,那是经历了什么,才让莫生口中的妹妹,变成了如今这模样!”
郁明没有将话说透,冯十一却瞬间领会了他话里的意思。她不再懒懒窝在他怀里,而是腾一下坐起。
坐起后,冯十一皱着眉,思索着,她第一回见到小云时她是什么模样的?
面容记不清了,只记得身量不算矮。那时她看到个小姑娘抱着褚十三的腿喊哥哥,还嘲笑褚十三,问他哪捡来的好妹妹。
若没记错,那该是八年前。如果小云真是莫生的妹妹,十年前丢的时候才六岁,那八年前该是八岁,可那时小云的心智和体型,早已异于八岁孩童了。
还有曾娘。在她能接任务前,曾娘就从青衣阁消失了,她找了这么多年。本以为曾娘不是死了就是金盆洗手躲起来了。可曾娘不仅没死,也没有金盆洗手,甚至在她消失的时候还在拐带孩童。
而被曾娘拐带的小云,又怎么出现在褚十三身边的?
种种线索串起来,即便冯十一这些日子一直不愿承认,如今也不得不面对事实:这么多年,褚十三一直在骗她,不仅隐瞒曾娘的下落,连小云如今这模样,大概率也是褚十三造成的,而那个将她重伤的黑甲人,恐怕就是小云的升阶版,而小云大概率就是那个失败的试验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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