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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今日拔刀了吗(三昌)


默默抚了会儿头,冯十一伸手牵住时寅的手,将她拉起来往外走。
忠福连忙跟上:“夫人,您这是要去哪?”
冯十一头也没回:“再弄两张行军床来。”
忠福虽不解,还是照做了。片刻后,两张行军床便支在了本就不大、还安置着楚伯棠的大帐里。而正在帐内忙碌的老赵,看着冯十一和时寅躺在新搬来的床上,又气又笑:“姑奶奶,你是嫌我这儿不够乱是吧?”
冯十一拉过忠福刚送来的被褥,给时寅盖了一床,又给自己也盖了一床,随即慢悠悠道:“我昨日去医帐,那儿都是这样的。再说了,如今病号都到齐了,多方便你诊治。”
往日里无理也要辩三分的人,这回说得倒有几分道理。老赵看她们只躺在角落,不会扰到他后,默默翻了个白眼,没再多说什么。
老赵自顾自忙碌着,守在帐里的忠福偶尔帮着搭把手,冯十一则听着老赵来回的脚步声,闻着药炉飘出的药香,渐渐沉沉睡去。
同时不远处的军帐内,郁明召集了所有将领议事。
只是一个监军身份,没有正儿八经任命的郁明,身着青衫坐在一众披甲戴胄的将领中,气势丝毫不输。议事时,沉着脸的他,气势甚至碾压了在场的一众将领。
一直在一侧默默看着的李正,看到眼前这一幕,一时有些恍惚。
少将军如今和模样,和当年的少帅简直一模一样。
议事一直持续到深夜,郁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大帐。见帐内空无一人,他立刻转身出帐。还没等他开口,帐外的护卫已主动指明了她的去处。
迈入隔壁大帐,郁明一眼就看见了她。她正和老赵并肩站在行军床前,两人背对着他,头抵着头,垂着眼不知在专注看什么。
郁明放轻脚步走到她身侧,本想出声唤她,可话没出口,他的目光先被眼前景象吸住。
原本一直俯卧的人,此刻仰面躺着,露出赤裸的前胸。因昏迷一月全靠流食和汤药吊着命,所以这袒露的前胸消瘦得能见着肋骨。而吸引郁明目光的,不是什么消瘦的前胸,而是前胸心口处位置,那毫无血色的肌肤下,正一鼓一鼓地动着,好似有什么东西在皮下蠕动。
郁明看着眼前景象还在怔神,冯十一和老赵收回了目光。收回目光后两人自然而然便看到了他。冯十一早听见他的脚步声,所以对于他的存在并不惊讶。反倒是老赵,被吓了一跳。
“啊!”
短促的惊呼声刚出口,老赵就急忙捂住嘴,随即捂着怦怦乱跳的心口,大口喘着气嘟囔:“你们夫妻俩,走路都没声儿的?下回得给你们挂个铃铛,真是要吓死我了。”
郁明没理会老赵的抱怨,而是蹙眉问:“这是怎么回事?”
冯十一也看向老赵。缓过劲的老赵绕到一侧,小心翼翼取下他扎在楚伯棠头上的银针。数根银针刚取下,那本鼓动的心口便骤然停下所有动静。目睹一切的夫妇二人正疑惑,老赵叹了口气解释:“这是蛊毒。他中了蛊。”
冯十一在江湖混了这些年,也只听过从没见过。更别提自幼长在军中的郁明。两人齐齐皱眉,还没开口,老赵又道:“这蛊毒不同于寻常毒物,不是用药材就能解的。所以,我……解不了。”
冯十一所有的希望本都系在老赵身上,可他这句话,无异于斩断了她所有的念想。
而老赵的话,也彻底定下了一个结果。
楚伯棠,必死无疑。
冯十一沉默着,郁明追问:“那何人能解?”
老赵摇头:“蛊毒多出自南诏。寻常蛊或许还能寻到解蛊的人,可他这蛊种在心口,绝非寻常路数,也不是寻常人能解的。”
一路赶来萧关已耗了不少时日,眼下楚伯棠的命数,只剩一月了。如今大雪封路,就算从暗道带他出去,萧关到南诏相隔几千里。先不提能不能找到解蛊的人,这时间根本赶不及。
看着楚伯棠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冯十一沉吟片刻:“能想办法让他醒过来吗?”
既然救不活,至少得让他醒来。毕竟她还有太多疑惑要问。
老赵:“我只能尽力试试。”
再出帐时,冯十一脸色不算好。郁明刚想宽慰几句,穿甲胄的李正已匆匆走来。到近前,李正先对冯十一颔首唤了声“夫人”,随即转向郁明:“将军,斥候来报,突厥大军正在集结。恐要进攻。”
郁明闻言皱眉,随即转头看向冯十一。冯十一淡然挥手:“去吧。”

冯十一本以为他这一去又要去许久,正打算独自入睡时,他回来了!
冯十一:“怎么这么快就回来?”
郁明边脱衣裳边回她:“不过是些小打小闹,突厥人就是想搅乱军心。在耗尽我们的粮草前,他们不会发起大规模的总攻。”
冯十一没再说话,只静静看着他,等他褪去衣裳、洗手净面,上了榻,她冷不丁开口:“你来这儿,其实还
想杀突厥人,为你父兄报仇,对吗?”
白日里冯十一躺着无事,反复琢磨他说过的话。他步步为营,不惜以身涉险,还拉着这么多靖北军旧部一同入局,绝不可能只为了扳倒京中那些人!
当年他父兄的死虽是遭人设计,但真正动手的,终究是突厥人。
冯十一问完,郁明低头看向她,没有半分隐瞒,轻应了声“嗯”,随即低声道:“此次统领突厥大军的,正是他们的先锋大将军。十年前,领军的也正是他。我的确想杀他,但娘子不必忧心,我不会为了给父兄复仇,就拿自己和这许多靖北军旧部将士的性命去冒险。我也没打算与他在战场上面对面较量。”
冯十一盯着他,见他神情严肃,不似敷衍,便沉声道:“我不是想拦你……”
话未说完,郁明已懂了她的意思。他将她紧紧揽进怀里,轻叹一声后道:“我连旁人的性命都不敢拿来冒险,又怎会将娘子的置于危险之中。娘子如今要做的便是安心养好身子,其余的事,娘子不会忧心。我出京前答应过娘子,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冒险,就一定不会食言。”
冯十一窝在他怀里,听着他稳健的心跳声,什么都没再说!
接下来的半月,冯十一安心躺着养身子,外头的突厥大军就如他所言,每日都要来小打小闹骚扰上几回,但大的总攻却是没有发起过的。突厥大军似乎就是想等他们粮草耗尽,然后把他们困死在这关墙中。
而半月来,冯十一也渐渐习惯了军营的日子:天还没亮便响起的操练声,敌袭时关墙上震耳的擂鼓声,还有老赵为了诊治他们三个病号,整日抓耳挠腮的样子。
冯十一唯一没习惯的,是她夫君那飘忽不定的作息。她能感觉到,每夜他都回帐陪她睡了,可清醒时她却极少见到他。他几乎总待在不远处的军帐里,他不说冯十一也不清楚他每日究竟在那军帐里谋划些什么。
而这一日,冯十一醒来后难得看到他还在身侧躺着,不仅躺着,起身后还慢悠悠陪她用了个膳。
冯十一正狐疑时,他握着她的手道:“今日,娘子与老赵他们换个大帐休息吧。”
冯十一拧眉:“为什么要突然换大帐!”
郁明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眼底藏着几分沉重:“今夜,我要抓军中奸细!所以今夜,娘子和老赵他们呆在一处,别四处乱走。娘子今夜也不用等我,早些睡。”
冯十一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没再多问,只点头应道:“我知道了。”
入夜后,军营渐渐沉寂,唯有巡夜士兵的脚步声与甲胄相撞声在营中回荡。冯十一躺在新帐的榻上,看着摇曳的烛光,竖着耳朵细听外头的动静,毫无困意。
三更刚过,几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营地。他们极其谨慎,避开巡逻路线,借着帐篷的阴影悄无声息地靠近军营中心的军帐。就在即将抵达那处被层层护卫守着的军帐时,其中一人抬手打了个手势,几道黑影立刻隐在暗处不动。
他们就这么默默蛰伏在黑暗中,直到军营西边突然燃起熊熊烈火,紧接着,急促惊慌的呼喊声骤然穿透整个军营:“走水了!走水了!粮草着了……”
呼喊声瞬间点燃了整个军营。原本沉寂的营地顿时乱了起来,士兵们提着水桶、纷纷朝着西边火光处奔去,连本守卫着军帐的一众护卫也忍不住分神张望,阵型松动了几分。
隐在暗处的黑影见状,交换了个眼神,趁着这片刻的混乱,他们如离弦之箭般扑向中心军帐。他们手中短刃泛着寒光,很快便于护卫们交战在一起。
护卫不敌,连连后退。就在几道黑影即将冲破最后一道防线时,帐前突然亮起数十个火把,火把照得四周亮如白昼。而此时,帐帘掀起,帐内,郁明一身青衫,笔直而立,他身后层层亲兵列阵,个个目光如炬。
看着呆立在帐外的几道黑影,郁明声音冷冽:“见到我,很失望?”
说着,郁明一个眼神示意,他身后的一众亲兵立即迈步而出。看着步步逼来的亲兵,几道黑影下意识后退,他们本想从后方突破。可哪曾想,方才在他们手下还节节败退的护卫,转眼间,身手那般凌厉。
“中计了!”为首的黑影用突厥语低喝一声,随即便举刀用尽全力奋力厮杀。刀光剑影交织,黑影们虽悍勇,却架不住一众亲兵早有准备。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几道黑影便尽数被擒,无一漏网。
主帐这的动静不过片刻就平息,军营西边的大火却还在熊熊燃烧,火光映得半边夜空都染上了橘红。而营中士兵们提着水桶往来奔走,呼喝声、器物碰撞声混在噼啪的火焰声里,就在这片混乱中,众士兵看到了跟在将军身侧的李副将带着一队亲兵沉着脸而来。
将士们都以为李副将是因这场大火才面色凝重,没成想他站在空地上扫视一圈后,非但没加入救火,反倒径直朝着正带人救火的骑兵营陈副将走去。
骑兵营副将军陈鹏正指挥士兵拆帐篷隔火,见李正带着人面色不善地过来,忙抹了把脸上的烟灰,强装镇定道:“李正,来得正好,快来一起灭火。”
李正没接话,拽着他走到一旁:“主帐那边出事了,快随我走!”
陈鹏一愣:“可这火,烧的都是粮草啊!”
李正:“葛老六会带人救火的!随我走!”
陈鹏还想再说什么,李正却懒得再与他演戏,语气骤然变冷:“我不想在众目睽睽下扯着你走。你是打算自己随我走,还是要我把刀架在你脖子上请你走?”
陈鹏闻言瞳孔骤缩,肩膀被李正死死扣着,半点动弹不得。他先是怔怔地看了李正一眼,随即猛地扭头,只见李正带来的亲兵,手也如李正一般,牢牢搭在了他几个下属的肩上。
到了这时,陈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转眸看向那些映着火光、不顾自身安危拼命救火的士兵,那些士兵脸上都沾着烟灰,喉咙也已喊得沙哑。
看着那些士兵,陈鹏的手微微颤抖,方才还强撑的镇定瞬间崩塌。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李正冰冷的眼神堵了回去。
“走吧。”李正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扣着他肩膀的手又紧了紧。
陈鹏沉默着,不再挣扎,任由李正将他往主帐方向带。路过救火的士兵身边时,有人抬头看过来,眼里满是疑惑,他却慌忙低下头,不敢与那些赤诚的目光对视。
陈鹏心底清楚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可进了大帐,见到那些被亲兵反扣着手、跪在地上的黑影时,心还是不由一沉。沉坠之余,又觉着莫名的解脱。
帐中的人正襟危坐,目光如炬。陈鹏没有犹豫,也不需人按压,径直跪了下去。
“将军!”他声音沙哑,额头抵着冰凉的地面,再抬眼时,眼底已没了半分光芒。
郁明抬着指尖敲了敲案几,目光扫过陈鹏后,抬了抬手。
“你们都先下去吧。”
立在帐中的李正和一众亲兵皆一愣,看着郁明面无表情的冷峻模样。李正沉眸:“属下就在帐外候着。”
说着,李正就带头向帐外走,余下亲兵也压着抓到的几个黑影向外走去。
不过片刻,帐内就余下了两人。
郁明起身,走到跪立在地的人身侧,缓缓蹲
下。随后在他面前盘腿而坐,与他面对面。
“你追随阿兄多年。虽不是亲兄弟,但阿兄待你,素来如手足。”郁明的声音放得很轻,没了方才的冷冽,倒添了几分怅然,“当年阿兄在沙场护过你,你也替他挡过流矢;阿兄下葬时,还是你扶着棺椁送他最后一程。可如今……”
话未说尽,陈鹏便重重磕了个头,额头撞在地面发出闷响。再抬眸时,他眼底红血丝交织,却透着一股狠厉的决绝:“是我对不起少帅,对不起将军,对不起军中弟兄。可我全族性命都捏在别人手里,我别无选择。此番行事,我本就没想着活着回去。我死无妨,只盼将军不要牵扯我族中人。”
郁明静静看着眼前之人,指尖在膝头微微收紧:“当年萧关一役,父亲身侧的唐副将战死,不过三月,他全家便死于一场大火。半年前,追随镇北侯多年的常副将,射杀了通敌的镇北侯,将其通敌信件呈交朝廷。不过一月,他便战死在与突厥的大战中。而他那早早送出夏州城的全家老小,也在夏州城破当日,莫名出现在自家老宅,最终全部死于突厥刀下。如此……你觉得,凭你一人身死,真能换得全家安宁吗?”
陈鹏的脸“唰”地白了,嘴唇哆嗦着,先前那点“以死换家人平安”的决绝,瞬间消散。他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当年……居然是唐副将……”
郁明无视他的震惊,也不打算与他再多言:“今日,我会让你平安无事从这帐中走出。而你也要装作无事发生。我不能保证可以保住你全族性命,但接下来如果你不按我所言去做,不用旁人动手。我自会送你全族上路!”
说罢,郁明直起身子,唤道:“李正!”
帐外的李正应声而入:“将军!”
郁明:“陈副将为救火竭力了。送他去下去好好歇息一夜。不要让旁人扰了他。”
李正垂首,应了声“是”。随即半是拖半是架,将跪立在地上的人带来下去。
大帐内很快便陷入了寂静,郁明保持着站立的姿势站在原地久久未动,直到李正去而复返。
李正进帐便感受到了帐内的低气压。他看着笔直立在帐中、周身透着落寞的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宽慰。只因他自己此刻心里也堵得厉害。
军中藏着突厥细作,甚至有人暗中勾结,这些他早就知道。可当真正证实那人是相识多年的人时,李正还是觉得像被钝刀割了心。
李正沉了沉心,说着旁事转移着眼前之人的注意力。
“将军,那些突厥细作如何处置?”
郁明回神,沉声道:“杀了吧。火势如何了?”
李正答:“已经控制住了,只烧了几个营帐,没波及别处,士兵也无伤亡。”
郁明点头:“好,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李正退了几步,忽然顿住脚步回头:“将军,可要接夫人回帐?”
郁明:“不必了,让她安心睡。加强四周戒备。”
郁明没让李正去接,可话音刚落没多久,帐帘便被人从外轻轻掀开。郁明抬眸,只见她立在帐外,身上还裹着件厚披风,显然是刚从榻上起身。郁明看着她,还在怔忡时,她已迈步走近,在他面前站定,随即抱住他的头,让他稳稳靠在自己怀里。
“瞧你这德行,不过几个叛徒,杀了便是。烦心什么?”
郁明靠在她怀里,看不到她的脸,却能感受到她的胸腔震动。再听着她那满不在意的语调,郁明轻笑一声,紧紧回环着她的腰,在她怀里蹭了蹭:“李正告诉你的?”
冯十一揉了揉他的后脑勺,力道不轻不重:“还用得着他说。你这要死不活的模样,傻子都能看出来。”
郁明放松了紧绷的肩背,环着她的腰仰头看她:“我没有烦心,我只是气恼罢了!”
他说着,指尖在她腰侧轻轻攥紧:“自古忠孝难两全,为了自家老小低头,无错。但他们千不该万不该拿一同出生入死的同袍,军中数万人的性命、还有西北百姓的安稳做交易。”
人性这事,本就说不清道不明。在青衣阁没少对自己人下手的冯十一也不知道怎么宽慰他,只能抱着他,一下一下抚着他的头。
帐内烛火安静地跳着,郁明能感觉到她放在他发顶的掌心的温度。心头翻涌的情绪,也在她这无声的安抚逐渐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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