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骊珠/成婚前你不是这么说的!(松庭)


烛火将内室照得通明。
案几上的文书垒得很高,有些还铺在了地上。
议事的众官七嘴八舌。
裴照野看到那个被簇拥在中间的身影忽而起身,越过案几拾起一卷竹简,又坐回去,在吵闹声中继续细眉紧锁地看。
她认真做事的时候,眼底半点笑影也没有,有一种肃穆的可爱。
当然,她此刻本身是不可爱的,只是在他看来,她无论什么模样都很动人。
尤其是握笔的那只手。
皙白修长,新雪捏成一般,但落笔却很有力量,像握着无锋无芒的刀剑。
待众官散去之后,裴照野悄然入内。
骊珠抬头,感觉到内室灯影摇晃了一下,抬头一看,才发现裴照野在她案头摆了一只鎏金灯台,正在往里面添灯油。
“……你给我买的新灯台啊。”
骊珠托着腮看。
引火燃灯,橘黄色的烛光打在他冷峻侧脸,他道:
“灯烛点太久,灯油烧得熏眼睛,你又爱晚上看文书,回来路上看见这灯台就顺手买了。”
这灯台设计得巧妙,即便有烟,也会顺着灯罩淌进蓄了水的灯身,不会四散开来。
骊珠偏头看他:“你怎么不问我喜不喜欢?”
“宫里用的肯定比这个好,有什么值得问的。”
“那又不一样,你快问!”
裴照野费解地瞧了她一会儿,无奈道:
“公主喜欢我送你的这个灯台吗?”
“喜欢,特别喜欢,你怎么这么会送东西呀?”
她伏在案上,杏眼弯弯地笑。
“……”
裴照野掩住半张脸,偏过头去。
“怎么了?”
“……少用这种语气说话。”
让人有种就算要天上的星星,也很想替她摘下来的冲动。
骊珠还以为他觉得她不够庄重。
于是她坐直了些,取来案上一份木牍道:
“你放心好了,在外人面前我不会这样的,我只是刚刚收到我父皇的信件,有点高兴而已。”
裴照野转过脸来。
“你父皇说什么了?”
骊珠笑眯眯地,眼尾得意地翘起:
“他说他会下旨处死赵维真一党,嘉奖崔时雍,丹朱姐不奖不罚,但还赐了金子给竹清姐,作为朝廷的补偿。”
裴照野不咸不淡道:“亡羊补牢而已,这不是应该的吗?”
“我高兴是因为父皇没有怀疑我啊。”
指尖在木牍上打转,骊珠轻声道:
“连玄英都以为,我做这些都是为了掌控伊陵,有谋权篡位之心,父皇却没有提收回我的铜虎符,还说我这次能自己处理好百官辞官的风波,平息朝中非议,他很欣慰。”
之前朝中谏臣弹劾清河公主插手郡内政事,就是因为伊陵郡这些辞官的官员。
现在这些人全都回归原职,伊陵郡官场有条不紊。
不仅如此,随着《金兰赋》的传唱,郑氏姐妹的案子的裁决,如今民间都夸伊陵郡吏治清明,夸崔时雍是个为民做主的好官。
一派官民和谐,欣欣向荣。
公主乱政的非议,自然烟消云散。
裴照野却扯了扯唇角:
“他不怀疑你是因为你是公主,换成是皇子,你看他急不急?”
骊珠沉默了一下。
“……我知道你说得有道理,但就算我是皇子,父皇他也只会更高兴。”
裴照野目光幽幽。
“我知道,你们都当他是昏庸无为的君主,一心修道而疏于政务,还定下过许多无用政令——但如今设在各地,能在大灾之时调用赈灾的常平仓,也是我父皇当年勤政时的政令之一啊。”
烛光摇曳间,骊珠看向案上信件。
“翻天覆地的代价必然是血流成河,你说过的,百姓并不在意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是谁,既然如此,只要趁现在及时回头,力挽狂澜,又何须改天换日?他可以做个明君的,我会让他做一个明君的。”
他算是看出来了。
这个人太容易妥协,太容易退缩,但凡给她一点后路,她都能毫不犹豫地选最安稳的那条路。
然而转念一想。
他不也是这样吗?
如果他没有刻意扼制红叶寨的势头,只想在鹤州一带自保度日,梦中的红叶寨也不会被血屠殆尽。
他以为自己只要不去雒阳,不出现在那些人眼前,大家就可相安无事。
但弱者没有叫停的余地。
比他强大的人想碾死他,从不看弱者的态度,只看自己的利益。
假如他和她,只是呼吸,就已经触犯了他们的利益呢?
那团不甘的怒火烧穿梦境,一路摧枯拉朽烧到这个现世。
不甘心步步退让,任人宰割。
更不甘心只有他一人被这种痛苦煎熬。
“……如果我随你一起去雒阳,能让你父皇做成一个明君吗?”
裴照野一边替她清理凌乱的案几,一边状似好奇地问。
骊珠眨了眨眼,似乎没料到他会主动提起去雒阳,即便这只是个假设。
骊珠刚想说肯定可以,然而回忆了一下前世。
裴照野还没权倾朝野的时候,她父皇已经离世,即便在世应该也不会听他的;至于沈负,更是一点点被他架空成傀儡,他压根就没想过辅佐这个小皇帝。
“这个我来办,”骊珠目光追随着他,“你负责想办法权倾朝野就行。”
裴照野捡起她身后散落的帛书。
“哦?你觉得我有这个本事?”
“当然。”骊珠露出信赖的目光,“你做什么都很厉害,你肯定办得到,要是努努力,一定能收复北地,立下不世功勋!”
裴照野将竹简卷好,堆在书案上。
梦里那个他果然只做到权倾朝野,看样子,连收复北地都没做到。
如果骊珠从未当过皇帝,那么皇帝会是谁?
她那个黑心肝的蠢弟弟?
裴照野扯了扯唇角。
权倾朝野有什么用?让她当了一辈子公主,算什么本事?
“公主真的觉得我做什么都很厉害?”
他从骊珠身后吻上她的耳垂。
小小的,柔软的,他轻咬在唇齿间含弄,双臂从后面将她一整个包裹在身躯下。
“……我们刚刚谈的好像不是这个话题吧。”
骊珠嘴里倔强反驳,然而声音已经软得不像话。
“有什么区别?难道公主以为我真的会随你去雒阳?”
胸腔内的低笑声从背脊传递而来,骊珠回过头,气恼地瞪他一眼,却被他托住下颌,含住唇瓣细细舔舐。
“不去算了。”她逮住间隙反驳。
“要我去也可以。”
“?你聋了吗?我说你不去就算了,没有人求你!”
裴照野自顾自地往下说:
“好马会挑驾驭它的主人,当臣子的也会挑选他要侍奉的君王,不是谁都可以使用我。”
他的话语伴随着热息与唇齿间的暧昧水声钻进骊珠的耳中。
骊珠被他吻得背脊发麻,他的声音也带着喘,喘得她腰窝发软,一字一句都让她极其难以忽略。
“公主,既然你可以……不如,也为我努努力?”
骊珠茫然:“努力……什么?”
话已经到了嘴边。
然而裴照野又想起那夜她喝醉时的眼泪,不得不忍了回去。
还不是时候。
她还没有为此而做好准备。
他睁开波光潋滟的眼,提刀溅血时杀意凛冽的脸,此刻变得深邃又重欲。
“要不要坐我脸上试试?”
骊珠:“……?”
骊珠发现,她好不容易习惯了他的下流,但他总是能比她想象的还要再过分一点。
接下来的几日,骊珠都在官署内忙着赈灾。
一方面是赈济这些已经逃至伊陵境内的流民,另一方面骊珠也在与绛州的地方官员联系,可以借调粮食给他们。
裴照野也不知为何,这几日神出鬼没,几乎见不到人影。
只每日睡前准时来莫名其妙亲她一顿,从不缺席,就算骊珠睡着了,也会把她亲醒,再回自己的房间。
骊珠忙得脚不沾地,一时无暇多问。
按照她的计算,伊陵与宛郡两郡的常平仓加起来,再按照她以工代赈的方案,平定这次饥荒并不困难。
直到这一日,宛郡送来了一封信。
“——说好的三十万石,怎么变成三万石了?”
这封信很快传遍官署,不少人正吃着晚膳,闻讯也立刻跑来与骊珠商议。
一名年轻官员愤而拍案:
“这常平仓本就是用来荒年赈灾的,而且押粮的辎重都已经在路上了,凭什么说不给就不给?绛州那些流民要是闹过来,他们宛郡就不遭殃?”
“而且,绛州那边已经知道我们会送三十万石粮过去,现在突然说没有了,那些不知内情的百姓岂不会认为我们出尔反尔?”
骊珠看着那封信上落款,抿了抿唇。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个人应该是覃氏门生。
辎重车都已经出发,还能被半路拦下,只有可能是临时收到命令变卦。
是覃戎。
他反悔了。
骊珠左思右想,都不知自己何处得罪了他,他要如此出尔反尔的为难自己。
然而此刻官署内已人心浮动,骊珠不得不按下杂念,优先解决问题。
“公主可有解决的办法?”
林章见骊珠默默提笔写信,俯身问道。
骊珠:“嗯,常平仓不只宛郡有,再从其他地方买粮运过来也行,只是时间会稍微晚一点,这几日赈灾的粮放得稀一些,先缓几日。”
林章蹙眉:“可是……这些日子给修河堤的流民安排衣食住行,走的就是郡内的账目,现在一时间还要买粮,只怕……”
“没关系,我会给雒阳寄信,从我的食邑里出。”
官署内的众人蓦然静了下来。
骊珠倒是不在乎他们此刻如何看她。
她目标明确,只要绛州不乱,覃戎便无法起势,为此,就算花上她全部积蓄也没关系。
一旁的玄英思考片刻,低声道:
“公主,是不是给珣公子也寄去一封信……”
骊珠摇摇头。
他要是能帮忙,不用寄信他也会帮,帮不了,她就算寄一百封信,自己亲自送去,他也会闭门谢客。
这一点,前世她差点被送去和亲时就已经领教过了。
门外的身影动了动,朝官署外走去。
顾秉安和丹朱正在门外等候。
丹朱道:“山主,真没给公主打一点招呼?到时候你俩吵架怎么办?”
顾秉安扫她一眼:
“红叶寨又没被招安,我们寨内的决定,跟不跟公主说都得做啊。”
葭草渠一战损失了不少弟兄。
之前一直不知内情,大家以为只是葭草渠来犯,对方几乎被他们剿灭,恩怨也算两清。
现在才知,原来幕后另有主谋。
不仅是这一次,之前公主遭人暗杀逃至寨中,也是有人打算将罪名安在他们头上,再一举歼灭。
红叶寨自建寨以来,何时被人如此摁着头揍过?
裴照野朝官署内望去一眼。
“计划稍有变动,这次还是先干回匪贼的老本行吧。”
顾秉安与丹朱对视一眼,跟上那道走在前头的身影,追问:
“什么老本行?”
“杀人,抢劫。”

冬夜, 庭中白梅暗香浮动。
悬着“覃”字的灯笼映着阶上积雪,肩披狐裘的世族公子穿过廊庑,远远便听到了长枪破雪的凛凛声。
“二叔好兴致。”
他的嗓音疏离冰冷。
“这是宛郡今岁的第一场雪,雁山却已经连着落了三四日, 越过雁山, 离神女阙不过百余里, 不知雁山的百姓有没有吃过北地送来的鹿茸?”
覃戎的动作没有丝毫凝滞,破空声中, 传来他的朗声大笑。
“你二叔母近日胃口不好, 一车鹿茸而已, 难道我们这样的人家还吃不起?”
覃珣语气极沉:
“雁山所在的平宁郡, 饿死的百姓已达千人, 存粮几近于无, 今年冬天才刚刚开始。”
“饿死这么多人, 绛州的那些官员可有苦头吃了。”
一个回身挑枪,积雪纷纷如细盐散开,覃戎笑道:
“你提醒得对, 咱们也得早做防备,看好门户,别让那些蝗虫过境的流民波及宛郡。”
“二叔!”覃珣厉声, “常平仓本就是陛下为赈灾而设!”
一杆长枪没入离覃珣一丈外的雪地。
覃珣看着他朝自己步步走来。
覃家人生得都极高大, 连他父亲亦是身长八尺,他二叔更是天生的武将之才。
不知为何,覃珣脑海里蓦然浮现出一道身影。
虞山红叶寨那位山主,也是南人中少见的高大精悍。
“玉晖,你明年也是要及冠的人了,你父亲让你来此历练, 你真以为历练的就是那些族內的琐事吗?”
覃戎拔出长枪,淡然道:
“三十万石粮,送出去,是理所应当,我覃家没有半分功劳;但压在手里,就是军粮,来日绛州若起战火,这些都是我覃家直上青云的资本。”
覃戎上前,拍了拍侄儿的肩膀。
那双墨玉般的眼瞳一点点扩大。
“……父亲和二叔,是想以战养族。”
似乎听出了他话中不悦,覃戎回头一瞥,笑道:
“前些日子朝中弹劾清河公主那些人,你以为是谁领的头?”
“难道不是姑母吗?”覃珣面如冰霜。
“你姑母最多也就能煽动煽动那几个覃氏的门生,能掀起多大风浪?光是太傅出面,就能替公主压下去,真正挑事的,是丞相薛允。”
覃戎提起身后水壶牛饮一口,又道:
“他们这是想借此机会,跟陛下掰手腕呢,清河公主只是个由头而已,所以你看,你若真想护着公主,就不能让睢南薛氏再压在咱们家头上。”
覃珣抿唇不语,片刻后才说:
“……托二叔和姑母的福,我与公主的婚约已经作罢,二叔何必再提。”
“做什么罢?等来日二叔立下大功,二叔替你去请旨,咱们覃氏的嫡长公子,就该配天下最尊贵的公主。”
“……”
覃珣虽不赞同二叔的做法,然话已至此,他也只能再另寻办法。
待他走后,覃戎脸上的笑容尽褪,摇头道:
“性子还是太软,如此优柔寡断,仁善太过,今后怎么扛得起覃家的门楣?我看,还不如那个清河公主呢。”
郭夫人从内室而出,替他披衣。
郭夫人微笑:“这回不是红叶寨的那位山主,在挟持公主行事了?”
“夫人莫要再取笑我了,这次郡内诸官重回原职,抬了崔时雍的官声,得了民心,如此四两拨千斤地化解了朝中非议,一看便是宫里人的行事作风,不像是绿林中人的思路。”
而且,从伊陵郡传回的消息,这次涌向伊陵郡的流民,都是清河公主在做主安置。
她究竟想做什么?
身为武将的敏锐,让覃戎立刻想到一种可能。
然而又觉得太大胆,简直是自寻死路。
郭夫人:“既如此,那便是公主在利用红叶寨?”
话音刚落,覃戎便立刻摆手笑开:“不可能。”
“为何?”
“那个山主啊……”
覃戎微微有些出神,他虽未与那小子谋过面,但自从得知内情后,明里暗里都派人调查了一番。
反逆乱常,骁勇无二,乱世可为枭雄,治世可为大将。
若说收归帐下,有这样一个人在帐下,哪个主将安敢放心入眠?
只怕夜夜都恨不得睁只眼睡觉吧。
要不是他母亲出身实在敏感,他自己行事也太过离经叛道,他们覃家……
覃戎将这些想法甩出脑海。
他玩笑道:
“顶多是临时结盟而已,裴照野岂会对她言听计从?清河公主真要是能使唤裴照野,有这么好用的一把刀,我要是她,现在就派他来夺粮!”
问题是,她能使唤得了裴照野吗?
即便能,她有这个胆子与山匪为伍,与覃氏撕破脸吗?
骊珠确实不敢。
然而她收到顾秉安偷偷传回的消息时,裴照野已经率两千名山匪,出动了寨中所有船只,分水陆两路,自燕水而出,驶入熏水。
不出一日,红叶寨的山匪便会进入宛郡地界。
“……公主!公主!”
长君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双腿发软的骊珠。
骊珠眼前一时发黑,一时空白,喃喃道:
“他是不是以为我真不会生气?这次我是真生气了,真的真的不会轻易原谅他了……”
一千多名武器精良,作战经验丰富的山匪,再加上一千后勤。
即便骊珠没打过仗,也知道裴照野所率这些人的破坏力。
往小了说,他们可以从宛郡军士手中夺粮。
往大了说,就凭这三十万石粮,哪怕是夺下毫无防备的宛郡,都不难。
他大可以边围城,边凭这些粮草招兵买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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