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第一个世界任务完成后修为提升了?还是说国师的修炼之法更为有效?
国师思虑片刻追问,“你修的到底是哪个派系的术法?”
“水系,但也会一点点火系。”
“会多少?”
“水系就会一点冰霜之术,可以冰点果子糖水,火系就会生点火,烤个鱼这样......”
苏岁竹总还是有些紧张地,问答间目光不时飘落在被国师握住的手腕之上。
“嘴里就没一句实话。”
国师变脸于一瞬,眼里的亮色暗了下去,不悦地松手,似乎并不满意她的回答。
“我说的是真的!国师大人为何总是不相信我?”
国师不耐地打断,似是并不想跟她多费唇舌。
“刚刚教你的便是禁元阵的水灵根封印之术。”
“啊?可是我想学的是解印之术呀。”
慕澈跟她说过,他是被一种特殊法阵封印了水灵根,想来就是这个了。
国师缓缓闭眼,并不打算多加理会。
“出去。”
这又是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苏岁竹真的是有些搞不懂他,他明明就说要帮她的,现在让她出去是什么意思?
苏岁竹看向阿辞无声求助。
阿辞轻轻摇头,大大的眼睛充满着单纯。
“殿下,国师正在休息,您不能进去啊!”
门外突然传来宫人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地脚步声。
一身红衣带着一阵清凉的微风适时出现在门口。
慕澈手中正抱着一个白玉锦盒,目光直落在苏岁竹身上,浅笑而来。
苏岁竹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是昨日游星女王送给她的吗?
昨晚又是换湿透的衣服,又是匆忙赶回来,哪里还想得起拿着个。
慕澈这是......特意给她送东西来了?
不至于吧,苏岁竹自觉面子还没那么大。
可慕澈此时就已经立在她面前了,递上锦盒,笑得格外温柔。
“岁岁,我本想让人来叫你过去拿的,可是又担心你被某些人拦住,就只好自己来送了。”
苏岁竹余光瞥了眼国师,才伸手坦然接了过去,甚至还多了点理直气壮的神态。
看吧看吧,这可都是慕澈主动献殷勤的,她居然都没有心动,还将被收买的事昨晚就告诉了国师!
“多谢殿下。”
慕澈见她神色间并未有太多喜色在其中,便拉上她的手就要走。
“岁岁,跟我去韫泽殿吧,我让人准备了很多你喜欢吃的糕点和蜜饯。”
“殿下难道觉得本国师的朝圣殿里会少了这些东西吗?”
国师起身,衣袖翩然间,三两步便拦在了慕澈身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慕澈唇角带笑,可眼中却是深不见底的邪气。
“国师何必将雪女看得如此紧,本殿下不过是喜欢她,想让她作陪罢了。”
“那本国师倒想问问殿下了,这到底是陪?还是另有所图呢?”
慕澈唇角微勾,笑而不语。
别拆穿,千万别拆穿!
苏岁竹有些担心,国师这种又勇又刚的性子,不会直接就说出来要解开封印的事吧?
她虽然目前表面上是墙头草的一个作派,两边哄着,可实际上总还是选择了站队国师。
慕澈这里还没有十足把握强行送走他,那就绝不能现在就撕破脸!
“国师大人,殿下还小,玩心大一些也是有的,不如我先去陪陪殿下,稍后就回来。”
苏岁竹眼睑微动,轻挑了挑眉,意思再明显不过。
国师那般聪明的人,又怎会看不懂。
“苏岁竹,本国师可要提醒你一句,不要自作聪明。”
国师没有再阻拦,转身就去往上方的座椅落座。
慕澈拉着苏岁竹便走。
“如果本国师没记错的话,十一殿下如今也有年方十八了吧?倒是一如既往的玩心不减。”
身后国师的话让苏岁竹瞬间愣住,下意识看向慕澈。
眼前这个孩子模样的慕澈竟然已经年方十八了?
可他的身形、体态,甚至是说话的嗓音怎么会这样......
苏岁竹可管不了其他,她只知道十八岁的男子就已经算是长大了,马上就自觉抽回了自己的手,不可置信地打量着慕澈。
慕澈蓦然收紧指尖,转头就对上国师,瞳色发出阵阵蓝色淡光。
国师不觉蹙了蹙眉头,看向自己的手臂。
玄衫之上很快就晕出了一阵湿润之色,逐渐扩大范围。
苏岁竹刚要转身看去,就被慕澈再一次拉住了手。
“岁岁,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嫌弃我的对吗?”
“当然不会了,殿下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苏岁竹勉强挤出丝笑意,手下又是暗暗挣脱了起来,总是感觉有些怪怪的。
“我从小便是这副样子,年纪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个无关痛痒的数字罢了,你刚刚还说要陪我玩的,现在这样还说不是嫌弃我?”
慕澈扁了扁唇,满是委屈的目光看向苏岁竹的手,却也握得紧紧地不肯放开。
从小就是这样......所以说慕齐朗封印了他,不止是抑制他本身的鲛人力量,更是阻碍了他正常长大......
苏岁竹恍然大悟,莫非那鲛血珠是只有成年鲛人方可......
那十八岁的慕澈还是孩子模样也就可以说得通了……
“自然不是了,只是刚刚手没洗干净,怕弄脏殿下的手了。”
苏岁竹不自然笑着,找了个由头只想再挣脱。
“本殿下又不会嫌弃你!”
慕澈并不愿在这里多待,只管强势拉着苏岁竹就往外走。
阿辞刚刚就被国师施术困住了,也是不能开口半分,更不能动,这会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苏岁竹被慕澈给带走。
国师这才拉开衣袖,白色的纱布已然被浸湿成一片血色,刚要结指施术,门口的脚步声匆匆又是近了。
“你还回来做什么?”
尽管国师手快,可那一片湿润印在玄色衣衫之上,也并不能完全就被忽略掉。
苏岁竹抱着盒子皱眉望向他的衣袖,身后紧跟着慕澈的身影。
“岁岁,国师的好东西多得是,又怎会看上你的这些呢?”
“国师大人,你的伤......”
“不过是阿辞不小心打翻了杯盏,拿着你的东西出去,本国师还要静修。”
他还是一如既往冷漠疏离的神情,苏岁竹指尖不觉收紧,抱着锦盒心里有些堵得慌。
亏得她刚刚还想着国师因为她受伤了,才急忙再进来只想把昨日游星送的固元丹送给他,若修炼之人服下总还是对伤口恢复有益的。
倒是她热脸贴冷脸了,他竟真的如慕澈所说,还看不上自己拿的东西......
苏岁竹抿唇,暗暗磨了磨牙,就这种态度,还敢喜欢人?
“殿下,我们还是别打扰国师静修了。”
苏岁竹勉强挤出丝假笑和慕澈再一次离开。
韫泽殿。
慕澈果然准备了许多吃的,各色蜜饯糕点应有尽有,只是苏岁竹却总有点心神不宁,频频走神。
“岁岁,你......在想国师?”
慕澈眸色暗了暗,从她手中将咬了一口的糕点拿到了自己手中。
“啊?才不是!”
苏岁竹回神就马上张口急着否认,她怎么可能会想国师呢!
见慕澈那种探究的目光望着她,苏岁竹继续开口道。
“只是......他的伤本就是因为避水珠,现在这东西又到了我手中,总是有些愧疚感的。”
“放心好了,国师本身修为也不低,区区一点小伤,还奈何不了他的,所以我刚刚就跟你说了,不必特意送他固元丹的,你看,他不也没要吗?
别想那么多了,吃吧。”
慕澈笑眯眯地抬手将刚刚被她咬过的糕点再送到她唇边,满是宠溺的神色。
苏岁竹只要一想起他的年岁就有些张不开嘴,尴尬笑着拿下。
“阿澈,可能阻止国师封印还需要些时日,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的。”
“我知道,岁岁,我相信你。”
慕澈以为是她不喜欢吃这个口味的,马上又再换了一块送了上来。
“岁岁,试试这个梨糖清荷糕,你不是最喜欢清梨的香气,又最爱摘夏日荷塘里的荷花,这个味道定能合你口味和心意。”
“阿澈......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清梨和摘荷花?”
苏岁竹回想了下,即便是原身的记忆,也跟这个宫里的十一皇子八竿子打不着,难不成他还能特意去打听她从前的事?
就算是打听她的来路,那也不至于问这些吧......
慕澈迟疑了一瞬,才笑着收手,自己先是咬了一口。
“本殿下猜的,昨日你在宫宴之上总盯着那盘梨酥,之后途经栈桥,你又对着那朵开得正盛的荷花两眼放光,来自宫外总是更喜爱自由,想来你这般活泼的性子就该是喜欢摘荷花的。”
这脑子转得还真快!见微知着啊!
“殿下可真聪明!”
“可我觉得你一定比我更聪明!
岁岁,还有件事忘了告诉你,国师每次封印我之时,都是先用灵力封住了我的七窍才布阵结术的。
倘若你一时无法阻止国师封印的话,或许可以先弄清楚他到底是如何下封印之术的,据说很多术法的禁制与解禁都是回转运用的。”
慕澈这么一提,苏岁竹隐隐想起,好像上课打瞌睡的当口,莲雾师姐提到是有这么一回事来着。
不过在她随便翻过的书籍中记载的一些术法,解禁之术却正好是完全与下禁制的术法八竿子打不着的,得另结指法辅以阵法运用。
是以,她并不认为都可以生搬硬套的来回转运用。
可是慕澈这意思却是显而易见的。
苏岁竹自然只能顺着他,先是点头应下。
同时也不禁暗暗琢磨着,果然岁数不是白长的,要是这么精的话,只怕是不太好骗的......
她才刚学到的封印之术,他马上就能想到可以从这处入手,越是这样,她越是觉得慕澈这个人心思缜密得可怕,本身鲛人之力只怕也不容小觑……
“阿澈,我也出来了一会了,太久只怕国师会不高兴,而且现在我还得想办法多接近他,得到他更多信任,才能尽早帮到你。”
还是赶紧溜吧。
慕澈虽不大愿意她立即就走,可见她如此热心为着自己,也是不再多加挽留,还吩咐人将几盘没有动的糕点都给她一起打包带走。
一到朝圣殿,苏岁竹匆忙直往国师的房间而去。
刚刚只是当着慕澈的面不想拆穿罢了,真当她不知道吗?
国师那般讲究之人,衣袖被弄湿了,还会若无其事好好坐在那里?更何况还要和着湿衣静修?
简直瞎扯!
房门紧闭着,苏岁竹还未走近,内里就是一阵拒人于千里外的冷声轻喝。
“退下!”
可这一次,她还偏不!
苏岁竹不管不顾果断推门进去,只见国师正在结指施术,手臂上的伤口不断涌出鲜血滴落,流淌在一方碧色圆钵之中。
看这架势,倒像是在往外逼出……毒血。
“谁让你进来的!没规矩,出去!”
既然已经看到了,国师也干脆就继续下去,血液滴落的情形并未得以停止。
苏岁竹并不在意他此时不善的态度,急忙上去查看,昨日包扎之时还有结痂,她甚至都以为在好转来着。
“你的伤到底怎么回事?可是中了毒?”
国师抬眸,将她此时略带担忧的神情尽收眼底。
“不必假好心了,难不成你还愿意替本国师解毒?”
苏岁竹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追问道,“怎么解?如果有办法,我自然是愿意的。”
国师收手停止施术,神色淡淡,“若本国师说这可以伤口转移,你可愿替本国师承受这伤痛?”
伤口转移?这怎么转移?
苏岁竹下意识看向那处皮肉外翻被血液浸泡稍显溃烂的伤口,肯定很疼的吧,视觉的冲击让她不由得眉头紧锁了起来。
国师不屑轻嗤,“你走吧,本国师现在也不想看到你那张虚伪至极的脸。”
“我愿意!”
苏岁竹当下就拉起衣袖,将手臂伸了过去,紧闭双眼别过头去。
“动手吧,你的伤本就是因我而起,就算现在还给我,那也是我该受的。”
苏岁竹尽管也是怕疼的,可却也考虑得很清楚。
慕澈和国师之间的关系看起来并不对付,且多年封印,慕澈若不记恨,又如何能伤他至此?
若是国师真的中了毒,那么将这伤口转移到自己身上也无妨,起码在慕澈那里,她还是有利用价值的,他大概也会很快就替她解毒的。
如此对两人都好,只要不看,咬牙忍一忍,也就一下子的事。
可是等了好一会,手臂上都未有任何疼痛之感,苏岁竹半睁着眼偷瞄了瞄。
“国师大人?”
国师回神,垂下眼眸,用纱布轻轻擦拭着伤口边缘的血液,不温不火说道。
“本国师向来讨厌那些只会耍嘴皮子的人,苏岁竹,你若真有诚意,就该自己主动去将南棘贝取来,当着本国师的面,亲手刺下去,而不是等着本国师对你动手。”
这么残忍吗......
苏岁竹心头一紧。
虽脸色有些难看,神情也是犹豫之态,脚下却也还是先一步去往门口。
“国师,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阿辞巴巴望着国师,总是带了几分软萌恳求之色。
国师没有回答,只是静静望着自己还未处理的伤口,似是出神,也似是在等待着。
稍后,苏岁竹手中拿着一个盒子再进来,里面正是那一只南棘贝。
她竟真的带过来了,国师眼见着她将南棘贝小心抓在手中,苦着张脸就递了过来。
“我有点怕疼,不然还是国师大人来吧,起码动作快一点......”
苏岁竹只要一想到要被这么大的玩意扎透手臂就有点想哭,小声说着,眼中也是霎时就覆上了一阵水色来。
“本国师可从不会怜香惜玉,你确定要本国师动手?只怕你的整个手会废了也不一定。”
国师并不伸手去接,心里无端多了些烦闷,语气也明显多了些不耐。
她这副委屈的模样到底做给谁看!
苏岁竹惊愕地看着国师,下手这么重,也敢喜欢人?
真让人害怕!
“那......如果我自己扎的话,一定也得扎透才行吗?”
“你觉得呢?”
国师适时扫了眼自己的伤口,苏岁竹不禁倒吸一口气。
下一刻,苏岁竹抓住南棘贝颤抖着手就对上了自己的手臂。
“怎么?不敢了?刚刚又是谁说愿意的?”
国师意料之中的不屑神情,却也并不想就此作罢。
阿辞焦急地抬着蛇头,小奶音大声强调,“国师,雪女只是一个凡人,她会很痛的!”
“那本国师便不痛了吗?不过是一点小伤罢了,雪女不是还说要嫁给本国师吗?不会现在连这点事都不愿意替本国师做吧?”
国师眼中尽是强硬的冷色,甚至还多了些她看不懂的怨恨之意。
原本是一件甘愿替代承受的事,现在却总是多了些许被迫之意。
“对不起......”
苏岁竹不确定是否国师已然看穿了她骗他的那些小伎俩,所以才会突然态度转变至此。
罢了,总是她做的不对。
苏岁竹定定对上他的目光,不知从何处来了阵狠劲,一把就将南棘贝扎进了自己的手臂之中。
“不要啊!雪女......”
阿辞惊得大叫。
尽管国师已然施术阻止,却终还是慢了一步,那根锥刺已然扎入三分之一进去,血液顺着锥刺开始漫涌而出。
似在她白嫩的手臂上开出一朵殷红诡魅的花,逐渐绽放出一种破碎的娇艳。
他显然预判失误了。
他也根本没料到,这平日里惯会使用心机,又在他面前故作娇柔的小女子,居然会真的对自己下得去手......
她不是说最怕疼了吗?
国师没来由一阵胸口憋闷,指尖轻抬,苏岁竹的手忽而被一阵外力强扯着向后,连带着南棘贝的锥刺一起抽离甩了出去。
苏岁竹只刚扎伤时痛呼了一声,这会紧咬下唇一言不发,面色瞬间煞白,身子都不住颤抖了起来,无声泪流不止。
“苏岁竹,你这个狠毒的女子!”
国师此时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口,抓住她的手腕,连带着她的身子也一起扯了过去,抬掌就开始输入灵力。
“你还骂我......”
苏岁竹委屈得再也不想憋着了,嘴角向下了几次,随即哇地一声就大哭了起来。
她这是为了谁啊!
还不是为了赔他,补偿他,为了让他快点好起来......
国师眼里顿时多了些慌乱无措,张口就辩解道。
“本国师让你扎就扎吗?你就这么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