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时间仓促,可这布置上却是丝毫没有敷衍的。
游星高坐其上,端庄高贵,面上还带着优雅笑意,看得出来,她还是挺乐于看到这场草率的婚事的。
“澈儿,岁岁这手......”
苏岁竹正要开口提及,没想到游星的目光先是落在她的手腕提及。
“母上不必多虑,这是岁岁在跟儿臣开的一个小玩笑,等婚礼过后便会解开了。”
慕澈虽是对着游星说的,可此时的眼神正锁定苏岁竹,总是多了阵阴深之色。
是暗戳戳的威胁吗?
苏岁竹到了这个时候也是顾不上的,只当没看到。
“女王陛下,这样其实挺难受的,可是我自己真的解不开了,不知您现在有办法帮我解开吗?”
游星凝神敛思片刻才问道,“岁岁,你这法宝是从何而来的?其上的禁制似乎只受身主的咒术所引。”
只受身主咒术所引?那就是说非得国师来解不可了?
那完了,慕澈刚刚就已经说过了,婚礼过后才会解......
这国师简直是要把她坑死啊!
“母上,有话留着以后慢慢再说,现下儿臣还要和岁岁行合婚之礼。”
慕澈先于苏岁竹开口,明显多了几分不耐地神情,也根本不想在其他事情上浪费时间。
一个眼色看向身侧,礼官马上出来打着圆场。
“陛下,还是快些开始吧,莫要误了时辰。”
游星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了。
苏岁竹的脸色有些难看,如果是这样,那岂不是慕澈不放她,她就根本无法离开这里了?
那可就不只是这场婚礼的事情了......
苏岁竹不由得扫视了一圈这华丽却也可怕的水下宫殿,难道自己就要被困于此了吗?
“合婚于契,祈慕白首,一拜日月天地,拜。”
慕澈心满意足刚要低头,却见身侧之人心不在焉地样子,连着眉心都拧在了一起。
就这么不愿吗?
慕澈眼中的欣喜转而化作冷色,一手握住苏岁竹的手臂,双眼微眯,温柔地语气下尽含危险之色。
“岁岁,既然答应了,就得遵守承诺,否则,我可是会生气的。”
“阿澈,我......我其实......”
苏岁竹话还未说完,慕澈突然松手后退两步,紧接着就是一阵强大的外力将她整个身子都拉了过去。
腰身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揽在怀中稳稳接住,苏岁竹一抬头就看到那张她骂了无数遍却也此时此刻万分期盼的脸庞。
“难怪一整天了也不回去,原来是在这里上赶着嫁人,你可问过本国师同不同意了?”
国师还是一如既往地神色冷淡,此时正微低着头,半垂着慵懒的眼眸扫视着怀中的人。
好像是在质问,又似是在反问一件让他很是不悦的事情,语气并不算很好。
“国师......你终于来了!”
苏岁竹都快要热泪盈眶了,激动之余,抬起双手就套上了他的脖子。
反正现在人也来了,无论如何,说破天都得救她!得把她带走!
否则,他也别想走!
国师神情微滞,面上不觉升起丝丝热意来。
她怎么见面就抱......
就一日未见,怎么突然变得这般热情了......
慕澈看着二人旁若无人的亲近之举,变脸于一瞬,周身戾气纵生。
“放下她!国师,若你是来恭贺本殿下新婚的,本殿下自然待你是上宾,不然......”
慕澈只一个眼神,马上就有银甲卫将二人围在了一起。
显而易见,要么留下苏岁竹,要么一个也别想走!
苏岁竹马上求助似的望向国师,扁着唇一脸期盼,一双清澈水眸就同小鹿般无辜而可怜。
同时套住他后颈的手臂也更紧了紧,干脆抱住他的脖子。
现在国师可是她的救命稻草,说什么都不能撒手!
国师神色有些不自然,“先放开。”
苏岁竹摇摇头,小声恳求,“国师,别丢下我......”
“岁岁,过来。”
慕澈忍无可忍,强压住火气,对着苏岁竹尽量温和的嗓音,却依然难掩其中的强势。
当她傻吗?
必须不过!
周身的银甲卫也逐渐向中间靠拢。
苏岁竹并不怕,目光始终望向国师,只当听不到慕澈的呼唤。
这里是什么地方?可是鲛人女王的水下宫殿之中!
而且二人都被包围,国师的表现也是异常的平静。
稍加思索便能想得通,她敢断定,国师既然有能力只身来到这里,必然修为不可估量,又如何会怕这些银甲卫呢?
国师目光掠过周身,眼中并未有一丝波澜,衣袖翩然而起间,银甲卫便被一阵来势汹汹的冲击力冲破四散倒下。
眨眼间,二人便已瞬息移动于宫殿之外了。
国师抱着苏岁竹很快就到了结界口,身后根本连个追来的人影都没看到,这速度简直堪比起飞。
破水而出的那瞬,苏岁竹本能闭上双眼,紧紧抓住国师的后领衣衫。
她还记得上一次被浇了一头水的狼狈,只怕这一次也是不能幸免的。
“如此鼠胆还敢背着本国师擅自行动,苏岁竹,你可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国师看她这样不禁唇角微动,免不了得出口嘲讽几句。
苏岁竹睁眼,才发现二人已是在水池之外了,居然都没有湿。
后知后觉,原来修为高还有这等妙用。
暗叹自己可真是个废柴!
这会被国师盯着,苏岁竹只能勉强挤出丝笑意化解尴尬。
“我是国师大人的人,当然只会越来越有出息呢!”
国师轻嗤,眼中隐约多了些避及之色,将头微转向别处。
“都出来了,还不放开本国师,还没抱够?”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依旧保持抱着苏岁竹的姿势。
谁稀罕抱他了!
苏岁竹马上抬起手臂,从他脖颈上拿下来,将绑在一起的手就送到他眼前,委屈又不敢骂人的小表情。
“国师,就是你这个金衣差点害惨我了,我被十一皇子逼婚,根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先回朝圣殿。”
说走就走,只是苏岁竹有点懵,国师就这么抱着她,在宫人们的八卦眼神中直接出了韫泽殿。
苏岁竹忍不住提醒他,“国师,我只是手被绑住了,脚还能走......”
“等你走回去?莫不是还想等着十一皇子再追上来带你回去继续完婚?”
国师只管目视前方,正经严肃的神情。
苏岁竹无力辩驳,虽然她平日里也能做到脚下生风,可若是国师刚刚那个速度,她可是远远比不上的。
反正也不差这一会了。
可怎么跟她想得不一样,国师先是一阵风般抱着她出了韫泽殿,也不过才半程,途中居然就不急不缓地要走回朝圣殿的架势。
“国师大人,不然还是放我下来走吧。”
他都不急了,说明也没什么再被逮到的危险了,苏岁竹更是不用担心了。
国师低头,目光从上到下掠过她的身体,再转而回到她的脸上。
“这一身嫁衣都穿好了,今日纵使不成,不然你就等着明日陛下再给你和十一皇子赐婚?”
苏岁竹恍然明白过来,原来是这样.......
“那可不行!我若要嫁也是得嫁国师的,怎么能够嫁给其他人呢!”
下一刻,苏岁竹双手又毫不犹豫挂上了国师的脖子,反正事情也到了这个地步了,那她就再加把火,干脆坐实了!
国师顿下脚步,身子僵了僵。
“谁要娶你......”
“你啊,你要娶我。”
眼见不远处有宫人看过来,苏岁竹连声调都起高了,顺势就靠上了国师的胸膛。
起码国师对她没有太多非分之想,经过昨晚,二人都同床共枕了......也是十分安全的。
苏岁竹也大概明白了那所谓的双修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也就是名义上的清白影响罢了,实质上......才是真的清清白白!
而她在意的本来也就仅仅是实质而已。
此时有他人看着,国师也是不好多加辩驳,只能抿唇不言,脚下却是更快了些。
稍后到了朝圣殿,国师干脆就将她直接抱进了房间,对于身后宫人们的诧异也是只当没看到。
反正她都不在乎了,他也无所谓。
“这到底怎么回事?本国师倒是想问问,你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
国师将人放在床榻边,也随即并坐在她身侧,始终还是没想明白这东西怎么会被她用成这样。
“就是按照国师教我的咒语啊,结果这金衣就整个将我包成了粽子,还只露出个头和脚,之后我又将咒语倒着念,身上的倒是解了,可手却还是被死死绑住,根本无力逃脱。”
苏岁竹多少有些不忿之意,却也并不敢当面质问国师什么,只能尽可能平静语气讲述着被这破玩意坑得多惨!
国师似是不信的样子,“你确定是按照本国师教你的咒语?”
“对啊,不就是天之大,万物生长,今夕此夕何夕......”
“等等,你念的是今夕此夕何夕?”
国师蹙眉,立马就发现了这其中的问题。
苏岁竹一脸无辜强调,“国师教我的是这个呀。”
“苏岁竹,你干脆笨死算了!本国师教你的分明是今夕何夕此夕!”
国师一阵无语,深吸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只觉脑仁有点疼。
咒语都背错了,不困住她困住谁?
今日居然还敢一个人行动,若不是他及时赶到,难不成她就这副样子乖乖跟人家去成婚了?
“啊?没......没有吧,不是今夕......”
苏岁竹看他这副样子,也是不由得心虚起来,底气跟说话的声音也是逐渐无了。
垂头看向手腕的束缚,思索了片刻,忙小声按着纠正过来的咒语试着念了起来。
毫无反应......
苏岁竹抬头,求助似的看向国师,同时满是不解。
国师败给她了,冷眼凝视着她,“倒着念。”
若不是这金衣只受使用者咒术影响,他早就不跟她在此废话了!
“哦......”
苏岁竹马上照做,束缚瞬间消失于无形,整个人一阵轻松。
金衣又再次恢复原样,转而落在国师掌中。
“记住了,倘若再有下一次,谁也救不了你!”
国师拉过她的手腕,手掌轻轻拂过,就马上多了一只墨色手镯。
“这是......金衣变的?”
苏岁竹惊讶地摸了摸手镯,色泽清透,质纯若玉,触手凉润,可金衣不是半透明色的吗?
“嗯。”
国师应声,二人目光在此时交汇,皆是停留了一瞬。
苏岁竹一身新嫁娘装扮,此时又以面纱遮面,虽半隐半现,也仍然看得出其下的娇艳姿容,却偏偏又多了几分朦胧的妩媚惑人之感。
国师鬼使神差之下抬手靠近她脸颊,苏岁竹下意识侧头躲避。
“躲什么,本国师又不是没看过你的脸。”
国师还是伸手就将她的面纱摘了下来,眼中立时划过抹若花火般的亮色,却在她看过来时,转瞬消散于无形。
“殿下,您不能进去!”
门外的宫人倒是懂事,估计也是拦不住人了,远远就起高了声调,起码这职责也是尽到了。
毕竟二人那般亲密进了房间,宫人们也是懂事识趣的很。
国师和苏岁竹相视一眼,宫里就这么大,该来的还是来了。
慕澈根本毫不客气,一脚就将房门踹开,直进来抓人,兴师问罪的架势。
“殿下这么晚来此,不知有何贵干?”
“有何贵干?国师抢走了本殿下的新娘,可是打算要公开与本殿下为敌?”
慕澈同样一身红色嫁衣,抬袖间,手中突然多出了一把锋利长剑,直指着国师,肃杀之气毫不掩饰。
国师轻笑,“殿下如此刀戈相向,莫不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本国师的人又何时变成了殿下的新娘了?”
慕澈紧了紧手中的长剑,目光转而又落在苏岁竹身上,眸色虽冷而阴沉,语气却还算柔和,半威胁半哄着。
“岁岁,只要你现在愿意跟着本殿下回去继续举办完婚礼,本殿下便可以不追究,我们还像之前那般。”
苏岁竹面对这张跟林清寒一样的脸,神色复杂。
国师却并不打算给她答复的机会,伸手将苏岁竹强势揽在了怀中,以行动直接挑衅着慕澈。
“当然不行,我们昨夜才双修过,她已经是本国师的人了,此生要嫁也只能嫁给本国师了。”
都到了这会,苏岁竹还是决定弃暗投明,当然是选择国师了。
慕澈不可置信地目光在二人身上掠过,瞳色因着此时的怒意而渐变为蓝色。
“放开她!”
“天色也不早了,殿下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且我们二人也要继续双修了......”
国师懒得再跟他多费唇舌,漫不经心抬了抬指尖,慕澈手中的长剑便向身后甩开,直稳稳扎在墙面上。
论实力,显然还是国师更厉害。
苏岁竹只管默不作声配合着国师,他要做戏要抱着,她也自然不会拒绝,哪怕很紧张,也依然乖巧靠在国师的怀中。
“住口,本殿下今日还非得带走她!”
慕澈掌中立时多了一阵光色,倏而打了过来。
南棘贝上的锥刺眼看就要扎入国师身体,却蓦然静止于身前。
二人周身忽而多了一道透明泛着水色的屏障,南棘贝因着外力的冲击又实在难以攻破,不多时便粉碎消散。
“劝殿下还要莫要白费力气了,本国师的修为远在你之上,这样的斗法本就毫无意义,若是殿下非要强留于此看着我们二人双修,那本国师也只能……”
国师没有继续说下去,似笑非笑的唇角微微勾起,带着几分邪魅之色,下一刻便低头吻上了苏岁竹的唇。
苏岁竹愣住,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已经......亲完了......
而且现在居然还一副略显得意的神色再次望向慕澈继续挑衅。
“殿下,还要继续留下来看吗?”
慕澈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更多的却是愤怒和怨念,而这份怨念却落在了苏岁竹身上,变成了一种强硬质问口吻。
“岁岁,你怎么可以跟他......为什么?为什么!”
苏岁竹也是反应了过来,这狗国师,刚刚居然为了让慕澈相信......直接就亲了她!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白白被亲,冤死了!
“阿澈,对不起,你该找到更适合你的女子。”
比如你的同类,人鱼小公主什么的,这异族恋可要不得!
苏岁竹这会也是不好发作的,只能顺势而为,慕澈的秉性绝非她能把控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单是心狠手辣随意伤人这点就很可怕了。
原本做任务前还想着是个孩子加以引导,好好送回去的,这会看来多半是不能好好的了。
慕澈连连摇头,对着她,湛蓝的水眸中莫名又多了些黯然之色。
“岁岁,你根本不知道,我对你......”
“好了殿下,你的这些肺腑之言还是留给她人说吧。”
国师语气多了些不耐,似乎不愿再继续听下去,抬手就捧住苏岁竹的脸,将她的头也转了过来。
二人再次近在咫尺的相距,而国师还在继续将脸靠上来。
苏岁竹有种不妙的预感,这人怕不是亲上瘾了吧,还来!
嗯?怎么回事?
苏岁竹左手正被他握在手里,正要抬起右手抵挡,却发现手腕似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束缚,根本无法再动。
是那只墨玉手镯!
那现在岂不是......
苏岁竹看着国师低头而来,眼睑半垂,说不上来的撩人魅惑,她想躲,可这只捧着她脸的手更是无力抗拒。
她才刚向后躲了半分,国师的手就扣上了她的后脑勺,径直将她送了上来。
微凉,带着丝甘冽气息的温润,是浅啄,也是深沉的炽热,片刻就若火一般滚烫。
苏岁竹无法拒绝这样的强势,只能紧闭双眼。
身子随着他一起倾倒而下,似乎全然笼罩在他的束缚与强势之中。
她不敢多看一眼,就连呼吸也是屏住停滞,整个人都紧张到僵硬。
可这渐升的丝丝愉悦感......又让她既忍不住想要贪恋又害怕起来……
在她看来,国师不过就是一个认识没多久的陌生人,还是个试炼界的假人,为何要这样......
片刻后,唇边的触感撤离,连着那抹炽热滚烫气息也一起抽离。
苏岁竹刚睁眼,对上上方国师的脸,忙惊慌别过头去,不住喘着气,一颗心怦怦直跳。
国师望着她若惊吓小兽般的紧张之态,又满是潮红的脸庞,目光不觉泛起丝丝迷离柔色,似笑非笑道。
“你一直不呼吸,是打算憋死自己吗?”
他感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