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游星并无任何想要出手的意思。
“澈儿,来者是客,国师既然有心道贺,我们自然该以礼相待。”
游星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似乎从来不曾有任何事可以打破她的洒脱姿态。
慕澈不觉望向身边的人。
苏岁竹面无表情,从换上这身喜服开始就似是有些麻木之色,往时眼中的灵动也消失无踪了。
“岁岁,你只会嫁给我的对吗?”
“嗯。”
苏岁竹半垂着眼眸,只是机械性地应着,异常乖觉。
慕澈有些不自然地笑笑,又马上挪开视线,目光略过上方坐着的二人。
“既如此,那便继续吧。”
慕澈和苏岁竹行完礼,便一起上前给游星敬茶。
比想象中还要平静,国师也只是稍稍低头品着手中的清酒。
二人顺利回到婚房之中。
慕澈径直将她抱向床榻,随之也躺在了她的身侧。
他半撑着头,静静看着她面若桃花的恬静容颜,不吵不闹,却也不主动开口说上一句。
慕澈指尖轻划过她的眉眼,不禁痴笑,又带了些许自嘲之色。
“就算是假的,也该像回事才是,除了这张脸,你又到底哪里像她?”
“岁岁......闭上眼睛。”
慕澈带有蛊惑性的话,在她乖乖闭眼之时,也似是将自己也同时带入其中,眼睑不由得下沉靠近而去。
“殿下。”
房门外的来人突然出声,打破了此时本该更进一步的暧昧,慕澈顿下动作,缓缓睁眼。
“说。”
“他去了王妃先前待过的房间,门外有守卫把守,属下没法进去查探。”
慕澈微微侧头,“房内可还有何人?”
“并无,不过属下也问过那两个伺候王妃更衣的侍女,她们说先前还曾被王妃打晕,之后醒来却见王妃又是好好坐在房内,才没有禀明此事。”
慕澈唇角微动,视线再转回,落在下方依然闭着双眼的脸庞,温柔地替她掠过鬓边的碎发。
“即便早知是假的,还是会忍不住动心,你也觉得我很傻是不是?”
“嗯。”
苏岁竹闻声睁眼之时,平静应声。
慕澈面上的笑意却是更多了些,“别睁开眼,岁岁,再陪我一会吧,等会梦就该醒了......”
苏岁竹再次听话的闭上双眼。
“继续盯着,有任何动静,及时来报。”
“是。”
门外的脚步声很快就消失不见了,慕澈向她身侧挪了挪,轻轻将头靠在她纤柔的肩头,也随之闭上了双眼。
似是享受于此时的平静。
另一边,鲛梦幻界之中。
苏岁竹本想找找白润的,可却发觉不管怎么走,都只能是绕着阁楼走着一圈又一圈,根本就连原路返回都做不到。
看来白润说的并不假,原来真的只能做完一场梦才能出去啊......
可是这井对她根本毫无用处,又没有什么提示,完全是不得法门。
不然就自己睡一觉做场梦?
似乎也算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苏岁竹扫了一圈,干脆靠坐在这处仅有的树下闭上了双眼,强行催眠自己快些入睡。
“苏岁竹......”
一阵熟悉的声音,手臂突然被握住,紧接着就是身子被剧烈摇晃。
这速度显然比她睁眼做出反应的速度要更快。
“国师?你怎么来了?”
“刚刚不动,本国师还以为你死了!”
“还没......还活着。”
国师看她这副无辜又格外平静的样子,瞬间不想再管了,松开手就起了身。
“那还不走?”
“走?就能走了吗?”
苏岁竹眼睛都亮了,马上也跟着起身,还是国师靠得住啊,简直上天入海无所不能......
苏岁竹心里默默夸着,兴冲冲跟着他绕了一圈。
于是,二人又再次回到了原地。
刚刚好像夸得有点早了......
苏岁竹轻叹了口气,随即又无精打采坐回了原地,往树上一靠,指了指那处的井。
“还是别折腾了,这里的仙灵说了,得看看那口井才能编织梦境,做完梦了才能走,可是我刚刚看了并没有什么用,不然国师还是想办法先睡会吧。”
国师有些迟疑,却还是随即靠近了井边。
苏岁竹眼看着他神色就变了,甚至还更低下头去,似是为了看得更清楚些。
不就是自己的倒影吗?他怎么是这种反应?
苏岁竹突然就有些不确定,他这样子怎么好像真的看到了什么......
苏岁竹半信半疑起身,也凑上前去。
只见水面上的倒影居然是两个人的,背对着的男子自然就是国师了,看这如松玉立的身形就知道了。
而另一个女子正被他抱在怀中,且二人皆是身着喜服,猝不及防就开始......拥吻了......
这这这......
苏岁竹的眼睛不由地睁大了一圈,悄悄瞄了眼国师,似乎他的眼睛也直了。
接着国师缓缓放开了女子,可水面上映现的居然是她的脸?!
苏岁竹顿时脑子有点发懵。
还记得昨晚被国师按住亲的事......
白润说了,这个问心泉会看到过去或未来的一些情境,难道国师真的早就对她......
不,应该是原主!
甚至以后还会娶原主......
原本以为这已经够刺激了,谁知画面中的她居然推开国师了,可国师似是不肯罢休般,又再次将她抱在了怀中。
好一出拉拉扯扯的纠缠大戏......
苏岁竹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来她好像不是特别愿意,刚刚是被国师......强吻来着。
更刺激的还在后面,国师突然就开始了新一轮的强吻,而她这会居然不争气的妥协了般?
还有自己的衣衫眼看着一件件就落在了地上......
怎么个意思?这就从了他了?
不是不愿意吗!
苏岁竹有些看不下去了,毕竟这画面中的人可是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刚要伸手去打破这春色旖旎的不堪画面,眼前突然一黑,一阵凉润之感就覆上了眼眶。
“不许看!”
国师醇澈的嗓音伴随着稍显紊乱急促的气息就在她身后,在这安静之地,无形又被放大了许多。
他心虚了......
真的没有比此时更尴尬的场面了。
昨晚才被亲过,都还没缓过劲来,今天两人又一起同时围观了彼此亲近缠绵的画面......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俩还是马上死一个吧,省得活着再见面了。
这还怎么见啊?
“好,不看......你先放开我。”
苏岁竹有些害怕此时跟他的任何近距离接触,仿佛那些画面就能随时变成现实一般。
绝对不行!
她才不管国师以后会不会喜欢原主,或者娶她,只要这会还是自己,就绝不可能!
国师刚松手,水面顿时发出一道紫色光芒。
苏岁竹一经对上,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滞然。
国师顿时意识到了势态的不对,双目发出更为浅淡的紫色淡光来抵挡。
水面再一次恢复原样。
苏岁竹一个激灵回神过来,却是发现自己正躺在国师的怀中。
刚刚发生了什么?
这怎么还自己送上门了呢......
苏岁竹忙低头起身,急于岔开话题。
“现在怎么办?我们还能出去吗?”
国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似乎很快就被一些其他事情分去了注意力,神色也恢复得如常冷淡。
紧接着就开始结指施术,并同时指引着苏岁竹与之同步。
“这是媚生术,只要静心调息便能不为所惑,咒术就可破这幻境出去。
跟我念......”
苏岁竹还等着他的下文,却不料国师突然对着她身后一声呼唤。
“父皇......”
苏岁竹莫名其妙回头,只见白润竟在此时突然现了身。
“公子恐怕认错人了,在下只是一个化身,特来为公子编织梦境。”
国师迟疑了一瞬,稍稍打量了下来人,神色也随之暗下来几分,又继而追问道。
“那你的本尊又是何人?”
白润唇角带笑轻轻摇头,“公子无需多问,仙者虽设下此界又留有在下这个化身,却从未留下任何关于名姓的仙识记忆。”
国师似是有些失望的神情,半垂下眼眸不禁思索着。
“刚刚在下见公子无须指引就来到了此处,又似是知晓这幻梦界的破解之法,想来是与仙者有些渊源的。
不如让在下替公子编织一场梦境,得以相见可好?”
白润提着纱灯缓缓走近,眼中渐升起紫色光华,正对上国师的双眸。
苏岁竹记得国师刚刚明明说了可以破解直接走的。
刚刚没办法也就算了,都到了这会又再横生枝节,福祸难料,何以要来赌上这一遭。
苏岁竹扯了扯国师衣袖,将他的注意力马上拉了回来。
“国师大人,我们还是走吧,梦境都是假的,你要见的人,就算出去了,只要心里想着也一样会梦到的。”
国师抿唇,定定望着苏岁竹,眸光流转间轻轻点了点头。
白润眼中的紫光渐退,有些无奈笑笑。
“凡事讲究缘法,既然二位如此不愿入梦,那在下也就不必再多说了。”
话音落,人便再次消失不见踪迹。
二人对视一眼,国师没有再多说,抬手便开始再一次结术。
“心若似水,妄生妄念不可断,情思如梦,浮生浮幻今贪欢......”
苏岁竹也与他同步口中念着咒语,二人指尖交织于一起,汇聚灵力成一片赤紫色光华与掌间。
头顶之上若撕裂般,天空骤然出现一道缝隙,亮光照射而下,二人不由得闭上了眼。
水下的清凉之感再次清晰拂面,霎时间二人又再稳稳落在了先前的房内。
苏岁竹忙抽手回去,故作查探,掩盖此时的尴尬之色,扫了眼四周。
“我们现在又回到了这里,外面还有守卫把守,十一皇子这次定然不会让我们轻易就逃脱的。”
国师稍显不屑地神情,“他这会只怕在忙着洞房花烛,又哪里会有闲心管其他。”
洞房花烛?
苏岁竹这才想起,她进入那道窗之前就已经将两名侍女打晕了,可四下哪还有人影......
“到底怎么回事?婚礼正常进行了吗?”
“难不成你觉得十一皇子是非你不可?”
国师轻嗤,转身便去往房门处。
难道是发现新娘不见了,怕丢人就临时换了新娘?
好随便啊......
苏岁竹不禁暗暗吐槽,脚下忙也跟了上去。
他都不慌敢冲在前面,她自然也是有恃无恐的。
门一打开,外面也不过只站在四人把守。
可奇怪的是,守卫居然没有一个人有反应,就只是静静地站着,任由二人从眼前走过。
“国师大人,他们怎么回事?是被你定住了吗?”
苏岁竹在他身后欣喜地小声问着,这逃出去也太容易了吧。
“没有。”
“啊?可是他们都没动呀?”
“守卫的职责就是站在那里,你还要他们怎么动?”
“那他们为什么不抓我们了?”
“苏岁竹,你再多说一句,本国师就......”
“要如何?”
前方慕澈一身红色喜服突然出现,身后的两队人马迅速将二人围困其中,一如昨日的情形。
苏岁竹默默向后退了两步,到国师的身后。
慕澈眼睑微动,缓步向前,对着苏岁竹满目柔色,软语轻声,甚至还伸出了手。
“岁岁,你好狠的心,洞房花烛居然丢下为夫一人,现在也该玩够了,来,跟为夫回去。”
苏岁竹下意识就抓上了国师的衣袖,现在洞房花烛还是以后洞房花烛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只怕要让殿下失望了,岁岁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国师伸手就将苏岁竹揽在了怀中,明晃晃宣示着主权。
“你找死。”
转瞬之间,冰冷覆上眉眼,慕澈集结掌中之力就打了过去。
国师虽是闪躲,可这道力量却并不似是用来伤人的,只见二人周身顿时升腾起一片水色的罩面。
看起来并不同于一般的结界,说是水......可那样的色泽折射和头顶凝结成珠的粘稠状......
看起来倒更像是某种胶质粘液......
就像鼻涕似的,还有点恶心。
苏岁竹盯着头顶即将滴落而下的不明液体,忙拉着国师避开。
慕澈与他们隔着这层水罩,唇角轻扬,“岁岁,你们今日可走不了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就是他不说,苏岁竹也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好玩意。
“是什么?”
但是她还是想知道,起码国师是这个世界的人,修为也不低,说不定还能想到办法破解。
“是泾源兽的口水。”
慕澈爽朗的笑声带着些许玩味。
什么?这黏糊糊的恶心巴拉的东西真的是口水?
苏岁竹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下意识紧张盯着头顶,这要是掉下来,掉在身上,就......
慕澈唇角的笑意更加深了些,随即又似是想起来一般对着苏岁竹眨眨眼。
“哦,对不起,岁岁,我忘了你还没见过泾源兽呢,来人。”
慕澈抬了抬手,头顶顿时一片黑影压下,原本明亮的光线逐渐变得暗了许多。
两个凸起若人头般大的圆眼珠,分别拖着一股粗而杂乱的红色糜烂绳索,正挂在一个满身洞孔的碧绿色巨兽之上。
巨兽低头,一张比水罩还要大的血盆大口,两排恶黄的尖牙展露无疑,更多的粘液就顺着嘴角牙缝从上面直浇了下来。
头顶上方看着一片哗啦粘液越来越近,苏岁竹下意识就抱头靠近国师缩了起来。
“这泾源兽的口水可是捕捉猎物的利器,一般的术法可破解不了,国师的修为也许能抵挡一时,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一直抵挡下去呢?”
慕澈的笑声在此时听起来格外的瘆人。
“区区凡人之躯,就算修为再高,不眠不休,日日夜夜又可否受得住呢?
只怕一个不留神,这口水落于身上,那可比南棘贝的滋味舒服多了。”
第二百章 岁岁,这一刻我等了太久了
苏岁竹再睁眼看去,只见国师此时正抬手用灵力汇聚成一片伞状屏障,将落下的粘液尽数抵挡住了。
倘若国师有办法,定然就会马上出手了,又怎会还在这里抵挡着。
“岁岁,我再问你一次,要不要跟为夫走?”
慕澈神色变幻于无形,可对着苏岁竹依然温柔。
苏岁竹紧张地看向国师,的确,他说的没错,国师修为虽不低,可若是一直这般又能撑得住几时呢?
当下稍加思索,便立即应声。
“阿澈,只要你也一起放了国师,我就跟你走。”
这原本就是她的任务,她也没有理由每次都让国师拦在前面。
喜欢一个人本无错,可她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心意……这会更是不愿将他无辜拖下水。
慕澈得到了满意的回答,伸手再一次对着苏岁竹,带有丝丝惑人的魅惑之感。
“好,我答应你,来,岁岁,到我这里来。”
苏岁竹实在是没法将这张与林清寒一样的脸,却完全不同的性情对应在一起。
“那你先放了国师,让他先走。”
万一他反悔怎么办?苏岁竹脚下有些犹豫,对慕澈实在做不到轻易信任。
“岁岁,你觉得我会骗你吗?”
苏岁竹抿唇不答,就只是静静望着他,他就算是骗了,她也不能怎么样啊。
国师突然一个收手将她整个身子都带着靠了上来,单手将她紧抱在怀中,稍稍低头,就靠上了她的肩。
慕澈突然变了脸,一个光影略过,只穿过水罩,直向国师的头袭来。
“小心。”
苏岁竹抬掌就先是打出灵力与之对抗。
当下在水底,苏岁竹想都没想就先入为主,下意识使用水系术法。
等那道光影被击停住,苏岁竹才得以看清,居然是南棘贝。
可是这东西刚刚是怎么进来的?
南棘贝刚碎裂开来,国师就出手将它粉碎于无形了。
二人相视一眼,苏岁竹当下就推了国师一把。
“国师,我们今生缘尽于此,忘了我吧。”
苏岁竹说完便立即转身缓步走向慕澈。
“苏岁竹,你还当真是无情。”
对于国师在身后说的,她只当听不到,更不在乎他此时是怎样的神情,只是凝视着前方的慕澈。
每走一步,她都心里发慌,强忍着一身鸡皮疙瘩。
她在赌,赌就算没有国师的庇护,慕澈也绝不会让她淋一身恶心的口水!
苏岁竹顿步,此时与慕澈仅一层水罩之隔,他没有穿过水罩,她自然也不敢贸然伸手去触碰这层黏糊糊的东西。
“阿澈,放了他吧,我保证,这次我会留下来。”
慕澈伸手就穿过了水罩,随着他的脚步上前,整个人的靠近,水罩自觉消退于后。